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br>
    周揚把電視機音量調輕，給她倒一杯熱水放茶幾上，半小時后趙姮洗完澡出來，坐到沙發上喝水，喝幾口就歪到周揚肩頭。

    他肩膀很寬，肌rou彈性十足，靠起來很舒服，趙姮困得想閉眼。

    周揚問：“參加個校慶這么累？”

    “是這幾天沒睡夠?！?/br>
    周揚摟著她肩膀，讓她靠舒服點，輕聲問：“抱你去床上？”

    趙姮環住他脖子，頭埋在她側胸，“嗯”一聲。周揚這才抱起她。

    趙姮病倒了，后半夜頭疼地睡不著，嘴角燎泡更大，天沒亮周揚就把她帶去醫院。

    趙姮頭疼地需要用力捶打才能緩和，醫生檢查后讓她去拍腦部ct，看過片子后問她平常在做些什么，最后得出結論，說她壓力過大，需要放松心情，加上有一點高燒，開了一點中成藥和退燒藥給她后，沒讓她留院輸液，回家休息就行。

    周揚這天沒上工，他把趙姮帶回家，又出去買了點菜，做了些清淡有營養的東西給她吃。

    趙姮睡足半天，又被電話叫醒，是華萬新城那邊要進家具。周揚讓她睡，他自己趕過去，到天擦黑才回來，進屋就見她坐在床上抱著筆記本電腦。

    “怎么又工作？”他走上前想把電腦拿走。

    “就一點點，等一下?！壁w姮躲開。

    周揚站床邊沒吭聲，等她打完字，他才把電腦收走。

    次日趙姮身體好轉，周揚干活回來，洗過澡后，他坐到沙發上，靜靜地看了一會在餐廳忙碌工作的身影，然后說：“趙姮?！?/br>
    “嗯？”

    “你過來?！?/br>
    趙姮扭頭看他一眼，起身朝他走去，“干什么？”

    周揚張開手臂，趙姮自然而然地靠近他懷里，周揚親了親她額頭，說：“你還剩多少存款？”

    “……”趙姮笑了笑，“怎么了？”

    周揚松開她，從口袋里拿出一張銀行卡，放到茶幾上。

    趙姮眼神詢問。

    周揚說：“這里面有十五萬，十萬是崔靚荷之前還的，五萬是我存的?！币郧八麪敔斈棠踢€在世時他時常孝敬，他自己也要生活，因此沒存下多少。這些日子他拼命做事，裝修款陸續到賬后才有這個數。

    周揚醞釀著開口：“這點錢給你付家具電器的尾款，還有還貸?！?/br>
    趙姮怔了怔，她看向茶幾上那張卡，過片刻，她笑著說：“不用了，我自己能搞定?！?/br>
    周揚盯著她沒吭聲。

    男女之間其實很忌諱涉及到金錢，尤其還有房子。他其實早有心理準備。

    周揚說：“這錢給你，我沒什么別的意思?！?/br>
    “……我知道?！?/br>
    “你想沒想過……”周揚頓住。

    趙姮一聲不響地看著他。

    她的栗色卷發比之前毛糙一些，應該很久沒打理過，她眼神始終是溫和的。周揚靜了一瞬，慢慢地說：“你二十七了?！?/br>
    “……嗯?！壁w姮輕聲回應。

    “我看過你的一本手賬，是之前不小心看到的，你說要在三十歲之前結婚?！?/br>
    趙姮愣了下。

    “沒幾年了，你有沒有……考慮過？”周揚低聲問。

    趙姮靜靜坐著，時間像在這刻靜止。她不由想起那張大年初一早晨求得的簽文，婚姻要慎重。

    他們誰都沒說過愛，誰都沒考慮過更現實的問題，誰都止步當下沒看未來。

    在這個應當談婚論嫁的年齡，他們遮住自己的雙眼走過這三個多月，不聞不問不去想，如今遮眼的布在慢慢解開。

    “……這錢不要？”他問。

    等了一會，依舊沒等到回答，周揚拍拍她的腿，說：“去忙吧，別又開夜車?！?/br>
    這晚兩人沒再聊天，只有周揚臨睡前一句叮囑，“早點睡?！?/br>
    還有趙姮的一聲回應，“好?！?/br>
    周揚不知道她是幾點回到床上的，他只是忽然從睡眠中抽離出來，月光照出身邊的人影，他知道她回來了。

    他躺了一會，沒有睡意，于是輕手輕腳起來，摸黑去客廳翻出煙和打火機，坐到沙發上，抽了一會，怕味道熏人，他又拿著煙灰缸走進了洗手間。

    第二天周揚照舊先去出租房接小亞，等了幾分鐘都沒等到他像往常那樣準時下樓。

    他發微信催他，不一會收到回復，是一串語音，說話的人是小亞jiejie，如今他們正在醫院。

    周揚蹙眉，立刻調轉方向往醫院去，找到病房，才見到遍體鱗傷的小亞。

    “怎么回事！”周揚掀開被子打量他。

    小亞眼睛紅腫，手上輸著液，打不出手語，她jiejie哭哭啼啼，一開始話都講不清，周揚皺眉喝道：“你一個大學生連話都說不來？別哭了，給我講清楚！”

