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
背景是一片深紅色的幕布,最頂上掛著歡迎新生的橫幅。 他站的地方,前有演講臺,后有白色背景的大屏幕。奇怪的是他穿的也是一件白襯衣,卻并未被那白色背景吞噬,反而顯眼得很。 領口的紐扣隨意地松開一顆,袖口挽至小臂處,露出一截白凈的皮膚。 路知意下意識摸了摸臉,他好像……比她還白? 在座新生個個都是一頭土里土氣的發型,畢竟剛從高三熬過來,為進中飛院進行各種體力訓練,文化課也得拼命達標,壓根沒工夫顧及形象。 可臺上的人倒好,一頭略微細碎的劉海遮了眉毛,卻又恰好露出一雙漆黑的眼,不長不短,層次感分明。 看那樣子,分明是用了發蠟。 路知意的手上移幾分,摸了摸自己的板寸,他的頭發……好像比她還長? 這也都是轉瞬即逝的念頭。 因為臺上的人在聽見這一陣突如其來的sao動后,原本懶散又漫不經心的表情一頓,唇角忽地一彎,眼睛里仿佛有一閃而過的亮光。 路知意下意識盯著他,目不轉睛地盯著。 而臺上,陳聲伸手,將桌面上的演講稿拿起來,折了兩折,輕飄飄拋到身后,又拿起那低得過分的話筒,湊到嘴邊。 在他身后,站起來就忘了坐下去的書記仿佛有了什么不好的預感,爾康手還沒伸出來,最害怕看見的一幕就上演了。 他最欣賞,也最頭疼的學生,陳聲同學,十分爽快地扔了演講稿,開始即興演講。 書記的世界頓時天崩地裂,日月無光。 而拿著臺式話筒的年輕男生,一手隨意地插在褲兜里,一手輕輕舉著話筒,唇角三分笑意,七分漫不經心。 他說:“在座各位,想必聽了一上午套話,也不耐煩再聽。正好,你們不愿聽,我也不愛講?!?/br> 語氣稀松平常,透著幾分懶散。 臺下笑了。 書記握緊了手。 “這里是中飛院,而我們學的是飛行技術,各位能考進來,都是奔著什么去,不用我多說,畢竟剛才你們也已經用生產大合唱補全——這里是飛行員的搖籃?!?/br> 又是一陣哄笑聲。 書記扶住了額頭。 “開學第一天,本該以鼓勵為主,但剛才說了,套話你們聽得夠多了,我也不耐煩說?!标惵曉掍h一轉,笑意忽斂,“這里是中飛院飛行技術學院,人人都會學飛,人人都想成為飛行員,但如果飛行員是這么好當的話,各位進校時也不會過五關斬六將,九九八十一難一個都沒逃掉了?!?/br> “以我個人經驗來說,各位現在大概還在慶幸,苦日子過去了,就要熬出頭了。昨天來校報到,家長的殷切希望恐怕聽得不少,而這一整個假期以來,自打收到錄取通知,恭維話大概也聽得耳朵起繭。但我要說的是,各位,歡迎來到地獄,苦日子才剛剛開始?!?/br> “你以為你為了進中飛院,體訓已經很刻苦了吧?”陳聲笑,“進到這里,再加十倍?!?/br> 臺下的笑聲弱了下去。 “你以為畢業后順理成章就能成為飛行員了,對吧?”他又笑,“十個人里,能有一個吧?!?/br> 臺下沒人笑了。 “帶著家人的期望來到這里,你們要做什么?簡單說來,半年學完普通大學四年的基礎課程,半年學完專業課程,一年時間學飛,一年時間實訓。在這四年里,不斷淘汰,不斷選拔,最后能留下的,十之八九——” 臺下的人目露希望。 哪知道陳聲笑笑,“十之八九——白白?!?/br> 一片靜默聲中,唯獨路知意笑出了聲。 也因此,格外突兀。 陳聲的目光落在她面上,唇邊笑意不減。 停頓片刻,他微微笑著,對準話筒,字句清晰地問:“倒數第二排那個臉蛋紅紅、身體健壯的男生,能告訴我是什么給了你這樣盲目的自信嗎?” 路知意:“……” ??? ????? ?????????? 來自高原地區的少女,面頰上確實有兩團高原紅沒錯。 