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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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整個人隱在黑暗中,只有嘴上的煙頭一明一暗。 我心里咯噔一下,有點后悔過來找他,這人是鬼堂的香童,看樣子很精明。算了,當著真人不能說假話,我把見老白太太的經過講述一遍。 白德旺冷笑:“這老太太自己家事沒處理明白,還替別人出頭。她的時代早就過去了,還以為是以前呢,想一句話就讓別人給她賣命?呵呵。小兄弟,你大老遠找來,還拿著老太太的手諭……”說到“手諭”二字,他語氣里帶著輕蔑,“我呢,不能不給你面子。這樣吧,你的事情我幫你搞定,十萬人民幣,錢到辦事,你看行不?” 我嘴里泛苦,這人是不是有讀心術,知道我才得的十萬塊錢,怎么張口要的這么準。我這錢還沒捂熱乎呢,怎么可能給他,再說了,我不信任鬼堂的人,要拿了錢不辦事呢? 我沉默片刻,說道:“前輩,我沒那么多錢,算了吧,多謝你的好意?!?/br> “哦,那就算了吧?!卑椎峦褵燁^扔在地上,用腳踩滅。 從始至終我們也沒談幾句,他在前面走,我在后面跟著。 我們從胡同里出來,沒走出去多遠,忽然黑暗中“唧唧”了兩聲,我聽得耳朵熱,難道是毛球? 就在這個時候,忽然從黑暗里飛出一物,看不清是什么,只看到那物的雙眼血紅,像是小燈泡,居高臨下跳下來,直撲白德旺。 第二百四十六章 怪猴子 我沒反應過來,下意識喊了一聲,“我靠,什么玩意?!” 那怪物落下的速度極快,要撲到白德旺的臉上,白德旺反應也快,憑空揮拳砸向這個東西。兩者在空中即將相碰的一瞬間,怪物發出“唧唧”的怪聲,竟然在空中扭了扭身子,避開這一拳,“嗖”一聲劃著白德旺的臉過去了。 我趕忙掏出手機照亮,白德旺的臉上被劃出三道細細的血痕,看上去有點像貓抓的。再用手機照地上,那里半蹲著一只黑色的猴子。這猴子極丑,要不是身后拖著一條猴子尾巴,還以為是耗子成精呢。尖嘴猴腮,猴臉成鞋拔子形,兩只賊眼滴溜溜的轉,眼睛通紅一片。 白德旺摸著自己的臉上,看看手心的血,怒火中燒,罵著“孽畜!” 猴子“唧唧”怪叫,兩只爪子來回揮舞,顯得十分囂張。我舉著手機照亮,覺得又稀奇又尷尬,不知道此刻該不該走。 就在這個時候,胡同深處的黑暗里慢慢走出來一人。我大吃一驚,里面可是死胡同,這人是從哪冒出來的? 這個人長得特別清瘦,滿頭亂發,活像一個流浪的乞丐。穿的衣服很稀奇,居然是少數民族那種比較鮮艷的褂子,看起來不像是東北人。 “老白,考慮的怎么樣了?”這個乞丐問。 白德旺冷冷說:“我就是個街邊賣小吃的,你不要問我了,我不想摻和進你們的事?!?/br> “不行啊,”乞丐說:“丹東這邊的鬼堂數來數去就是你了,你給個痛快話吧?!?/br> 那只猴子叫了兩聲,順著乞丐的腿“嗖”爬了上去,一直竄到他的肩膀,蹲下。 猴子不斷呲著牙,揮著爪子耀武揚威。 白德旺冷靜地說:“我進鬼堂的時候,曾經在清風老仙兒的神桌前發過誓,入了鬼堂便是鬼堂的人,死了也是鬼堂的鬼!你讓我另立門庭,且不說我個人能不能答應,就算我同意了,總堂的人也會前來問罪,那時候我的罪過更大?!?/br> 乞丐說:“你這個老白,難怪只能賣個飯,就是個死腦瓜。咱們秘密結社,你暗中聽從安排,誰也不告訴,我不說你不說,這個世界上誰知道?你還當你的分堂香主,有事我才來找你,沒事的時候我也不煩你?!?/br> 白德旺苦笑:“老侯,你想得太簡單了?!?/br> 乞丐說:“我就要你一句話,你到底答應還是不答應,別磨嘰?!?/br> 白德旺沉默片刻,抱抱拳:“恕難從命?!?/br> “好?!逼蜇c頭:“敬酒不吃吃罰酒?!闭f完這句話,他慢慢退進黑暗,和那只猴子一起消失了。 白德旺搖搖頭,一臉凝重,回過頭正要走,看到我,不耐煩道:“你趕緊走吧。