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節
—— 晚上七點,燕氏內部緊急會議結束后,項目經理著手拉組一支安保力量準備護送第一批撤離利比亞的隊伍。 分配給燕綏的任務是聯系燕氏所有在地中海附近的船只??堪嗉游鞲劭?,以備不時之需。 她起身,剛準備去隔壁辦公室給中國駐利比亞大使館打電話協調此事,被燕戩叫住。 偌大的會議室里頃刻間只留下兩人。 燕綏微微抬眼,目光和燕戩一對,按耐下心浮氣躁,重新坐回去。 燕戩沉吟了片刻,說:“等會你也一起去機場,和辛芽一起第一批撤離?!?/br> 燕綏眨了眨眼,笑了:“爸,這種時候你讓我先走?” 時間緊迫,她一分也不想浪費,只能言簡意賅道:“我是公司決策人,只要我在這,就能帶所有人平安回家?,F在根本沒有我撤不撤離這個問題,我雇他們一天,我就負責他們一天?!?/br> “我最后走?!?/br> 燕綏晃了晃手里的手機:“我先去忙了,等會機場我跟你一起去,我想把辛芽先送回去?!?/br> 走出幾步,她似想起什么,轉身,語氣毋庸置疑道:“燕同志,你也可以準備下了,你第二批撤離?!?/br> 她悉數把話堵回來,沒再給燕戩開口的機會,邊撥打大使館熱線邊大步離開。 —— 晚上八點,燕綏和與燕戩為中心的高層,拉組了一支安保力量護送婦女兒童先行撤離。 班加西的街道上,隨處可見燒搶的痕跡,去機場的路上到處冒著濃煙。雖還不至于看到血腥到令人不適的場面,光是滿街的混亂,蕭條就足以彰顯此時此地正在發生著什么。 一列車隊五輛租用的大巴車,快速平穩地從人流稀少的小道一路前行。 車廂內安靜到沒人說話,連呼吸聲都輕得幾不可聞。 —— 八點三十,車隊有驚無險抵達班加西的機場。 一天的sao亂令班加西今晚的機場尤其混亂。 推搡的人群,渾濁滯悶的空氣,雜亂的噪音一股腦撲面而來。 到處是帶著行李準備搭乘飛機離開利比亞的民眾。 辛芽和翻譯組織所有人順序通過安檢候機,燕綏站在隊伍外,看她忙前忙后連鼻尖沁出的汗都沒時間擦一下,偏頭掏了掏耳朵。 等燕氏海建第一批撤離的隊伍排到了隊尾,燕綏招招手,叫辛芽。 “你排上去,跟著走?!彼噶酥戈犖椋骸安怀鲆馔?,到明天,班加西范圍內的手機信號會被屏蔽。亂起來我就顧不上你了,你回國,在南辰坐鎮,想辦法接我回去?!?/br> 辛芽一怔,隨即搖頭:“小燕總,你本事比我大,你先走,然后再接我出去。你看這里,很多事情都需要我?!?/br> 燕綏盯著她看了一會,忽然抬手用力地揉了揉她的腦袋:“廢什么話,讓你走就走。這里需要我,不需要你?!?/br> 她這個小助理,膽小,心軟,愛哭鼻子。 其實燕綏一直都知道,辛芽不適合給她當助理,可面試那天只有她傻乎乎的,不知道表現,不知道討巧,又偏偏十分合她眼緣。 她低嘆一聲,輕拍了拍辛芽的肩膀:“現在不是謙讓的時候,你放心,我會平安帶著所有人回南辰。班加西的局勢只會惡化,你待在這沒什么用。能走一個是一個,你別讓我沒法跟你媽交代?!?/br> 辛芽眼眶一紅,硬咬住唇,下巴顫抖得連話也說不出,就這么看了她一會,視野逐漸被眼淚模糊。 她吸了吸鼻子,抬袖子狠狠擦了把眼淚,給燕綏鞠了一躬,保證道:“我會安頓好所有人的,地圖我看過好多遍了,翻譯也跟我說了你的安排?;厝ズ笪伊⒖贪才湃私討銈??!?/br> 燕綏點頭,曲指抬起她下巴,微沉了語氣,低聲道:“乖,把眼淚擦了,去過安檢?!?/br> —— 送走辛芽,燕綏,燕戩和幾位高層同車,來時的車隊簡化成兩輛越野返回公司。 燕綏坐在后座,以中控扶手為支點,攤開了一張自繪版簡略地圖:“我剛和大使館領事聯系過,我們國家已經開始制定營救計劃,策劃撤僑行動?!?/br> “我們有商船,正好國家想雇傭船只讓僑民撤離。我調了所有能趕來的船只盡快抵達班加西港口,無條件優先讓中國同胞離開利比亞。碼頭有大使館的人,會協調秩序,我們要安全撤離的,不止燕氏的工人還有中化公司等所有在班加西的中資公司?!?/br> 燕綏條理清晰,做事沉穩,三兩句說明了整個計劃安排,有條不紊地進行工作任務的分配。 “利比亞的局面只會越來越糟,今天可能還是燒搶,明天就是槍林彈雨?;毓竞?,我去和中化公司的負責人協調,所有工人退避到他們的廠房,等待一起撤離?!?/br> 她指了指地圖中被她圈畫的紅點:“港口可??看挥邢?,并且支援的船只此時并未全部到港。我們需要分成幾撥撤離,海路,和陸路。我需要利比亞當地人領路,通過陸路往西撤離去埃及。