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
“再過一兩個月,你這兒就該顯了,冬衣能遮一遮。但還有那么時間,你索性就搬到哀家這里來?!?/br> 劉皇后正拿著銀簽子挑葡萄吃,聽到這話手微微一顫,笑道:“那不是太麻煩您老人家了?!?/br> “哀家是不怕麻煩,就怕你身邊的人不知好歹,再給你惹什么麻煩來!” 劉太后意有所指,看向剛剛養好傷的秀琴。 秀琴被她冷冷的眼神掃過,心尖都在哆嗦,臉色煞白。 劉皇后把銀簽子擱下,心里也不太|安,回道:“上回都是那畜生惹的禍事,秀琴也是無辜。陛下脾氣太沖?!?/br> “不管是怎么都好,你少往到處亂跑,注意著才是?!?/br> 劉皇后只能裝作乖巧的應好,好在劉太后沒有再提搬過來的事,又縫首輔前來求見,就找了個借口離開。 首輔快步走進殿里,朝劉太后稟道:“娘娘,付敏之那里查到刺殺之事與穆王可能相關?!?/br> 劉太后聞言頗為吃驚:“確實?” “確實?!笔纵o一拱手說道,“穆王手里有著約三萬的兵力,付敏之那里猶豫著要怎么上報,如若揭發,擒穆王怕是要發生內戰?!?/br> 這就是說穆王會反。劉太后眼珠子一轉,問:“我們怕這三萬兵力?” 首輔一愣,說:“自然是不怕,京城擁兵十萬,如何怕穆王?!?/br> “那就讓他反!”劉太后突然一拍桌子。首輔還在琢磨這‘叫他反’的意思,就見劉太后朝自己示意。 他上前,細細聽她吩咐的幾句,雙眼一亮:“娘娘好計?!?/br> 離開慈寧宮的劉皇后坐在輦上,劉皇后知道孩子的事情迫在眉睫。 再不想個辦法,太后那里就該知道真相,若是下回再說要搬到慈寧宮去,她也沒有理由回絕。 劉皇后急得心里直冒火,恨恨瞪了眼成事不足反丟人的秀琴,罵道:“廢物!” 秀琴被斥責,難堪垂低頭,也不知道是該怨天子,還是怨自己不爭氣。在扶著劉皇后下輦的時候,她委屈巴巴地說:“娘娘,您惱奴才可以??墒桥居X得娘娘這計就是換做別人恐怕也行不通的?!?/br> “你倒是這個時候狡辯起來了?!?/br> “不是的娘娘?!毙闱倜Τ吻?,在她耳邊低語,“大家都說,新來的陛下其實不好女色,日夜都跟著那個魏錦糾扯不清?!?/br> 劉皇后腳步一頓,猛地轉頭看她:“可真?!” “您不信奴婢,您再隨便喊個人到跟前來問?!?/br> 趙祁慎居然不喜女色?劉皇后腦海里隱約浮現顧錦芙的模樣,回想起她精致的眉眼,還有高挑清瘦的身姿......又是這些個閹貨媚上! 她的丈夫身邊也不缺這樣的閹貨,還有最終讓她丈夫死于非命的臭道士。 劉皇后指甲一下子就狠狠掐進了rou里。 *** 趙祁慎見過戶部尚書,商議過賦稅的事情就到了中午。 顧錦芙為他張羅好午膳,抬頭看到外邊正當空的日頭,猛然想起鄭元青早上約她的事。 她看了那日頭片刻,就又繼續該忙什么忙什么。 她本想中午回去歇一會兒,結果趙祁慎非拉著她說話,讓她困了就在長榻上歇著。他纏人得很,顧錦芙一時也沒擰過他,就那么一個躺在龍榻,一個躺在長榻上,隔著道屏風憶起舊事來。 “你還記得我們摘桑子的事么,你不小心沾了毛蟲,癢了一天。還是我跑了幾回,去給你打井水.......” 趙祁慎回想著從前領著她瞎跑,是蠻高興的。然而話落半會,卻沒有聽到她的回應。 原來說著說著,她自己就先迷糊過去了。趙祁慎本還想通過兩人經歷的舊事觸動觸動她,結果她睡得這一個叫快,還在輕聲打鼾,氣得他來到她榻前想把人掐醒。 手伸到她臉頰邊,卻只是用指尖輕輕碰了一下,細滑的肌膚讓他心頭悸動著,最后無奈笑笑給她拉好薄毯。 鄭元青按著約定到了宮道上,身姿筆直站了良久,看著正中的太陽慢慢斜到一邊,他要等的人也不見身影。 空空的石道,兩邊朱紅高墻。他只影站在那里,這樣的情形和當年他在等她消息的時候很相像。 直至夕陽西斜,他才閉了閉眼,抬腳往宮門走。再過一刻鐘,宮門就會落鎖,他知道她不會來了。 原本她也沒有答應要來......其實來不來,也沒有什么區別。鄭元青眼中閃過不為人知的情緒,離開了他站了整下午的地方。 第20章 夜幕降臨,黑沉沉的天不要說月亮,連星星都不見半顆。還刮起風,吹得窗柩都在咣當作響。 “看樣子是要下雨了?!鳖欏\芙爬上炕,探頭往外邊看了眼。 趙祁慎坐在另一側,氣定神閑的翻書,跟沒聽見她說話似的。 