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節
說到底,不過是習慣了三個字。 不知道為什么,顧云開有那么點兒生氣,又不是非常非常生氣,也不是對簡遠生氣,他輕輕的嘆了口氣,有些氣自己為什么這么遲鈍,他本來以為自己是個很聰明的人,再不濟,也不是個蠢貨,可現在看起來,好像并不是這么一回事。 他比自己所以為的,要笨許多。 簡遠沒太在意顧云開多少有些介懷的那個問題,反倒是把精力全部放在了第二天的試鏡上頭,具體到底是怎么樣顧云開也不太清楚,他想了想,如實跟簡遠說了:“我也不太清楚,試鏡的劇本也沒提前給,也許是要即興發揮吧?!?/br> 這種事簡遠不太明白,他想了想,又問道:“那你有沒有把握???” “盡人事,聽天命了?!鳖櫾崎_自己心里也沒什么底,不如說對翁樓這個項目一直以來準備了這么久,他還是多多少少覺得有點惶恐,大概是因為見過真人的風采,而自己再上時難免會做比較,每個人都是截然不同的,去完完全全的模仿翁樓這個人,顧云開始終覺得自己做得不太完美。 簡遠對顧云開一向有一種盲目的樂觀,他微微笑了笑,看著頭頂上的星子,認真道:“我相信你一定會成功的?!?/br> 顧云開忍不住想伸手去摸摸他那頭卷毛,調笑的話在舌尖顫了顫,最終沒有說出口,他做事向來喜歡盡心盡力,真正失敗也不會挫敗,可這次他為翁樓這部電影準備了許久,倘若沒有得到機會,難免會覺得遺憾,眼下瞧著簡遠的模樣,更不愿意失敗了。 兩人回了家,正巧碰上晚上散步回來的翁樓,翁樓也不知道是從什么途徑得知了顧云開得到試鏡這個機會的,很是平靜的看了看他們倆。他今天穿了件改成日常的淺藍色長褂,袖子略寬,手腕上纏了串紅珠,清雋儒雅,顧云開攢起來的那點兒信心又一下子垮了個稀碎,他在心里悄悄嘆了口氣,忍不住想道:我們倆可有哪點像呢。 “全美請了你去?”翁樓微微笑了笑,猶如冰雪消融,圓月初升,他眨了眨眼睛,上下打量了會兒顧云開,柔聲道,“假使你不成,那也沒什么人成了?!?/br> 顧云開想他這話真是抬舉,雖說沒人自認是螢火之光,但是敢跟皓月爭輝的恐怕沒有幾個。 簡遠倒是見著翁樓怪開心的,笑瞇瞇的跟他打了會兒招呼,又問起小武生的狀況,兩個人拉了會兒家常,平日口燦蓮花巧舌如簧的顧云開卻突兀沉默下來,看起來有點魂不守舍的。翁樓年紀大,走過的橋比簡遠走過的路還多,只看了一眼,約莫就知道是什么情況了。 等回了家,簡遠進了屋,翁樓也跟著一塊兒上來,顧云開還以為他要來做做客,雖說時間不算太早,但也算不上太晚,拿了客人用的拖鞋出來,又讓簡遠去廚房里泡茶招待。翁樓見著簡遠進了廚房,倒也沒有換鞋子,只是站在門口輕聲道:“我就不進去了,我只是想問問你,是不是沒什么信心?” “嗯……”顧云開猶豫了片刻,往廚房里頭看了看,緩緩道,“我不想讓他失望?!?/br> 翁樓的神態說不出是艷羨還是其他什么,總歸是有些復雜的,他伸出手似乎是想揉揉顧云開的頭,遲疑了片刻,最終還是落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平靜道:“除非他們能把我找出來,否則現在臺面上能看的那幾個,沒有一個人比你更合適?!?/br> “不止是這個,我還有點不像自己?!