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
顧云開于是又開始走,他走著走著,就慢慢將手放進了風衣的口袋里,轉過身看見簡遠站在光正盛的地方,面容被模糊的看不清楚,可顧云開知道他在微笑,于是也忍不住笑起來,壓在帽子底下,笑得幾乎要流出淚來了。 簡遠很快就轉過身去了,于是顧云開也把頭轉過去,兩個人背對背走著,沒有分離,自然也沒有道別。 那根線被拉得越來越長,卻緊緊將他們系在一起。 如果說每個戀愛的人都是瘋子,顧云開想,那我大概已經是無可救藥的那部分了。 顧云開低頭瞧了一眼手機,圣母殿結束之后在附近有個浪漫的節日慶典,在藝術區的中心花園舉辦篝火晚會,人們幕天席地,會在斑斕的彩燈下,在悠揚的情歌中忘情舞蹈。朱蒂當然不會放過這種盛況,她記在了顧云開夜晚的消遣上,還重重寫了一條:小心。 他跟溫靜安跳過舞,兩個人在朦朧的燈光下舒展身體,放松又自然,可沒半分旖旎,也沒有一點浪漫可言,他們面對面的相視而笑,只是單純的沉浸在晚會的愉快與歡樂之中??础讹L月別離》的時候就不是那樣了,易默文跟卞揚在人群里舞蹈,火焰燒得猛烈,他們舉手投足之間像是有種難以言喻的默契,鏡頭昏暗的巧妙,將氣氛醞釀的曖昧迷人。 那時候顧云開才知道原來自己這么會“跳舞”,他當時還在人群里跌跌撞撞的踩了陌生人好幾腳,也被人家踩了幾腳,還以為自己看起來一定笨拙的無可救藥。 他現在想跟簡遠跳一支舞。 等待有時候也會是一種甜蜜的折磨,顧云開沒有再回一次頭,他的腳步輕快起來后簡直像是在發飄,想起了韋德曾經教過他的幾個舞步,幾乎就要在大庭廣眾之下跳動起來,可理智還是壓抑住了,他可不想直接上演一出“雨中曲”。 晚上享受著酒店的晚餐服務時,顧見月忽然發來短信問道:“德拉維怎么樣?” “像是經歷了一場《羅馬假日》?!?/br> 顧云開系著浴袍躺在搖椅里,他不太清楚顧見月會不會懂這個梗,不過其實也無關緊要,畢竟對方也不太在意,感覺出信息里的輕快放松之后,顧見月就定下心來了,無關緊要的撥回了一條:“那不錯?!?/br> 又在落地窗前呆著看了會兒夜晚的圣格倫索之后,手機忽然震動了起來,屏幕上浮現出“溫靜安”三個字來。 顧云開不以為意的接了起來,卻聽到那頭傳來沉重的喘息聲,他心里紛擾的閃爍過七八個正常與不正常的想法,最終只是沉穩的開口道:“是靜安嗎?發生什么事了?”他跟溫靜安近日沒有什么合作,《風月別離》的熱度也七七八八下得差不多了,雖然不排除溫靜安想約他出去喝一杯,但是聽這個反應,實在不太像是兩個朋友夜深了想約著出去隨便喝一杯。 那頭沉默了好一會兒,幾乎要讓顧云開以為溫靜安喝過頭的時候,他才略帶痛苦的緩緩道:“云開,我今天又見到阿古了?!?/br> 噢,那個渣男。 盡管他們倆之間沒有因為《風月別離》摩擦出什么火花來,可是溫靜安是個不錯的好朋友,顧云開多多少少跟他也要親密些,畢竟兩個人堪稱“坦誠相見”了。而站在溫靜安的角度思考,他跟阿古這件事恐怕知道的人都保持反對狀態,唯獨顧云開不會指手畫腳。 “然后呢?” 愛其實是個挺奇妙的詞,有時候可能會讓人頭腦發熱的瞬間喜歡上一個人,可是這種感覺也很可能會突然的從身體里抽離開來,并不是說任何人做錯了什么,而是它就那么任性而突然的逃走了,于是那顆跳動的心就此沉寂了下來。 “我以為我已經放下了,我看見他變了臉色,然后笑著走過去,就好像勝券在握一樣,可是剛背過身我的臉當時就垮下來了?!睖仂o安聽起來幾乎有點絕望,顧云開幾乎能想象出這個老好人臉上不知所措的神態,他的聲音壓低了些,“我不知道還能跟誰說,他們都會覺得我瘋了,我不是,我知道我已經不愛他了,就是感覺好像還有什么地方不對?!?