所以臉蛋紅紅她認了,請問身體健壯??? 請問男生??? 萬籟俱寂中,坐在路知意周圍的人回頭看清她后,瘋狂大笑起來。那笑聲震耳欲聾,險些把禮堂的屋頂掀翻。 作者有話要說: 闊別五個月,偷偷帶著小甜餅回來了。 雖然懶,好在每年冬天都有個約會。 希望接下來的兩個月里,我們每天約會五分鐘,大家能甜上一整天。 . 還是老規矩,開坑有福利,這章送三百只紅包。 每周也會在長評里送一本簽名實體書。 玩微博的可以去【容光十分小清新】,開坑有個送圣誕大禮盒的活動。 . 五個月沒見,攢了滿肚子話,總之每天聊一點,感謝你們來聽我的故事:)。 明天早晨八點見。 老朋友們揮揮小手呀~ ☆、第二顆心 第二章 開學第一天,陳聲的致辭成為了最大的亮點。 據書記所說,他那翻致辭對于新生來說“無異于毀滅性的打擊”。 事后,書記在后臺壓低了聲音,重重戳著陳聲的胸肌,痛心疾首地要他準備好償還一千個下蹲的債務。 戳完之后,他咬牙甩了甩手,罵了一句。 這小子,胸肌真硬,戳得他手指頭疼! 陳聲看一眼他,揉了揉胸,很冷靜,“我都沒說您襲胸,您倒反過來指責我胸不軟?!?/br> 聽聽這話,反了天了! 書記隨手拿起一旁的會議記錄,握成一卷就朝他頭上砸下去。 可惜年輕人每日鍛煉,身體素質太好,條件反射一個側身。 這一砸頓時落空。 反倒是書記,因為用力過猛,身體朝前一傾,眼看著重心不穩就要倒下去。 陳聲眼疾手快,趕緊伸手把他扶穩了。 “您老快別這么客氣,我知道我的即興演講很精彩,可您也犯不著給我卑躬屈膝磕頭下跪的,讓人看了多不好?!?/br> 書記臉色發青,險些沒昏過去。 他站定了,扶住一旁的墻壁,咬牙切齒又戳了陳聲一下,“三千個下蹲,明天早上七點就給我去cao場報道!” 陳聲眨眨眼,“打個商量,一天五百個,一周做完?” 書記咆哮:“滾!” * 因為接受書記訓話,陳聲差不多是最后幾個從禮堂出來的人之一。 禮堂外,秋高氣爽,幾個少年倚在墻邊等他。 包括陳聲在內,四個男生都高高大大,托中飛院的福,他們每天天不亮就起來晨跑,天黑了才從cao場離開。少年人立在充沛日光下,宛若幾株挺拔向上的白楊。 見他面有不虞,凌書成勾起嘴角:“書記批你了?” 陳聲“嗯”了一聲。 一旁的張裕之一聽,趕緊湊過來,“這回罰了多少個下蹲?” 見他一臉關切的神色,陳聲面色稍緩,心道室友愛還是感天動地的。 “三千?!?/br> 哪知道這數字一報出來,三個少年紛紛開始怪叫。 凌書成是睜大了眼睛,一臉懊惱地罵了聲cao。 上一刻還一臉關切的張裕之居然喜笑顏開,哈哈哈個沒完沒了。 最后是素來沉穩的韓宏,朝凌書成把手一攤,“給錢?!?/br> 凌書成胡亂抓了把頭發,迫不得已掏出錢夾,抽了四張粉紅色鈔票,兩張塞進韓宏手里,兩張拍在張裕之掌心。 末了,把錢包塞回褲兜,一臉郁悶地望向陳聲,“趙老頭不是一向疼你嗎?這回你不就來了個臨場發揮,他至于罰你三千下蹲?” 韓宏笑了笑,“就一個即興演講,當然不至于三千下蹲,但你也不動腦子想一想,咱們聲哥是那種認罰的人?隨便頂幾句嘴就夠把趙老頭氣得腦溢血了,這下蹲嘛……” 得意洋洋伸出兩指,“至少兩千以上?!?/br> 張裕之狗腿子一般搭只手在韓宏肩上,“還是我們人民歌唱家有先見之明?!?/br> 韓宏臉一繃,把他的手拍了下去,“說誰人民歌唱家?” 他最恨別人用“韓紅”這個梗洗涮他。 打賭的三個人你一句我一句,冷不丁聽陳聲悠悠插了進來。 “行啊你們,我被罰下蹲,你們還挺高興,拿我打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