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節
章卓源按下額頭鼓起的青筋, 假笑回道:“不是……他們就是巧合碰到了,一起吃頓飯而已?!?/br> “原來是這樣?!敝行徒M織首領恍然大悟, 然后越發疑惑地問道,“我聽滅的卦二在喊一個年輕人時少, 態度很是恭謹, 那個年輕人是滅的人嗎?對了,怎么沒看到廉君先生,他的屬下和空軍的人‘巧合’遇上, 他怎么也沒出來看一看?!?/br> 章卓源看著面前這個看似憨厚,實則話里全是打探的“老東西”, 皮笑rou不笑地回道:“今年滅的首領廉君先生, 因為一些私人原因, 沒有來參加會議, 轉而派了他的伴侶, 也就是那位時少過來,那位時少性子稍微活潑了一點,很容易和人打成一片?!?/br> 中型組織首領大吃一驚,說道:“廉君先生沒有來這次的會議嗎?這不合規定吧……” “合的,時進先生現在是滅的副首領,他的身份早在去年年末狼蛛出事之前,就由廉君先生來官方這邊正式報備過,所以由他代表滅來參加會議,是完全沒有問題的?!闭伦吭匆痪湓挾滤缹Ψ教粢巹t毛病的路,臉上的假笑都快僵掉了。 “沒想到滅居然多了個副首領,這可是件大事……”中型組織首領頂著一張憨厚的臉感嘆著,突然話語一轉,快速問道,“那廉君先生這次沒來參加會議,是為什么呢?身體不好了嗎?” “是的,身體不好,他最近生了點小病,需要靜養?!闭伦吭窗凑諘r進的囑咐誠實回答,然后受不了地拿起日程表看了看,微笑說道,“抱歉,我的助理說下一位首領已經到了……” “哦哦哦,抱歉耽誤了您的時間,我這人就是容易話多,抱歉抱歉?!敝行徒M織首領連忙不好意思道歉,告辭轉身離開。 章卓源的表情秒垮了下來,頭疼地捏了捏額頭,做好了十足的心理準備,才讓助理放了下一位首領進來。 接下來進門的是一個準一線組織的首領,也是個老狐貍,他進來先和章卓源寒暄了一下,然后話語一轉,像是無意一般提起:“對了,我剛剛路過餐廳,看到一個年輕人粘著空軍的將官喊四哥,冒昧問一下,我們這么重要的會議,已經可以允許軍方人員帶家屬過來玩了嗎?” 咔。 章卓源差點捏斷了手里的筆,硬生生壓下吐血的沖動,回道:“并不是……那位年輕人是滅的副首領,他是正經的參會人員?!?/br> “原來是滅的人,可他怎么喊空軍的將官四哥……” “也許只是口誤,或許是您聽錯了也說不定?!闭伦吭磾[出假笑,心里已經扎起了時進的小人。 準一線組織首領見狀也假笑,說道:“大概吧……對了,廉君先生呢?他住哪一間房,我有些事想請教他?!?/br> 來了來了,又來了。章卓源繼續假笑,把剛剛跟上一位首領說過的話,又對著他說了一遍,并主動強調道:“時進先生的副首領身份是獲得過認可的,足夠參加會議,沒有任何規則上的問題?!?/br> 準一線組織首領的視線在他身上轉一圈,假笑加深:“原來如此?!?/br> 把這位也送走后,章卓源整整喝了一壺茶才冷靜下來,然后讓助理請了下一位首領進來。 “那個章主任,我看到休息室那邊,有個年輕人拉著守秩序的將官打起了麻將,請問他是……” 章卓源:“……”時進我@#¥%! 自認脾氣不錯的章卓源忍不住在心里對時進素質十八連。 …… “阿嚏!”時進扭頭打了個噴嚏,皺眉說道,“我覺得有人在罵我?!?/br> “很正常,做滅的首領免不了會被人背后咒罵?!