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節
“師傅救我!”徐長根從山頂一躍而下,沖著道觀的正殿高呼救命。 原來這養魂珠的上一任主人魯通元正是徐長根未曾謀面的師兄,雖然他不曾見過養魂珠,但是聽師傅說過一些,對養魂珠的破解之法也有所了解。 所以被陳瑜收進來時,他就心中大喜,他假意放棄掙扎,實則是躲在里面養精蓄銳,眼看到了師傅身邊,就趁機逃出來求援。 “哪里逃!”陳瑜輕喝一聲,她不防自己在養魂珠上下了禁止,徐長根還能逃出去,急忙甩出一張符紙,朝徐長根急射而去。 “砰”!符紙撞上一股無形的力道,在半空炸開。隨后,一個干瘦的老道士走出來,接住徐長根的靈魂,抬頭陰沉的看著山頂的兩人說:“小輩,為什么要對我徒兒下此殺手?” “師傅,師傅!那個女人手里有養魂珠,魯師兄一定是被她害死的,師傅,你要為我和師兄報仇??!”徐長根雖然沒有見過魯通元,但是也聽師傅提起過這個師兄。 師傅說師兄身死之后,身上的養魂珠卻不見蹤影,一定是被兇手拿走了。因此,師傅囑咐他們師兄弟,如果遇到養魂珠的下落,一定要誅殺兇手為魯師兄報仇。 只是沒想到,他發現了養魂珠,卻跟魯師兄一樣死在了對方手中。比形神俱滅的魯師兄幸運的是,他的身體死亡,魂魄卻逃了出來。雖然十分虛弱,但是見了師傅就有救了。 老道士聽了徐長根的話,目光一凝,看向陳瑜的手腕,果然感受到了養魂珠的氣息。 連殺他兩個徒弟,老道士不想再跟他們廢話,直接雙手一振,寬大的道袍上發出一陣陣的鬼哭。 原來老道士的道袍上綴滿了一顆顆骷髏腦袋,鬼哭就是從骷髏的口中發出來的。 一陣陣的鬼哭,好像一把鋼針插進腦海里,陳瑜靠在雪松肩上,面露痛苦之色,痛得手中的桃木劍都差點握不住。 三兩只厲鬼哭嚎還好說,這么多厲鬼齊哭,就算陳瑜一時也難以招架。 “阿彌陀佛” 雪松輕誦一聲佛號,聲音不大,入得陳瑜耳中卻是振聾發聵,她頓覺頭痛之感大減,精神隨之一振。前方的鬼哭之聲也戛然而止,空氣突然陷入死寂的安靜。 老道士驚異的看著雪松:“和尚?佛修?”看雪松跟陳瑜如此親昵,老道士很快就確認了他佛修的身份。要是和尚,斷不可能會近女色。 “沒想到,還能遇到一個佛修。年紀輕輕就有這么高的修為,前途不可限量啊??上?,你遇到了我!一個佛修的天才就要隕落了,哈哈哈哈哈——” 老道士大笑起來,隨后口中念念有詞,一個個面目猙獰的惡鬼從他的道袍上的骷髏頭中飛出,向山頂的二人圍攻而去。 “南無薩怛他,蘇伽多耶,阿啰訶帝,三藐三菩陀寫。南無薩怛他,佛陀俱胝瑟尼釤。南無薩婆,勃陀勃地,薩跢鞞弊……”雪松雙手合十,不斷念誦著經文,周身放出一道淡淡的金光,不斷地刺入厲鬼的身體。 這些厲鬼都是被老道士害死的無辜之人,死后魂魄被道士cao縱,雖然為惡,卻非本意。 隨著尖利的金光入體,這些厲鬼先是面孔扭曲,哀嚎不止,而后聲音漸漸低了下去,面貌也恢復了常人的模樣,一個個消失在金光里,去往另一個世界。 陳瑜聽到雪松的聲音時,就已經完全擺脫了鬼哭的影響。她從山頂跳了下去,落在道觀的院中,提著劍直指臺階上老道士。 老道士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手指微動,一股腥風夾雜著一個黑色的身影突然出現,桀桀怪笑著撲向陳瑜。 陳瑜一看,原來是這老道士召喚來的厲鬼。這厲鬼與剛才那群厲鬼顯然不是一個等級的,披頭散發,青面獠牙,雙目如銅鈴一般。 非但如此,厲鬼的臉上滿是大大小小的坑洞,露出一塊塊森森白骨和翻卷的腐rou,一條滴著膿水的綠色舌頭吊在胸前,垂涎的卷向陳瑜。 也不知道這個厲鬼生前是經歷了什么,反正陳瑜是被他惡心到了。這種惡鬼不同前面的那些炮灰,不知道做下多少惡事,下手也不用留情。 陳瑜抓出一把符紙就扔了過去,瞬間五顏六色的光芒在厲鬼身上炸開,疼得它嗷嗷怪叫。趁著厲鬼跳腳的時候,她咬破手指,在桃木劍上一抹,反手插進厲鬼的眉心。 