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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鳳凰臺在線閱讀 - 第208節

第208節

    這是新帝登基之后第一個在皇城中過的新年,他們坐著馬車行在朱雀街上,宮中不住有傳賜的食盒出來,分送到各個大臣的家中去。

    馬車走走停停,承慶一直到了宮門口,臉色才緩和下來,管事見他確是受驚得厲害,給他喝了一口酒:“王爺可還記得祝酒詞,夫人百般叮嚀,王爺可別忘了?!?/br>
    承慶這才掏出來看了一眼,嘴里念念有詞,生怕自己到時出丑,他整頓了衣冠進了含元殿,坐到秦晏下首,秦晏沖他笑一笑:“雪天路滑,路上可費了功夫罷?!?/br>
    承慶與幾個皇子都不親近,還是重回宮中讀書,才又熟悉起來,知道秦晏為人敦厚,并非有意諷刺他,他既不知道,那便是宮中少有人知道了。

    對秦晏點一點頭:“五叔說的是,外頭好熱鬧,天街上全掛了彩燈,馬車很不好走,到元宵節的時候,一定更熱鬧了?!?/br>
    宋良娣坐在在甘露殿中,手里捧了杯盞,看著小兒子與承佑玩鬧,一面陪笑,一面不住盯著殿門口看,衛善知道她在等什么,這會兒還沒到時辰,特意吩咐沉香:“叫人瞧瞧齊王可曾進宮來?!?/br>
    宋良娣趕緊收回目光,對衛善垂頭示意,沒一會兒聽沉香回報說齊王已經進了含元殿,雖松了一口氣又擔心起兒子害不害怕,見了秦昱,也不知秦昱說沒說什么混帳話。

    衛善與徐太皇太妃坐在一處,太皇太妃自然知道秦昱的事,她對楊寶盈從沒好感,在她手里也吃過許多虧,更不必提秦昱的為人了,只問了衛善一句:“就是今日了罷?!?/br>
    看見衛善點頭,輕應一聲,又盯著她的肚子看,念了一聲佛:“這一胎得再是個兒子才好?!被始易铀脝伪?,對臣子來說不是好事,徐太皇太妃自然希望所有皇子都是衛善所出。

    衛善兩只手撫在腹間:“順其自然,該是什么就是什么?!闭f著扯一扯徐太皇太妃的袖子:“我還有事要麻煩太妃,我這一胎十分困倦,偏偏幾個孩子都到了年紀,還想請太妃替我掌掌眼?!?/br>
    這就是要她給自己挑一個合心意的媳婦了,徐太皇太妃滿面是笑:“這有什么麻煩的?!币膊恢肋@回挑選親王妃是怎么選,想來秦昭不會廣選秀女,那么便能從官家女兒里擇了,越是想越是笑得合不攏口。

    衛善這回卻不光是給秦昰幾個預留,還有小哥哥衛修的婚事也要辦起來,他到今歲才松了口,肯成家立業了,到春三月間,便去上林踏春,正可把官眷女子一并招過來,看看品貌性情。

    衛善把這主意一說,徐太皇太妃就更高興了:“好好好,還是你想的周到,光是看畫影哪里真切,叫到宮中來又總有些拘束?!?/br>
    衛善笑起來:“說不準也有自家瞧上的,往年三月三之后,京城里總要辦幾樁喜事的?!边@個往年已經是許多年前了,還是衛敬容在時說過的一句玩笑話。

    “若是太妃家里有到了年紀的姑娘,也叫過來一并看看?!毙旒业呐畠航甜B極好,徐太皇太妃的兄長在偽朝時遇了難,留下寡嫂和一雙兒女,衛善這么說,便是默許了徐太皇太妃抬舉自家的侄女。

    若不是衛善吐露這個意思,她是怎么也沒臉把自己的侄女加在其中的,聽了這話感激一笑:“看看孩子們有沒有緣份罷?!?/br>
    衛善倒不頭疼秦昰秦晏的婚事,這兩個年紀還未到,總還能留出兩年來細細相看,她著急的是衛修的婚事,這回秦昭提拔了一大批官員進京,原來不肯任職的世家,這回也多有入職的,可她這個小哥哥卻極是挑剔,不如叫他自個看看真人,說不準倒有動心的。