必远釉?,邊碼著麻將邊看了下大開的休息室門,壓低聲音說道,“附屬千葉的準一線組織虎嘯和附屬午門的中型組織玄門的首領都來過,他們應該已經打聽完消息了?!?/br> 時進碼好自己的牌,回道:“千葉和午門比我想象的沉不住氣,他們估計是被之前繞場飛行的武裝直升機和我搭住四哥的動靜唬住了。讓他們猜去吧,他們越多議論我,就會越少關注廉君?!?/br> “可是這樣直接暴露君少身體不適的情況,合適嗎?”卦二詢問。 “合適,那些個人精越是實話越不會信,他們這會估計都在猜廉君這次不參加會議,反而派了我這么個‘少爺’過來,是不是在琢磨什么陰謀呢?!睍r進回答,嘴角帶笑,略微狡猾。 卦二點頭,語氣變得嘲諷:“你說得對,刀口舔血的人最不相信擺到面前的實話……我會讓那邊多注意風向的?!?/br> 那邊指的是魯珊,時進點頭,然后結束話題,側頭看向始終安靜站在身后的向傲庭,開心說道:“四哥,我來教你打,你之前玩過這個嗎?” 向傲庭把他之前和卦二的對話全都聽在了耳里,心情很是復雜,此時看著他仿佛完全不知危險的單純快樂模樣,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頭,說道:“別怕,我會保護你?!?/br> 時進一愣,然后笑著點了點頭,說道:“我知道,四哥可是最厲害的?!?/br> 啪! 黎九崢賭氣地丟出了一張牌。 “碰?!辟M御景毫不猶豫地吃掉了他的牌。 卦二掃一眼這兩人,在心里默默給他們點蠟。很明顯,在在場的三個哥哥之間,時進明顯比較偏心四哥,這場牌還沒開打,費御景和黎九崢就已經輸了。 …… 軍人穿著制服在官方的會議船上打麻將顯然是不符合規定的,為了避免麻煩,向傲庭最后沒有選擇上牌桌,只是坐在時進身后看著他玩了會牌。但僅僅只是這樣,他們這樣一群人聚在一起,釋放出的信號就足夠其他組織的首領討論猜疑了。 去章卓源那打聽消息的人走了一波又一波,路過休息室的人來了又去,去了又來,只一個下午的時間,滅今年只派了副首領來開會,且這位副首領和空軍將官關系親密的消息,就在所有暴力組織首領之間傳了開來。他們討論著這件事,猜測時進的背景,猜測廉君今年沒有參會的動機,猜測時進種種表現所代表的含義,腦洞無限發散。 這其中,魯珊作為綁架過時進的“仇家”,很自然地接到了來自“盟友們”的詢問。 “時進這個人背景很復雜,廉君確實很重視他,不,不僅僅是重視,廉君可以說是愛他愛昏了頭了?!濒斏涸u價著,語氣嘲諷中帶著憤恨,“敢那么咬我,廉君該死!” 狼蛛和滅的舊仇,其他組織心里都一清二楚,通話對面,孟青聞言沉吟幾秒,問道:“你說這個時進背景復雜,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的意思,g省的事出了之后,大家應該都查過這個時進的背景,但你們沒查出什么重要的東西,對不對?” 孟青應道:“確實,他像是突然出現在國內的,使用的名字應該是真名,但資料反而比用了代號的卦一他們還要模糊難追尋?!?/br> “他有代號的,滅新一代的卦四就是他,去年的會議他也來了,就是給廉君推輪椅的那個家伙,你們大概都沒怎么注意他?!?/br> 孟青有些意外。他確實記得廉君去年帶了個面嫩的新人來參會,但當時他完全沒發現這個新人有什么特殊。