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節
往里走,他看見了季隨。 毛線撲過去,又是哭又是笑:“季隊?。?!你在這里干什么?快跟我離開!” 季隨一臉灰,無視熊熊大火,繼續往船艙內走。 毛線意識到不對勁,去拉季隨的胳膊。 季隨回頭,怔怔,說:“我看見我媽了?!?/br> 毛線死死抓住他的胳膊不放:“她沒在這艘船上?!?/br> 季隨:“我聽見她在哭,聲音就在里面?!?/br> 毛線愣了一下,以為這船上還有人沒有撤離,他豎起耳朵聽了再聽,除了噼里啪啦的燃燒聲,和外面呼嘯的海浪聲,再沒有別的聲音。 季隨趁著毛線愣神的功夫,掙脫開他,想要往前跑。 情急之下,毛線劈手拽起一截正在燃燒的船舷,跳起來狠狠砸在季隨腦袋上。 * 晚上十來點的時候,倪萊等來了歸航的救援船,先行下來的隊員們一個個路過她,笑著跟她打招呼,甚至有比較皮的隊員叫她嫂子。 倪萊松口氣,看來季隨沒有問題。 季隨最后一個下船,他穿著臟兮兮的防護服,看起來極其疲憊。 倪萊快步跑過去,剛到跟前,就被他一把拽進懷里,雙臂似鋼筋捂她在懷里,力氣很大,像是要把她嵌進骨rou里。 “倪萊,對不起?!奔倦S嗓子暗啞,“對不起?!?/br> 他在救援船上醒來,站在甲板上吹著風抽了兩根煙后,才想起來倪萊。當時他著急得不行,到處去借有信號的電話去聯系倪萊,被隊員們笑話他媳婦奴。 電話最終沒打通,他自責暗罵了一路。 cao蛋的他再一次活成了季元良。 工作和自己的女人之間,他和季元良一樣毫不遲疑地丟下自己女人,選擇了工作。 他試圖為自己辯解,這次救援情況不一樣,倪萊那時旁邊有人,不會出現大事。但是季元良當時何嘗不是這樣想? 他們的不同之處莫過于結果: 季元良的女人在這個時候出了事,而他比較幸運,他的女人現在完好無損地被他抱在懷里。 他有什么理由和立場去怨恨季元良? 十多年,他才活明白了過來。 * 半夜,倪萊醒來,右半邊床是空的,季隨不在身邊。她撈了件外套下床出去,在陽臺上看見了正在抽煙的季隨。 季隨瞧見她過來,把煙摁滅在欄桿上,伸手把她摟在懷里捂了會兒:“睡不著?” 倪萊:“有點餓?!?/br> “想吃什么?我去給你做?!?/br> “不知道,我想想?!?/br> 季隨抱著她沒動,過了會兒,問:“倪萊,當時我把你一人扔在海里,什么也沒交代就急匆匆走了。你當時怎么想的?現在呢?” “你問過我啊?!蹦呷R豎起兩根手指,“而且還問過兩次?!?/br> 季隨遲疑:“有嗎?” “嗯。睡覺前問的?!蹦呷R點頭,“我現在的回答和那時一樣?!?/br> “什么?” “我支持和尊重的選擇。我沒什么想法,就是擔心你?!蹦呷R頓了下,“我知道你不是扔下我,你當時有囑托旁邊的人把我帶上岸。而且我是成年人,有照顧自己的能力?!?/br> “如果你……出了意外,你會怨恨我嗎?怨我把你丟下……” “不會?!蹦呷R肯定道,“今天這種情況,如果你走后我出現了意外,我唯一的遺憾是沒能見你平安回來?!?/br> 季隨胸口鈍痛,似是在喃喃自語:“是嗎?” 母親到死也不會怨恨季元良把她丟下嗎? 倪萊肯定:“是?!?/br> 許久,季隨又問:“你有怨恨我嗎?” 倪萊歪著頭想了想:“也有怨那么一點點,怨你沒有聽到我叫你安全回來?!?/br> 季隨笑著抱起她一路到廚房:“想好吃什么了嗎?” “煮碗面吧?!?/br> “你挺好養活?!奔倦S把她放在流理臺上,打開冰箱找了一把青菜和兩個雞蛋,開始動手煮面,“明天回家?!?/br> 倪萊晃著兩條腿:“嗯?” 季隨把雞蛋打進鍋里:“回柳市。我說要去的地方是柳市?!?