第11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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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雪瑤依舊晨昏定省,侍奉韋太后早膳、晚膳,好好休養了幾日,韋太后的病便好了一些,胸口肩背不再時時作痛。能下地了,走動自如,范雪瑤才不再整日待在太后宮里。只早晨去問個安,有時侍奉個早膳,有時陪著說說話就回來了。 許皇后心里藏著怨恨,因此對韋太后發病的事充耳不聞,女官勸說她她也不聽。 許皇后心想,太后都這樣對我了,我干嘛還腆著臉皮貼上去,沒得作踐自己。不就是發個病嗎,又不是第一次病了。如今還不是活的好好的。既然喜歡范氏那賤婢,就叫范氏去伺候她吧。我是不上趕著去的。 韋太后生病,貴妃日日去侍奉,而許皇后卻一直不聞不問,宮人們都覺得許皇后太過不孝,議論的沸沸揚揚,漸漸太后與皇后不和的流言,甚至傳到了宮外。 楚楠很快就知道了這件事,他沒有斥責許皇后,現在宮外已經有了傳言,他若在這時候斥責許皇后,無異于火上澆油,助漲傳言。 他只是讓李懷仁去中宮傳他的話,問詢許皇后韋太后病情將養的如何,用了什么藥,每天吃了幾碗藥,用藥后病情可有轉好,飲食可有減少增加等等問題。 李懷仁問一句,就等一等許皇后回答,然而許皇后哪里知道這些,她只知道韋太后病了,范貴妃去侍疾了,病的什么樣,哪里痛,吃了什么藥,吃了多少飯,這些她哪里知道。 李懷仁一句接一句的問,許皇后期期艾艾地答不出來,窘迫的臉色又紅又白,一旁的女官都急得滿頭大汗。 等李懷仁走了,許皇后臉色終于褪去了潮紅,只剩下慘白了。 她喘了半日,為自己冷待生病的婆母被丈夫發現了而感到羞恥驚慌,又為丈夫竟然派了個內侍來,叫自己一通沒臉而氣惱羞憤??墒怯忠幌?,韋太后發病,官家不可能現在才知道,才來問她。早在韋太后發病的首日官家就去太后宮中探望了,和那個范氏一起。她就是聽說了這事才愈發氣怒的。 那官家現在還特意派個內侍來問她這番話,用意自然不是表面上這么簡單的。 聯想到自己的所作所為,許皇后明白過來,官家這是在提醒她,敲打她。 許皇后心內五味雜陳,既恨楚楠冷漠,發生這樣的事情他都不肯親自見她,幫扶她,只派個內侍來。又慶幸楚楠沒因為她不孝太后而徹底惱了她,就此放棄她。 “……備輦,本宮要去請太后的安?!?/br> 她忽然明白了。她不去侍疾,可韋太后也不見得稀罕她去。只要韋太后愿意,只要她發一句話,整個后宮都趕著去孝敬侍奉。那范氏不就逢迎湊趣,耍弄乖巧,把她哄得樂不得。 而自己雖然是逞了一時之氣,可貽人口實,落了個不孝的惡名。除了把自己陷于不利之地,一點都沒報復到誰??峙卢F在官家心里也認為她是個不孝、無德的無情之人。 許皇后打從心底里不想去給韋太后請安,這不是普通地請安,而是去贖罪,以挽回自己沒有去探望侍奉韋太后的過失??