    一堆人圍坐在甘露殿內,院里鑿了冰燈,雪一住,孩子們便跑到院中去,拿厚褥子墊在秋千上,太初坐在上頭,讓太監推著她搖蕩。

    廊廡下掛著花燈,不時還有花炮聲響,屋里人人都在等新年敲鐘聲,永福寺的那口二百年的大鐘又要多添一響。

    鐘聲剛響頭一下,獄卒便取了酒送到牢房中去,才剛那一壺酒,確是給秦昱配菜吃的,他自個兒把家里送來的菜打翻了,不能叫他餓著肚子上路,獄卒給了他兩塊玉米烙餅:“有酒有rou不知消受?!?/br>
    看他把這兩塊餅子吃了,把酒留下來:“閻王要你三更死,大節里咱兄弟也不想沾晦氣,自己了斷,也省得咱們動手?!?/br>
    秦昱坐在草席,面色一片灰白,盯著那壺酒,心里轉的不再是什么傳國玉璽,帝王之位,反而害怕起來,獄卒給他點了燈蠟,牢房窗中投映進煙火色來,雖聽不見聲響,卻能看得見紅綠。

    那盞燈蠟一時紅一時綠,秦昱立時想到他跟著人去掘墓時,點起來的火也是這么個顏色,那些渾人有的尿兩泡,有的罵幾句,吃醉了酒說干他們這個掘人墳的行當,不到死不知結多少仇家,對著秦昱嘿嘿一笑,露出滿口黃牙:“黃泉路上再算帳,一筆歸一筆?!?/br>
    他肚里灌了兩口冷水,仿佛真有人等著和他算帳,頭一個是被他用滾水燙壞了舌頭的正元帝,接著是脖子上還纏著羅帶的楊寶盈和李太姬,楊云越楊夫人,恍恍惚惚還有個女人,辨不清面目,泡得面龐發漲,腫得撐開了身上的紅綾。

    他倒在草席上,只覺得肚里一陣絞痛,翻來翻去,打翻了腳邊的燈蠟,獄卒聽見聲響,沖了進來,踩滅了火,把他提溜起來:“想給你個好死,你卻來壞爺爺們的差事?!?/br>
    死前還挨了一頓鐵拳,捏開他的口,把酒灌進他嘴里,冷酒順著喉嚨往下滑,等他想吐已經吐不出來,喝了這酒死的人,死前恨不得把腸子都吐出來,幾個獄卒為圖省事將他一捆,由得他吐。

    秦昱腹中巨痛,仿佛腸子被一節一節絞斷,先是吐得一地酸臭,跟著一口一口嘔出鮮血來,他先時還能呼痛,片刻就再發不出聲音來,咬牙切齒只有兩個字“秦昭”。

    獄卒在外頭飲酒,預備下一桶清水,等會把他用被子裹了,裝進薄棺里,一個問另一個:“齊王府可有人來收尸?”竟只送了飯菜來,連幾文錢的打點都沒有。

    另一個搖搖頭:“哪有人來收尸,連個曉事的都沒有,大節里還得勞動咱們,瞧著辦一口棺材便是?!币呀浭鞘?,難道還想著藏進皇陵福地不成。

    等外頭鐘響第一聲,獄卒拎著清水進去,牢房中酸臭難當,匆匆拿被子將秦昱裹起來,拖到外頭去,一桶清水澆在地上,沖洗牢房。

    秦昱不是好死,死的時候眼珠凸出,七竅流血,獄卒見慣了場面,伸手替他一闔:“你還是命好,尋常人哪還有棺材呢?!?/br>
    ☆、第389章 繡球

    秦昱的死,沒在京中濺起半點水花,那口薄棺從大理寺拖出去埋到了亂葬崗,淺淺挖了個坑,蓋上一層土,叫乞丐翻倒了棺材,從他身上剝下那層被褥來,一見沾著血腥惡臭,知道不是好死,罵了兩聲晦氣,這樣的褥子便是凍死了也不能蓋,還扔在棺材邊。

    等宋良娣派人去收裹的時候,棺材里頭已經叫野狗啃食得差不多了,冬月里沒吃食,就是塊臭rou也啃了,兩三只野狗倒在棺邊,下人趕緊起了一把火,把幾只狗的尸首燒化了,免得惹出事來。

