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節
他把手遞給她,說:“起來?!?/br> 她看見他平靜的臉,眼眶忽的一酸,“你走吧,讓我在這兒清醒清醒?!?/br> 他看她片刻,“這是幾個意思?” “犯了錯,需要好好反省?!彼亲?,“我不知道你要去指揮中心了,要是你真因為我去不了——” “別往自己臉上貼金了?!标惵暱粗杭t的眼眶,淡淡地說,“就算沒有今天這事,我也會找機會跟指揮中心說,我不會離隊。況且今天你是有錯,疏忽職守,不聽命令,但我也有錯。我不是意氣用事才替你們擔責任的,是我這個做隊長的教導不夠,沒有事先跟你們說清楚遇到突發情況該如何應對,才出現今天這種情況?!?/br> 路知意的重點不在后面。 她怔怔地望著他,“為什么不去指揮中心?” 去了那里,就在也不用出任務,再也不用風里來雨里去,一切只需要用腦子,而不必身犯險境,基地里每一個人的最終目標就是進入那棟大樓。 為什么不去? 陳聲就站在夜色里,夜幕低垂,燈火昏黃,小飛蟲繞在他背后亂糟糟飛著。 可他安靜而挺拔。 面容已有些模糊不清,可眼神里卻有著不動聲色的力量。 他說:“何必問?你知道原因的,路知意?!?/br> 她的熱淚一下子涌了上來。 她知道他沒有說出口的話,她知道那個原因。 在她成為能夠獨當一面的戰士以前,他是不會離去的。 前途算什么?安穩算什么? 為了她,他連救援隊都來了,還貪圖什么前途、期盼什么安穩? 她撐著地爬了起來,抹著眼淚對他說:“我真的知道錯了,我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大蠢蛋!” 他看她狼狽的模樣,滿頭的汗珠,“你到今天才意識到這一點,確實是很蠢了?!?/br> 他伸手去拉她,無視一旁的兩具“尸體”,一邊往宿舍走,一邊淡淡地數給她聽:“身在福中不知福,在中飛院時把我推開,已經很蠢了。等你三年,這時候才來找我,更蠢。來了基地還沉默是金,不知道第一時間討好我,蠢到家了?!?/br> 他側頭看她一眼,“你說你蠢成這個樣子,我要怎么離隊,怎么去指揮中心?” 路知意用力擦了把臉,點頭,“你說得對,我真蠢!” 她咬咬牙,“隊長,我發誓我從明天開始會更努力的!” “努力干什么?” “努力訓練!” 他搖搖頭,“愚不可及,無藥可救了?!?/br> 到這份上還在說訓練。 他在說愛她,她在說工作。 陳聲無比心疼自己。 可他清楚,她知道他對她的擔憂與不放心,他愛的那個路知意,一向是個女戰士。犯了錯,她會原地爬起,比任何人都更努力、更上進。 作者有話要說: . 下一章大結局,大概有萬字,我需要好好醞釀一下,大家26號來刷。 大結局后寫番外。 感謝你們陪我走過這八十來天,無以言表的感謝。 200紅包。 ☆、第87章 第八十七顆心 第八十七章 對于延誤傷員救治時間的事情, 最終處罰公示在一周后。 送醫原本就是四隊的任務, 不管把誰扯上, 呂新易實打實要承擔責任, 不僅胡亂指派他隊隊員, 擾亂彼此雙方的行動,還未及時給予送醫人員路況報道,最后工資被扣, 當眾檢討, 留隊查看半年, 并且被撤銷了隊長職務。 四隊的路知意與馮青山在工作途中擅離職守,給予警告處分。 隊長陳聲管教不力, 警告處分。 代理隊長凌書成在行動中人員調派不力, 警告處分。 全基地的人在訓練場開大會, 呂新易拿著連夜寫出的檢討書,顏面全無地上了臺, 當眾念了一遍。 臺下有人在笑。 他平日里作風不好、人品有問題,和其他隊的人關系相當惡劣,這回又給基地招來了壞名聲, 一群漁民打上了門,如今這下場, 眾人都喜聞樂見。 聽說基地賠了錢, 還被上面批評了,這群風里來雨里去、冒著生命危險進行營救行動的人個個都不服氣。