墒琼f太后不喜她,她一想到自己要腆著臉,伏低做小,討韋太后的歡心,就極度的不甘。 憑什么只準韋太后不喜歡自己,對一個妃子都比對她這個正宮好,叫她丟臉出丑,就不可以她還以顏色? 許皇后心懷不甘,按捺著情緒來到太后宮中向韋太后請安,對自己這陣子忙于宮務而沒有來侍疾的過失,表示歉疚和懊悔。韋太后本是想著維護楚楠的顏面才見的她。 可看見許皇后滿頭鑲金嵌寶的珠翠,臉上的笑容仿佛面具一樣的虛假,皮笑rou不笑的,一副不甘不愿的樣子,她就好像仿佛吃了一大塊肥rou似的,惡心又慪火。 冷冷淡淡地道:“知道你宮務忙,只是一點小病,不必特意來侍奉?!闭f了幾句這般官面話,把許皇后打發走了。 韋太后冷眼瞧著許皇后好似從折磨中解脫了一般,匆匆走出去的背影,“明日她要再來,就說老身睡著,不見?!?/br> 老女官答應著:“喏?!?/br> ** 許皇后經了這次,許是知道自己錯的太過,真的惹惱了楚楠和韋太后,一下子乖順多了。許皇后不再折騰幺蛾子,范雪瑤的感受最深。別的不說,起碼她和宮人許多事上都便利不少。沒人再在瑣碎事上給她們使絆子,惡心她們了。 宮里擁護許皇后的宮人也有不少,她們后宮與六局關系緊密,衣食住行樣樣都離不開六局。尚功局,尚服局、尚食局這三局的重要性不必說,其他三局也離不開。 比如尚功局下的司薄司,掌管宮人名籍登錄及賜廩之事,宮人每月的俸米薪炭數目等事,都是由她們管著。宮人們對她們無不討好。只求不被在數目上做手腳。 又比如司闈司掌宮內門閣鎖匙,每天都會給后宮殿門落匙。還有她殿里的三個配閣,以前都是鎖著的,鑰匙就在司闈司手上。開閣就得問她們要鑰匙。 以前她殿里人有時去辦事,逢著許皇后的人,雖然也沒什么大問題,卻總要吃些小虧。 比如她們去支取什么宮分用度,缺斤少兩這等明顯的過錯不會有,但是借口東西不夠,只有次一等的,把次品分給披香殿卻是不算過分了。 或是有時去傳話,送些什么東西,許皇后的擁躉就會故意冷遇她們,說忙不過來,讓她們等一等,這一等等上個把時辰都不稀罕。 或者喁喁私語,說些指桑罵槐的話,又故意叫她們聽見,讓她們受氣又沒法質問。她們嘲諷的話自然是叫她們聽的懂,又捉不到話柄。 侍女們受了些窩囊氣,回來了依然強作笑臉,一副沒事人的樣子,就怕叫范雪瑤知道了,又叫她受氣??煞堆┈幧朴诓煅杂^色,就算不用讀心術,也不會被她們的演技瞞過。 現在可好了,許皇后鑒于自己失去了韋太后和官家的信重,害怕再妄為下去真的要被廢,處事安分起來,她底下的人也跟著束手束腳,不敢故意給披香殿添堵了,生活頓時變得松快又舒心。 ** 玉走金飛,轉眼冬去春來,時值早春。 窩了一個冬天,范雪瑤見這天日麗風和,便叫侍女們準備,她要去花園里玩耍。畫屏到門口叫來院中正在給花木換土的月姑,叫她去膳房知會,準備一些馃子糕餅,便于在外食用的細巧菜蔬、熟rou之類。酒就不必了,范雪瑤除非必要是不吃酒的,這個習性她們這些侍女都很清楚。 畫屏、巧巧、珠珠等幾人領著侍女們連忙收拾鋪陳之物,卷了幾張錦氈繡毯,攜了拂塵、渣斗、木炭、炭爐、風爐、銅壺、茶瓶、執壺等,又開了衣櫥,拿了幾件防寒的披風,玩耍的花牌,諸如此類瑣碎用品,忙忙碌碌地轉了好幾圈兒,才出得殿門。 