    下人取了一床薄棉胎,把零星幾塊人骨收裹起來,不能埋在府里,找到一塊孤地,還把那口棺材釘死了,立了一塊木牌作標記,回去稟報宋良娣。

    宋良娣對秦昱早就沒了情宜,可管事的回來一報,她依舊聽得心驚rou跳,撫著心口好半日,不敢去深究那句“他知道了”究竟是什么意思,卻害怕秦昱死后怨氣不散,來找兒子報復。

    他當人的時候便只害親近的人,楊家一家叫他害得丟了性命,王妃更是死在他的手里,縱是成了鬼,也是個成不了氣候的鬼,宮門他摸不進去,就怕他還回王府來,害自己的兒子。

    宋良娣越想越怕,闔了手不知念上幾句佛,趕緊吩咐道:“派兩個人問明白尸首在哪兒,收裹起來埋了?!庇种概晒苁碌剿轮腥ソo秦昱做一場法事,“多念幾卷經,化化他的怨氣?!眲e叫他報在兒子身上。

    齊王府里悄悄寫了名符送到寺中,拿黑布蒙住,還不敢告訴和尚這人是誰,管事的問要如何說,宋良娣便道:“便說是個十惡難赦的人,讓師傅們多念兩輪經,萬萬不能叫人知道?!?/br>
    掘自己父親的墳,可不就是十惡不赦,和尚收了銀子,把這塊黑布蒙起來的牌位立在案上,念了十幾回遍經,似這樣的事也不是沒見過,花大筆銀子又說不出來路的,要么就是結了仇,要么就是怕生怨,念完了告訴管事道:“再有千百般的怨氣也化解了,回去告訴家人,不必驚慌?!?/br>
    宋良娣這才一顆心落回肚里,又讓人進宮報說兩個兒子都感了風寒,元宵便不進宮去賀禮了,承慶承康兩個是要戴孝的,兩人孝一戴,可不天下皆知了,干脆悶在府中,到底辦不辦喪事,關起門來誰也不知。

    衛善點頭允了:“兩個孩子年小,多養養也不礙事?!?/br>
    宋良娣一聽便明白了,衛善也不愿意這事鬧得滿城風風雨,干脆讓兒子在家里歇到春三月,不必穿重孝,這才放他們出門去。

    正月里不見血光,到二月初,菜市口便提出來十幾個犯人,監斬官先宣布罪名,說是偷盜皇陵,當場捉拿,這些犯人一個個押解出來,光看面相便不是善類,午時一到,劊子手手起刀落,這樁案子便算是了結了。

    衛善不時賜醫賜藥到齊王府去,秦晏還特意登門看過,諸人只道承慶承康兩個身子弱些,確是病了,等承慶承康兩個重回宮中讀書,這事兒已經被人淡忘的差不多了。

    等秦昭論功行賞,將楊家封存的院子修整一新,賜給了崔家,京中就再無人談論起楊云越楊妃和齊王秦昱來了。

    三月三這一日,天色未亮就有車輦緩緩出城去,京城里已經許久不曾見過如此盛景,衛善坐在車中,看見四面街巷人頭攢動,她隔著簾子往外頭看,衛修騎馬就在她車輦邊。

    沉香掩口笑道:“娘娘不必憂心,這回必有可心意的女子?!?/br>
    謝家崔家霍家,肯往京城中來任官職的世家這回都受邀前來,林文鏡從那些世家大族中挑出子弟來授予官職,除了借他們的人望之外,這些世家也早不如正元初年對地方的影響這么大了,正是彼此退一步的好時機。

    衛修越長越像衛敬堯,但凡臉上露些笑意,就能叫身邊女眷面上染上桃花色,他自己也知道生得太風流,只好成日端正著臉色,輕易不露笑臉。這會兒騎在馬上,眉頭略略一松,民人女子的目光便都落在他的身上,打聽著他是哪一家的兒郎。

    衛善這兒提起他的,倒比提起秦昰秦晏的人更多些,官員家中有年紀正當的女兒,又不能往輔國公府去提親,正可讓夫人在甘露殿里提上一句。

    衛善聽得耳朵都起了繭子,不成想上輩子沒婚配的小哥哥,這一世這么搶手,幾回勸說,這才知道衛修不是不肯成親,而是眼光太高,要個十全十美的女子。

    她懷著身孕,還替衛修煩惱,或是容貌美,或是性情佳,或是家世好,選一樣出挑的容易,要十全十美的打著燈籠也難找。

    衛善哼了一聲,對沉香咬牙切齒:“我恨不得叫他到城門上去拋繡球,砸著誰就是誰?!?/br>
    沉香笑得歪在車壁上:“可不敢真拋繡球,說不準城門都要給擠破啦?!?/br>
    衛善眨眨眼兒:“當真有這許多人動他的心思?”