一年不到的時間,從新人到副首領,這個時進到底有什么本事? “還有,你查不出時進的背景不是廉君保護他保護得太好,而是他爸過去把他藏得太深。你不是一直好奇我為什么突然動他嗎?因為我得了消息,廉君身邊這個時進,就是國外瑞行前總裁時行瑞的幼子時進,他的身價,可不比某些組織首領低?!?/br> 孟青狠狠皺眉,問道:“你說什么,瑞行?” “就是瑞行,我當初抓他,就是想確認這個消息,結果反倒自己栽了一把。我之前就覺得奇怪,廉君怎么會突然把個面嫩的新人貼身帶著,現在我明白了,伴侶?可笑至極,怕只是一枚棋子吧,瑞行那么大一家公司,多好用啊?!濒斏赫Z氣嘲諷,話語間滿是對廉君的惡意猜測和貶低。 孟青思考了一下她的話,從里面提煉了一下信息,過了好一會才問道:“你為什么不早點說這個消息?” 魯珊誠實回道:“前一陣是不信任,后來是沒想到,瑞行又如何,一個做得比較大的公司而已,對我們沒什么威脅,我們要動的是廉君,太過關注這個小家伙是本末倒置,再說現在瑞行的主事人也不是他,而是他的兄長時緯崇?!?/br> “但廉君卻派了他來參加會議?!泵锨嗾Z氣慎重起來,說道,“這個時進還和今年新來的那個空軍的向大校走得很近,他們兩人的關系必須盡快查清楚?!?/br> 見他真的往套里鉆,魯珊心里開心,面上卻不滿,說道:“孟青,你不覺得我們現在更應該關注一下廉君為什么沒來參會嗎?那個時進背景再復雜,也不過只是個有錢人家的小孩而已,他能在這里占有一席之地,是因為廉君重視他,大家根本沒必要過多的投注目光在他身上?!?/br> 孟青為人有點自負,見不得被人反駁,魯珊這么一說,他反而堅定了要查時進的心思,說道:“這個時進很可能也是廉君的一步棋,廉君從來不做沒意義的事,而且如果時進真的是瑞行的那個小少爺,那明天的會議,我們就有文章可以做了?!?/br> 魯珊聞言心里一動,問道:“你什么意思?” 孟青卻沒有接話,轉而說道:“我去聯系一下齊云,你聯系一下袁鵬,我們必須開個小會?!闭f完就把電話掛了。 魯珊看著結束通話的手機,手指敲了敲手指背殼,冷笑了一聲:“自以為是的蠢貨!” …… 官方船只上,時進放下手機,看向坐在一邊的卦二,說道:“他們果然開始深挖我的背景了,并且朝著廉君派我參加會議是有陰謀的方向猜測,效果不錯?!?/br> 卦二皺眉問道:“沒關系嗎?這樣做會不會連累瑞行?” 時進安撫道:“沒關系,等會議結束后,他們就沒工夫在意我了,現在瑞行不是重點,我和我四哥的關系才是重點,他們可不會希望看到滅和官方的部隊‘聯姻’?!?/br> 聯姻。 卦二被他的用詞逗樂了,說道:“就你點子多……早點休息吧,明天就沒這么輕松了?!?/br> 時進點頭,朝他笑了笑,說道:“我知道,謝謝,你也早點休息?!闭f完目送他出門,看一眼廉君的進度條,臉上現出一點疲憊來。 …… 一夜無夢,第二天時進早早起床,換上戰斗服——一套復古風的三件套式格子西裝,架上費御景給的金邊斯文敗類式眼鏡,整理好配飾,帶著卦二等人來到甲板上,往章卓源身邊一坐,擺出了幫章卓源鎮場子的姿勢。 章卓源嘴角抽了抽,看了看他屁股底下坐著的靠椅,抬手按住受刺激過度的心臟,問道:“你怎么坐下了?”而且這椅子你是從哪搬來的! 時進奇怪地仰頭看他,問道:“我看廉君去年也是坐著幫你鎮場子的,不能坐嗎?” “廉君坐的那是輪椅!”