范雪瑤抱著小兒子,還沒滿周歲,楚楠還未給他取大名,侍女們只稱呼他做三哥兒,而范雪瑤為他想了個乳名,苞兒。苞字出自《大雅·生民》“實方實苞?!毙稳莨任镉酌缟L,她希望三哥兒能夠茁壯成長。 楚煦牽著范雪瑤的手,走路穩穩的,不時轉動腦袋四處張望,他離開披香殿是常有的事,畢竟韋太后喜愛他,范雪瑤常去給韋太后請安,他也常去。但披香殿去往西花園的路徑和去太后宮的路徑在相反方向,所以這路上的景色對楚煦而言是很新鮮的。 畫屏領著一眾小宮女在前面步伐又急又快,她們得趕在范雪瑤一行人到之前,先在花園里布置鋪陳好。 范雪瑤與兩個孩子就優哉游哉地徐步慢走,楚煦正是對世界很好奇向往的時候,時不時地指著飛過去的野鳥問范雪瑤那是什么鳥,范雪瑤認得出的就告訴他野鳥的名字,認不出的就說我也不知道。楚煦問:“為什么不知道?” 范雪瑤道:“因為我從前沒問過我的娘?!?/br> “為什么不問?” 范雪瑤又道:“以前我從前沒好奇過這些?!?/br> “為什么不好奇?” 楚煦不停地問為什么、為什么。范雪瑤一一應對著,始終柔和含笑,從不嫌他十萬個為什么很煩。旁邊的侍女都腦袋發蒙了,心想娘娘不愧是大皇子的親娘,這么有耐性。 幸好沒接幾句楚煦就被其他新鮮事物吸引了,他看到甬道邊開了一簇小花,興奮道:“娘那里有花兒?!?/br> 范雪瑤就停下來,讓他脫韁的野馬似的跑出去,擷了那藍紫色的,小小的野花回來。是很常見的婆婆納。 楚煦擷了一朵就跑回來,舉在手上踮起腳:“娘簪頭上,好看!”要范雪瑤把他摘回來的野花簪在頭上。 范雪瑤左手摟著苞哥兒的背,屈膝彎下腰,楚煦把自己擷的小花給范雪瑤插在了發髻上,還沒他拇指甲大的野花伴在范雪瑤的鑲嵌著血紅寶石的金釵旁,顯得渺小而微不足道,他看了看,覺得沒有自己想的那么好看,不大滿意地嘟起嘴:“我要擷更大更好看的花給娘?!?/br> 范雪瑤摸他頭,微笑著:“我覺得這朵花就很好看了,這樣粉藍又有點兒紫色的花可不多的?!?/br> “是嗎?”楚煦歪了歪腦袋,眼神有些迷茫。 他認識許多顏色,藍色和紫色他都認識,繪畫書上有許多顏色,他全都認得出來。但是粉藍色,他有點兒糊涂了。 粉藍色到底是什么樣的顏色? 他瞅了瞅范雪瑤頭上的小花,決定等會兒要比照著娘娘頭上的小花再摘一朵更大的、更好看的花。 范雪瑤想了想,將身上系的粉藍素紗褶裥裙揭起一角:“這就是粉藍色?!?/br> 有陌生的宮人辦事來往,經過他們,看到大皇子這般白皙可愛,天真活潑,心里都很喜歡。 第一百四十八章 踏春 范雪瑤他們母子三人穿過宮門,穿過這道宮門,緊挨著的是云光殿,他們一行人剛行至殿門旁,就見門內站著一名宮妃打扮,有些豐肥的女子,范雪瑤不禁側目望去。在視線落到這宮妃身上,認出這女子身份后,神色便有些異樣起來。 這宮妃臉上傅粉施朱,穿著輕紅色綢袷襖,素白領子,散繡了些小巧的杜鵑、迎春、丁香、海棠等花卉。底下襯著郁金香染的褶裥裙,梳著小褔髻,髻上插了幾根金地嵌寶簪釵,最引人注目的是一側鬢邊簪了一朵白絹堆成的茉莉花。 