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
這個姿勢這個動作還有他身上散發出來的獨特氣息,倪萊耳根唰一下變紅:“季隨?!?/br> 須臾,她頭頂傳來一聲嗤笑:“醒了?” 倪萊屏息,僵著身體沒動。 季隨微弓著背,嘴巴貼近她耳朵,說:“以后別裝?!?/br> 倪萊:“我沒……” 季隨胯部往前一頂,倪萊沒了音。 他就著這個姿勢,說:“在島上第一眼看見你的時候,我就想這樣按著你,把你從眼前cao飛?!?/br> 熾熱的氣息包裹著倪萊,她覺得她快要被溶化掉了,遠處波瀾壯闊的大海此時此刻發生海嘯都不足以澆滅她體內之火。 她盯著遠處的海面,直止盯出白茫茫一片虛無時,聽到季隨說:“以前的禾子你留不住,想要找個東西把他罩起來,從現在開始你把那個金剛罩玻璃罩甭管他媽什么罩統統給扔了?!?/br> 倪萊:“你怎么知道?” 你怎么知道我這兩天一直把你和禾子罩起來? 季隨又說:“換我來罩你吧?!?/br> 第33章 安全感 簡單一句話,倪萊淚流滿面。 不要怕,有我在,我會來罩你。 從來沒有人對她說過這種話。 倪宛彤領著她去王騰飛家時,站在王家別墅門口,她說她害怕,可不可以不要去,她沒有爸爸也可以。倪宛彤怒其不爭地推搡著她往前走:“你是他親生女兒,告到天王老子面前你也是他女兒,他不會不認你,怕什么怕!” 她當時只想聽一句,不要怕,mama在,mama會護著你,但是倪宛彤始終沒有說。 王輝和王茹沁在家里玩火把房子點著,她差點兒死在這場火里。從醫院回家的當天,王太太當著她和王騰飛的面,摟住王輝和王茹沁,護住他們說:“別怕,mama在這里,看誰敢動你們一個手指頭?!?/br> 她被人塞進垃圾桶里,掙扎著爬出來,帶著滿身餿味回到家,王騰飛眉目里盡是嫌棄:“在外面不要說你是王家的人,我覺得‘倪’姓跟你挺搭,不用麻煩改回王姓?!?/br> 她那時才徹底死心,從倪宛彤那里聽不來的,從王騰飛嘴里同樣聽不到。 季隨不知何時已從她身后撤開,倪萊抹掉臉上的淚痕轉過頭時,他蓋著被子仰躺在床上,好像是睡著了。 倪萊拉上窗簾,輕手輕腳走出去。二大爺已經離開,餐桌上的螃蟹還在冒著熱氣。 * 季隨一覺睡到下午一點半,感覺喉嚨更疼了,身體依舊guntang。 他在床上坐了一會兒,下床去了趟洗手間,洗手的時候看了眼鏡子,氣色比早上時好些,臉上的戾氣也已褪去。 胡子該刮了。 他喜歡用過去的老古董,二八自行車,火柴,刀片刮胡刀。就連手機都是磚頭機,只能接打電話發送短信,發張照片還得用彩信。 去年生日時,夏毅凡幾乎是哭著求著才給他換了個新手機,只不過他還是只用基本功能,游戲也只玩個消消樂貪吃蛇俄羅斯方塊。 整個一社會老年人。 打好泡沫刮胡子的時候,倪萊聽到動靜過來,臥室門開著,床上沒人,她猶豫了下,站在門口敲門:“季隨?!?/br> 季隨應了聲,喉嚨不適,聲音沒太出來。倪萊沒聽到,又叫了聲:“季隨?” 聽得出來聲音很緊張。 季隨刮著胡子走到洗手間門口,肩膀靠著門,吞了好幾口唾沫潤好嗓子,看她:“怕我栽在馬桶里淹死?” “……”倪萊看到他,明顯舒了口氣,“退燒了嗎?” 季隨如實說:“沒有?!?/br> 倪萊:“去醫院吧?” 季隨想了想:“行吧?!?/br> 隊里忙完暴風雨后重建的這攤事兒,還有個一年一度的考核,他這個隊長必須在場。 倪萊問:“你想吃什么?” “簡單點,”季隨在腦子里迅速檢索了遍,“就面條吧?!?/br> “好?!蹦呷R下樓。 二十分鐘后,倪萊跑上來:“季隨,面里要放醋嗎?家里沒醋,你如果要吃,我就出去買?!?/br> 季隨疊著被子沒回頭:“不吃。反正現在感冒著,吃什么嘴里都沒味兒,你就是在面里放坨……” 他折好最后一個被角,把“屎”字咽了回去。 倪萊忽略掉“坨”后面跟著的信息,而是瞪眼看著床上的四方塊,詫異道:“你被子都是這樣疊?” 