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節
“這些事,原來不該告訴公主,可公主總得心中有數,只當不知便罷?!毙焓珏呐膬鹤?,秦晏想要翻身,一條腿支著繞了大半圈兒,身上衣裳穿得厚,怎么也翻不過去,急得哼哧哼哧,徐淑妃拍著兒子笑一笑:“燒了地龍穿得少些就能翻了,這么小的人也會生氣?!?/br> 秦顯昨日還叫人來送桃花鲊櫻桃酒來,還給衛善送了一只細犬來養著玩兒,黑袍將軍走失過一回,是魏人杰幫著找回來的,一聽見狗叫聲就跳到柜子上,兩只眼睛緊緊盯住,怎么也不敢下來,這才把這只小狗又送了回去,怪不得來送東西的不是小祿子,只怕挨了罰趴著睡呢。 衛善擔心姑姑這會兒是不是在煩心,她才出月子,精神不濟,手上的宮務一半還讓徐淑妃幫手打理,自己又被禁了足,沒人在里頭轉圜調停,還不知道要怎么煩惱。 姑姑對正元帝有法子,對秦顯一向就沒辦法硬起心腸,送走了徐淑妃她便在屋里踱來踱去,沉香擱下茶托行禮請罪,衛善擺擺手:“不是你的事兒,你起來罷,讓素箏收拾些香料給姑姑送去?!?/br> 素箏捧著托盒去了,衛善立在門邊等著,又替姑姑擔心又替碧微擔心,這下可好,事兒沒躲過去,反而把局面攪得更糟糕了。 誰知素箏還沒回來,仙居殿里又來了客人,太子妃甄氏送了一盒子毛筆酥來,樣子做得極巧,真跟筆桿似的,粘著芝麻熬的糖醬吃。 衛善把她迎進來,似徐淑妃說的那樣,假裝不知出了事,總歸她是被禁足的,笑盈盈請她坐到榻上,宮人正在收拾夏衣,比著徐淑妃送來的那匹銀紗給她配花樣子。 太子妃一見便道:“不知meimei正忙著,我給meimei送些點心來?!?/br> 沉香捧了茶水,指揮宮人把夏天的藤箱子打開,取出夏衣來,就在殿前空地上曬晾吹風,又架起銅熏籠,添了松針香,初晴落瓊兩個把衣裳披帛撐開,冰蟾提了銅熨斗把上頭的折疊給燙平。 “meimei這樣快就收拾夏衣了?”太子妃捧著茶托,比前些日子看見又瘦了些。 衛善坐在她對面,笑一笑:“三月初四換羅衣,四月初四換紗衣,日子過得快,不趁這會兒閑著把衣裳取出來,后頭事兒一忙,更沒功夫了?!?/br> 太子妃坐在窗邊,眼睛看著外頭一片花團錦簇,牡丹山茶一盆挨著一盆擺在廊下,低了頭半日說不出話來,知道衛善并不想聽她說這些,可她也實在沒了辦法。 這話對誰都沒法說,求著司帳尚宮絕不能報上去,以為過上兩日就會好的,可這都十來日了,再瞞也瞞不住了,司帳尚宮報上去,就什么臉面也沒有了。 她把牙一咬:“我是真心想跟姜家meimei作姐妹的?!?/br> 才還在說花紗料子,冷不丁吐出這么一句來,衛善無法接口,一時噎住,太子妃自己也住了口,不知這話要怎么再接下去,百種苦意涌上心頭,一時紅了眼圈。 太子妃身后的宮人臉色泛白,貼身侍候的人是瞞不過的,帳中如何這些人最清楚,丹鳳宮已經傳了松蘿去問,什么主意都出過了,連食膳上都想了法子,依舊沒用。 衛善坐著未動,小順子就急奔進殿來,跑得急了一路踉蹌,進了殿門急道:“忠義侯家的二公子晌午沒了,忠義侯這會兒正在紫宸殿里,要成國公殺人償命!” 