    沉香更是笑個不住,半是湊趣玩笑,半是真有其事:“光是有膽兒到娘娘跟前來說項的有多少?還有那些個……有賊心沒賊膽兒的?!?/br>
    她一句話把衛善說得笑出聲來,肚里的孩子已經會動,只是成日里懶洋洋的,跟承燁一個性子,這會兒衛善笑了,孩子也在肚里動起來,一腳踹在肚皮上。

    衛善“哎喲”一聲,沉香趕緊不玩笑了:“可是肚里的小殿下頑皮?”

    秦昭不坐車輦,還騎在馬上,一出城便從隊前到衛善的車邊,聽見車中笑語聲不斷,還似原來那樣,拉緊的韁繩,緩緩行在車邊,叩一叩車窗問:“在笑什么?”

    衛善掀了車簾,笑盈盈看向秦昭:“我在說,要是小哥哥還挑不著媳婦,就叫他到城樓上拋繡球去,砸著哪一個,就娶哪一個回家?!?/br>
    秦昭立時笑了,連連擺手:“不成不成,戶部可沒有修城門的銀子?!?/br>
    衛修聽見拿自個兒調笑,伸手摸摸臉皮,這些玩笑,他聽得太多,早就不拿這個當回事了,只怕meimei這一句傳出去,又是個新掌故,同僚更不肯放過他了。

    上林苑中處處設下紅帳,衛善坐在花臺上,想起上一回到上林到賞春還是她十二歲的時候,不過眨眼之間,竟然已經過了十一年。

    她坐在臺上,左右兩側坐著誥命夫人,十幾歲的女孩兒們個個仰臉看她,人人都是帶著馬來的,都想往紅帳中去換過騎裝,到林中走馬看花。

    衛善擺一擺手:“不必拘束,都去玩罷?!边@話一出,方才還簇擁在母親身邊的女孩們,鶯聲燕語笑鬧著走遠了。

    黃帳前一時安靜下來,衛善懷著身孕,不便飲酒,誥命們舉杯祝酒,她杯中便是櫻桃湯,淺飲了半杯,其中便有人問:“怎么不見珠鏡殿那一位?可是又病了?南邊養大的帝姬,不慣咱們這兒的水土?!?/br>
    嘉合帝姬已經報病多日,自來了大業,她身上就沒有舒坦過,管她是真病還是假病,只要病著不出來惹了皇后心煩便是。

    可她這回倒真不是裝病,確是躺在珠鏡殿中,連窗戶都不敢開,臉上身上又紅又癢,別說出宮門,就是殿門也不敢出。

    珠鏡飛雪本是宮中一景,當年楊云翹極為得意,可偏偏嘉合帝姬見不得楊花,身上一碰便發紅發癢,只得將殿門緊緊關起來,可這東西輕飄飄的,依舊飄得到處都是,她日日躲在床帳中,身上才能好受些,哪里還敢出殿門。

    柳姑姑自不必說,她進宮這幾個月,一日比一日瘦,先是聽說黃昏時分宮中回廊下能看見金紅衣裙的女孩兒,后來又添上這個女孩在回廊來來回回似在尋人,一個說她額角流血,一個說她聲音嗚嗚咽咽,仔細看時,又不見蹤影。

    這古怪事,越說越真,越真柳姑姑便越怕,窗前樹影搖動,都能叫她恍惚半日。從前聽說燒死的人被困在屋中,她不進甘露殿便無事,可她除了不進甘露殿之外,也不敢出珠鏡殿的大門了。

    兩個心中有鬼的人一同躲在珠鏡殿里,倒省得衛善再去料理二人。

    這些誥命們想的又是一樁,這位帝姬自來了,身上便沒好過,到時以不慣水土為由,芳華早逝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了。

    座中靠前的都是新貴,也都知道皇后這回出城踏青是有意要替幾個皇子挑王妃,女兒們都是著意打扮過的,性情有的溫和嫻靜,有的活潑愛鬧,衛善記不清總有人替她記。

    徐太妃坐在一邊,心里品度著挑哪一家的女兒好些,想著自家兒子敦厚,得擇個能持家品貌溫柔的,想著又替秦昰也看上一眼,倒不知道他喜歡什么樣的。

    如意太初往林中騎馬去,太初一身紅騎裝,手里握著馬鞭,騎著她的小白馬踏雪在林子里來回跑,一時看看她小舅舅衛修,一時又看看五叔秦晏,倒比別人都更忙些。

    沒一會兒她便騎著馬回到黃帳前,把她折的花枝遞給衛善,悄悄湊到母親耳邊,轉著眼睛珠子告訴她道:“小舅舅擲花枝,擲中了崔家的女孩兒,他們在說話!”