四四方方的豆腐塊,床單平整,一絲褶皺都沒有。 季隨站直,往門口走:“習慣了?!?/br> 倪萊跟著他下樓,這才想起二大爺說過季隨以前在海軍陸戰隊。 “你們部隊的人是不是都會疊被子縫衣服?還有切菜?!?/br> 季隨扭頭,倪萊正好從臺階上跳下來,為了能跟上他,她略過最后兩級臺階,直接跳了下來。 剛落地的時候不是太穩,慌忙中,雙手向前做出撲街的動作。 季隨嘆氣,伸胳膊過去:“我耳朵沒聾,你站在樓梯最上面我也能聽見?!?/br> 倪萊雙手抓住他的胳膊,站直了身體。 胳膊穩如大樹,硬如鋼鐵。 就像電視上看到的,父親對站在高處的孩子說,你放心往下跳,爸爸會接住你。孩子心驚膽戰跳下來,落在父親結實的臂彎里,孩子臉上的害怕頃刻消失殆盡,繼而被笑容取而代之。 這就是安全感吧。 倪萊抓著季隨的手臂,想對他綻開一個笑容,她努力扯嘴角,卻是徒勞。 “松手?!奔倦S看著她的臉,研判了會兒,“好了,知道你在笑,松手吧?!?/br> 倪萊愣怔著松開手:“你怎么知道我在笑?” 季隨往餐桌前走:“因為我吊?!?/br> 倪萊:“……” 季隨坐下來,拿起筷子挑了挑碗里的蟹rou:“螃蟹你沒吃?” “我吃了,沒吃完?!蹦呷R跟過來,“挺好吃的,可以算是我吃過最好吃的螃蟹?!?/br> 季隨:“二大爺手藝好?!?/br> 倪萊:“二大爺是干嘛的?漁民嗎?” 季隨笑了下:“你不是看到了?網絡直播?!?/br> 倪萊:“……” 季隨挑了一筷子面塞進嘴里,兩人再無話說,默默吃飯。季隨先吃完,把碗筷一推,走出屋門口。 他點了根煙,背靠樹,單手抄著褲兜。 抽完半根時,倪萊甩著手上的水從屋里走出來:“你嗓子不舒服……” “反正都要去醫院,不差這一根?!奔倦S瞟她一眼,往院門口走,“去嗎?醫院?!?/br> 倪萊眼睛一亮:“你是在等我?” 季隨推起自行車跨上去,沒說話。 “你等我一分鐘,我去鎖門?!蹦呷R跑進屋里拿了包和鑰匙出來鎖上門,季隨已經等在院門口。 他看著她跑過來,拿著嘴里的煙吸最后一口,摁滅在車把上。 沒有家人沒有朋友,天天一個人待著,不悶出病才怪。醫院雖然不是什么好地兒,貴在人多。 說要她扔掉那什么玻璃罩,那就伸把手撈她一把吧。 倪萊鎖上院門走過來,季隨憋著最后一口煙,待她走近了,他才把煙吐出來,全噴在她臉上。倪萊呆住。 季隨笑起來,把手里的半截煙塞到她手里:“良好島民倪畫家,煙頭拿著,找個垃圾桶扔掉?!?/br> * 島上不少人在這場突如其來的暴風雨里生病受傷,基地醫院大廳來來往往都是人。 馮安安揉著脖子從手術間走出來,接連兩臺手術,連續工作八個小時,全身僵麻木,腦袋都是木的。 她穿過走廊想去露臺透口氣,身后突然傳來吵鬧聲,緊接著是刺耳的摩擦聲。 “醫生!就是你!你過來!” 馮安安被一個青年扯住胳膊,她一個踉蹌,直接摔在地上。 青年一手拿著針頭,急赤白臉地吼:“你們是什么狗屁醫院,護士扎針都不會!看看我的手,被扎出兩個血洞出來!不會扎針就罷了,關鍵還長那么丑,腰粗的跟個水桶似的,我不暈血,就他媽暈丑比?!?/br> 馮安安半躺在地上,根本來不及反應。 青年脾氣異常暴躁,情緒異常不穩,手里的針頭到處亂戳,好幾次差點兒就要戳到馮安安臉上。 馮安安嚇到幾近失聲:“有話好好說,你先把針頭收起來?!?/br> 青年:“你來給我扎!” 馮安安帶著哭腔:“好好,我扎,你把針收起來?!?/br> 青年揮舞著手里的針頭,想要提溜著她站起來:“快點!” “??!”針頭眼看著就要戳進眼球里,馮安安幾乎感覺到針頭穿過睫毛的沁涼。 突然一只手伸過來,一個猛扽,青年的手腕脫離馮安安。 沒了支撐,馮安安向后倒去,被人從后托住。 她側臉,看見了季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