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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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日,楚楠命人將那小宮女帶走,連同那傳遞東西的親從官一起拿下,審問過后,分別論罪處置。 那小宮女再沒在瑤華宮里出現過,聽說挨了幾十板子,被罰去南山邊的莊子上了。那莊子是狩獵時歇腳安置用的,一年楚楠也去不了兩三次。去到那里,可不像在瑤華宮伺候那樣體面又舒坦了。有的是粗重活要做。 范雪瑤以為此事就這么告一段落,直到后來立夏那日,別苑設宴,她看到那匹織金錦,已經變作了鮮艷奪目,雍容華貴的裙子,穿在許皇后身上。 妃嬪們看到她穿的裙子,那么光彩奪目,那裙子上的花紋,金光閃耀,華美極了。不由得她們不羨慕。暗道,這樣好的料子,從未見過。難道是宮里獨給皇后進上了? “圣人身上這錦,甚是華貴艷麗,我怎不知織坊有這樣的錦。是從何處得來的?” 楚楠看到許皇后的襕裙,龜背織金錦,寶相花團龍鳳紋,那料子分明是瑤娘說過的,石成偉想獻給她的那匹。 許皇后正暗暗得意眾人艷羨的視線,聞言,心里一個咯噔。沒想到官家居然會注意到這樣的地方。 強笑道:“官家沒見過,并不稀奇。只因這錦是地方進上的,并非宮中的織物?!闭f的含糊,到最后,也沒說到底哪里來的。 這錦的真正來歷,可不是能說給官家知道的。 錦雖然是她娘家大嫂送進別苑來的,卻是一個大臣進獻的禮,除此之外還有一對十分貴重的紅釉包金鳳首壺。說這樣珍貴之物,那些妃子用了折福,只有她這個正宮皇后堪配。聽的她很是受用。 只是之后,大嫂才告訴她,石成偉在壽州犯了點事,千萬求她在官家面前說個情,從輕追究。 她當時便后悔收下石成偉的禮物,這事事關前朝政事。她若是干涉,叫大臣們知道了,不會饒她的。她如今已然不得太后與官家歡心,若是前朝也不喜她,那可真是地位不穩了。 可是東西已經收下了,她做不到再退還回去,那豈不是顯得怕事,在官家面前說不上話。而且那幾樣東西,實在太美好,那匹錦她一拿到,就叫司制司裁制縫紉了。退也無可退了。 事已至此,許皇后也只好硬著頭皮往下走。暗暗祈禱石成偉犯的事不大,祈禱官家能給她一份臉面。 楚楠目光一銳,深深看了許皇后一眼。 許皇后心中忐忑,幸好隨后楚楠便移開了視線。 宴上無事。 晚間,楚楠突然駕幸西莊,進了許皇后的寓處。這是自鄭香兒之后,楚楠首次步入許皇后的寓處。把許皇后喜的,濃艷的脂粉也遮不住喜色。 “官家,請榻上坐?!痹S皇后殷勤道。 楚楠卻沒有順勢坐上榻,而是目光掃視整個明間。視線落在了案上那對鳳首壺上,紅釉鮮艷,壺身包金花卉紋飾,各嵌著三顆藍寶石。其名貴不必言說。而之前他來時,從未見過有這樣的擺器。 許皇后注意到他的視線,緊張的心口狂跳。下意識上前擺弄茶盞,語無倫次道:“官家吃茶罷,快冷了?!迸赃吺膛牣惖卣A苏Q劬?,剛送上的,熱氣騰騰的呢,如何就冷了? 楚楠轉頭看向她:“這對壺從何而來?” 許皇后磕絆道:“是、是底下進上的?!?/br> 楚楠眼睛盯著她:“這壺如此貴重,是何人進獻?” 許皇后囁嚅了半晌。