鳖櫾崎_搖了搖頭道,“我以前沒有這么忐忑的?!?/br> 翁樓沉默了片刻,隨即笑了笑道:“在乎一個人,難免患得患失的?!?/br> 泡的茶沒能用上,翁樓只說了這兩句話,就出門走掉了,他連鞋子都沒換,方便的很,快走到樓梯口的時候,他忍不住轉頭看了看,顧云開正好關上了門,窗戶漏出了暖融融的光來,似乎響起的說話聲也沒了。 翁樓站定在電梯里頭,想起了剛剛上樓來的時候,顧云開一直看著簡遠的眼神,不知怎么的忽然有些悲傷起來,他一直知道顧云開的運氣要比他好些,他也知道顧云開的生平,他們倆的身世說來相差無幾,前二十年走過來,他固然被訓練枷鎖著,可顧家兄妹顛沛流離,輾轉在人家屋檐底下,也不知道誰更苦一些,可冥冥之中,顧云開似乎就是比他有福氣一些,也聰明一些。 他知道珍惜。 那眼神讓翁樓再清楚不過了,他那時候看著鶴卿先生的時候,也是這樣的眼神,只是那時候太晚了,晚得讓他已無力回天??珊嗊h不同,他那樣熱誠的愛著顧云開,從字里行間,從每個動作乃至每個神態都看得出來。 簡遠退出“曲高和眾”一事并不是什么秘密,只要有心些,都知道的一清二楚,網上嘲諷他戀愛腦的不計其數。翁樓有時候看著那個笑盈盈的娃娃臉音樂家,也總免不了想著,他怎能保持這樣的熱情,維持這樣的愛意,在兩個人的工作毫無重合的情況下,剛毅果敢的做出這樣的退讓。 真好呀。 真是叫人羨慕啊。 更叫人羨慕的是,顧云開也遠比他要體貼的多,要敏銳的多,要珍惜這份感情的多。 才不過上下樓的差別,翁樓很快就到了自己的房門口,他摸出鑰匙打開了門,房子里也有光,只是空蕩蕩的,小武生已經趴在窩里頭睡了,他難以避免的稍稍駝下腰來,只覺得索然無味,沒什么太大意思,將鞋子換了后,顯露出點老態來。 年輕的鶴卿先生在照片上對他笑得陽光燦爛,翁樓看見了,也忍不住微微一笑。 而后心頭就是一陣密密麻麻的疼痛,翁樓想起了林雅,那個記憶里總是溫婉嫻靜的女子,她對他向來無微不至,如同長姐一般。其實鶴卿先生早已不愛他了,只是他空守著這些回憶,空抱著那些過往,也沒有顏面去見鶴卿先生最后一面,自然更不敢見林雅。 他倒在沙發上,疲憊的捂住臉。 我已經老成這樣了…… 作者有話要說: 林雅對翁樓越好,越為他奔波忙碌,反而讓翁樓越愧疚。 翁樓其實可以對照云開,之前翁樓說過:我寧愿他是壞人,也好過是我自己錯。 其實對應在林雅身上也是如此,他永遠都不能忘記鶴卿,而對方已經跟別人結婚了,夫妻倆也很合美,他終究是個外人了,也是這種愛意,讓他一直痛苦,不能面對林雅,自然也就不敢出現在大眾面前。 他知道自己一出現,林雅必然會關心他,會找尋他,會照顧他,偏偏這正是他愧疚的。 因為翁樓喜歡她的丈夫,曾經是他的幸福,最后卻變成了局外人,永遠錯失。 寫翁樓這個對照組,最開始是因為在聽戲,后來為了劇情調整了人物,卻覺得很唏噓,云開也好,小遠也好,互相都很珍惜,只要有一個稍差一步,大概就是翁樓這樣的結局。 第156章 暗示 顧云開很少會在試鏡的時候緊張,尤其是人都已經坐在化妝室里頭了, 遙遙想了想, 上次這樣似乎還是《燈如晝》的時候, 都已經隔開好幾部作品了。 那時是為什么緊張也忘得差不多了,依稀是記得, 似乎也是對角色沒什么太大的把握,而又很想得到那個機會。這倒是與眼下這個情況一模一樣,不想浪費一直以來做的努力, 可也沒絕對的把握能拿下角色。 