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節
末了,她擦了把眼睛, 平靜地對陳聲說:“好了, 這下咽得下氣了?!?/br> 陳聲:“……” 地上那人痛呼著:“狗.男.女,你他媽有本事,告訴我你們叫什么!” 陳聲又是一腳踹上他的屁股, “你老子叫陳聲,兒子你記好了!” * 接下來回寢室的路,路知意走得格外順暢。 她走在道路內側,陳聲就在她旁邊,多多少少擋住了些好奇的目光。但凡遇到盯著他們超過三秒的人,他一個殺氣騰騰的眼神就戳了過去,“看什么看?有本事再一看一眼!” ……毫不講道理。 他穿件運動背心,拎著澡筐。 路知意穿得就更奇怪了,大衣套棒球服,底下裹了件毛衣,再往下看還光著一雙腿。 路人:這他媽走在路上不是讓人看的??? 樹影搖晃一地,覆住兩人被路燈拉得長長的影子。 路知意盯著那緊靠在一起的陰影,胸口異常飽脹。就連他兇神惡煞沖路人吼,她聽在耳里都不覺可笑。 有人維護,有人與她站在同一條戰線。 那種不知從何而來的感慨之下,還有一種細碎的心酸。 陳聲不耐煩地問她:“怎么回事?” “衣服被人偷了?!?/br> 他一頓,聲音拔高了好幾度,“被人偷了?誰那么不長眼睛,偷你的衣服?” 還有一句話,怕她自尊心受損過度,忍了沒說——要么洗得發白,要么土得掉渣,偷來干什么?當擦腳布? 路知意看一眼他,平靜地說:“確實沒長眼睛,年紀輕輕就瞎了,先看上了你,然后又誤會我們倆的關系,要不怎么會因愛生恨偷了我的衣服?” 陳聲眼神一定,“什么意思?” 有些心酸,有些難堪,又有些遷怒,但最后接觸到他漆黑透亮的眼睛時,又煙消云散。事情因他而起,卻也在他的挺身而出下結束。 路知意慢慢地吁出口氣,“我也不能確定,只是猜測罷了?!?/br> “說?!彼敝倍⒅难劬?,言簡意賅地命令。 最后,路知意把遇見唐詩的始末說了出來。 陳聲沉默地聽完,抬眼一看,已經到了她住的宿舍樓下,站定了,與她對視片刻。 片刻后,他說:“上去吧?!?/br> 沒對唐詩的事情發表任何言論。 可路知意就是從他的表情里看出端倪,此刻的陳聲雖然沒有再兇神惡煞沖人大呼小叫,也沒有一句多余的話,但看上去比前一刻要冷冽很多。 嘴唇緊抿成線,黑漆漆的眼珠里藏著料峭寒意。 她記起他上學期買通教官報復他,怕這人錙銖必較,便出言提醒,“澡堂沒監控,沒法確定到底是不是她干的,你不要亂來?!?/br> 陳聲不耐煩地皺起眉,“讓你上去就上去,還杵在這干什么?想凍死?” 下一句,一字一頓,“你放心,我絕不冤枉好人?!?/br> 路知意看他兩眼,扯了扯衣服,“那,這個我明天早上還你?!?/br> 又看他兩眼,實在是凍得慌,趕緊扭頭走了。 她并不知道陳聲話里有話——他絕不冤枉好人,也絕不放過壞人。 回寢室后,其余三人都被她這打扮震驚了。 “怎么回事?” 路知意含糊其辭,“衣服被人偷了?!?/br> 蘇洋一聽,簡直跳了起來,“被人偷了?誰他媽這么缺德,大冷天的偷人衣服?” 趙泉泉已經從校醫院回來了,躺在床上看劇,擱下手機探了個頭出來,好奇地問:“那你這身衣服哪來的?” “借的?!甭分庖贿呎f,一邊換好了自己的衣服。 蘇洋一愣,“你為什么不讓我們給你送衣服?” “我沒帶手機,問了身邊的人,也都沒帶?!?/br> “那你讓人回來告訴我們??!” 路知意沒說話,片刻后放低了聲音,“那也太麻煩你們了……” 蘇洋:“……” 下一秒炸毛,“路知意,好歹相處半年了,這種時候你還怕麻煩人?你動動腦子成不成?