只聽一聲爆響,厲鬼的身體四分五裂,化為一道青煙散去。 那廂,第一波圍攻的厲鬼已經被雪松超度,騰出手來的他縱身躍下,落在陳瑜身邊,跟她聯起手來攻向老道士。 “哼,還有幾分道行!”老道士口中飛快的念起咒語,身后頓時一片飛沙走石,無數的大小石塊從道觀后面的山上飛來,要把他們二人埋在下面。 陳瑜只得后退,一把桃木劍舞得密不透風,和雪松一起運起嫻熟的身法,躲避著不斷飛來的石塊。發現老道士十分難纏,她用精血畫了一道符,用力拋了出去。 血紅的符紙劃破夜空,朝太平村飛去。陳瑜想要通知王盛川來援,最好再帶些幫手,可惜大白還在閉關,不然它一個就足夠了。 其實上香請王盛川更快一些,但是陳瑜此時根本沒有時間,只能祭出血符了。 老道士看陳瑜要報信召喚援手,雖然不相信她能找來什么像樣的幫手,但是也不想節外生枝。他看著遁去的血符,緊跟著扔了一塊槐木片出去,想要擊落血符。 陳瑜怎么會讓他得逞,伸手一按雪松的肩膀,借力飛到半空,一劍把槐木片劈成兩半。 因為要阻攔陳瑜的血符,老道士先前的法術就中斷了,陳瑜和雪松身邊的沙石紛紛落下,風平浪靜,暫時有了喘息的機會。 老道士哈哈一笑,衣袍在風中飛舞起來,映著他枯瘦的臉和身軀,不見道家的飄然之態,只讓人覺得猶如鬼魅。他拍了拍手,大笑著說:“你們以為我只有這些手段?孩子們,好好招待這兩個小輩吧!” 四個半人半鬼的高大怪物出現在他的身后,他一指前方,大喝一聲:“去,殺了他們!他們的血rou給你們加餐!” 之所以說是半人半鬼,是因為這些怪物擁有鬼類的特質和人類的rou體,但是面目卻看不出人樣,只能隱約看出是一個人形。 感受到對面兩人身上澎湃的靈力,幾個怪物垂涎的流著黃綠的口水,腳步重重踩在地上,一步一步朝兩人走來。 陳瑜只覺得腳下的石壁都在顫動,總擔心這一片突出來的石壁會突然掉下來,摔他們個渾身碎骨。她拉著雪松后退一步,輕聲說:“全力防守?!?/br> 說完她在剛剛凝血的指尖上又咬了一下,在空中飛快的畫起金光符。她的動作很快,轉眼已經畫了十幾個金光符,重重疊疊,結成一片金色的大網,攔在兩人面前。 雪松的身體繃得緊緊的,扣住念珠,繼續誦起經文,淡淡的黃色光芒漸漸把兩人的身體包裹住。 跑得最快的兩個怪物被無數金光符結成的巨網束縛住,瘋狂的沖擊著金網,發出一聲聲痛苦可怖的吼叫,聽得山腳下的孫平全身發寒,不知道該不該繼續往上爬。 兩個避過金網的怪物繞了半圈,從兩側包抄過來,舉起巨大的手掌,一下一下拍擊著兩人身周的微光。 陳瑜不停的畫著金光符,修補著被怪物沖破的漏洞。但是她的血是有限的,不可能無限的畫下去,只能看雪松的了。 雪松把念珠纏在手上,結了一道光聚佛頂印,邊轉動念珠,邊念誦著佛經。念珠越轉越快,他念經的速度也原來越快,快得已經聽不清他念的是什么,只看到一道道光芒從他的口中涌出。 老道士本來也沒指望能靠這四個怪物殺掉陳瑜二人,他的目的就是牽制住他們,而他的后手,還有很多。 雪松的聲音越來越大,兩人身周的光圈越來越大。突然,他朝老道士揮了一掌,手上的念珠挾著金光,飛快的把不知道在召喚什么東西的老道士兜頭罩住,然后念珠越收越緊,緊緊的扼住老道士的喉嚨。 老道士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痛苦不耐的表情,他伸手扯住脖子上的念珠,用力的往兩邊扯。陳瑜趁機踩著四個怪物,提著劍朝老道士刺去。 “啊——”老道士大喊一聲,念珠應聲而斷,他的身后突然冒出一條巨大的黃色尾巴,尾尖的毛發迅速生長,好像千萬把利劍一樣朝陳瑜的面門刺來。 “當心!”雪松一掌擊倒面前的怪物,就想上前去救陳瑜,但是老道士的動作太快,等他過去已經來不及了。 電光火石間,陳瑜只能下意識的向后退去,但是腰身卻被另一條尾巴纏上,動彈不得。她看著近到眼前的尖利毛發,下意識的閉上了眼睛,吾命休矣! “昂——”一聲高亢的吟叫響起,陳瑜周身的束縛瞬間解開,下一刻,她就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正是剛剛趕來的雪松。 