化妝師不知道是不是他的粉絲, 聽說話不像, 可一夸起來,簡直要把顧云開給吹到天上去。她轉來轉去的給顧云開勾眉畫眼, 贊不絕口, 私底下還聊了些小八卦, 盡管顧云開有點兒無心交談, 可氣氛一時間還是相當融洽。 她是戲曲這種題材御用的化妝師,聽說家中祖輩就是唱戲的, 小時候也學過身段跟唱功, 無奈長開后嗓子倒倉沒回過來, 算是廢了一身本事, 之后又因為喜歡化妝, 就換了方向發展,在娛樂圈里也算混得風生水起。 女化妝師有了些年紀,大概是性情開朗, 多多少少有點兒話癆,很是無奈的跟顧云開抱怨絕大多數試鏡的人都到不了自個兒手里,早早就在第一關就被刷下去了,聽得顧云開心里頭一動,忙問起網上最看好的那個“小翁樓”情況來?;瘖y師一邊調和油彩脂粉給他勾臉畫眉,一邊細細思索,漫不經心道:“噢,他呀,真人可比照片差多了,看起來沒什么氣質,油頭粉面的,非要說起來,連翁先生的指頭尖都比不上?!?/br> 顧云開聽得好笑,又怕碰壞了妝容,表情不敢大動,就沉著嗓子平淡無波的說話:“你見過翁先生?” “我哪有那福氣?!迸瘖y師爽朗笑了笑,愉快道,“不過他以前也學戲,還拍過不少相關的片子,我喜歡看他的,真身段真唱功,沒得挑,現今頭正熱的幾個大青衣,沒幾個能有翁先生的風采了?!?/br> 顧云開就不說話了,他也覺得自己沒有。 女化妝師說個沒完沒了,也不嫌口渴,可手段的確高超,等化完妝,顧云開定睛看了看鏡子里頭的自己,扮相的確沒得挑。 衣服跟假發都是定制的,還有一整箱的行頭,據說是翁樓的存物之一,這次林雅拿出來,倒真是鐵了心盼著好好出個好作品來。這些東西顧云開可不會,還是女化妝師跟幾個助手幫他折騰的,點翠跟絹花一一配上,那些叫人眼花繚亂的物件不一會兒全上了腦袋,又將衣服鞋子換了,最后顧云開站在等身鏡面前,倒有種時空倒錯的混亂感,不由得一陣恍惚。 化妝師也瞧的有些癡,她之前上手化妝時就看得出來顧云開的骨相跟皮相都好,沒誠想真打自己手底下出來能這般風情萬種,戲有戲的韻味,不是什么貓三狗四都能化得漂漂亮亮的,再好的手藝,倘若本身底子不成,也是硬化不成的。 她在心里忍不住悄悄暗贊一聲:這扮相真是絕了,倘若他來演翁先生,那真是再好不過了,兩個人盡管美得各有千秋,面貌也不盡相同,可這眉宇里的清冷傲氣,扮相上的風情萬種倒真是像到一塊兒去了。 之前那號稱小翁樓的男演員拿來一比,登時就落了下乘,雖說剛剛那么說他,但是當時化妝師心里多多少少還對著那男演員有些遺憾,覺得他氣質雖然迥然不同,可到底面貌上有幾分像翁樓先生,試試妝也好,眼下一瞧顧云開,那些遺憾登時一掃而光,只覺得時光又倒回了數十年,那會兒還沒有什么電視電腦,只有到處闖蕩的戲班子時,她隨著爺爺坐在臺下,看著那些角兒登臺唱戲,臺上那個青衣輕輕看了她一眼,美得魂兒都是一蕩。 “哎呀……這真是……”化妝師心里怎么想,面上自然忍不住帶出一些來,她嘚吧嘚吧說了半晌,忍不住端起水杯喝了口茶,這才叫嗓子潤了些,大夸特夸起顧云開來,“光是憑這扮相,您要再會些身段,可真是沒得挑了。要是劇組不取您啊,那真是瞎了眼咯?!?/br> 顧云開暗笑:你那是沒見過翁樓,他本人才是真沒得挑,更何況這也不是戲曲模特,哪有妝成就能成的。 