衛善一下子立了起來,也顧不得她被衛敬容禁了足,匆忙忙出了殿門,走到宮道上才想起太子妃還在她宮里,腳步不停,讓沉香去應酬:“她要是哭就讓她哭一會,再勸她回東宮去?!?/br> 沉香還想跟著衛善去丹鳳宮,一聽這話跺了跺腳,急急轉身,總不能讓太子妃在仙居殿里出些什么事,拎著裙子趕回去,太子妃果然在哭,她掃了那宮人一眼,把她扯過一邊:“你也是嫌命長了,趕緊給你們主子擦擦臉?!?/br> 太子妃再委屈,此時也無人分得出神來管她,連秦顯碧微,衛善這會兒都沒空去想,她走得額角淌汗,心里直打鼓,要是魏人杰真的死了怎么辦? 衛敬容才剛接到消息,紫宸殿里鬧了起來,楊云越絕不肯饒,魏寬也絕不肯讓兒子賠命,兩人是解劍上殿,打成一團,魏寬把脖子伸到楊云越的面:“兒子的命沒有,老子的命有一條,我賠給你便是?!?/br> 正元帝在御座上聽著,兩人從進門扭打到御座前,直到撞翻了仙鶴銅熏爐,里頭的香灰翻了一地,臉上身上一地灰白,正元帝怒極,取下佩劍扔到地上,劍鞘磕在地上,嗡聲一響,兩人扭頭看過來,正元帝還是那付臉色:“這樣扭打要到幾時,不如拔劍來個痛快?!?/br> 作者有話要說: 最后再堅持一天就完成目標了! 發完一個盒飯 好像我每個文都要說一次,請不要披馬甲換id留言頂樓,謝謝配合 謝謝地雷票,爬進一千名啦~ ☆、第129章 捷報 皇帝的佩劍懸在紫宸殿一側, 劍柄上嵌著一塊美玉,磕在地上那塊玉碎成了兩半,魏寬立在原地一動不動, 額頭磕出了血, 順著面頰流到眼睛,半邊臉上又是灰又是血。 楊云越眼睛盯著御劍, 額角連跳, 這是紫宸殿, 宮道上一路進來, 在大殿外就要唱名搜身,身上一件利器都沒有, 兩人打了半天也是拳腳相向, 眼睛一抬,看見正元帝的臉色, 膝蓋一軟跪了下去, 伏地慟哭起來。 若是當庭拔劍, 就算正元帝此時怒極, 等回過神來, 想到楊云越有這個膽量, 也是謀反的罪名。楊云越當場跪下,又嚎啕大哭,魏寬也跟著跪下。 一個伏地大哭,一個直挺挺跪著一動都不動,額頭上的血流個不住, 從額角淌到襟口,正元帝方才還怒極,這會兒眼見得魏寬這個模樣,竟有些想笑,伸手點一點他,知道他這是作態,可也確是沒打算狠罰他。 真論起來楊云越的功勞也僅止救駕那一回,真論打仗,他比魏寬衛敬堯差得遠了,這事牽扯著衛善魏人杰,楊思召要不是被打了個半死,降罪楊家,還更難看些。 魏寬的兩個兒子生性同魏寬一樣,魏家還給賀家結成姻親,賀明達此時不會一個戍邊的五品將軍,朝中想跟魏寬結親的不在少數,他卻偏偏挑中了賀家,說他是暗知圣意也好,不忘舊友也罷,這兩個都是他留給兒子的人。 魏家兒郎驍勇,魏人驕也立了幾個小功,魏人杰到了年紀也要放到軍中,楊家兒郎那些個脾性不提也罷,鬧了這樁事出來,御案上參楊家的本子漸漸多起來,妓倌奴仆里胡鬧那也還罷了,鬧到春日宴上,冒犯的還是衛善。 有用無用,正元帝心中自有考量,他看兩人不打了,冷哼一了聲,一聲就把楊云越哼出了冷汗來,兩人正跪著,等著正元帝發落,王忠送了急報進來。 