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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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她今天也不會來這,只是近段時間她都沒能在華萬新城見到趙姮,這才帶上兩個親戚找來這里。 當時她是認清那公寓的,可是年紀大了記憶力差,她又不是本地人,這趟一找,她就不太確定了。 一條皮毛黃色的狗從綠化帶里鉆出來,似乎想靠近輪椅,年輕男人揮手趕它:“滾!” 狗嚇得后退,一下就躥出去了。 男人一扭頭,恰好看見一輛面包車從前面駛過來,擋風玻璃全透明,車內男人的輪廓極好辨認,他大叫一聲:“裝修的!是那裝修的!” 周揚開著車窗吹風,隱約聽見“裝修”兩個字,他隨意一瞥,見到人行道上一行幾人,輪椅特征太明顯,他皺了下眉,正收回視線,忽然一道黃影在前方躍過,周揚心一緊,來不及看仔細,猛打方向盤。 面包車重量輕,動作一猛車身就飄,周揚用力踩下剎車,再次打方向避讓,面紅耳赤地朝前面大喊:“讓開——” 站著的三人大叫著散開,紛紛東倒西歪,只聽一聲尖銳的大叫,伴著重物撞擊聲而來,輪椅扭曲地倒在草叢中。 日暮西沉,趙姮在陽臺收衣服,聽見警笛聲從不遠處傳來,她走到欄桿旁朝前望去。 這角度什么都看不到,趙姮收完衣服回到屋中。 晚上趙姮隨意吃了一碗泡面,吃一半就吃不下了,她攪了攪面條,把碗放到一邊。 第二天她去香港出差,三天后回來,拎著行李包走到公寓樓下,卻見圍著一群人。 “她回來了,她回來了!”男房東指著她大聲喊。 背朝外的幾人轉過頭,趙姮看見其中一人,蹙起了眉。 “啊——”中年女人目眥欲裂地猛沖過來,“你這殺人犯——你給我兒子賠命——?。?!” 趙姮躲閃不急,下巴被她抓了一道,她一把抓住女人手腕,喝道:“你發什么瘋!” 圍觀的住客和公寓保安立刻上前將人拉開,男房東食指點著趙姮說:“你男朋友闖大禍了,他撞死了你的親弟弟!” 趙姮一愣,以為聽錯:“你說什么?” “你男朋友撞死了你的親弟弟!”男房東義憤填膺地指著她的行李包,“你這人居然還出去旅游,沒看你媽都瘋了!” 趙姮耳朵嗡嗡響,她推開擋路的人,沖進公寓內,也不管中年女人在外瘋喊哭罵,跑到樓上后,她冷靜了一點,翻出手機撥周揚的電話。 關機了。 她掛斷,握緊手機想了一會,翻半天找出溫經理的電話,響了許久才有人接。 “趙小姐?”溫經理不太確定地問。 “周揚出什么事了?”趙姮聲音緊繃。 溫經理愣了愣,然后三言兩語交代始末,幾天前周揚為了避讓一條狗,面包車沖上綠化帶,撞死了一個坐輪椅的男人。 趙姮手腳發麻,她聽見自己問:“他現在在哪?” “在看守所……”溫經理遲疑道,“我也在這,說是可以辦保釋,我還在打聽,就是問不到什么人?!?/br> 趙姮掛斷電話,她木木地站在客廳中央,手在細細發抖,她察覺到了,可沒人再幫她握住。 她舔了下干燥的嘴唇,又撥通溫經理電話,說:“我現在也過來,我來找律師?!?/br> 趙姮從公寓大樓的后門離開,叫了一輛車,在車上和她的律師朋友簡單講述案情。 半途和對方碰面,她坐進了朋友車里,兩人往看守所去。地方遠,車子許久才開到,趙姮下車找到溫經理,老蔣和小亞二人也在。 律師朋友姓范,她了解完案情,先安撫趙姮:“我已經申請了取保候審,估計沒問題,所以你別著急。再一個,這種交通肇事案,一般判三年以下有期徒刑,如果能出具諒解書,有很大希望獲緩刑?!?/br> “諒解書?” “對,需要事故受害人家屬出具的諒解書?!?/br> 趙姮當然知道,她腦中閃過中年女人那張臉,問出最關鍵的問題:“一般要賠多少,受害人家屬才會出諒解書?” “這很難說。這樣,我們先一步步來?!?/br> 趙姮又問:“我能不能見他?” “誰?哦……”范律師反應過來,“不能,只有我能見他?!?/br> 范律師第一次見到周揚這人,原本以為對方應該很喪氣頹廢,可見到他本人,她覺得還好。 對方高高大大,下巴有點胡渣,精神還可以,范律師做了自我介紹,開頭一句是:“我是趙姮的朋友?!?/br> 她見到對面的男人眼神立刻有了改變,這種改變很細微,如果不是她習慣注視對方的眼睛,她很難捕捉到。 接來的對話則按照一貫的流程進行。 看守所的房間灰灰蒙蒙,一板床,一便池,空間小小幾平,周揚連自己的呼吸聲都能聽見。 