你也看到了,我自己還一腚溝的粑粑沒擦,沒空管你的臟屁股。走吧,走吧?!?/br> 我們一前一后出來,到了街口的棚子。白德旺正要進去,腳停住了,我覺察有異,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只見剛才那個叫老侯的乞丐,正帶著怪猴子,在棚子里吃飯。 白德旺的女兒盛了一碗滿滿當當的黑米粥給他,老侯吃得笑瞇瞇的,回過頭不經意地掃了一眼白德旺,白德旺臉色慘白。 這個乞丐真不簡單,剛才還在死胡同里說話,一瞬間就能跑到這喝粥,真有兩下子。 白德旺的女兒正在和老侯說話:“你的猴子真有意思,你是干嘛的???” 老侯笑瞇瞇地說:“我是職業耍猴的,從山西那邊過來,到東北闖闖生活,從來沒看過鴨綠江哩。姑娘,有時間你陪我去轉轉啊,當當向導?!?/br> 白德旺的女兒是真單純,馬上拍手說:“好啊,可是你不能在公園里表演耍猴,那邊管理可嚴了?!?/br> 兩個人就著猴子的話題嘮起來,女兒看見白德旺:“爸爸,你看這個人,帶著一只猴子可有意思了?!?/br> 老侯笑著看白德旺,白德旺一張臉能陰出水來。瞅著女兒去招待別的客人,他上前低聲說:“姓侯的,你別太過分!” “我什么也沒做啊?!崩虾钗芈柭柤纾骸澳氵@里是賣吃的吧,我喝粥也犯法了?你們鬼堂的人也太霸道了吧!” 他說話聲越來越大,棚子里其他食客看過來,女兒走過來說:“怎么了?什么鬼堂?” 白德旺趕緊說:“閨女,你忙活時間也不短了,趕緊回去休息,照顧照顧你媽,有我在這就行?!?/br> 女兒“哦”了一聲,解了圍裙要走。 老侯瞅著她的背影,笑著說:“真不錯啊小身段,兩條腿合得那么緊,還是處吧?” 白德旺大怒:“你不要太過分!” 老侯擦擦嘴:“不吃嘍,我也得走了?!彼位斡朴?,跟著白德旺的女兒往外走。 白德旺氣的渾身哆嗦,想做點什么,可周圍有不少食客。我實在看不下去,走過去,拍在老侯的肩膀:“我說這位老兄,差不多得了,別太欺負人?!?/br> 老侯回過頭看我,上一眼下一眼:“誰褲門沒拉上,怎么把你露出來了,你是個什么東西?!” “我就是個路人,實在看不下去了,江湖上有規矩禍不及家人,你有事就跟白德旺說事,別老盯著人家閨女,跟他媽下三濫似的?!蔽以秸f越氣。我瞅著這個老侯想起趙大魁來了,窩了一肚子火。這世界上就有這么一種人,沒有下限,什么狗幾把的缺德事都能干出來,對付這樣的人講道理沒用,他耍橫你也耍橫。 周圍吃飯的人都來看我們,白德旺的女兒本來走出去一段了,聽到爭吵聲又回來,“哎呀呀,你們有什么可吵的,大家都不認識。你們不要耽誤我們家做生意?!?/br> 白德旺過來打圓場,“閨女,沒你啥事,你趕緊走吧,這邊我處理?!?/br> 他把自己女兒勸走。然后沉聲說,老侯你到底想怎么樣。 老侯冷笑,看著女孩遠去的背影,哼哼兩聲:“今天你能攔我一次,明天后天呢?我天天在這盯著,跟著你閨女。雛兒好啊,玩起來過癮!” 白德旺的臉色已經不是慘白了,而是陰森下來,能感覺到他動了殺氣。 老侯看看我:“小子,我記住你長相了,我告訴你,得罪我的人都沒有好下場,你就等著倒霉吧?!彼捯魟偮?,“唧唧”兩聲,猴子突然順著他的褲腿飛竄上來,然后騰空而起,一雙爪子直撲我的眼睛。 這猴子如此陰毒,上來就取人家的招子,萍水相逢至于這么下死手嗎? 我情急之中,揮動左手阻擋,緊接著是劇痛,左手被猴子抓破,鮮血淋漓。我也是急眼了,順手把血都淋到猴子身上,那猴子一擊不中,站起來正要再次攻擊我,忽然“唧唧”兩聲,極為痛苦的抱著腦袋在地上翻滾。 老侯大驚失色,急忙抱起猴子,他驚訝地看我:“你這是什么血?” 這時在我的左手掌心經文明滅。白德旺和這個老侯都愣住了。 老侯恨恨地看我了一眼,抱著猴子就走了,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白德旺看我:“孩子,你手上的經文是怎么回事?” 我瞎編了一套詞,說很早以前,我們家住在農村,村里來了個姑子。姑子是東北話,就是尼姑。