她編不出個合理的來歷,想說是娘家獻的,可這壺這樣珍貴,這么說的話,豈不是顯得娘家太過豪富。 楚楠不等她想出個說法來,直接道:“這對壺,你身上的錦,是否為同一人所進?是否是石成偉所進的饋贈?” 見楚楠心中有數,許皇后到底不敢撒謊,小心道:“是,的確是大臣石成偉所進?!彼荛_了饋贈一詞。 楚楠見她到這時候還在耍小心思,搖頭道:“你可知道,你身上這錦,你并非收到的第一人?!?/br> 許皇后瞪圓了眼睛,滿目驚訝。 “什么?” “數日前,石成偉買通了一位親從官,將這錦托人送給瑤娘,瑤娘辭謝,沒有收下。她說,她無法收下這樣的貴重之物。無緣無故,一個大臣沒有理由送她這樣的大禮?!?/br> 聽到這匹錦是石成偉先獻給范雪瑤,范雪瑤沒收,許皇后頓時面色漲紅,羞怒交加。這算什么,她揀了范氏不要的東西?!她還寶貝似的把裙子穿去了宴上,招搖炫耀。殊不知那范氏心里正在笑話她! “好狂妄無禮的賊人!” 許皇后此時恨不得那個害得她出了大丑的石成偉就在面前,能叫她把人拖下去,痛打幾十大板。 事情到這里,許皇后仍不知自己的過錯,一味怨恨他人。 “你可知石成偉所犯何事,要如今千方百計地巴結你與瑤娘,不惜送這樣的貴重禮物,也要你們求情?他在壽州公然受賄,買賣辟雍學子名額,貪污齋用錢。被學子聯名告到賑災大臣跟前。事關學生,如此瀆職枉法,乃是動搖朝廷根基的大事。絕沒有輕恕的道理。你收下他的重禮,可知他人會怎樣看待你,看待朝廷,看待皇家?” 楚楠失望地搖頭:“連瑤娘都懂得,身為后宮女子,旁人的饋贈不可輕收。何況是這樣貴重之物?你身為皇后,難道連這點道理都不懂嗎?” 許皇后臉色煞白,她沒想到石成偉犯的是這樣的大罪。自己竟然一時糊涂,被牽扯了進去。 她渾身無力,緩緩跪了下去:“妾一時糊涂……可此事妾委實不知情。石成偉只是進獻禮物,并未告知妾有所求。如果,如果妾早知石成偉犯的是這樣的罪行,妾是絕不會收下這些東西的!” 楚楠深深地望著她,仿佛第一次認識她一般。 “宮里短你用料了?” 許皇后一愣,艱難搖頭。她是皇后,皇后的宮分、月料是非常豐厚的。每個月她都有多出許多,都會折色成錢,移作他用。 “如果石成偉不是犯了這樣的大錯,而只是小錯,你就能收饋贈了?” 許皇后咬著嘴唇搖了搖頭,可是各地進貢東西給帝后、太后,不是很正常的嗎?這次只是石成偉犯了錯而已。她收禮,又有什么不對。 楚楠看出她的不以為然,心中更加失望。 “你的宮分足夠你過著奢侈享樂的生活,眾多嬪御皆不及你十之二三,仍感知足。你為何不懂滿足,一定要接受這些臟物?” “那是妾應得的!” 許皇后理直氣壯地辯駁:“妾是皇后,各地有所進獻是應該的?!?/br> 他閉了閉眼睛,一字一句道:“我告誡你,從今往后,凡不在進貢份額內,其他諸般進獻,你都不可接受?!?/br> “不!”許皇后瞪大了眼睛。 “這次的事只是意外,從前妾從未收過賄賂!”她驚惶之下,一直不肯承認的兩個字脫口而出。這賄賂二字,充分表明了她其實知道她受下的禮物到底是什么玩意兒。 饋贈?賄賂而已! 楚楠搖了搖頭,不為所動:“我不是與你商量,而是命令你?!?/br> 命令? 許皇后臉色紫紅,望著楚楠的眼神一時間透出了些許怨恨。 雖然這個眼神很短暫,可楚楠還是察覺了。他覺得自己真是愚蠢極了,在這里與她浪費口舌。