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
可對她來說,并不是知道孰輕孰重就能不難過。 后來她就學會了獨立,凡事不求人。 因為她明白,當她指望得到別人幫助時,就會占用別人的時間、精力。她怕自己是如意了,卻有另一個路知意在夜里抱著小狗哭泣,坐在自行車后座為得不到那一點點奢侈的自由而失望。 可是陳聲呢。 她從來沒見過這么奇怪的人,表面上像只刺猬,總恨不能時時刻刻扎你一把,看你狼狽的樣子,他就開心了。 可當你遇到困境,愿意把手遞來的,還是這只刺猬。 車下了繞城,他沒往市中心開了,車輛便少了一些,不再擁堵。 路知意問他:“你總是這么樂于助人嗎?” 陳聲:“什么意思?” “幫我付錢,幫我復習,今天又執意送我回家?!彼彩莻€直言不諱的人,遂問他,“我以為你看我挺不順眼的,為什么總幫我?” 尤其是,她明明每次都拒絕了,他還非幫不可。 陳聲頓了頓,說:“路知意,你大概有所不知,我這人眼光很高,一般人我是不會放在眼里的?!?/br> 她有所不知? 路知意也笑了,“我又沒瞎,你眼高于頂、狂妄自大的事情,就差沒弄個橫幅貼腦門上了,我有什么不知道的?” 要不是看在這是高速路上,陳聲都想一腳踩剎車了。 這人怎么說話的? 他瞪她一眼,不想理她,于是繼續自圓其說,“反正一般人我都不放在眼里,所以能叫我看得順眼的,和看不順眼的,都為數不多?!?/br> 她笑出了聲。 他又有些欠揍地彎了彎嘴角,“所以,我這么煩你,看你這么不順眼,你也該與有榮焉。畢竟這也表示你在我眼里和其他人不一樣?!?/br> 路知意從善如流:“那我真是謝謝你啊?!?/br> 他知道她在揶揄他,但這并不妨礙他心情好,開車都開得一路微笑,仿佛是開著婚車去參加喜宴,喜氣洋洋的。 車開一路,除去導航,還放著音樂。 那個民謠女歌手唱著:你是我夢里陌生,熟悉,與眾不同。你是我夢里幻想,現實,不滅星空。 可不是嗎? 相處整整一個學期,他們多數時間在針鋒相對,于情于理都該形同陌路。 可她卻又覺得仿佛已熟識很久,他的每一個反應哪怕與眾不同,也在她意料之中。 路知意看著他,片刻后才說:“可我看你挺順眼的?!?/br> 陳聲一頓,扭頭古怪地盯著她。 她趕緊推他,“看我干什么?看前面!你別不看路??!” 他這才回頭繼續看前方,嘴里卻追問:“你剛才說什么?” “我說,我看你倒是挺順眼的?!彼矝]吝嗇,又說了一遍,看著他的側臉。 車窗外是一輪落日,昏黃壯麗。 高速路旁的樹林一簇一簇從他身后閃過,他時而沐浴在光影里,時而陷入昏暗中,可是怎么看,輪廓都像是泛起了毛邊,有一種賞心悅目的溫柔感。 路知意說:“我知道你嘴上不饒人,但是心腸是好的。表面上總是擠兌我,但心里還是盼著我好?!?/br> 陳聲一頓,挑眉笑著夸了句:“腦洞開得挺大啊,路知意?!?/br> 她笑著瞅他,“我也知道你現在急于否認,因為你習慣了嘴上擠兌人,不善于好言好語跟人相處?!?/br> “……” 陳聲:“你爸媽知道你想象力這么豐富嗎?” 路知意沒說話。 他頓了頓,沒聽她接話,瞥她一眼,似笑非笑再問一句:“既然你這么能,那不如再說說,你還知道些什么?” 她望著他再次沐浴在霞光里的側臉,笑著說:“我還知道,你把我當朋友?!?/br> 陳聲一怔,沒了下文。 有種被人戳穿心事的感覺。 