正元帝接過去,一看是兵部呈送的,抬頭看了兩人一眼,伸手掀開,粗看兩行便哈哈兩聲大笑起來,連說了兩個“好”字,在御座前踱了兩步,他年紀越大,越少有喜形于色的時候,連邁兩步下階,伸手就把奏報遞給魏寬:“你看看罷?!?/br> 魏寬站起來,伸著袖子一抹,把臉上的血水抹了去,香灰混著血糊了一臉,他也不擦手,拿過來跟著看了兩行,瞇著眼兒極是吃力的模樣。 正元帝又是哈哈兩聲:“我倒忘記了你不識得幾個字,咱們攻下了郢縣?!鼻卣殉銎姹?,攻占了運河上一個港口。南北兩邊一向短兵相接小仗不斷,似這樣占港口攻城池,已是許久沒有過的。 正元帝正在興頭上,楊云越跪在地上,面色一片死灰,心知是無法再討公道了,逆了皇帝的意,掃了他的興,兒子死也是白死,魏人驕就在秦昭軍中,這番必又立了功勞,兩拳頭緊緊攥在膝前,牙關緊咬,喉口翻騰,一口血沫涌到喉間。 正元帝看看魏寬,再看看楊云越,臉色與剛才大不相同,喜意一斂,垂眉看向楊云越:“既不打了,便把魏家二小子打一百二十棍,發去戍邊?!北呈至⒆×擞趾咭宦暎骸叭穗m沒了,罪名我卻記得,你回去也好生約束兒子,可有這么不成器的么?” 楊云越的臉色從死灰又變成紫脹,磕頭謝恩,三下磕得額上皮破,也淌下血下。他本來有臉上沒破,魏寬同他扭打,一只手就能制住他的兩只手,卻沒下狠手,魏寬臉上還挨幾拳頭,為了破破皮,見見紅,認真打起來,一撲一摔,楊云越就倒地難起,更別說能撞倒御座前的銅香爐了。 楊云越還待說些什么,一個“衛”字還沒出口,正元帝的目光便掃了過來,楊云越只得低頭,咬出一口血沫子來,魏人杰發去戍邊,那兒是賀明達軍中,兩家是兒女親,哪里會讓他受苦,把喉嚨間一口血咽下去,依舊還是那張哭臉。 正元帝原還想給些匹絹,手上捏著戰報,又改了主意,讓魏家看著賠補,此事就算完了,鋪開地圖,手點一點郢縣,離厲振南守的壽縣已經很近,郢城如今只有一條支流,此時雖是小港口,在大夏朝時也曾連通兩邊流域運糧,只是河道早已棄用,這番秦昭送來戰報,就正在分派兵丁挖泥撿石疏通河道,把淤堵的河道重新啟用,好方便運兵運糧。 可惜魏寬不會打水仗,衛家原來倒是修過戰艦的,還想挖通青州渠,可惜未能修成,業州城就破了,正元帝手指從兩邊劃過,他身邊會打馬戰的人多,可會打水仗的卻少,將領多是北邊人,原來派秦昭過去也只是先造戰船,收羅情報,不意他能攻下郢城。 正元帝大快,攻下郢城,比秦昭拿回了前朝十四枚金印的功勞還更大些,攻下云州是盡早的事,可大業軍隊能在清江挺進一寸,便把大夏逼退一寸,只要把郢城守住,集結軍隊,兩面出兵夾攻壽縣。 秦昭既打了勝仗,正元帝自然要嘉獎秦昭,犒賞三軍,至于賞他些什么,正元帝叩著桌面,良田莊園早已經有了,封號也已經有了,不如趁此機會,問他想要些什么。 又讓王忠把這消息送到丹鳳宮去,知道后頭又有一場好鬧,紫宸殿中一片狼藉,干脆就在勤政殿中過夜,還讓王忠帶話給衛敬容:“也不必太苛責善兒,她受了委屈,人死了也不能再罰,看看她想要些什么,就在內庫里挑給她?!?