見完律師,晚上他躺在水泥砌成的床上,盯著頭頂沒有任何裝飾的天花板,想了很多事。畫面一幀一幀閃現,攪和在一起,擰亂成團,最后定格在趙姮的笑臉上。 她真笑起來,眼中永遠閃閃發亮,像星河一般。 周揚捂了捂快速跳動的左胸口,“趙姮?!彼f。 聲音低啞,沒人回應。 這里太安靜,他又叫了聲:“趙姮?!?/br> 好像她真在似的。 范律師和受害者家屬初次協商結束,將結果告訴趙姮,“他們開口要三百萬?!?/br> 趙姮不敢置信:“什么?!” 范律師協商地頭痛,點頭說:“就是三百萬,但我們不可能給他們這么多錢?!?/br> 范律師給她算筆賬,死者雖然是殘疾人,但也有工作,月薪按照二十年折算;他家中有妻子及兩個孩子,還有老母親,到時法庭判下來,賠償金估計也要過百萬。 周揚的面包車只買了交強險,沒有買第三者險,這樣一來保險賠償十分少,剩下的他們必須自己想辦法。 范律師提醒她:“現在最重要的,還是要家屬同意出具諒解書,這樣才有獲緩刑的希望?!?/br> 別說三百萬,三十萬都不可能拿得出來! 趙姮深呼吸,她抓著頭發,胳膊肘抵在桌面,低垂著頭問:“他出來了嗎?” “……出來了,已經取保候審出來了?!?/br> “哦?!?/br> 趙姮沒再說話。 周揚從看守所出來的第一晚,十幾個人聚在他的出租房。大家都拖家帶口,余錢不多,但還是湊了一些出來。 周揚洗過澡,他坐在凳子上抽煙,瞥了眼茶幾上那堆花花綠綠的錢,搖頭說:“不用,都拿回去吧!” 溫經理說:“你現在關鍵時刻,這都是兄弟們的一點心意,少給我矯情,必須收下!” 眾人紛紛開口,周揚點頭:“好,我記下了,多謝!” 等大家離開,溫經理幫他把錢收起來,疊一起數著數,數了幾張,聽見周揚問:“她最近怎么樣?” “誰???” 周揚:“……” 溫經理依舊低頭數錢,說:“你都出來了,自己去找她嘛?!?/br> 周揚煙蒂在煙灰缸里捻了捻。 “實話講,趙姮這人挺仗義的,我看你們也不是沒感情,之前鬧得不開心,現在去好好把話說開。等你這事情了結,就好好過日子?!?/br> “……你知道我要賠多少錢么?” “多少?”溫經理渾不在意地問了句,過了會,他抬起頭,又問一遍,“多少?” 周揚看著他沒說話。 溫經理想到他小閨女意外后,家里人張口要的賠償金數額,他終于反應過來,呆呆地說:“啊……”這是一起鬧出了人命的交通肇事案,是刑事案件。 周揚沒找趙姮,還有兩家裝修要收尾,他白天如常工作,等著業主把尾款打給他。 起訴狀已經收到,店鋪的事情全都停了,半年租金已付,根本拿不回來,周揚叫朋友幫他轉租。 這些天他睡眠很少,一有空就算錢,算來算去,他已經做好了服刑準備。 三年以下有期徒刑……三年…… 他一個人躺在出租房的床上,月光依舊如從前般溫柔似水,他眼睛漸漸潮熱。 他坐起身,抹了把臉,然后下床出門。 他慢慢游蕩在街頭,明明是漫無目的,最后卻停在了趙姮的公寓樓下。 他仰頭看,數著樓層往上,那間房窗口漆黑一片,她已經睡了。 他張了張嘴,一點聲都沒發出,只有兩個字的口型:“趙、姮?!?/br> 漆黑的窗口,窗簾露出一條縫,趙姮站在那,看著他的背影漸漸遠去。 地上掉滿一堆零碎物品,口紅、唇膏、小記事本、鑰匙等等,她手上抓著一只手鐲,這是剛才翻包時找到的。 她想起見周余偉母親那天,她情緒其實很疲憊,連手機都忘了拿,這手鐲也許是收拾包的時候被她塞進去的。 她一個月沒整理過這包,手鐲就塞在包底,如果不是她剛才找不到唇膏,把包倒著搖晃,她也許要過很久很久才能發現—— 她對周揚其實缺一份信任。 人影走遠,最后終于徹底消失在漆黑的街頭。趙姮慢慢松開窗簾,又站了一會,才回到床上。 第二天她如常工作,加班,開會,協調客戶。她的生活始終都處于正軌中,不會為任何人犧牲和改變。 她偶爾還會翻開那本手賬,看第一頁上手寫的四個目標,結婚、房子、生子、享受生活,她如今才完成了一項。 律師朋友再次打電話給她時,她一時沒反應過來。 “什么?”她問。 “……我說,開庭時間已經定了?!?/br> “……哦,好的,我知道了?!?/br> “你沒事吧?” “沒事啊?!?/br> 趙姮掛掉電話,第二天她沒去公司,坐車去了華萬新城。 進屋后照例開窗通風。她環顧一圈,櫻桃木的床,乳白色的櫥柜,書房是起居和工作兩用,家具偏棕色,板材質量很好,是周揚為她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