扮演一個還在世的人,難免是有些麻煩的,最大的麻煩就是會拿自己跟對方比較,不過化妝師這么一說,顧云開多多少少也有些安心,要是人家要他開口來兩句唱,那是真來不了,可既然說得是身段,他倒多多少少也算有些心得,雖不正統,但好歹是人家正主手把手教了段時日的。 化妝師瞧他一動作,忍不住喝了一聲彩,險些嚇著顧云開,她才發覺自己太激動,回過頭去見幾個助理都在竊笑,悻悻的縮了縮脖子,尷尬道:“您別介意,這真的好,再好沒有了,旁得不說,光那幾個動作,真像是翁先生活過來了?!?/br> 這話說得,好像他死了似的。 顧云開剛要笑,可嘴唇剛啟,忽得想起翁樓在世人眼里絕大多數大抵都是覺得已經去世了,畢竟消失的無影無蹤了,加上歲數已經大了,而翁樓既然不澄清那些報道,想來也是有自己心思的,他如果說出來,劇組人多口雜,難免流傳出去,自己被sao擾上門倒也罷了,要是真妨礙著翁樓,擾了人家清凈,倒不太美了。 化妝師又為他理衣挽袖,怔怔看出神了好半晌,突然嘆氣道:“哎呀,我這嗓子要是還爭氣,少不得沒一回兒臉皮,跟著您后頭唱一個,給您唱丫鬟……不,唱彩旦好了,我唱丑婆子也成的?!?/br> 顧云開正要往外頭,聞聲回過頭來,忍不住笑道:“這話說的,我這終究是個假青衣,可不是真正的翁先生,真要擱我在臺上唱,我這嗓子哪成呢。你叫我丈夫來倒更好些,他算是個業余票友,倒會唱上兩句?!?/br> 他這會兒想到簡遠在他學戲的時候學那幾句戲詞,就覺得心中甜蜜無比,臉上不自覺帶出笑來,看得化妝師兩眼發直,心跳如鼓,捧著胸口只覺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小時候被那大青衣瞟上一眼時的怦然心動,急忙在腦海里搜尋了一番,愣是想不出眼下聲音能配這身段面貌的角兒來。 自然了,現在真正還在唱戲的跟演員自然是不能拿到一塊兒來相比較。 唱戲唱戲,自然是要唱才有戲,不知道多少漂亮角兒苦練功夫就倒在了倒倉這禍事兒上頭,唱不了,就是長成天仙也沒用;可今時不同往日,配音演員比比皆是,加上顧云開又不是打小養起來的戲子,別說嗓子的,光是他刻意去學了這身段,在業界里就已經算是少見的了。 化妝師仔仔細細盯著他背后,看著人施施然如流云般走出去,總算明白有些人為什么能為了一張臉一擲千金了,要是買票就能看到近距離看到這么個漂亮男人,她鐵定分三餐早中晚都買齊全了,看一整天都不嫌累得慌,光是這人站在那兒,就足夠看個回本了。 哎呀,他要是真能唱,那可該多好??! 試鏡倒是沒什么可稱道的事,真叫顧云開詫異的是坐在桌后的有位老婦人眼熟的很,想了片刻才想起來是格倫多比認識的那位陌路人,他怎么也沒想到會是這么巧合的事,心里不由得回溫起林雅曾經跟他說過像個老朋友的事兒來,暗道怕就是翁樓了。 世事說巧也巧,說不巧,也不巧的很。 只這匆匆一面,顧云開心中千轉百回,多多少少也就猜到了自己得到這個機會的緣由來,這次帶妝試鏡的情況有點兒像是《燈如晝》那一次,只不過那時候大家都是篩選過后直接進最后一輪考核,而這次按照化妝師的說法,他是唯一一個被點名帶戲曲妝上場的試鏡演員。 試鏡能通過的可能性還是很大的。 畢竟是拍攝翁樓的電影,而不是搞什么戲曲傳承文化,試鏡通過的遠比顧云開要輕松的多,幾乎他沒怎么反應過來,只是按照導演張子滔跟林雅的要求簡單表演了下之后,試鏡主審的幾個人低聲探討了,張子滔跟顧云開算是老熟人了,他不動聲色的微微點了點頭,這就是在暗示試鏡過關了。 