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吼你，不吼你?！鄙蚺顺榱顺樽旖??？粗鴦e扭的小孩走了回來好歹軟了語氣。

    “你跟老大說，范送怎么跟你說的?！狈端退闪丝跉?。拼命告訴自己秋后再算賬，秋后再算賬

    “范送能說什么？”孫子銳白慘慘的樣子，笑得陰森?！翱偸钦f某人包藏禍心，把你當槍使，讓你別著了道，被人賣了還要幫著數錢?！?/br>
    “你告訴我三叔的是不是？”沈潘一愣。覺得孫子銳有些不對勁兒，決定還是先把這問題放一放，換個問題先。

    “是呀?！睂O子銳剛發了脾氣，如今郁氣難平。陰陽怪氣道?！耙晃锝狄晃?，我勸不了你，總有人治得了你?！?/br>
    “你差點把他害死?！鄙蚺藷o奈看孫子銳一眼。撓了撓頭。低聲道。

    “死了更好?！睂O子銳橫道?！笆〉媚惚凰缘念嵢顾牡??！?/br>
    “說什么呢？”沈潘皺眉。

    “不是嗎？”孫子銳霍地又激動站起來?！袄洗?。你別裝了。你不就是看上了人家？范送說你有斷袖癖我還替你把他揍得娘都不敢認。誰知道你特么還真是？我告訴你，你也別犯渾。人家什么身份？你若是真好那一口，你就一輩子別讓他回去。否則，哼?！?/br>
    最后的尾音實在是往上飄得太過了。

    沈潘聽得耳朵癢得真的要起來身體力行什么叫“三天不打上房揭瓦?！?/br>
    “誰說我喜歡他了？”沈潘不耐煩地翻了個白眼。按著拳，防止自己真的上去揍這瓜娃子一頓。

    “你竟然不先反駁自己有龍陽好！”孫子銳臉色白了又白，尖叫道。

    “別一驚一乍好不好？”沈潘揉了揉額角。幽幽看了他一眼。

    “我也不喜歡你?！眹樀脤O子銳趕緊手臂環住胸口。

    “去你奶奶的?！鄙蚺诵σ宦?。粗魯胡亂擺擺手。好一會兒才正了臉。鄭重道?！拔野养P連當兄弟。與你一樣的兄弟?！?/br>
    “記得嗎？那年我與你說的。一日為兄弟，終身是兄弟?！?/br>
    那年孫子銳他爹鋃鐺入獄，沈潘找到孫子銳的時候，他正躲在自己家后花園里哭。

    孫子銳可憐巴巴，哭得像個娘們?！拔业遣换貋砹?，我娘就帶我回鄉下了?！?/br>
    “我就不能跟你當兄弟了?！?/br>
    沈潘記得自己那時候跟孫子銳說了最長的一句話?！澳愕褪菦]了。你也是我兄弟。一日為兄弟，終身是兄弟。有我一口飯吃，就有你一口飯吃?！?/br>
    文清三十年的事了。沈潘這個時候還記得，純屬是上一世孫子銳救他的時候跟他提了一口。

    他以為孫子銳那時候只知道撲簌簌地掉眼淚。小得連他說了什么都不懂。

    殊不知孫子銳將那句話記了一輩子。

    現在沈潘臨時用用，果然成效感人。

    孫子銳呆怔坐在椅子上，再也沒了懟天懟地的氣勢。傻愣愣，苦凄凄地咬著嘴唇。

    這臉色，還不如方才。

    “果真是兄弟？”孫子銳垂下頭去。漂亮的大眼睛也不轉了，怏怏道。

    “兄弟?！鄙蚺司徛暱粗??！拔乙膊徊m你。救他定然是因為他值得救的。我有我的理由?！?/br>
    “能告訴我嗎？”孫子銳忽然笑笑。眨巴著眼睛。

    沈潘怎么看都不覺得這是松了口氣的樣子。

    “能告訴你時自然會告訴你?，F在。不能?！鄙蚺烁纱嗟?。

    “為什么？”孫子銳喃喃?！拔叶家呀浿懒怂纳矸?，還有什么好瞞的？”

    沈潘只是搖了搖頭。

    “范送怎么與你說的?！鄙蚺藛査?。

    范送心思縝密，孫子銳能知道鳳連身份定然是范送告訴了他什么。

    可后邊這些事情，卻不像是范送的手筆。若是真想殺鳳連，勸自己。范送怕是不會給自己挽回的機會。

    不過，為什么要殺鳳連呢？范送七竅玲瓏心思，能猜到鳳連身份，能看到自己千方百計把鳳連救出來，怕是也是能看出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又何至于費這么些周章？

    這不像是心思縝密，面面俱到的范送做的事情。

    沈潘只是好奇，范送到底跟了孫子銳說了什么？

    怎么孫子銳從上到下都透著股呆勁兒？

    第34章 點撥

    “沒什么?！睂O子銳徹底焉了。胡亂地撓了撓頭。心煩意亂道?！八f，你怕是另有打算，讓我盡心看著那位。若是不信，盡可以把他送來靖國公府試試?！?/br>
    “你就試了？”沈潘抽了抽嘴角。