    ☆、第390章 非偶

    太初壓低了聲兒,眼睛亮晶晶面上紅通通,好似她抱在懷里的桃花枝,衛善伸手捏了她的鼻尖,太初吐吐舌頭,知道這是母親不許她往外說的意思,可宮里的太妃們都在談論小舅舅的婚事,她跟著聽了幾耳朵,自然關切。

    挨在母親身邊,像只小喜鵲嘰嘰咕咕:“崔家女孩兒穿了藕色衫子,笑瞇瞇的,被小舅舅的花枝勾散了頭發,也沒發脾氣?!?/br>
    今日來的姑娘們哪一個不是精心打扮過的,如今京城里越來越時興繁復的發式,可不似衛善當年,頭上的頭發都束起來扎成長辮就戴小帽兒去騎馬。

    這些個世家女子騎馬的時候,后頭也須得跟著十數個奴仆,替她們把頭上落下的金簪絹花拾起來,樹林之中想必金玉落了一地。

    衛善聽女兒說個不停,倒被勾起了好奇心,悄聲問她:“那崔家的姑娘是哪一支的?”她想問可是崔博那一支的,崔家的人很受秦昭器重,其中便有崔博的原由,說崔家家風清正,可堪大用。

    太初眨眨眼兒,她再精靈也想不到這些事,抿抿嘴唇道:“我沒打聽,只知道姓崔,是里頭生得最好的那一個?!?/br>
    衛善看了沉香一眼,沉香立時知機,下去打聽那崔家的女孩,不到一刻便把崔家女兒的性情品貌都打聽了出來,衛修將要承繼輔國公府,衛敬堯又打定主意不肯再娶,那這個姑娘便要能擔起輔國公府的擔子。

    崔家女兒單名一個芙字,原是喪母長女,孝順母親,友愛弟妹,名聲在清河是極好的,崔家受了秦昭的抬舉,舉家入京城來,她們一家這才跟著進了京,也不過短短半年而已。

    崔家是世家大族,門風清正歸清正,沒了頂門立戶的男人,想必孤兒寡母在家里的日子也并不好過,她能在清河給自己掙出個賢名,小小年紀,已是不易。

    衛善微微蹙起眉頭,給小哥哥挑人,總想挑個十全十美的,可他若真是瞧上了崔家女兒,那也不能棒打鴛鴦。

    到午宴時,衛善便見著這個崔家的女孩兒,生得很是端麗,說起話來甚是輕柔,藕色的衣衫襯得她越發溫柔,水一般的人兒,衛善原還以為是個厲害的姑娘,不想生得嫩柳也似,倒不曾想到,小哥哥喜歡這樣的女子。

    座中出色的女孩,她確是能排得上號,另一個出挑的生得長眉星目,年紀看著還小上幾歲,二人同座,有說有笑,很是投契的模樣,衛善目光一停,沉香便悄聲道:“那是謝家的姑娘?!?/br>
    謝家長女嫁給袁慕之,謝家舉家獲罪,袁禮賢并未徇私,不曾替謝家開罪過一句,袁慕之卻對妻子不離不棄,身邊沒有二色,當年還曾是京城中一段佳話,如今也一同在龍門山上耕讀,不曾進京任官。

    沉香停了一會兒,才辨認道:“這一位是行九的姑娘?!?/br>
    衛善目光頓得一頓,在謝九的身上停留的時間更長,她身量未足,身上卻隱隱有大家之風,與她同坐的都是比她大上幾歲的姑娘,卻并不拿她當作小女孩兒看待。

    謝九就是上輩子秦昱當了皇帝之后,下旨意賜給二哥當晉王妃的姑娘,衛善恍恍惚惚想起謝九來,當時她的年紀應當更大一些,二哥也還未曾起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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