這尼姑在我掌心紋了這些經文,說是能保佑平安。我那時候還小,記不得事,再具體的也說不上來。 我問他:“白大哥,剛才那人是怎么回事?” 白德旺看看我,忽然道:“我答應幫你的忙,但是有個條件?!?/br> “十萬塊錢?”我苦笑:“我真沒有?!?/br> “不是,”白德旺搖搖頭:“我要你,幫我除掉老侯!” 我一驚,隨即搖搖頭:“對不起,我幫不了你,我不可能幫你做觸犯法律的事?!?/br> 白德旺看著我,沒說話。我沖他拱拱手,表示告辭。 我從棚子里走出來,心里盤算著,明天打聽打聽路,該往龍王廟去了。在這已經耽誤一天,時間緊迫,沒那么多時間節外生枝。 這時電話鈴聲響起,我接通,里面傳來趙大魁陰惻惻的聲音:“是馮子旺嗎?” “你想干什么?!”我沒好氣:“趙大魁,或者叫你狐貍精吧,你裝神弄鬼不愿見人,我不想搭理你?!?/br> “姓馮的,你可以啊,我滿沈陽的找不著你,你去哪了?”他問。 “去你大爺的,你管我去哪呢?!蔽覓炝耸謾C,心里憋著一股火。 現在唯一受制于趙大魁的,就是毛球在他手上。偏偏這事急不來,只要我能找到它的秘密,就能牽制住他! 我正出神的計劃著,突然腦后惡風不善。 我一激靈,情急之中向前搶了一步,就這一步救了我的命,后背被重重一擊,頓時趴在地上。 我回頭去看,黑暗中老侯站在不遠處,手里提著一根粗粗的鐵管。 第二百四十七章 設局 老侯提著鐵管惡狠狠地看我。我的后背又疼又木,呼吸困難,艱難地問他,你要干什么? 老侯肩頭還端著那只猴子,他用鐵管指著我:“小子,你不是牛逼嗎,剛才給你能的,現在怎么開始裝死狗了?” 這個人報復心太強,我實在沒心情和他周旋。趙大魁那邊的事還沒解決,憑空又出現個耍猴的,我也算流年不利,接連踩狗屎。 老侯看著我:“說說吧,你是什么來頭。和老白家什么關系?!?/br> “我就是個過路的?!蔽移D難地說。 老侯瞪大了眼:“我曹你大爺的,都這時候了你還不說實話,當我是二傻子是不?小伙兒,今天我就給你舒舒皮子,讓你知道以后在江湖闖蕩不要囂張,打抱不平不是誰都能學的,別把自己填里面?!?/br> 說著,他一抖肩膀,那只猴子從半空跳下來,齜牙咧嘴沖我來了。 我急忙抬起左手,可關鍵時候經文偏偏沒有顯現,我急得渾身冒汗,這段經文時有時無,實在是鬧心。 猴子仿佛知道我失去了依仗,呲著牙竟然笑了。它的臉跟個大老鼠一樣,充滿狡黠和詭詐,這個表情絕對不是動物能做出來的,我一時恍惚,竟然覺得這不是猴子,而是個人。 猴子凌空飛躍,沖我就跳過來,兩只爪子在空中揮舞,十個指甲尖竟然閃著寒光,直奔我的雙眼。 我跑不了也躲不開,只能用兩只手擋著,手抓爛了總比毀了招子強。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時,只聽“唧唧唧”一聲慘叫,我趕忙放下手去看,那只猴子竟然被一個寬寬的木板打飛,有人救了我。 一只大手遞給我,我趕忙借著手勁站起來,看到面前站著白德旺。這位鬼堂香童在最關鍵的時候趕來了。 “白大哥,謝謝你?!蔽艺f。 白德旺擺擺手:“我就知道這個姓侯的心眼小,必定睚眥必報找你麻煩。別說感謝的話,咱倆算是扯平了?!?/br> 老侯從地上抱起猴子,一張臉幾乎扭曲,看著我們:“好,好?!币贿B說了幾個好,人慢慢退進黑暗中,蹤跡不見。 白德旺嘆口氣,把手里的木板扔在地上,對我說:“小兄弟,咱倆都算是惹上麻煩了,這姓侯的屬狗皮膏藥,粘在身上往下揭,不拽下你一層皮不算完。你趕緊離開丹東吧,小心別被跟蹤,這里很危險?!?/br> 我哭喪著臉:“不能離開,我自己的事還沒辦完呢?!?/br> “那你完了,”白德旺說話不客氣:“這姓侯的自從轉換門庭跟了一個妖人之后,也在學妖法,這種妖法詭秘莫測,要讓他盯上你,什么下場很難說的?!彼奶幙纯矗骸罢f不定姓侯的,現在的眼線就在附近,我們說的話他全都能聽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