/br> 倪萊繃住腿,抿緊唇。 季隨:“我爸在家?!?/br> “哦?!蹦呷R垂著腦袋,手指摳著流理臺面,“我沒有家?!?/br> 季隨看著鍋里的荷包蛋成形,撈到碗里,回頭看她,笑:“我不是你的家?” 倪萊抬頭,眼睛亮了下。 “回去結婚?!奔倦S笑容漸大,“領證得在柳市?!?/br> 第43章 路上 第二天,吉普車往渡輪上裝的時候,金毛大白吐著舌頭跑過來,越過季隨,張開嘴咬住倪萊的裙角往后撤。 季隨好笑,沖它吹了聲口哨:“大白,過來?!?/br> 大白掉了個身,給了他一個屁股,并不理會他,只是牙齒依舊死死咬住倪萊的裙角,更加用力地拖著她往回走。 看起來像是在跟季隨爭媳婦。 倪萊彎腰摸它的腦袋。 自小酒館那次季隨把倪萊介紹給大白后,大白隔三差五總會去9號院待上半晌,和倪萊逐漸熟識起來,但是倪萊清楚,它之所以總是去9號院串門,是在找季隨,就跟現在一樣。 大白極其聰明,它舍不得季隨走,知道拖不住他,所以去拖拽他的女人。 夏毅凡呼哧呼哧拎著大包小包跑過來:“季爺!” 季隨皺了下眉。 “可算是趕上了?!毕囊惴矎澭蟠瓪?,“放心,我不是跟你們走。我準備了一些特產,孝敬伯父的?!?/br> 季隨扭頭去看倪萊。 倪萊訕然:“是我跟他說的?!?/br> 夏毅凡當即:“季爺,你別怪倪萊姐,是我纏著她問的?!?/br> 季隨反倒坦然了,他握著倪萊的脖子把她提溜起來摟進懷里,笑道:“回家領證?!?/br> “?。?!”夏毅凡鼓著一雙眼睛瞪了老半天,“那、那回來再辦次婚禮?!?/br> 季隨沒有直接答,只是笑著說:“先備好紅包吧你?!?/br> 夏毅凡:“必須備!” 季隨又和夏毅凡扯了些別的,渡輪鳴笛。 “走了?!奔倦S在夏毅凡腦袋上拍了掌。 夏毅凡斜著眼睛往上看,忍著沒有掉下淚。 “季隨?!蹦呷R扯了下季隨,有些為難地去看依舊咬著她裙角的大白。 季隨撓了下頭皮:“帶上大白一起走?!?/br> 頁沙島在一片翠色中越來越小,最終消失不見。 大白爪子按在吉普車后窗上,對著遠去的頁沙島汪汪叫了兩聲。 倪萊拽著安全帶扭頭去看它:“大白好像不想離開?!?/br> “后悔也晚了,由不得它?!奔倦S一手把著方向盤,一手去揉她的腦袋,笑道,“你也一樣?!?/br> 什么就我也一樣了? 倪萊的耳根燙燙的,內心卻歡喜的很。 后來證實,他是對的,起碼大白是這樣認為的。 季隨沒有走國道,他專挑風景優美的野路走,彎彎繞繞。 風景美,路野,人的青欲就五花八門地往外冒。 再一次停車時,大白很知趣地撓著車門要跳車。季隨雙手沒有空,抬腳把門踢開,放大白出去。大白奪命跳車,腦袋終于不用再蒙頭套了汪汪汪,人類太可怕。 …… 季隨把倪萊放在腿上,兩只手在她身上來回揉搓著,像是在和面。 倪萊有氣無力地把腦袋耷拉在他肩膀上,任由他在自己身上揉來揉去,事前的揉捏是前戲,事后的捏揉純碎是按摩。 “我們以后開個按摩店吧。我的畫賣不出去,你靠這門手藝賺錢?!蹦呷R哼哼道,“戴副墨鏡,可以裝盲人?!?/br> 季隨笑了聲。 倪萊補充了句:“不過,只能接男客人?!?/br> 季隨的拇指在她脊椎骨上稍稍用力往下壓,倪萊疼得弓了下背。 “別人身上的rou我不感興趣,我就是喜歡揉著你玩?!奔倦S在她脖子上留下個牙印,“想把你揉順溜?!?/br> 因她天天淡著一張沒有表情的臉,腰桿脊背挺得又直,氣質夠硬冷,總覺得她身體嘎巴脆,一碰就能折了,真上手摸了,其實手感挺好,該rou的rou,該軟的軟,就很舒服,上了手就不想丟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