    小亞jiejie這才哽咽著說清始末。

    她上學期被室友冤枉偷錢，時間就在趕火車那天。這學期剛開學，小亞送她到寢室，室友們雖然沒有當面說什么，卻始終話里有話，小亞是啞巴，讀懂她們的唇語后卻沒法為她辯解。

    “……上回小亞送給我一些日本進口的零食，”小亞jiejie抹去臉上的眼淚，說道，“我帶回寢室后沒舍得吃，前兩天有個室友過生日，我才把零食當禮物送給她。我不知道包裝上的日期原來是最佳賞味期限，零食已經過期了，她們說我送過期零食，又說這些東西搞不好是我偷她們的錢買的。我跟小亞說了，小亞氣不過，想找她們理論，結果被她們男朋友打了一頓?！?/br>
    打人地點在條小巷，沒監控沒人煙，小亞又口不能言，連喊救命都不行。

    周揚在病房里坐了一會，最后問：“你們身上有沒有錢？”

    “還……還有一點?！?/br>
    周揚把兜里現金全摸出來，拍在桌子上，讓小亞好好休息。

    他走出醫院，在門口點上煙。

    窮人連幾盒小小的日本進口零食都不配吃，這社會真他媽cao蛋！

    周揚沒把小亞這事告訴趙姮，之后幾天兩人都早出晚歸，夜晚同床共眠，有時背靠背，有時周揚會把手臂搭在她身上，還有些時候，趙姮會迷迷糊糊鉆進他懷里。

    周揚很容易醒，她在他懷里時，他不敢驚動她，腳疼得厲害他也只是忍住。

    趙姮早晨清醒后沒有立刻睜眼，她會繼續在他懷里縮一會，等他小心翼翼起床，她才會翻個身，望向窗外的旭日。

    這天兩人都回家早，在門口撞上，周揚愣了下問：“今天這么早？”

    “……你也是?！?/br>
    兩人笑笑，開門進屋。周揚進廚房說：“那今天我來做飯吧?！?/br>
    “你做啊……那我來洗菜吧?！?/br>
    打開冰箱，卻只剩兩個變軟的番茄了。

    出門買菜還來得及，畢竟時間尚早，但兩人都太累了，不想費力。家里冷鍋冷灶，只能去外面吃，周揚建議：“不如去小飯店？”

    趙姮也想念那里的味道了，她點頭說：“好?！?/br>
    公寓附近也有公共自行車停放點，兩人很久沒騎，這回騎車去，沒多久就到小飯店，這會食客不多，還沒到晚飯高峰期。

    服務員在門口跟人說話，不一會拿著三根管子走進來，問他們：“二位今天想吃什么？”

    趙姮好奇地指著管子問：“這是什么??？”

    “煤氣管子，街道免費派發的?！狈諉T遞給她一根，“送你一根？”

    趙姮笑笑：“不用了，我就問問?！?/br>
    二人點完單，周揚說：“你連煤氣管子都沒見過？”

    “見過，單獨拎出來就不認識了?！壁w姮想起來了，“對了，上次安裝燃氣灶的師傅建議我在燃氣表四周包一圈防火棉，說在賣消防用品的地方有賣?！?/br>
    “唔，下次我給你帶回來?！?/br>
    “好?！?/br>
    兩人吃完飯出來，頭頂皎月如暉，微風涼爽宜人。吃得太多，需要消化，趙姮說：“要不騎一會兒？”

    “好?！?/br>
    他們騎過最遠的路，是從這附近到財神廟，耗時一小時，冷風颯颯，后來還冰雪滿天飛。

    如今寒冬早已過去，夜間行人車流如織，他們騎一會就要避一下，反而沒有那時肆意放縱。

    不知不覺騎到長階梯，階梯下不遠就是學校門口的打印店，周揚忍著腳疼，抵住地面，說：“上回找了半天，結果打印店關門?！?/br>
    “是啊……后來你去哪打印的？”趙姮問。

    “找了另一家，在小飯店背后?！?/br>
    “哦?！?/br>
    兩人正聊著，忽然騎來幾個青年，戴著頭盔穿著運動裝，大聲喊著一路沖下長樓梯。

    趙姮不知道是不是上回遇見的那群人。

    “又想騎下去？”周揚問。

    “沒，我就看看?！?/br>
    周揚笑笑，“想不想再騎？”

    “……上次差點摔了，你接我??？”

    “我接你?！?/br>
    “……那再試試?！?/br>
    趙姮握緊車把手，叮囑：“接穩了，別讓我摔了?！?/br>
    周揚已經走到樓梯邊，說：“放心?！?/br>
    趙姮腳一蹬，自行車沖下去。周揚像上回那樣在旁邊一路追，想要護在她身邊，可是他忘記了最近太忙，沒注意休息，腳又腫又痛，一步步踩著臺階，根本追不上趙姮的速度。

    眼看快要成功，老天似乎總愛在人成功前下點絆子，趙姮車把一歪，叫他：“阿揚——”

    周揚朝她沖，卻遲了一步，自行車“咣當”倒地，“趙姮——”周揚撲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