/br> 衛善私自出了仙居殿,衛敬容正自氣動,一聽秦昭打了勝仗,面上露出笑意來,就連衛善一時也忘了掛心魏人杰,拉住王忠的袖子:“當真?” 王忠也滿面是笑,連連點頭:“當真,殿下送了捷報來,陛正很是開懷?!闭f著又看看衛敬容,知道她關切前頭的事怎么處理道:“娘娘可是沒瞧見,陛下原來氣動,成公國和忠義侯兩個把香爐都打翻了,聽見殿下報來的喜事,這才消氣,把成國公二公子發落到邊關去了?!?/br> 說是香爐總有鼎那么大,能打得翻在地上,必連外頭的侍衛也驚動了,打成這樣還能讓正元帝輕輕放過,衛善松一口氣,邊關日子雖不比京城好過,可卻容易立功,正元帝把他發落到那兒去,便是有心讓他帶著軍功回來了。 衛敬容更是知道魏賀兩家聯姻的事,口角微露笑意,那可是正元帝有意顧惜魏家,楊家這一口氣,不論如何都得咽下去。 她看一眼喜意盈盈的衛善,才剛禁了她兩天,又這么跑出來,想想后殿里還有一個東宮司帳,滿腦子的官司打不完,眼前事就不少,兒子兒媳婦都不省心,好好的裝聾作啞等人進了東宮再想辦法便是,非得這會兒派太醫去,就算原來秦顯還有愧意,這下可什么也沒有了。 “既有了結果,你還回去禁足罷?!边@回認真罰她,不許衛善出來,也不許別人去看她,把她牢牢看緊了,翻出兩本文皇后的訓導來,叫她仔細抄寫。 衛善捧著書回去,走到殿門口才想來太子妃還在她宮中,想到她說要跟碧微當好姐妹的話,嘆一口氣,到底沒告訴給衛敬容,等她回了仙居殿,太子妃也已經回了東宮。 沉香替衛善解了斗蓬,換上睡鞋:“太子妃哭得一會兒就被勸住了,這么出去實不像樣,替她凈面擦粉,又重梳了頭發,這才出去,她說下回還要來看公主呢?!?/br> 除了聽她訴訴苦,也幫不上她什么忙,太子本來就是牛脾氣,她跟這么個牛脾氣的人對著干,可不是摸了老虎屁股。 衛善身邊人都殿門都不許出了,連衛修都不許進來看她,可再沒人出去,小太監小宮人總要來送花送果抬水打雜,依舊還是探聽出了消息。 知道魏人杰被打了一百二十棍,楊云越親自看著打的,魏人杰已經挨了一頓搸,這一百二十棍更是棍棍到rou,皮開rou綻,抬回去養了幾天,跟著就被抬到車上,把他送到邊關去。 衛善知道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她聽見一百二十棍就知道沒有留情,這幾棍子打下去,也不知道能不能好好的送到邊關。 急急傳話給衛修,讓他預備些傷藥送去,衛修送信進來,告訴她早已經送了藥,魏人杰身壯皮厚,挨了打結結實實躺了五天,就已經清醒過來,他還特意去探望過魏人杰。 魏人杰對要去邊關間還興高采烈的,覺得從此就有立功的機會,他這會兒身上沒個一官半職,怎么好意思開口求娶公主,魏寬還答應他,他要是真能折騰出些大動靜來,就替他去求正元帝,舍出這張老臉,賭上這輩子的情份。 魏人杰深信不疑,還當親爹真的依了他,樂顛顛往邊關去,走的時候衛修去送他,他坐在綠綢馬車上,明明發到邊關去,竟還坐了軟車,路上還有幾個魏家的家將守著他,掏出個小布包來遞給他。 