遂轉身離去。 許皇后立即起身,又悔又恨。 許皇后收受外臣賄賂的事,是她娘家從中牽頭搭線,楚楠責問了許皇后,也沒忘記下旨斥責許府不知分寸,公然違背宮規,頻繁出入宮禁。 又道:“大丈夫處其厚,不居其??;處其實,不居其華?!薄案毁F乃命分偶然,豈能以此驕傲”等等。意思是說他們的出身并不高貴,是因皇家恩封,才有今日的顯貴榮華。令他們以謙卑的態度修養自心,戒慎自守。 許家接到這道諭旨,知道他們收石成偉的賄賂,攛掇許皇后為他求情脫罪的事暴露了,頓時夾起了尾巴做人。許家年輕一輩的子弟都被嚴令拘在家中學習,不許他們外出。 許家年輕一代因自家出了個皇后,自幼便習慣了自家的富貴,被人追捧著,最是沉不住氣。哪里受得了龜縮在家里,整天讀書寫字,一點兒自在都沒有。只是家里氣氛實在凝重,爹娘耳提面命??v使他們恨不得翻墻出去玩耍,也得老老實實地扮個上進的樣子出來。 這一老實,就是月余。等皇帝沒有后續的責罰后,許家覺得自家到底是后族,官家還是給面子的。便又恢復了舊貌。 許家年輕子弟重出江山,發現原本玩兒的圈子里,突然冒出來兩個客商之子。 原本他們還自恃身份,看不起兩人的商人出身,不愿折腰相交??蓛扇碎L袖善舞,八面玲瓏,又頗出手大方,早就籠絡住他們友人。許家年輕子弟紆尊降貴,赴了幾次約,發現這兩人一個擅持弓射箭,一個擅八音,氣毬雙陸,棋子賭博,無不通曉。 兩人比他們這些京都人還清楚京都里的秦樓楚館,院坊紅人。明明是商人出身,卻比他們這些豪門子弟都會玩兒。那些平時由他們追捧的花魁娘子,都為他們所傾倒,甘愿自薦枕席。 那出手闊綽,風流放逸的勁兒,叫他們這些看著光鮮,實則沒多少銀錢的豪門子弟都暗暗艷羨。 原來還能這么玩兒。 見識了那驕奢yin逸,歌舞享樂的溫柔場、富貴鄉,再顧不得什么貴賤之分,逢約必會。不多時,便與兩人兄弟相稱,打的火熱。 京郊一處莊子上,鄭香兒撥弄著爐中的香灰,馥郁的香煙裊裊。錦繡羅裳也掩不住她過分消瘦的身形。 她眼皮也不抬,對著身后人道:“許綱此人,貪花好色,卻甚是挑嘴,平生最喜貞潔女子。越是貞潔,他越是心癢難耐?!?/br> 身后著著一身大紅旋裙的女子猶豫道:“可奴奴乃是院中妓子,又如何貞潔的起來?” “賣rou為生的妓女,為情郎拋卻富貴,錦衣玉食,甘愿守身如玉,淡飯黃齏。豈不貞潔?” 大紅旋裙女子緩緩點頭,若有所悟。 鄭香兒被趕出宮后,便被許家攆去了莊子上。莊子管事見她美貌,仗著她這輩子都回不去了,無人撐腰,趁夜闖進她的房中。不僅自己jianyin她,甚至將嫖客帶進莊子yin樂。為了讓她無力反抗,終日只給她米湯果腹。她不是妓,卻與妓無差。 后來,她被一位來京經商的客商買走,原以為會與人在京都做個外室,數年一聚。誰知自己卻到了這莊子上,好吃好穿好住,卻不是讓她侍奉床笫,而是要她知道的許家的秘事。 鄭香兒深恨許家翻臉不認人,自己深陷火坑,夫主許在,明明知情,卻棄她不顧。于莊子上受辱時就日夜詛咒他們不得好死。只是苦于沒有報復的渠道。如今算是盼什么來什么。 雖然她不知道買下自己的到底是什么人,可這番費心打探許家的事情,該是有所圖謀。而且不是尋常圖謀。 因此凡是這莊子主人想知道的,她有問必答,毫無保留。甚至主動告知許家人的性情嗜好,出謀劃策。