/br> 時間能沖走任何一道傷疤,可有些東西難以離開,再怎么習慣受傷的人,也不能明晃晃的直面即將落下的鋼刀而面不改色。 “我明白?!鳖櫾崎_輕聲安撫道,“你慢慢說?!?/br> 溫靜安聽起來松了一口氣,他疲憊的說道:“云開,幸好我想了半天還是打給了你,我猜都能猜小水跟阿梁他們會怎么把我罵個狗血淋頭。我其實已經不恨他,我已經不在意他了,可是剛剛我故意得意洋洋的走過去的時候我就知道,我心里還是介意的?!?/br> 他又絮絮叨叨的說了不少感想,仿佛層層鋪墊般,然后才像是猶豫了許久后最終下定決心的對顧云開道:“我愛他,我也恨他,我一直都沒有放下去?!彼恼Z氣與之前有了些不同,像是少了拘謹與束縛,徹底打開了心門似的,如釋重負道,“我一直都沒有釋懷?!?/br> 話語聲微沉,溫靜安平靜道:“其實想想也沒有什么,過去的很多事情我都已經記不清了,記到現在其實也只是覺得恨他,那些好的過去永遠不會改變,他跟我不是同路人而已,其實都這么多年了。我早就放下了,只是不能釋懷,覺得不甘心?!?/br> 顧云開應道:“嗯?!?/br> “我實在浪費太多時間了?!睖仂o安苦笑道,“別人每次告訴我被騙了,我都想證明我沒有被騙,我不愿意承認我的確是上當了,好像這樣就能表現的我多么聰明一樣,其實我的確是個大傻蛋,浪費了這么久的時間去在意這件事?!?/br> “我怎么現在才知道呢?!睖仂o安搖了搖頭,嘆息道,“還傻乎乎的把自己鎖在洗手間里打電話,像是演電影似的?!?/br> 這也不奇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當初溫靜安因為前男友大受挫折,他身旁的友人鐵定是怒火中燒,將這個人拉入黑名單,但凡有相關的消息必然如熱鍋上的螞蟻,下意識就怕他還像以前那樣遭受蒙騙,自然不會多么理智。 偏偏人就是有一種逆反心理,越是強硬的態度,反而越難以梳理自己的想法,人們吵起架來時總是非黑即白,仿佛一瞬間就要把情絲斬斷,瞬間就把這個人忘記了,可倘若那么輕松簡單,愛就不會那么麻煩了。 溫靜安只不過是需要時間——現在已經足夠了,還有一個不會干涉他思維的人——顧云開也已經在這里了。 顧云開不咸不淡的開了個玩笑:“老本行嘛,總是很難變的,戲劇化大概是職業病了?!辈恢罏槭裁?,溫靜安的敘說頗為沉重,可顧云開的思緒卻忍不住飄到了今天一整天在德拉維博物館里的回憶,那些精美珍貴的展品沒有一樣能獲得他的青眼,所有的注意力似乎都集中于他們說得每一句話,緊握在手中的熱度上。 “這么一想其實也沒有什么了,我還是不太想見他,現在還不是時候,我還不能再見他?!睖仂o安大概是終于從衛生間里出去了,顧云開聽見了干手機的風聲,不過對方很快就捂著手機走出去了,頹喪掃了個精光,豪氣干云道,“總之,你最可靠了,以后有什么感情上的要事,盡管跟我說!” 顧云開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不慌不忙道:“這樣啊,那我的確有一件事想要問你?!?/br> “什么?”溫靜安問道。 “追求要做點什么?” 溫靜安像是被嚇住了,猛然道:“哈?!” 這有什么值得吃驚的! 顧云開多少有點憤憤不平的想道,對溫靜安這么劇烈的反應感到有點暗暗的不爽,再說也不算是老牛吃嫩草啊,現在他跟簡遠應該差不了多少歲,最多算是兩頭小豬互拱,也沒有差得非常懸殊。 不過年紀這個想法讓顧云開多少有點適應不良,他毫不留情的拋掉了這個想法,然后想了想才說道:“是男性,所以你明白嗎?” “我不太想明白?!