不看身材長相與妝容,這衣著穿戴怎么看怎么都和范雪瑤相似。 宮里的風氣一向是有誰打扮的好,得到了寵幸,那么其他妃嬪都會學著那人妝扮自己,以期獲得寵幸。 范雪瑤這么得寵,妃嬪模仿她的穿著打扮一點兒都不稀奇。只是這人也學她打扮,就叫她心里有些復雜了。 這女子正是在范雪瑤進宮前,頗具美名的萬昭儀。范雪瑤入宮后沒多久,萬昭儀就因為舉止不當觸怒楚楠,被貶為了婕妤。 萬婕妤本性張揚自傲,從前的衣著妝容一向喜好艷麗奪目,身上簪戴的飾物無一不是奢侈華麗的。她最不愛帶宮花,嫌那些紗啊絹啊扎的廉價低等。如今頭上卻簪了朵潔白的茉莉絹花。怎么看,都叫范雪瑤感到驚訝。 比起她妝扮上的巨大改變,身材發福反而不稀奇了。雖然時下尚女子以苗條纖細為美,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夠保持著曼妙的身材的。宮里的嬪御衣食住行都有人伺候,自身缺少活動。再加上宮里的膳食都是以甘肥為美,以酥酪、羊rou為主,本身就容易導致人肥胖。 而且沒有受到寵幸的妃嬪,因為心情抑郁,難免會有暴飲暴食的情況。自然而然地就胖了。年少時新陳代謝快,消耗大,吃一樣多的食物身材依然很好??蛇^了那段時候,吃的不見多,臉上卻漸漸多了rou,纖細的腰也變粗了,身材發福走樣。 楚楠后宮老資歷的那些妃嬪,沒有一個纖瘦的。生了皇女的那兩位,胖倒是不怎么胖,腰身卻顯得很粗重。身上的衣服總穿著寬寬大大的款式,扣身的襖衫從沒見穿過。 范雪瑤認出了萬婕妤,萬婕妤也看見了范雪瑤。她臉色大變,身子動了動,范雪瑤看她的樣子,似乎是想轉身進殿去,可是不知道怎么地,最終卻沒走開。而是兩眼直勾勾地盯著她瞧。眼神幽怨,尤其是當她目光落到她懷中抱著的,和身旁依偎著的兩個男童時,一時之間,嫉妒仿佛要從她眼中化作鬼飛射出來了。 范雪瑤望著她,她也看著范雪瑤。 一個在殿門內,一個在殿門外的路上。 楚煦仰頭瞧了瞧殿門內的那名女子,覺得她怪怪的,就抓著范雪瑤的手往她懷里擠了擠,覺得安心了,好奇地問道:“那個人是誰???” 范雪瑤低頭微笑道:“她是萬婕妤,住在這殿里?!?/br> 范雪瑤沒有和他說過那些還不該是他這個年紀該懂的事,所以楚煦對婕妤呀,皇后呀什么的,根本不懂是什么意思。以為就是一種普通的稱呼。他知道他爹是官家,卻不知道官家是皇帝,更不知道皇帝又是什么樣的存在。 楚煦似懂非懂地點頭,又看了看門內的女子,有些怕怕的,就拽了拽范雪瑤的胳膊:“我們快走,不然她會吃了我們的?!?/br> 范雪瑤撲哧笑了:“她又不是老虎,怎么會吃了我們?!?/br> 嘴上這么說著,卻平平淡淡地牽著楚煦邁開了步伐。朝著西花園繼續前行。 后面幾個侍女都松了口氣,好好地出來踏春,要是因為萬婕妤而壞了好興致,那多沒趣。偏偏萬婕妤的宮殿就在這去西花園的路上,還偏生在這個時候,萬婕妤就在前殿門旁站著。 侍女們回想起剛才萬婕妤的神情,心里就有些發涼。 從前宮里面,屬萬婕妤容貌最為美麗,況且又是太子時就侍候官家的,哪怕沒有殊寵,也有幾分寵幸。 