而另一位不太面熟的助理則是客客氣氣的官方說辭,試鏡的結果會稍后通知。 顧云開回化妝室的時候還有點兒如在夢中,不太明白是怎么僥幸過關的,卸妝時化妝師忙問他試鏡結果,可隨即反應過來,自己也醒悟沒那么快出結果,又老老實實給顧云開卸起妝來。顧云開聽她說辭,好似自己極好一樣,剛要笑笑,仔仔細細的轉念一想,卻又暗道自己想岔了,他向來力求完美,做事凡要盡心,不自覺就把自己跟翁樓相比較。 可是像這樣的電影,哪有幾個人真能跟正主一模一樣的,能學過三四分已算不錯,有七八分幾乎堪稱驚喜,他把自己跟本人拿來比較,自然覺得樣樣不行,可是本人又不會親來參加試鏡,更別提翁樓倘若親自出山,可別說這部電影了,怕是整個圈子都要動蕩起來了。 倒是當局者迷了。 顧云開卸完妝后就離開了制片廠的試鏡室,而顧見月則在樓下開車接他,兩人回去后的晚上劇組才發來消息通知,簡單來講就是顧云開通過了翁樓的試鏡,接下來訂了幾個詳細的時間談合同的事,像是顧云開的片酬還有得談,之前《末日來臨》是桑利拿捏,這次是全美,恐怕要談上一段時間的拉鋸戰。 不過這就與顧云開本人無關了,他試鏡通過之后第一個先發短信通知了簡遠,畢竟近來簡遠正在忙碌著訓練磨合整個樂隊的默契,打電話過去也不知道是在訓練時間還是休息時間,要是打擾到眾人難免不太好;之后顧見月將他送回家,顧云開本來是想回去,仔細想了想,還是多按了一層樓,到了翁樓的家門口。 屋子里頭的燈亮著,顧云開按了按門鈴,好半晌翁樓才來,乍一看反倒愣了愣,才一晚上不見,翁樓頭上像是多了不少白發,險些叫他以為時空錯亂,下意識揉了揉眼睛。翁樓梳洗打扮還是往日那樣,屋里頭似乎是焚了什么香料,香氣聞著倒是舒服,他好半晌才反應過來跟顧云開解釋道:“我燒了些寧神的香,你受得住這個味嗎?” 小武生不知是被熏著了還是困了,趴在窩里頭睡得正香。 “不礙事兒?!鳖櫾崎_急忙應道,兩人在沙發上落座,翁樓不緊不慢的給顧云開沏了杯茶,他自己還有一個茶缸放在邊上,不知道是燉煮了什么,是中藥的味道,他握著那個茶缸,倒是很自在的模樣。顧云開順了下自己的頭發,極謹慎的問道:“你頭發好像白了些?!?/br> 翁樓端著茶缸喝了小口,抬眸挑看了他一眼,輕笑起來,模樣倒仍是往日那般好看,人倘若漂亮起來,的確是不顯老的,他端著茶缸好半晌,才回道:“人哪能不服老呢,我都這把年紀了,白頭發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昨晚上我睡不著覺,想了又想,將一些事想通了?!?/br> 這倒叫顧云開有點坐立不安起來了,他眨了眨眼睛,寬慰道:“想通了事是好事,你且放寬心懷?!?/br> “哈?!蔽虡前寥恍α诵?,稍一甩手,倒有臺上青衣甩袖的利落曼妙,不緊不慢道,“你放心著,要叫些陳年舊事絆住了,我這心兒也忒不經事了些,你也太小瞧我了些?!彼@么一說話,相框里頭那個灼灼風華,還帶些許驕矜清傲的翁樓倒似著又活靈活現了起來。 顧云開看了他好半晌,忽然笑了起來,無奈道:“早知道今個兒試鏡把你捆過去,我在后頭數錢,演戲沒我的麻煩事兒,劇組還得給我發紅包,也省得一早上提心吊膽了?!?/br> “你也會提心吊膽?”