睖仂o安心不甘情不愿嘟噥了一聲,“你認真的嗎?在我遇到前男友的這個關鍵時刻,尋找你支援的緊要關頭,你聽完了我的想法,然后要我立刻回報你,就為了想知道怎么追求另一個男人?我可是失敗的前科??!” 顧云開揉了揉眉心道:“失敗的不是你,是那個錯把珍珠當魚目的蠢貨?!?/br> 溫靜安沾沾自喜道:“聽起來我還挺棒的?!?/br> 說實話,顧云開不太想接這個話題,他一直不太了解簡遠這個人,那個孩子明明透徹的像是一眼就能看得清清楚楚的一汪山泉,可是有時候卻又讓顧云開覺得混亂迷茫,仿佛自己墜入清澈的表面之后,就立刻被璀璨斑斕的星海淹沒。 他不太懂追求男性的手段,逢場作戲可與這不同,那時候他只要騙一個人的喜歡,騙短暫的歡愉,騙到片刻的享受,可是愛,是要騙一個人一輩子。每個人都習慣撒謊,顧云開也不例外,他絕不可能將心掏出來坦白赤誠的告訴另一個人自己所有的秘密。 可是他愿意用一生去保守秘密,去守護謊言,也愿意永遠做顧見月的哥哥“顧云開”。 “其實我幫不了你什么,我也不知道我們當時做了什么,那感覺就好像回到了童年的時候,無憂無慮,什么都不必擔心,唯一煩惱的事情就是自己笑得太大把門牙漏出來可能會有點難看?!睖仂o安輕聲道,“跟他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我都像個孩子那么快樂,直到我們不得不長成大人,用大人的理智跟邏輯去應對那些讓人受傷跟不安的事情?!?/br> 顧云開又想起了這一天。 “我是個相對比較保守的人了?!睖仂o安柔聲道,“我不太清楚別人談戀愛是什么樣子的,也不清楚他們的愛意來去的到底有多快,我唯一能告訴你的就是別怕丟臉。畢竟如果你希望對方喜歡你,讓他喜歡上你最真實的那一面沒什么壞處,有時候你的小毛病甚至能縮短兩個人之間的距離?!?/br> 出丑效應。 顧云開對這些理論倒是心知肚明,可是溫靜安的提議毫無用處,他輕輕嘆了口氣道:“不說我了,你好好休息,不必勉強自己刻意的放下去,你什么都沒有做錯,應該后悔自己錯失珍寶的人是他?!?/br> “云開,有時候我真羨慕你?!睖仂o安笑了笑道,“你好像總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也總是很理智?!?/br> “哈,你不知道我做了什么,又怎么知道我做錯了什么?”顧云開玩笑道,“不過時間總會過去的,人要活在當下嘛?!?/br> 我之所以理智,只不過是因為世界不會包容我的不理智,我太過清晰的知道我自己想要什么,自尊與生存。 它們也同樣約束了我。 溫靜安不置可否道:“也是,那晚安?!?/br> 顧云開把手機在手心里擺弄了好一會兒,已經無心繼續欣賞夜景,他跟溫靜安在感情上總體來講是相差不遠的人。他也知道很多年輕人認識兩三天就能談戀愛,戀愛幾個月就能結婚,一見鐘情,他就是自己最正確的那個人…… 倒不是否認他們之間的感情,顧云開知道他們當時說出那句話的時候,定然都是一心一意,覺得自己會持續到永久的。 可那太快了,你甚至還不知道對方有什么毛病,有什么喜好,他睡覺的時候喜不喜歡打呼嚕,愛不愛磨牙;他是不是一個善良到幾乎有點乏味的人,還是邪惡之中帶點瘋狂,喜歡過什么樣的人,有怎樣的家庭背景,對以后有什么樣的計劃…… 顧云開幾乎能想出一大串需要思考的事情,可許多人在愛面前像是都不存在這個阻隔,貿然行動有時候并不是一件壞事,但是不適合他。 人生只有一條路,副駕駛上也只能坐一個人,前路與那個人是人生最重要的存在。 如果簡遠是他的副駕駛位,可他不是,那起碼他們倆能夠占據彼此的后座。 