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
她就覺得心里有那么一件事,不算太重要,就是不問不舒服。閉著眼想了半日,待他都重新和衣躺在她身邊,正要把她抱在懷里,任豐年突然抓住他的手。 任豐年閉眼喃喃道:“今天,昭安公主,到底……說了什么……” 陛下:“…………” 雖說八卦之心人皆有之,但像任豐年這般,睡得迷迷糊糊還不忘問一句的……也是很少見了。 陛下抱著她,嗓音溫和哄道:“乖一些,先睡,待你醒了告訴你,好不好?” 任豐年:“?。?!” 她不知哪來的一把力氣,抓著他不放,嘴里輕聲喃喃道:“我想聽嘛……告訴我吧,我保證不告訴別人,好不好……” 任豐年在宮里呆久了,時常愛聽一些小道消息,充實一下自己的小日子。盡管她不會發表評論,更不會插手做甚么,但她就是喜歡聽八卦。這實在是一個非常無解的毛病了。 陛下給她纏得沒法子,只得邊給她拍背,邊道:“昭安來給她自己求親事?!?/br> 任豐年聞言動了動眉頭,皺著下巴,十分樂于思考。 她又開始喃喃道:“那怎么能跪了半天呢?” 任豐年這里能得消息,皇帝一點也不意外,他曉得她不是愛搬弄是非的人,只有時候好奇心實在有些強。 他淡淡的道:“她想嫁的人不對,朕不能允?!?/br> 任豐年便好奇起來,閉著眼把自己團作一只球,追問道:“她想嫁甚么人呢?” 陛下道:“路齊修?!?/br> 任豐年聞言愣了愣,腦子轉了三轉,才反應過來,路齊修到底是誰。 她腦子里頭的瞌睡蟲都給趕跑了,騰一下坐起來,一雙杏眼瞪著道:“甚么?!我表哥!” 陛下皺了英挺的眉看她,拉著她躺回去,淡淡的道:“深夜里頭,語聲這般響亮成何體統?” 任豐年粘上他,一雙細白筆直的腿纏著他的,雪白的手臂圈著男人的脖頸撒嬌道:“哥哥告訴我罷,昭安公主怎么就看上我表哥了?” 任豐年感到震驚也不無道理啊,畢竟一個是皇帝的胞妹長公主,另一個不過是小官家的嫡長孫,根本……不是一路人??! 作者有話要說: 長公主:我要嫁給他! 男主:不行。 長公主:為什么qaq 男主:他tm喜歡你嫂子。 ☆、第89章 第八十九章 照著昭安長公主的說法,她是在某次宴席上頭遠遠看了路齊修一眼。那時他一身錦衣, 俊美風流, 吃酒時候更是豪爽灑然,便怦然心動。她著人去探聽, 才曉得這青年未曾婚配,雖只是小官家的子弟, 卻大方磊落, 并無不妥之處。 任豐年聽完默默抱著被子,好奇心被滿足, 然后困意就上來了。 她睡著了。 陛下:………… 原本陛下確實是想聽聽任豐年的想法的,然而發現她根本不在意這些, 連一句話的評語都沒有。 任豐年第二日醒來的時,已然是正午。她給阿蓮服侍著起來, 稍稍一問, 才曉得陛下早起不但練了劍,還澆了花,而且還早朝完, 與幾個重臣一道用了膳議完事, 現下大約已經在批奏章了。 任豐年不由默默羞愧一下。畢竟她比陛下年輕那么多, 然而如此不頂事,現下起了床還是又倦又累, 活活像是給拉去做苦力了。 但他的確很過分??!她平日里也不愛多動,所以并不似他這般有精力,也是常理。都是他折騰人。 任豐年洗漱完, 目光還有些呆,甚至不曉得自己接下來要做甚么。 她想了想,同阿蓮鄭重道:“同膳房的說一聲,給我送點雞粥上來便是,旁的我用不下,若已準備了,你們便拿下去分著吃罷?!?/br> 阿蓮默默點頭,下去膳房吩咐了。 不一會兒,任豐年的雞粥便給端上來了。熬的nongnong的雞汁子,混著細滑的粥送入口中,唇齒皆是雞湯的暖香,輕輕以勺子搗開,特調的醬汁子也慢慢拌勻,整碗粥皆成了更濃的色澤,一粒粒軟嫩的雞rou粒十分有嚼勁,任豐年吃的酣暢淋漓。 任豐年用完膳,便覺著自己出了汗,又想想昨晚某人也只是給自己擦了擦身,頓時便十分難受,屁股下面仿佛長了幾根釘子。