可是后來她們娘子進了宮,一入宮就有寵,勢頭強勁。萬婕妤一下子被比了下去,許是害怕失寵吧,就失了分寸,犯下過錯被降位。這一降,就徹底失寵了。好像自那之后,就再沒有沒被召幸過。 雖然她失寵并非貴妃所害,但是淪落到這樣的境地,萬婕妤會怨恨貴妃也并不奇怪。 范雪瑤一行人來到西花園,侍女們早將園內灑掃、鋪陳好,在玉蘭樹下將錦氈鋪好,錦氈上放著大引枕,鋪著幾塊絮的厚厚的繡墊。幾步遠的地方放了兩張素面的桌兒,一張放著茶爐子,爐旁一溜兒茶具,爐上頓著茶。另一張上放了個青銅觚,里面插了枝鮮艷的珊瑚,又斜插了兩根孔雀翎。旁邊一個青瓷獸首香爐,正燃著香,香煙裊裊。 錦氈旁放著個爐兒,正燃著香,香煙裊裊。卻不好聞,這香不是熏來宜人的,而是驅蟲之用。隨著春天的到來,蘇醒的可不止是花草樹木,花園里最不缺的就是蟲了。 范雪瑤懷里抱著一個,手里牽著一個,一路走來胳膊也酸了,便徑直走到錦氈繡毯邊,把苞哥兒放到墊子上,扶他坐著,叫他自己玩兒。松脫了手好歇一歇。 楚煦一進園子,眼睛就不夠用了,一會兒看看水,一會兒看看地,一會兒看看頭上的玉蘭樹。 范雪瑤剛坐下,他就說:“娘,我去那邊玩兒?!敝噶酥赋靥吝叺氖A,那石階邊綠草成茵,綠茵中稀疏地點綴了一些小小的野花。 范雪瑤點頭應允了,只是溫柔地叮囑:“這池水可還冰著,要是跌下去凍著了可不是好玩兒的。池邊濕滑,你別在池塘邊玩兒,離遠一點,小心著些?!?/br> “噯,我知道?!背忝Σ坏攸c頭,一顛兒一顛兒地跑走了。 范雪瑤讓菱香、散花跟過去看著,說:“別叫大皇子在水邊玩兒?!?/br> 兩個侍女答應著趨步緊跟了上去,總在楚煦一步遠的地方看著。 范雪瑤見侍女們就站在邊上,打發她們去玩耍,只留著畫屏在邊上服侍。女孩兒們嘻嘻笑笑地一哄而散,范雪瑤聽見她們說著要斗草玩兒,一人說現在日子還早,沒多少草,斗不起來。又有人說要打秋千玩兒。園子里有一架紅漆秋千。又有人提議放紙鳶玩兒。 不一會兒,來了四個膳房里的宮女,都提了一個盒子,其中一個圓圓臉蛋,圓圓眼睛的小宮女笑道:“早知道帶了爐子,膳房里就準備了一些能熱著吃的吃食。鄒掌膳說雖然是春天了,可還不熱,吃涼的恐怕會冷著胃?!?/br> 她把四個盒子都打開來,叫貴妃過目,“這些馃子茶食,吃的時候在爐子上烤一下,酥甜可口。這一盒攢了九樣蜜煎、九樣臘脯鋌子,這一盒盛的是幾樣細菜,豆皮簽,有炒黑豆苗兒,豆腐皮木耳胡蘿卜絲兒,薺菜蛋皮絲等等,另外一碟烙面餅,是按照貴妃以前說過的做法烙的,里面空心的,既可以直接佐著菜吃,也可以塞菜在餅里面做夾餅吃。底下用炭溫著的,隨吃隨取?!?/br> 小宮女把最后一個盒子里的一個竹編提梁的黑釉罐子提了出來:“還有一罐子春筍火腿燉的雞湯,這是昨晚就開始在火上頓著的,煨得骨酥rou爛,雞湯又香又濃。放在爐子上用小火煨著,喝時現盛一碗熱燙的,既鮮美又驅寒?!?/br> 范雪瑤見她說話很伶俐,便留她下來服侍著,另外三人打發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