拋卻戀愛,簡遠仍是一個值得欣賞與喜歡的青年,顧云開不介意跟他出去喝一杯,偶爾散散步,然后他們倆一起說說最近的笑話,討論討論沒有碰頭時互相做了點什么,就好像他們自己又擁有一個他人無法融入的世界。 假如只看到一個人的長處,那就足夠證明還不夠了解他。 顧云開不想自己最終發現其實只不過是愛上了一個幻影,感情匆匆開始又匆匆結束,將簡遠的美好忘卻,把自己拋入深淵。一切痛苦與絕望最終只不過是因為自己的輕率跟一時的頭腦發熱,然后就這么失去簡遠。 你還沒有準備好愛他的話,就不該隨便把愛說出口,然后理所當然的去責怪對方不是你想的那個模樣。 第二天在圣母殿碰面的時候,簡遠還帶了一本厚厚的筆記本,里面用訂書機訂著好幾張撕下來的紙張,還有個別是報紙,五線譜上的每個音符對顧云開來講都像是扭來扭去的小蝌蚪。簡遠揮著手跟顧云開聊著那些他完全聽不懂的東西,無數的專業名詞從他嘴巴里冒出來,可顧云開甚至不太能理解那些都代表著什么,于是只是微笑著看他。 真奇怪,如果換做是別人在顧云開面前不識相的說一些亂七八糟叫他尷尬的陌生詞匯,顧云開大概早已轉身走人了,可對上簡遠就不會,他看著清晨的風吹過簡遠松軟的頭發,露出紅通通的耳尖來,看著他毛茸茸的腦袋晃來晃去,看著那書寫流暢的樂譜在空中起伏著,簡遠閃閃發亮的眼睛仿佛藏匿著宇宙最美好的景色。 簡遠終于在滔滔不絕之中停了下來,他死死的盯著那本本子,像是意識到了自己的無禮,頹喪道:“你聽不懂對不對?我就像個白癡一樣沒禮貌的在你面前喋喋不休了半天,都不在乎你是不是喜歡,我應該把它演奏出來的,這樣……這樣你起碼可以懂了?!彼翢o理由的陷入焦躁跟不安里,滿懷愧疚。 “沒關系?!鳖櫾崎_今天戴了雙黑色的皮質手套,里面是毛絨的,溫暖的包裹著他的五指,他用另一只手伸手抓住指尖,把自己的手從暖和的手套里抽了出來,然后落在了簡遠冰冷而亂糟糟的小卷毛上揉了揉,微微笑道,“我感覺到了,它一定是首很開心的曲子?!?/br> 簡遠就像是只小傻狗似的跟著他的動作來回搖晃,難得沮喪的翻了翻自己的本子,咬著嘴唇給自己狡辯道:“它真的聽起來很開心,你聽到了就知道了,就像我見到你那么開心?!彼麎焊鶝]注意到自己說出了什么,也沒注意到顧云開瞬間的失神,像個小孩子似的苦惱起了自己剛剛的行為來。 “那把它送給我吧,作為道歉的賠禮?!?/br> 顧云開的聲音在風中輕柔的飄蕩過,簡遠有點茫茫然的抬起頭看他,而年長者只是微微笑著,長長的圍巾在寒風里飄蕩,今天沒有下雪,可并不晴朗,是個濃云的陰天,對方俊美的輪廓藏匿在那些拙劣的偽裝之下,隱隱約約與圣母像恬靜的笑容重合在了一起。 “好……好啊?!焙嗊h結結巴巴的說道,略帶粗魯的撕下了那張紙來,鋸齒般的撕裂口幾乎要扯到音符的時候,他又急急忙忙且小心翼翼的去挽救,直到確保這份禮物完整無缺的遞到了顧云開的手上。 “你需要拍個照嗎?”顧云開微笑道,“我還期待你下次為我演出這首曲子呢?!?/br> 簡遠搖了搖頭,滿面自豪的說道:“不需要,我記得每首曲子?!边@似乎讓他大大的松了口氣,于是又由衷的快樂了起來,像是一只掙脫了籠子的鳥類,展開閃閃發光又美麗無比的羽毛,得意洋洋的抖擻了精神,對顧云開露出甜笑來。 兩個人進入教堂后沒有多久,就又像是昨天那樣自顧自的聊起天來了,顧云開看著懷抱圣子的圣母像,忽然站定了下來。 圣母像面前,一切言語必定都是真實的,很多情侶都喜歡來這里互訴衷腸,像是被神明見證一樣。 顧云開沒有信仰,可這一刻卻格外認真的說道:“小遠,我跟你在一起的時候總是很開心,所以你不用太拘束了,也沒必要感覺到壓力,我很高興跟你相處,你是我遇見過最好的人,你只管做你想做的事,我絕不會要求你改變?!