她招來婉清,叫她使人放了熱水給她沐浴。 飛游宮有浴池,不過任豐年并不會經常泡。她總覺著浴池有些太大了,一個人泡著十分無聊。 而現下她本也只想把自己洗干凈,故而便叫人用大木桶盛了熱水來,再撒上些時下剛摘的花瓣,倒幾滴精油進去,悠閑泡下來,熱乎乎的經絡都打通了。 任豐年正美滋滋,便見男人高大修長的身影,兩三步進了內室。 她給嚇了一跳,把自己的身子沉下,埋在桶里,睜大眼睛直愣愣看著他。 他看她泡得肩膀都是嫩粉色,便曉得她大約是泡太久了,便皺了眉,隨手拿了趕緊的大巾子,要把她從桶里抱出來。 任豐年嚇得趕緊扶著桶緣道:“我自己來便是,你別過來,把婉清叫進來……” 他挑了眉,不置可否把她一把抱出來,臂力十分驚人。任豐年給他裹著扔到榻上揉搓一通,從頭到軟白的小腳趾,非常細致。然而她便是一臉不樂地看著他,托腮不說話。 他有些好笑地捏捏她下巴,低聲道:“又不高興?” 任豐年撇嘴道:“沒有啊?!?/br> 他不語,給她梳了頭,再簪花簪釵子,又肅容教育道:“泡澡便泡,只不能泡這許久,對身子有妨礙。從前有……” 任豐年馬上打斷他:“你看你這簪花都歪了!而且簪花也太艷了點罷……一點都不好看,你便是要用水紅的花兒,旁的配飾也莫要再用那些重色的了,把我打扮的像個村姑似的……” 皇帝在這方面不是她的對手,她這樣年紀的小姑娘,仿佛全身心皆放在打扮上頭,總能琢磨出一通叫他瞧來無用的名堂。 別看任豐年平日里的打扮也不算次次細致,倒是隨性的時候居多,只她即便隨性,也要隨性得漂亮,松松綰一個發髻,配上一根明珠簪子,即便是清素的打扮,卻更襯得她容顏清艷。 而任豐年有一整面墻的紫檀柜子,用來放她的首飾,其中大大小小的抽屜暗格便有百多個,每個盒子里皆整整齊齊地碼著各樣分心、簪子、手釧、耳珰。 這管首飾的緣清日日皆要數數鑰匙,再把首飾冊子過一遍,才敢放心守著。她只怕萬一主子哪日記起了,她轉眼又給忘了放哪兒。 不過任豐年一直很隨意,開哪個匣子便從哪里挑著戴,她也不大分喜歡不喜歡的,反正陛下見著好的便要往她這邊送,她見了個個都挺喜歡,不同首飾搭不同衣裳便是。 任豐年把陛下指揮得團團轉,才將將好把首飾戴齊了,又開始描眉畫鬢,各色口脂皆在陛下手臂上試一試顏色,她點著潤白的手指,一條條畫著,直到選了她覺著最合適的才放手。 陛下面無表情,臉色黑如鍋底,一手臂都是紅色紅色粉色粉色和紅色,他并不覺得涂在唇上能有甚么區別,反正都是一個樣子,過一會兒就沒了。 他淡淡的道:“年年要去哪里轉?” 任豐年涂口脂的手頓了頓,一臉莫名道:“不去哪里啊,就在殿里嘛,您不是說要考我書法……難道今日不用啦?” 陛下面上無甚表情,拿了沾濕的帕子擦結實有力的手臂,低沉道:“用。前些日子你來葵水,還綁了頭巾賴在床上,今日老實些?!?/br> 任豐年被他提起,卻是有些羞,她是不愛被考校,但也真是來了葵水的,不過把來葵水弄得像坐月子一般,她也覺著自己有些過了…… 然而任豐年也不覺著自己打扮有甚么錯了,她垂眸轉轉眼珠道:“那您也不該說我打扮甚么的,我那么多首飾妝品,不打扮怎么能用的完……即便在自己殿里,我打扮著不是心情好么?!?/br> 他不同她理論,擦完手臂便一旁坐著,拿了本書看,看到開頭又是男男女女的□□,便把果斷書撂一邊了。 他抬頭便見她側著臉瞧他,像是擔心那本書一般,漂亮單純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紅潤的唇瓣微微張開,襯得側臉更雪白細膩。再往下,便是纖細修長的脖頸,當她側著身時,總是有種委婉的美。 然而美少女一開口,便是:“我才看一半呢,你不準沒收!這本看完我就不看了,你不要老教育我,道理我都懂的,我保證我……” 他悠哉啜口茶,低沉道:“保證下次不敢了,一定看正經書?” 