翁樓眼也不眨,自上到下的打量了顧云開一眼,吃吃笑道,“我還當你是鐵人,什么都不要緊,什么心思都拿捏得住,瞧你這個模樣,難不成昨晚上還真擔心害怕了?我都同你說過了,你還不放心?” “既然花費了心思,多少是想有些回報的?!鳖櫾崎_把水杯也捧到了手心里,全然不受翁樓的調戲笑侃影響,很是認真的說道,“結局沒定下之前,任何可能都會發生,突然生變的事再多沒有了,阿遠對我期望很高,覺得沒有我辦不成的事,我就更不想讓他失望了?!?/br> 翁樓被這口狗糧噎得略感不適,可畢竟他也就顧云開這么一個“徒弟”,所以還是選擇忽略過去。 “你近來工作繁重嗎?忙不忙的過來,不要仗著年輕傷了身體?!蔽虡窍肓讼?,決定自救一番,仍是不緊不慢的語調轉換了話題,他嗓音清潤,光看臉蛋跟聲音,全然聽不出他年紀要比外表大出幾十來歲,“我就是前車之鑒,你可別好的沒學成幾樣,盡將壞的學過去?!?/br> 顧云開微微笑道:“我沒有別的工作了,該收尾的收收掉,再將這戲演完,我也就與您一樣了?!?/br> “你今年才二十七八,怎么就停了?”翁樓聽得頗為詫異,將臉色一正,認真關心起顧云開的情況來,“圈子里確實有不少蠢材憨貨,你假使受了什么委屈,退出也好,只是接下來有什么計劃打算嗎?” 顧云開一愣,隨即笑道:“不,哎,您想岔了,我在這圈子里挺好的,還沒鬧出過什么麻煩兒來呢,不必多心,只是覺著索然無味,到底都是一份工作,做什么不是做,假使退了圈子,我也未必不能在其他地方做出成績來,演戲太麻煩了些,也太少時間跟阿遠在一起了。我跟他都是忙人,總想要個辦法調和調和,不能臨到頭來了才著急?!?/br> 他說這話的時候格外輕描淡寫,像是在說一樁無關緊要的小事一般,進了這娛樂圈,知道賺錢花錢的容易,來來往往周周轉轉,才二十來歲的年輕人難免會被迷花了眼,更別提顧云開一路順風順水,正熬過了苦頭,眼見著輝煌期就要到了,竟能隨隨便便說出退圈的話來,好似一點也不留戀。 翁樓聽顧云開話語里頭的自信,忽然覺得有些慚愧,他活了幾十年才明白的道理,眼前這個男人才二十來歲就一清二楚了,剛毅果敢的叫人心驚,自信到說放下便能放下,也全然沒有半分對未來擔憂與恐懼,不知道勝過他多少,他心中百般滋味,一時竟不知道怎么開口。 “你想好了,那就好?!蔽虡亲罱K木訥的開了口,干巴巴說道,“再好不過了?!?/br> 之后兩人坐在沙發上各自喝光了杯里頭的茶水,顧云開見著時候不早,也就跟翁樓道別了,翁樓便送他出門,臨別前忽然道:“過些時日,我送你一個驚喜?!?/br> “嗯?”顧云開有些莫名,不由問道,“什么驚喜?” 翁樓似笑非笑道:“說了哪還叫驚喜,你只管期待著就是了,我好歹也算是見過世面的人,絕不會空口說白話,你放心好了,絕對叫你又驚又喜?!?/br> “嚯,我現下聽著倒是覺得又驚又怕?!鳖櫾崎_也與他玩笑道,“既然您開了金口,那我定然要期待一下,要是到時候不驚不喜,你可得重新準備了?!边@當然沒有什么問題,翁樓自是滿口答應,兩人也不多話,說散就散,門一關,身一轉,就誰也見不著誰了。 顧云開從口袋里掏出手機來,簡遠也不知道發了多少消息來,密密麻麻刷了一整排全是感嘆號。 “恭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