彼D難的將這權力從喉嚨里傾吐出來,卻覺得心頭好像輕松了不少。 “可我總是很擔心,下一次我就不能讓你這么開心了?!焙嗊h一眨也不眨的看著顧云開,真摯又直白的說道,“我希望你每次跟我見面,都一次比一次更開心?!?/br> 圣母殿其實沒什么好逛的,就像顧云開永遠也欣賞不來《蒙娜麗莎的微笑》一樣,圣母固然圣潔忠貞,可是對他毫無意義,出自雕刻師手下鬼斧神工的技藝雖然令人驚嘆,但是卻沒能給雕像帶來任何值得敬畏與驚嘆的地方。 倒是簡遠看得很開心,他對藝術有獨到的理解,顧云開還記得在圣格倫索的初見就是這個淘氣的年輕人跟著一群街頭畫家在下水道里逃竄。有時候簡遠也會跟他說一些與圣母殿相關的傳說跟神話,不是那些被改編的美好結局,而是那種殘酷又現實而且非常毀三觀的奇特傳說。 顧云開看著興致勃勃的簡遠覺得怪微妙的,覺得像是發現了這個人的另一面,不是很喜歡,可是也不會討厭。 中午的時候他們去外面吃了一頓,然后就不再打算返回圣母殿了,兩個人拐過大街小巷,途徑花店的時候,簡遠忽然抄了一枝偽裝成玫瑰的月季花塞在他大衣的胸口口袋里,然后夸張而放肆的對他行了一禮。隨即迅速從椅子上彈起來的花店老板像是刮風一樣卷到了簡遠面前,一把揪住了正在往褲兜摸錢包的簡遠脖子,他急忙手舞足蹈的打開錢包塞給了老板那枝玫瑰的錢。 顧云開忍不住笑了起來,留著八字胡的花店老板胖乎乎的,他看了看簡遠,又看了看顧云開,哼了一聲:“別莽莽撞撞的,傻小子,好運已經落在你頭上了?!?/br> 簡遠忍不住露出了個傻笑,他拉著顧云開一溜煙的跑了,在形形色色的人潮之中,在那些多彩繽紛的店鋪外頭,正午的日光出來了,亮得刺眼,顧云開忍不住護著那朵花,還有那張破破爛爛的樂譜,像是瞬間沖進了光明之中,什么都看不清楚了。 最終由于脫離計劃好的行程太遠了,他們徹徹底底的從藝術區跑到了另一個區域里頭,如果非要再回去的話,就得再瘋跑一個下午的量或者等一輛不知道什么時候會來的公交觀光車,可兩個人都氣喘吁吁的,最終只找了個寂靜的小山坡爬上去,天將暗的時候,盛大的篝火晚會像是把天都照亮了。 他們倆待在小山坡上,與那樣的喜悅與熱鬧都毫無關系,模糊不清的音樂被放到了最大,順著夜風傳過來的時候已經聽不太清楚了,只隱約聽見破碎的片段旋律慵懶而迷人。 顧云開一把拉起了倒在地上的簡遠,問道:“你學過跳舞嗎?” “學過?!焙嗊h把臉皺在了一起,苦惱道,“可我老跳錯步子,還總是踩著別人?!?/br> “沒關系,我會先踩你的?!鳖櫾崎_忍不住笑了起來,他主動選擇了舞步,將簡遠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腰上,那些充滿拉丁風情的音樂似乎從模糊變得清晰了起來,鼓面的響聲不時應和著歌曲,手風琴悠揚而輕捷…… 午夜時光,衣擺搖曳,兩個人相擁著舞蹈,顧云開含含糊糊的問他:“這會不會太超過友情了些?” “大概吧?!焙嗊h也不是很清楚,他忙著注意自己別踩著對方,不假思索的回答道,“不過不要緊,畢竟你這么愛我,我也這么愛你?!?/br> 作者有話要說: 最后跳舞的時候適合腦補的歌是:mondo bongo 我很喜歡這首歌,歌詞荒誕又好笑,里面有句歌詞是:the flower looks good in your hair 所以設置安排了花,偽裝成玫瑰的月季也呼應最開始見面云開在關系方面主動出擊稱贊簡遠的行為。 這次是簡遠出擊。 第54章 舊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