里頭是幾瓶傷藥,幾塊干凈的裹傷白布,魏寬一知道是衛善給的,捏著那個紫金瓶子咧開嘴,覺得自己挨這頓打,到底是值了。 魏人杰前腳剛走,秦昭的信報就又送到正元帝的案前,他在信里寫得明明白,甚么獎賞都不要,一意求娶衛善,請正元帝成全。 作者有話要說: 十五天雙更目標達成! 咕嚕式躺平抖腳~~ ☆、第130章 波折 衛善這回被嚴加看管起來, 除了宮人太監來送送東西,各殿的主位一個都不許踏進丹鳳宮,衛敬容擺明了這回絕不放水, 也是不想她再過攪進東宮這個混水池里。 趁著宮妃請安, 當著她們的面,特意說一回:“就是你們一個個的都慣著她, 叫她連我的話都不放在心上了, ”跟著又對徐淑妃道:“你也是, 不許慣著孩子, 她才多大,懂得什么?!?/br> 徐淑妃面上依舊是團團笑意:“娘娘這話說的, 公主難道不是咱們看著長起來的, 眼看就要有喜事了,磨一磨她的性子雖是娘娘一片慈愛之心, 難道咱們看著就不心疼了?” 太子妃坐在皇后左手邊, 低著頭不敢抬起來, 一聲都不吭, 衛敬容見她這樣心里嘆息, 等人都退出去了, 特意把她留下來:“顯兒的脾氣這些日子你也該明白些了,他就是個急性子,你可不能跟著他也變成個急性子,凡事緩和著來?!?/br> 太子妃這回沒哭,生生忍住, 衛敬容跟著又道:“我也知道你受了委屈,越是這時候越得恃得住,兩人鬧僵了,與你沒有好處?!?/br> 話都說到這份上,太子妃眼圈泛紅,剖白心意:“母親,我是真想跟姜家meimei當姐妹的,并不是存了旁的心思?!?/br> 在丹鳳宮無人提起姜碧微來,可到了宜春殿里,趙太后說上十句就要提上一回,趙太后也不是故意,,這個也是碧微做的,那個也是碧微做的,太子妃還得笑盈盈的聽著。 到趙太后這個份上,連衛敬容高興不高興都少有顧及的,何況是太子妃高興不高興,那些個抹額襪子,還得拿出來給人看一回,太后都開了口,余下只有夸獎,掃了她的興,她得有幾天都不搭理你。 衛敬容此時也不論她是真情還是假意了,總歸在秦顯那里已經惹了厭棄,把他叫到丹鳳宮來訓斥一回,他聽倒是聽了,從麟德殿的書房挪到東宮殿的書房,已經算是退讓。 衛敬容自己前半輩子也不是那等能伏低作小,曲意奉承的人,也沒辦法教導兒媳婦這些,反讓徐淑妃教她,讓她親手做些羹湯,兩人之間說句軟話,這事兒許就過去了。 太子妃按著話做了,燉了野雞湯,做了寬面,把秦顯愛吃的都預備下來,親手捧著湯往書齋去,可她放軟身段,可依舊無用。 連小祿子那兒都使過勁了,問出來卻說并非一事,接二連三惱了她,再細問,小祿子捂著屁股不敢再說,原來還知道遮掩,繞著彎子給姜家送東西去,太子妃派了太醫,跟著便不再掩飾了,人參茯苓流水似的送到姜家去,到被衛敬容狠罵一回,這才歇止。 這些事衛善都不知道,小太監小宮人們知道的雖多,素箏卻得了吩咐,這些事往后不許再告訴公主,沉香經過兩回,也不愿意再惹麻煩,外頭這樣紛亂,倒是仙居殿里,有了片刻安寧。 