任豐年訥訥閉嘴,一臉幽怨看著她,一張小臉上全是憂郁的樣子,仿佛一本書有多重要似的。 陛下面上沒什么表情,大約是覺得沉迷這種虛假的故事,十分愚蠢,不過他很少直接說,只是干晾著小姑娘,叫她覺著很難說通。 想想之前剛看到,那書生錯娶了周小姐的meimei為妻,便叫她十分揪心??!后頭還有整整一小半呢,誰知道結局怎樣!這么重要的事,怎么就愚蠢無聊了! 陛下把她叫過來,抱在膝上,只覺著小姑娘輕飄飄的,沒甚重量。他在她面頰上吻了兩下,倒是不再說那書的事體。 他道:“年年怎么看昭安同你表哥的事?” 任豐年莫名其妙:“關我甚么事?” 陛下覺得心很累:“這與你外祖家有關,不是考慮到你,朕昨日也不會見她跪大半日也不允?!?/br> 任豐年:“我也不知曉啊,我就怕表哥有喜歡的人,那您這么賜婚,不是拆散有情人么!旁的倒是無所謂,您想賜便賜唄……” 陛下的臉沉下,重點抓得很準:“有情人?嗯?” 作者有話要說: 口脂:嚶嚶嚶陛下的手臂真是有力…… ☆、第90章 第九十章 任豐年想起表哥的心思,有些躊躇, 猶猶豫豫道:“也未必……我外祖家教好, 表哥也不與甚么閨秀親近,便是有情, 也當是單相思?!?/br> 陛下不置可否,并不再說甚么。 任豐年倒是好奇了, 她扯著陛下道:“那您會給他們賜婚么?” 任豐年想了想, 還是不想叫昭安公主下降路家。 一來,路家并非是甚么供得起她的顯貴家族, 二來,她也曉得昭安與陛下的幾分齟齬, 便更不愿意接她這燙手山芋。 陛下有些玩味,看著她淡淡的道:“年年覺得呢?” 任豐年笑道:“我亦不知, 雖覺得外祖家未必與長公主相配, 但或許他們能長長久久,也未必不是一樁美談?!?/br> 陛下把她放下來,叫她自己端端正正坐著, 才道:“如何不相配法?” 任豐年呆了呆, 才道:“我外祖雖有才名, 又有數位做官的弟子,但好歹也才辭官, 家里也沒甚么出息的人才……長公主好歹是您的胞妹,嫁來我外祖家,怕是……連日?;ㄤN都不能保?!彼呛苷J真的, 外祖家比起皇家,自然是一窮二白的。 陛下嗯一聲,神色寡淡,并不作評價,反倒叫她磨墨,要看看她這段時間有沒有偷懶。 任豐年一下沒能轉換過來,還原地抿著最呆愣兩下,才開了匣子,拿了塊墨錠,撩起袖子對著注了清水的硯臺磨墨。其實她一向覺著,磨墨這種事,根本不用她來做啊,叫宮人做不就好了! 然而陛下可能有甚么奇怪的喜好,每趟都要迫著她親自磨墨,任豐年每趟被他用清冷的眼神打量,總是油然而生淡淡的尷尬感。 畢竟磨墨這種事體,總的來說非常稀松平常了,任豐年也曉得,磨墨時候大約會顯得更婉約賢淑一些。 然而她并不是那種會給他紅袖添香的姑娘,瞧著再賢淑,其實內里也非是如此。 任豐年想的沒錯,陛下的確很偏愛她靜若處子時候,淡然委婉的樣子,畢竟任豐年上躥下跳同他鬧騰的時候,他也要給她作得頭疼。平日里她一雙眼睛咕嚕嚕瞎轉,他便曉得任豐年又要惹甚么事體了。 就前幾日,她出宮前還準備把幾個上躥下跳得厲害的小美人都挪到一個宮里頭,只覺著這樣倒是有意思極了,她們互相禍害著每日都有樂子瞧,還還了其他宮妃清凈。 幸爾陛下直接否了她,不然整個后宮都要成她的戲臺子了,想看哪部戲,便把哪幾個挪到一塊兒去,那還何來秩序可言? 而任豐年做錯了事體時總是很安靜,一雙眼睛眼巴巴地瞧人,轉眼又把雪白的頸項垂下,比鬧騰的時候更惹人憐惜?;实矍屏?,也會心軟得不成,哪舍得真兒個責怪她分毫。 然而任豐年不鬧騰的時候反倒在少數,多數時候不是同他斗智斗勇,便是各樣找樂子,橫豎是靜不下心來的,故而靦腆安靜的樣子,他見的是少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