以及,光天化日之下,說這種什么你把我當朋友之類的話,rou麻死了。 沉默片刻,最后開口,他還是那么吊兒郎當的,懶懶散散反問她:“誰把你當朋友了,老子從小到大沒有朋友,只有兄弟,你是兄還是弟???” 身側的人仿佛早有預料他會是這個德行,輕飄飄笑兩聲,無視他的揶揄,只接著之前的話,定定地對他說:“我也是,陳聲?!?/br> 他一頓,目視前方,問她:“……你也是什么?” 她又不說話了,挪開視線,背對他去看車窗外的風景。 “喂!” “……” “你剛才說的什么意思?” “……” “什么你也是???你也是什么???” “……” “路知意!”他心里頭像是有狗爪子在撓,又急又癢。 路知意頭也不回地說:“你不是聽見了嗎?” “沒聽懂,你給解釋一下?!?/br> “我也是,陳聲。這五個字,哪個字需要解釋?” “每個字?!彼L了臉,“每個字都需要解釋。中華文化博大精深,通假字那么多,多音字多義詞也一大堆,你用一段話給我解釋一下,你剛剛說的這五個字什么意思?” 她趴在窗戶上笑了。 “聽不懂就算了,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話?!?/br> “路知意!” 她笑得更厲害了,雖然沒聲音,但從身體的抖動就看得出,心情很愉快。 陳聲有點惱羞成怒,繃著臉開車。 耳邊反復回蕩著那句話,輕飄飄的五個字。 “我也是,陳聲?!?/br> 他一臉煩躁地望著前方的車流,視線落在幾米開外的那輛車上。 城市越野在夕陽底下泛著光,仿佛有星星在車面跳躍,橘紅色。 天邊的落日沉下了一大半,還剩三分之一在樹林上方,橘紅色。 最后,他沒忍住側頭,看她一眼。 那兩抹紅淺淺淡淡,像是軟綿綿的云,輕飄飄浮在她面頰上…… 也是橘紅色。 從前總拿它們來笑話她,此刻卻無端覺得,這樣好像……也不錯? 于是開著開著,又好像不氣了。 她趴在窗口輕快地笑,回頭對他說:“你看旁邊這輛車,后座有只大狼狗?!?/br> 陳聲瞥了一眼,右側正在超車的小轎車上,后座坐了只阿拉斯加,一邊吐舌頭一邊沖路知意齜牙咧嘴。 ……大狼狗? 嘲笑的話都到了嘴邊,卻在對上她笑吟吟的眼睛時,卡在嗓子眼里,不上不下。 那雙眼睛亮而澄澈,不笑時總有一種倔強的姿態,仿佛要劈開一條路來,沖破那些困擾她十八年的貧窮與辛酸。 可眼下,她笑了。 于是那其中蘊藏的點點笑意,剎那間變作星光數縷,無端多了幾分溫柔,幾分明亮。 他收回視線,只覺心臟猛然一動,仿佛被人攥在手中。 呼吸憋在身體里,出不來又回不去。 到底哪里來的錯覺? 不是一向覺得她像個男人嗎? 一頭短發,膚色暗沉,高原紅醒目又突兀,真是看哪哪別扭,找不出半點女性的美麗。 最后他咬咬腮幫,握緊了方向盤,在心里暗罵一句。 媽個雞,審美扭曲了。 作者有話要說: . 陳聲:啊,空氣里仿佛彌漫著一股戀愛的清香。 陳郡偉:神他媽清香,明明是酸臭。 陳聲:嘖,嫉妒使你面目全非,嫉妒使你質壁分離。 陳郡偉:神他媽質壁分離?。?! . 接下來會越來越酸臭(清香)的。 我就靜靜看聲哥立flag,他日打臉腫成狗頭。 兩百只紅包~大家冬至愉快啊,注意保暖~基本上每天早上八點更新,看完你們笑嘻嘻我就心滿意足。 ☆、第22章 第二十二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