禁足無事可忙,衛善又把練了一半的字帖拿出來,上面的字還是二哥親手寫的,替她打譜,不能出門只好通信,這才過去兩日,倒似困在山城,一筆一筆戳在紙上,廢了幾張紙也沒寫成一幅,心里還在想魏人杰能不能平安到邊關,要是楊家在路上下手可怎么辦? 魏寬派了好幾個兵丁家將跟著,防的也正是這一節,衛善干脆扔了筆,抱著黑袍將軍坐到殿前石階上,沉香唬了一跳:“地上涼呢?!壁s緊拿了坐褥來,給她墊著坐,看她百無聊賴的模樣道:“公主想不想看青霜舞劍?要不咱們扎個草垛子,公主練練箭法?” 翻花牌做繡件都不是衛善喜歡的,下棋彈琴她也沒什么興致,沉香知道她喜歡的與尋常人不同,提了一圈,衛善都是搖頭,半點都打不起精神來。 衛善這兩日全無心緒,心口“噗噗”直跳,,總覺得得有什么事兒,可偏偏又不能出去,正托著腮摸貓,外頭太監宮奴抬進幾個箱子來,結香走在前頭,一看衛善坐在石階上,哎喲了一聲:“公主這是怎么了,趕緊起來,二殿下送東西回宮來了?!?/br> 結香一面說一面笑,指點著宮人把箱子搬到殿中,衛善伸頭看一看,算著日子就要換紗衣,怕是又送了些夏日里的衣料子過來,懶洋洋的不想動彈。 還是沉香開了箱子,里頭一只只小匣子,打開來是紅藍寶石,還有絞絲金鐲明珠寶玉,沉香乍了舌頭,原來也曾送過,一只只小盒子送了來,有時候是珠子,有時候有寶石,再帶些北邊少見的東西,可從來沒送得這樣多。 三四只箱子都打開了,衛善看著一奇:“這些都是二哥送來給我的?” 結香笑著點頭:“都是二殿下給公主送來的?!泵蛑旖侵毙?,她一直貼身侍候著衛敬容,帝后兩人說話,偶爾也能聽見幾句,秦昭求親的事此時雖不便說,可聽正元帝的口氣,倒像是愿意賜婚的意思。 沉香看她來了興致,把盒子一只只打開給她看,里頭有一串明珠,比原來送來的粉珍珠還更大更圓潤些,衛善當真把那一串明珠戴在頸中。余下的還收在匣里,擺在妝鏡前,早晚都拿出來看一回。 素箏見得她愛得這樣,笑一笑道:“不如把這余下的再打一串珠花,正好配公主的頭發?!毙l善有一把好頭發,又密又黑,此時還年小,等年紀大些能挽高髻的時候,戴一套十三廂的首飾,必然奪目。 衛善捏出一顆珠子托在手里,手掌晶瑩似玉,珍珠透粉生光,托在掌中更顯光彩,她在手里把玩一會道:“那就都用完了,我可不舍得,這一匣子要好好收著?!?/br> 結香見她高興,也好回去交差,稟報給衛敬容道:“公主十分歡喜,這會兒正挑著細紗做衣裳呢,奴婢只說是二殿下送來的,旁的事一句也不該多嘴?!?/br> 衛敬容笑一笑,也不知道正元帝究竟會不會松口,昭兒這樣的功夫,一無所求,只求娶善兒,他拿了信來,開口說時竟帶著幾分笑意。 善兒這么點大的姑娘,倒惹了幾家的官司,衛敬容把眉目一肅:“虧你還是長輩呢,一家有女百家求,往后咱們如意大了,沒人問你心里就爽快了?” 正元帝笑起來:“皇帝的女兒不愁嫁,咱們如意總得人更多才是,善兒生得好,那是打小就看到大的,昭兒立了這樣的大功,替咱們在南邊攻占一城不算,疏通河道就是通了水路,水路陸路兩面夾擊,只怕厲振南都料到?!?/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