顧錦芙側頭瞥了幾眼,在書皮上醫經二字掠過,心想哪翻出來的醫書,難道他還準備干個副業不成? 瞧這津津有味的樣子。 她瞅了幾眼,正好一陣風迎面吹進來,冷得她縮脖子,把窗關上。 她坐到在炕上,兩條腿慢慢往地上挪:“我回去了啊,再不走,下起雨來也麻煩?!?/br> 趙祁慎終于從書頁上抬眼:“別回了,你那屋涼,一會我們接著說中午沒說完的事?!?/br> 顧錦芙很想翻白眼,把臉擱在燈罩上,神色幽幽地看他:“這位主子爺,回憶屁孩兒時期的事有什么樂頭?” 中午聽著就跟催眠曲似的。 屁孩兒?他一聽可不樂意了:“什么叫屁孩兒?你是覺得這名稱好聽?” 即便那會他十歲,她十三,那也只長三歲!他就成屁孩兒了?! 顧錦芙一聽他要較真,忙咧嘴笑討好道:“不,是臣說那時自個幼稚著呢,不堪回首。您歇著,臣這就先走了?!?/br> 說罷跳下炕跑得飛快,連給他喊回來的機會沒有。 他是洪水猛獸嗎? 趙祁慎氣得冷笑,拿起醫經繼續看上面寫的孕嗣那篇章。 半夜里果然下了雨,打在瓦上噼啪作響,趙祁慎被雨聲驚醒,想到她那間朝北的屋子。在建興的時候中秋沒過就得穿兩條褲子,她那么怕冷,這一下雨就更涼了,還潮。 明兒起還是不讓她回屋睡,正好也能培養培養感情。 趙祁慎想著心里就凈是高興,翻來覆去許久才再睡著。 到了天明,雨還淅淅瀝瀝地下著,乾清宮里伺候的已經來了兩波,趙祁慎穿了件玄色窄袖的盤領袍子,抬頭看到一眾宮人皺眉問道:“怎么還不見魏公公?!?/br> 一位常在跟前伺候的太監上前稟道:“方才魏公公身邊的歡喜來過一趟,說是魏公公夜里就發現不舒服,說今兒會晚一些到御前來?!?/br> 不舒服? 趙祁慎想到她昨晚逃跑時龍精虎猛的樣:“昨兒不是還好好的?!?/br> “說是下半夜的事呢?!?/br> 太監弓著身,也說不明白。 趙祁慎當即把手往身后一背,嘴里說了聲到后頭去,就出了屋。 后邊一大群人只好忙張羅著拿雨具,匆匆跟上。 卓宏當值還沒換班,也跟隨在天子身邊,聽到說是顧錦芙病了,面上有擔憂:“魏公公一到秋日就畏寒,跟以前還是有干系的?!?/br> 王府舊部的家將都知道她落過水,雖然不知她是女兒身,但平素皆笑她身體素質和閨閣女子沒什么區別。 何況他們這爺自小就慣著,他們都當是嬌慣的。 趙祁慎突然來到內衙門,直沖著里邊院子去,可驚得一眾人都出來跪迎。 顧錦芙這會正抱著肚子,一聲皇上駕到讓她打了個哆嗦。 他怎么跑來了? 她忙整整衣裳,見沒有什么異樣,忍著小腹墜疼去開門。 那頭趙祁慎就沖了進來,險些沒把她撞翻,緊要關頭拉了她一把:“你怎么下地了,哪兒不舒服?” 顧錦芙穩住身子,余光掃到外頭,乖乖,烏泱泱一堆人都堅在院子里。 她嘴角抽了抽,將他拽了進來,忙關上門。 “您這勞師動眾的跑來做什么?” 他正細細打量她神色,見她臉色是比平時看著顯得蠟黃,伸手去探她額頭:“好像也沒有發熱?!?/br> “發個什么鬼的熱,我......我是那日子來了!” 顧錦芙拍開他的手,扶額想呻|吟。 她來個小日子,他帶著一幫人跑到她門口來,這叫什么事?! 趙祁慎一時沒反應過來,盯著她看了好半會才問:“小日子?” “是!我真是謝謝您了?!?/br> 要是再帶個太醫來,不用等別人揭發,估計自己就能死他手上。 趙祁慎被她責怪的脧了一眼,想到外頭那么些個人,自己就先笑了,笑得都收不住聲。 “這、這也算是空前盛況了,你肯定是姑娘家里頭頭一份,多有排場?!?/br> 顧錦芙沒得被他臊死,還排場,直接就把他往外攆:“算我求您了,您快走吧。即便我真是個公公,您這樣來也不合適!” 有什么不合適,他就想聽著滿宮的人都議論,她就是他的人。 他終于收了笑,卻不挪步子,反倒往里屋去:“去換衣裳,上我那窩著去。你這屋怎么那么潮?!?/br> 北邊的屋子哪有不潮的,不潮的只有李望那里,可惜她還沒把人拱下去。 她不想動,就賴回到床上,一裹被子哼哼:“您快走吧,您讓我再睡會。我一會再過去伺候您!” 她耍賴,趙祁慎可不吃這套,往她床邊一站,彎腰在她耳邊說:“你只管躺著,只要你不怕我抱著你出去?!?/br> 顧錦芙直直打了個哆嗦。 他怕是瘋了! 她不滿地拿眼瞅他,他神色卻無比認真。他向來是個混的,說得出做得到,他不要點臉,她還要呢! 宮里如今在傳兩人什么,她又不是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