章卓源咬牙切齒。 時進皺眉,說道:“所以你也想讓我坐輪椅?倒也不是不可以,但我沒帶……” “我是想讓你站起來!站起來!”章卓源聲音忍不住提高。 卦二立刻上前一步,微笑說道:“章主任,您說話的聲音好像太大了,周圍的人都看過來了?!?/br> 現在是各組織船只互相幫助搭舷梯的時間,四周圍確實有很多人。章卓源聽出了卦二的警告,心里一驚,憋屈地壓了壓脾氣,客氣說道:“時先生,大家都站著,您一個人坐著,是不是有點不太好?” “好像確實是這樣?!睍r進十分好說話地站起身,示意卦二把椅子搬走,老老實實站到了章卓源身側。 章卓源稍微松了口氣,覺得這個時進雖然年輕不著調,但也不是沒有救,還是能溝通的。 “四哥!四哥你怎么站在船長室外面!下來,和我站一起??!”時進突然抬手朝著站在船長室外的向傲庭揮手,熱情招呼。 嘩啦啦,無數道炙熱的視線落在了時進和向傲庭身上,來回沖刷。 章卓源心臟一縮,覺得自己快要窒息了——他想念那個沉穩靠譜的廉君,非常想! 站在向傲庭身邊的劉振軍眼神一動,不著痕跡地掃一眼四周圍幾個大組織的船,說道:“向大校,令弟真活潑?!?/br> 向傲庭眼露無奈,說道:“他就是這個性子……少將,失陪?!闭f完下了船長室,來到甲板上,站到了時進身邊。 時進開心極了,立刻拉著他嘰嘰咕咕的說起話來。 好一副和樂融融的兄弟聊天圖。 “時先生,您能不能稍微低調一點?”章卓源垂死掙扎。 時進看他一眼,勉為其難地把鉆表摘了下來,說道:“這樣可以了吧?!闭f著抬起向傲庭的手腕,把鉆表戴到了他手上。 章卓源:“……”不是這個低調啊混蛋! 啊,心好累,想跳海。 …… 半個小時后,舷梯搭好,會議即將開始,各個組織的首領陸續登船,劉振軍也從船長室上走了下來,站到了章卓源身邊。 時進還是和向傲庭站在一起,視線毫不掩飾地在來往的各組織首領身上掃來掃去,像個來見世面看熱鬧的小少爺,還時不時拉著向傲庭嘀咕兩句。 其他組織首領看到他這個姿態,心里的猜測更重了。 魯珊登船的時候,時進十分明顯地朝她看了過去,眼睛眨也不眨。魯珊嘴角抽了抽,做出不屑和討厭他的樣子,丟給他一個“善意”的眼神,然后側頭無視了他。 “看來滅的副首領還記著你綁架他的仇呢?!辈恢螘r走在了魯珊身邊的袁鵬突然開口,語氣有些古怪。 魯珊看他一眼,警告道:“別以為齊云幫你說了幾句好話,你就可以翻天了,好好夾著尾巴做人,是我拉你進的聯盟,你可別來惹我?!?/br> 袁鵬眼神一沉,臉上卻帶了笑,說道:“開個玩笑而已?!?/br> 最后上船的孟青和齊云看到魯珊和袁鵬說話的畫面,一個皺眉一個挑眉,然后非常默契地收回視線,上前主動和章卓源及時進打了個招呼。 時進客氣地回了個招呼,視線直刷刷在孟青和齊云身上來回掃,也不知是單純心大,還是故意無禮。 “不知道廉先生身體如何了?”長相偏儒雅,年紀四十不到的千葉首領齊云主動挑起話題,態度溫和平常,似乎只是在普通的寒暄。 時進微笑,回道:“還不錯,就是又瘦了,我出發之前他還賴床不想起,這兩天趁我不在,他肯定又開始挑食不吃飯了,讓人怪擔心的?!?/br> 廉君?賴床?挑食不吃飯? 齊云笑容發干,打量著時進的表情,一瞬間竟然分辨不出他是在開玩笑,還是在認真回答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