辛辛苦苦多少年,一朝被老鼠屎臭了名聲, 可氣。 經過此事,三隊四隊的人關系更是降至冰點,見面巴不得鼻孔朝天地走。 路知意為此心情沉重了好多天,每日除了刻苦訓練就是刻苦訓練。 三隊的人都安慰她:“小事情,誰來基地沒犯過小錯誤???” “是啊,干的都是生死攸關的大事,小失誤當然在容錯范圍內了?!?/br> “何況這本來就是小人搞我們,你別介意?!?/br> 可不管別人怎么說,若她當初肯堅定立場,死活不聽呂新易的命令就好了。又或者,她來了濱城好幾個月,若是肯多花點心思在熟悉路況上就好了。 她想起過去念書時,老師總說:“大家都會的,你也會,這沒什么稀罕。你們要懂得在完成課上任務的同時,自己去拓展,去學習超綱的內容,那才是將來你們在社會上面臨激烈競爭時的資本?!?/br> 她現在根本就是個及格邊緣的小學生。 超綱內容?不存在的。 于是路知意又多了點任務。 她開始了解別的隊都做些什么,一個合格的救援隊隊員應該具備些什么能力,又有什么技能是將來也許會在工作中面臨的。 她厚著臉皮踏入醫務室,虛心向柏醫生請教,如何進行cpr(心臟復蘇),救援時如何應對內臟出血的重傷患者。 她請郝帥吃飯,向他了解執行任務時,海上與航空該如何互相協助。 她翻墻搜索國內外的救援資料,查閱很多海難事故的細節,思考在同樣的情況下自己會作出怎樣的選擇。 她趁著周末不值班的時候,騎著共享單身去市里四處走動,熟悉這座城市。 在完成自我布置的任務時,路知意遇到了各種突發狀況。 柏醫生笑瞇瞇問她:“你們陳隊長還對你那么兇嗎?” 她訕訕一笑:“偶爾吧?!?/br> ……比如on the bed,做激烈運動時。 柏醫生憂心忡忡,“這人,就沒有半點溫柔的時候!我都跟他說了,你是女孩子,對待女隊員他得有耐心。何況你還這么上進,比他隊里那些糙漢子不知道強到哪去了!” 路知意開始走神。 溫柔的時候嗎?其實也不是沒有,比如激烈運動完后,摟著她親親眉毛、親親鼻尖,一臉不知道怎么表達愛意的時候。 想著想著,她開始面上發熱。 柏醫生奇怪地湊近來,“你怎么了,臉怎么這么紅?” 路知意回過神來,義正言辭地說:“天氣太熱了!” 柏醫生默默地抬頭看了眼呼哧呼哧噴著冷氣的空調,心道,能進救援隊的,果然不管男男女女,都是皮糙rou厚的“漢子”。 請郝帥吃飯那天,路知意還帶上了筆記本,兩人約在基地不遠處的小巷里一家海鮮館。她替郝帥點了不少菜,自己壓根兒沒吃上幾口,認認真真奮筆疾書,把郝帥給的一切指點都寫進了本子里。 吃到一半,陳聲來電。 她掏出手機瞧了瞧,一頓,跟郝帥比了個手勢,悄悄溜到店外接通。 陳聲開門見山問她:“在哪?” 估計是訓練完回宿舍換了身衣服,轉眼就發現她不見了,食堂里沒人,宿舍里也沒人。 路知意摸摸鼻子,“在外面呢?!?/br> 答了和沒答并無二致。 陳聲沉默片刻,“外面是哪?” “南巷這邊?!?/br> 南巷附近餐館不少,基地的人一去那里,基本都是改善伙食,胡吃海喝。 陳聲會過意來:“你約了人吃飯?” 路知意老老實實交代:“請郝隊吃飯,請教他關于航海救援的事情?!?/br> 陳聲淡淡地問:“你一開飛機的,志向挺遠大啊,怎么,想從天上一路管到海上?” “……” 路知意:“不是,我就是想多學習多了解一點?!?/br> “了解什么?航海救援,還是郝帥?” 路知意氣笑了,“喂,你這人怎么這樣?我還不是惦記著上次犯了錯,想要好好進修一下,將來不說給你爭光,至少別拖你后腿?” “是嗎?學著干一隊的活兒,給誰爭光?我,還是郝帥?” “……” 他怎么還沒完沒了了?路知意想翻白眼。 “你講講道理好嗎?” “嘟——” 通話中止。 那頭的人直接掛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