你問問我啊,問問我到底愿不愿意被你麻煩,你別在那一根筋好嗎!” 路知意沒吭聲,也知道自己確實沖動過了頭。 脫下來的有女士大衣,也有男士棒球服。 趙泉泉看了一眼,納悶,“你還借了不少人的衣服?男男女女都有?!?/br> 蘇洋的目光也落在那堆衣服上,看見棒球服時,一愣,“這不是陳聲的外套嗎?” 跑cao時,她也??匆婈惵暣┠且路?。 路知意把衣服掛好,輕描淡寫,“路上碰見的,他把衣服借我了?!?/br> 呂藝指指那毛衣,“這也是他的?” 路知意點頭。 蘇洋一邊給她倒熱水,一邊揶揄,“你倆上學期還針尖對麥芒呢,這學期怎么就好成這樣了?他肯把里里外外都脫給你披上,自己怕是裸/奔回去的吧!” 趙泉泉趴在床上,目不轉睛看著她。 路知意打了個噴嚏,接過熱水捂在手心,抬手揉了揉鼻子,“事情因他而起,他能不幫忙嗎?” 要不是因為他,她至于落到這個地步? 按理說她該怨他的,可路知意喝光熱水,上床窩在被窩里,又慢慢地回想起澡堂外的那一幕。 他在她最無助時一路狂奔而來,二話不說救她與困境之中。天氣很冷,不止她怕,他也怕??伤岩路济摻o了她,自己只穿了件背心…… 蘇洋熄了燈,囑咐她:“早點睡,這會兒藥店關門了,也買不成藥。你要是半夜發燒感冒,別藏著掖著,有什么事我送你上校醫院?!?/br> 知道她怕麻煩人,所以先把話擱在這。 這回路知意沒拒絕,乖乖應聲:“好?!?/br> 可閉了眼,根本睡不著。 她躺在漆黑一片的寢室里,一遍一遍想起今夜的事。 他狂奔而來。 他單膝跪地。 他將毛衣系在她腰間。 他不顧一切沖向那個戲弄她的人,大打出手。 他叫她的名字時,那再熟悉不過的三個字,仿佛忽然之間不一樣了。 可到底哪里不一樣呢? 她說不上來。 路知意攥著被角,慢慢地吐出一口氣,幾分心酸,幾分惆悵。 他這人,起初輕狂又張揚,有仇必報,錙銖必較,不知多討人厭??扇缃衲??如今走近了,撥開迷霧才發現,真是好得過分了。 好得叫人不知所措,不敢接受。 * 隔天,路知意不負眾望發燒了。 早上蘇洋起床,看她還在被窩里,問了句:“還睡呢,跑不跑cao了?” 畢竟路知意一向自覺,永遠是寢室里第一個起床的,難得有賴床的時候。 路知意迷迷糊糊睜開眼,支著身子坐起來,頓覺天旋地轉。 “跑,怎么不跑?” 話音剛落,她一愣。 蘇洋也愣住了,“你,你沒事吧你?嗓子怎么啞成這個樣子了?” 腳那頭,蘇洋從梯子爬上來,擠到她身邊,伸手探了探她額頭,“我的媽呀,這么燙!” 趕緊蹭蹭爬下去,“你等著啊,我去藥店買退燒藥?!?/br> 呂藝從床上坐起來,揉揉眼,“怎么了?” 蘇洋忙著套大衣,系圍巾,言簡意賅,“路知意發燒了,腦門兒燙得可以煎雞蛋,我給她買藥去?!?/br> 呂藝也爬下了床,開始穿衣服,“那我去打盆冷水,拿濕毛巾給她敷敷?!?/br> 寢室里這么大動靜,是個人都醒了,可趙泉泉那還沒動靜。 蘇洋臨走前,抬頭看了一眼,只看見她翻了個身,假裝沒聽見似的,把腦袋埋進被窩里繼續睡了。 嘴角一抽,蘇洋翻了個白眼,走了。 * 跑早cao時,陳聲一掃人群,清一色男生。 武成宇站出來,聲音洪亮,“報告師兄,我年級兩朵金花今日請假?!?/br> 陳聲一頓,“理由?” 武成宇拿出手機,一字一頓念出來:“主席主席,幫我和路知意請個假。她發高燒了,我在寢室看著她,萬一不退燒還得去校醫院。今天上午的課估計也泡湯了,你替我跟吳老師也說一下情況,假條我們稍后補上……蘇洋發的?!?/br> 陳聲點頭,“我知道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