    “是呀。我試了?！睂O子銳忽然抬起頭來。白慘慘的臉上，閃出一絲詭異的笑來。

    “你就是揍我一頓也沒用。你那好弟弟罪也受了，指不定你們還患難見真情呢！”孫子銳冷笑一聲，收了平日里的嬉皮笑臉。再不理睬沈潘。

    推了門，走到院子里。冷著臉還對著鳳連不屑哼一聲。

    卻不想鳳連對著他歉意一笑?！皩Σ蛔??！?/br>
    “哪能啊?！睂O子銳瞪他一眼。

    “對不住?！兵P連含笑對著他，坦坦蕩蕩。無一絲不虞。

    “老子不聽?！睂O子銳吼一聲。抓狂般地甩袖子。甩得袖子亂飛。腳步凌亂，氣沖沖地就要離開。

    “對不住?！钡谌?。鳳連微微低頭。滿心誠意。

    “你不怪我？”孫子銳回過頭來。臭著臉，不情愿問。

    “為兄弟孫兄兩肋插刀，便是不喜鳳連也能盡心護我，怪你何？”鳳連稽首道?！澳忝髦疑矸?，也愿意放我條生路。怪你何？”

    “你還沒說為何對不住我?！睂O子銳幽幽道。

    “對不住。孫兄兩邊為難，為了鳳連受氣?！兵P連嘆了口氣。收了手，玉身直立?！皩嵅幌嗖m，能受氣，孫兄也是好運氣?！?/br>
    “范送說的是對的?！睂O子銳突然郁悶道?！八f你是看得通透的?！?/br>
    “要說通透的人兒，范兄也不差?！兵P連知道孫子銳氣已然消了。彎了彎眉。深黑的眼眸現了絲暖色。

    “只是也不是所有的事都能看清的?！睂O子銳喃喃著，住了腳步，轉身道。

    “只緣身在此山中罷了。孫兄弟該相信總有琢磨透的一天?！?/br>
    “呵?！睂O子銳撇撇嘴?？嘀?，酸著心。抬頭看眼氣質翩翩的少年。

    少年身段合儂，一張臉清秀俊透，還有些稚嫩。舉手投足卻隱隱有了低調的矜貴。

    有人就算是著破衣，沾馬糞也遮掩不住那周身虛懷若谷的氣度。

    “我發覺我沒有那么討厭你?！睂O子銳輕皺眉頭。歪著頭泠然說道。

    “權當孫兄弟不與我一般計較了?！兵P連低頭明媚笑笑。

    “告訴我老大，我回去收拾些行頭。權且陪你住幾天?！睂O子銳擺擺手。拍拍凌亂的衣衫，走了。

    “我這小弟容易犯渾?！鄙蚺藙偝鰜砭涂吹綄O子銳一臉臭屁的樣子，趾高氣揚地離去的身影。

    “他一副熱心腸。心思纖巧，你可莫說他。畢竟誰渾得過你？”鳳連失望了望沈潘?？粗蚺诉€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不由失笑。

    “都說水滴石穿。若有人是個榆木疙瘩。怕也未必?！?/br>
    。。。。。。

    沈潘沒留在靖國公府里打啞謎。得到孫子銳一會兒來的消息，匆匆去了靜安院。

    靜安院里一派靜謐。

    沈潘心里糾成一團。退了又進，好不糾結。

    “我難不成吃了你？”隔扇里，一聲輕音。

    沈潘耳朵一動。聽不出來三叔聲音里的怒氣。抬步就進。

    “你倒是還真敢來？”沈清正在自己給自己下棋。連看也不看他。

    “你不生氣了？”沈潘吭哧一聲。心虛地摸摸鼻子。

    “不生氣了?！鄙蚯鍖⑹掷锏挠褡右凰?，慢慢道?！皻庥秩绾?？還能阻著你不成？”

    “哦?！鄙蚺舜舸魬?。不知該說什么。

    能說什么呢？做死相逼的是自己。枉顧道義的是自己。該做的，不該做了，沈潘都做了。

    哪怕知道自己做的是對的。他終究欠他三叔一個解釋，一個情分。

    “不與我說說？”沈清不知何時又撿起來那顆溫滑的玉棋子。只在手里揉搓，卻遲遲不落下。

    “他不能死?！鄙蚺送蚯逯讣獾哪穷w玉棋子喃喃道。

    “與我有恩尚且不說。三叔。你?？捎邢脒^，想過?！鄙蚺霜q豫了一瞬。難得得開不了口。

    “想過什么？”沈清將那棋子改拈為捏。掃了眼窗口。搖了搖頭。

    吱呀一聲，沈潘聽到了關窗聲。

    “可有想過，他便是得了天下，你們也只不過是君臣?！鄙蚺松钗跉?，不緩不慢說道。

    “啪嗒?！庇袷ぴ诹耸P上，發出清脆的泠然叮當響。

    “是又如何？”

    “不如何。左不過世家還在，他還在。你們畏畏縮縮，當一世苦命鴛鴦罷了?！闭f了一句，剩下的沈潘反而不怕了。會心一笑。干脆極了。

    “你想說什么？”沈清若有所思看著自己的侄兒。絲毫沒為了沈潘不客氣的話置氣。一雙艷麗的眼睛里諱莫如深，叫人看不出情緒來。

    “寧烈兩國初時便是一體。便是幾百年前裂成兩塊，那又如何？寧國有的毛病，烈國會少？”沈潘舔了舔有些發干的嘴唇，悶悶道。

    “世家橫行是沉疴痼疾。既然是舊病，少說也要幾十年吧？”沈潘忽然亮出了一口大白牙?！澳阌袔资昱闼闹?？”

    “想不想又如何?！鄙蚯逍π?。不陰不晴一聲，讓沈潘摸不透情緒。

    “我要是你，打死都不讓他坐上那個位置。天天陪著你游山玩水，斗雞遛狗?！鄙蚺撕鋈幻C了臉?！皠e說你不想。你是我三叔?！彼迨裁吹滦?，他不知道嗎？那年頭，抱著骨頭也要游山玩水，這執念，嘖嘖！

    然而回應他的是一片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