海運,就抵達希臘,再乘坐飛機回國?!?/br> 她抬眼,又補充了一句:“我會全程和大使館聯絡,安排所有路線的撤離。你們也請放心,如果我不能帶你們回家,還有祖國?!?/br> 作者有話要說: 回應一下。 1.女主走哪哪出事:不讓小燕總去經歷,難不成開辟個無關人物嘛…… 2.男女主對手戲少:男主是海軍,一出海信號全無,不在海上遇到事兩人怎么見面?可遇到事吧,都是公事了,談情說愛太過分不符合軍人形象。 3.總是英雄救美:實力懸殊啊……小燕總都不得不承認。 ☆、第100章 他與愛同罪100 第一百章 晚上十一點。 燕綏與中化公司在利比亞的總經理協調完畢, 劃立中化公司的廠房為安全區。 除了中化公司, 還有十幾家中資企業配合駐利比亞大使館的安排,以燕綏為領導者,成立應急指揮部,統一協調班加西中資企業撤離問題。 —— 凌晨零點整。 燕綏結束第二次緊急會議, 通知燕氏海建所有工人連夜對項目的大型機械和物資進行封存。電腦, 保險柜等就地掩埋,公司可用的全部汽車統一封藏,命人看管, 以備撤離時所需。 以防萬一, 燕綏動員所有燕氏海建的工人儲備糧食和礦泉水,以應對危機。 —— 凌晨一點。 燕氏海建的工棚遭到攻擊, 子彈穿透營房, 工棚圍墻內外突突的槍聲和馬達聲似一匹突然闖入的烈馬,嘶嘶揚蹄。 燕綏正在工棚里分配任務, 工棚外的爆炸聲響起時, 巨大的炮聲震得整個營地晃了兩晃。 屋內吊頂的燈光呼哧一聲閃了兩下, 昏暗明滅的燈光下, 燕綏一張臉陰沉得能滴水。 “把燈全部關了, 就地隱蔽?!彼а溃骸疤炝辆统冯x?!?/br> 不止燕氏海建的工棚, 四周無論遠近, 槍炮聲四起。 暴/亂分子的sao動在夜色下如夜行的野獸,無聲咆哮。 —— 凌晨兩點。 燕綏試圖聯系大使館無果,利比亞手機通訊的信號被屏蔽比她預估的時間還要早。 她背靠著工棚的墻壁, 看遠處燕戩在安撫工人,目光透過窗口能看到外面四處燃燒的火焰?;鸸饩砥鸬陌谉熢谝股锖裰厝缒贪?,鼻腔呼吸到的空氣都帶著無處可逃的硝煙味。 燕綏坐到木箱上,摸出包煙,煙條叼進了嘴里才發現自己沒有打火機。目光在四周一巡,叫了聲坐在地上不停撥電話的巴基斯坦籍男人:“誒,有火嗎?” 小伙愣了下,點點頭,從皺巴巴的外衣里掏出打火機遞給她。 “手機信號被屏蔽了?!毖嘟楛c上煙,指尖把玩著那枚打火機,問:“你給誰打電話?” “家、家人?!毙』锝Y巴了下,說:“巴基斯坦和中國是好兄弟,我們一家都來了中國。我父母在南辰開了家面館,我跟工頭來了利比亞?!?/br> 燕綏斜咬住煙,垂眸看他。 他的中文很好,平仄咬字清晰,說話流利:“我來這里賺錢,攢聘禮,娶我女朋友?!痹捖?,他又有些沮喪,看了看燕綏,小聲道:“我每晚都要和他們通電話的……” 燕綏吐了口煙:“敢不敢跟我上房頂?” 小伙頓時睜大眼。 燕綏指間夾著煙,指了指隔壁小洋房的屋頂。 —— 凌晨三點。 燕綏在無數次接通失敗后,終于撥通了大使館的電話。轟炸和混亂的槍聲里,她倚著屋頂上的圍墻躲流彈。 觸目所望,整個班加西被火光包圍,轟炸,槍擊,爆炸。 火光把整個城市映得如同白晝。 斷斷續續的電流聲里,大使館領事的聲音也模糊得只能依稀辯清:“你們盡量躲避,不要正面和暴/亂分子發生沖突。大使館的工作人員和中國軍方同志正趕往班加西,幫助你們撤離?!?/br> 燕綏皺眉,正欲詳細問問。風聲忽起,夾雜著砂礫灰塵和硝煙的風似要撕裂空氣般。 一聲劇烈的爆炸聲后,燕綏耳中劇痛,所有聲音都在瞬間消失了。 她抱頭趴地,手肘在粗糙的水泥地面上滑擦,短暫的死寂后,右耳如同失聰一般只余輕微的聲響。 緊接著,一股熱浪從街道下方撲面而來,蒸騰的熱氣伴著熊熊火焰,頃刻間堵住了街道。 —— 凌晨四點。 燕綏清理完傷口,倚著堆放在墻角的木箱小憩。 燕戩給她拿了條毯子,拍了拍自己的膝蓋,示意她靠過來,將就一晚。 嗡鳴的耳鳴聲中,持續了整晚的槍彈聲微弱得幾乎聽不見,她閉上眼,在即將到來的黎明里,漸漸睡去。 —— 第二天上午七點。 燕綏從中化公司駐利比亞項目的總經理那得知了一個噩耗——距離中化公司班加西項目三公里外的軍營受到游/行民眾的沖擊,軍營被攻陷,武器庫失守,武器彈藥哄搶一空。 班加西最大的監獄癱瘓,大量重刑犯逃獄。 一切都如燕綏所預料的那樣,利比亞的政局正以rou眼可見的速度惡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