只希望有朝一日,能親眼看到許家傾覆,淪落到泥潭里,她就能高興的放聲大笑,譏嘲他們的下場。 三月二十七日是楚煦滿周歲的日子,別苑里要設宴慶祝。不僅有諸位后妃,還邀請了在京內的一些皇室成員。 別苑里提前幾日就在準備了,尚功局可忙壞了,給別苑內太后、皇后以及十幾位后妃一起裁制新衣,攢造飾物。 范雪瑤抄完一頁《朱子成書》,素手輕抬,翻了一頁書頁,正要落筆繼續抄寫,卻聽得書房湘妃竹簾被掀起,抬頭一看,原來是畫屏與巧巧走了進來。 畫屏上前行禮,說道:“娘子,尚功局將攢造完畢的新衣與首飾送來了,娘子是不是出來見一見,看一看?” “哦?這么快就做好了?” 范雪瑤驚訝道,據她所知,許皇后那里可是昨天才送過去新衣和首飾的。她剛放下毛筆,珠珠立即端來一面雕花烏木盆,供她凈手,范雪瑤拈起香胰子在手上不小心沾到墨跡的地方擦了擦,搓洗一遍。 “走,去看看?!毕春檬?,范雪瑤整了整為了方便寫字而挽起的衣袖,在眾宮女的擁簇下前往明間。 佟司制、譚司制領著下屬兩名掌制,以及四名女史站在明間內肅立等候著,須臾,便聽到東面傳來釵環叮咚之聲,幾人連忙屏聲斂氣,靜靜等待。 在東邊槅子邊站立的小宮女打起珠簾,只見一名姿容嫻雅的年輕女子在許多宮女的擁簇下款步走來,幾人不敢擅自抬頭,都微微收著下頜,畢恭畢敬行禮問安。 “都起身吧?!狈堆┈幏愿酪宦?,便坐上寶座。畫屏和春蝶替她理了理衣裙,便在一旁侍立著。 范雪瑤坐定下來,便看向底下站著的幾個宮裝女子,打頭站著的是佟司制和譚司制,每次宮制衣裳首飾都是由她們給送來的,一個月不見也得見個一兩面,算是熟人了。 “新衣和新打造的首飾都造好了?拿來本位瞧瞧?!?/br> “是,奴婢這就呈上?!辟∷局坪妥T司制異口同聲的說道,然后與身后兩名掌制一起轉身看向身后,四名女史手上都捧著托盤,她們將托盤上蒙的大紅織金緞子揭開,露出兩個托盤上放的是一套衣裙,隱約能看到上面邊角的一些刺繡。 另外兩個托盤盛放的則是簪釵頭花鈿子等等的飾品,大部分是題材成套的,也有幾樣的樣式做工和用料是單獨特制的。 兩名司制將最外邊的外衫和裙子拿起,先仔細抖開,然后不高不矮的執起,上前兩步,展示給范雪瑤看。 這是什么衣裙呢,范雪瑤微微前傾身體,仔細端詳。 因為這次筵席是為了慶祝大皇子的周歲,所以尚功局裁制她的衣裳時,便當仁不讓的選擇了鮮亮明艷的色彩。 大袖衫是用大紅瓜瓞團福暗紋錦緞的料子裁剪而成的圈金衫,遍繡小朵纏枝牡丹,而衣襟和衣袂都繡了鳳蝶花卉紋。做工新穎,繡工精湛,用色明媚,選用的刺繡花樣也是高貴的牡丹,符合她的身份。而且又不失喜慶的寓意。 再看裙子,因為大袖衫用了亮眼的大紅色,所以下邊裙子就用了不會搶奪大袖衫光彩的泥金襕裙,膝襕與裙拖都是藍底,以紅色絲線釘綾掐牙,然后以淡綠墨綠柳綠和白色絲線繡出一枝枝海棠花。 一整套看起來既足夠明媚艷麗,又雍容華貴,襯出她的身份,又不會喧賓奪主,畢竟出席筵席的,還有皇后。她雖然是大皇子的生母,畢竟上面還有個皇后呢。這場筵席,沒有服飾的錦上添花她就足夠光鮮,引人矚目了。倘若她的服飾還過于炫目奪彩,那皇后臉上就難看了。 而這套衣裙,就很好的襯托出她的美貌,以及身份地位,而且還不會奪了皇后的威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