陳瑜睜開眼,下意識的低頭去看胸前的鱗片,她以為是大白的鱗片再一次救了她。 這時她的耳邊響起一陣“嘩啦嘩啦”的金屬的撞擊聲,王盛川的聲音隨后傳來:“小瑜,我們來救你了!” 陳瑜抬頭看去,王盛川提著一條黑漆漆的鎖鏈飄在上空,他身邊還有一個黑衣打扮的面癱臉小哥,正是有過一面之緣的黑十八。 地上,一個熟悉的白色身影,高昂著頭,朝著陳瑜叫了一聲:“昂——”它的尾巴上還帶著幾縷黃色的毛發,剛才救了陳瑜的正是它。 “大白!你出關了?”陳瑜跳下雪松的懷抱,驚喜的抱著大白的腦袋蹭了幾下。大白來了,老道士死定了! 第76章 “蛟龍?”老道士直接忽略了王盛川和黑十八,他神色莫名的盯著大白腹下的龍爪, 眼中閃爍著熱切的光芒。 看了一眼陳瑜和雪松, 還有半空的兩個勾魂使, 老道士從懷中掏出一打白紙剪成的小人, 尖銳的尾巴在自己臉上掃過,帶起一縷縷皮rou和鮮血, 濺到了紙人上面。 紙人染上鮮血, 仿佛瞬間有了靈性。老道士把紙人隨手往外一扔, 紙人落地一滾就化成一群等人高的甲兵, 持刀拿槍朝眾人包圍過來。 陳瑜沒想到這老道士對自己這么狠, 連臉皮都不要了。這么鋒利的尾巴,就這么在臉上掃過, 也不怕疼。 這些紙人雖然身體是白紙所化,攻擊力一般, 卻不懼刀槍,不知疼痛,就算缺胳膊斷腿也義無反顧的朝前沖。蟻多咬死象,這些打不死的紙人還是給兩人兩鬼造成了一些困擾。 紙人應該是怕火的吧?陳瑜祭出火符, 撒向紙人,想要燒掉它們的本體。但是沒想到這些沾了老道士鮮血的紙人卻一點不都不怕火焰, 繼續舞著刀槍前仆后繼的席卷而來。 大白昂起頭,發出一聲輕吟, 隨后吐出一道道水柱,噴向紙人。這些不懼火符的紙人淋上大白噴出的水后, 很快就軟了下來,接二連三的倒在地上,化為一張張白紙。 老道士扔出紙人本就是為了牽制他們,趁此機會,他突然暴喝一聲,身體從頭皮寸寸裂開,好像蛻皮的蟬一樣,身體不停的扭動。 不過最終從里面鉆出來的卻不是人,也不是蟬,而是一只細頸小臉的黃鼠狼! 陳瑜想到胖嬸兒供的那副畫像上的道士,名諱正是黃初郎,她說怎么怪怪的,只聽過一個道家神仙叫黃初平的,哪里又來一個黃初郎,原來是黃鼠狼啊。 黃鼠狼被很多人稱為黃大仙,天生就比別的動物更容易走上修行之路,但是想要修成人身卻千難萬難。 這個黃初郎還沒完全修成人身,就一步登天想要修煉道家法術,但是畢竟不是人類,很多法術他都不能碰,只能修煉一些歪門邪道。 這個黃鼠狼不知道修煉了多少年,體型好像一個小牛犢大小,背后飄著三條尾巴。他的喉嚨里發出尖利的“咔咔”聲,叫聲十分急切,好像在召喚什么東西。 就在這時,崖壁上突然響起一陣悉悉索索的動靜。陳瑜抬頭看去,只見從山頂到道觀的灌木草叢中隱隱約約出現了成群的棕黃色小動物,原來是一群群小黃鼠狼,大概是老道士的兒孫。 這么多黃鼠狼的出現讓寂靜的山林突然熱鬧起來,那些小黃鼠狼把陳瑜他們圍在中間,不時的發出此起彼伏的“咔咔”聲,躁動不安。 老道士還在召喚,這回召喚的卻不再是動物,而是他手下所有的鬼物。 這些鬼物有厲鬼也有普通的鬼魂,被老道士cao縱著攻擊陳瑜他們。不過由此也可以看出,老道士已經是窮途末路,底牌用盡了。 老道士讓那些小黃鼠狼和鬼物一起纏住陳瑜、雪松、王盛川和黑十八,他卻盯上了大白。 他看這條蛟龍的形貌特殊,不知道有什么特別的血脈。不過,就算再平凡的血脈,只要成功化蛟后,一身都是寶。 尤其是內丹。老道士化成的黃鼠狼垂涎的看著大白,縱身撲了上去。 陳瑜和雪松這邊還在對付那群小黃鼠狼,王盛川和黑十八對付的是厲鬼和怪物,兩撥人馬分工合作,倒是也算輕松。 但是麻煩的是,這些小黃鼠狼都是未開智的普通動物,只是被老道士召喚而來,陳瑜和雪松卻不能對它們下殺手。如何擊退它們而不打死,就是一個技術活了。 “小和尚,我頂住,你試試念經,看能不能讓這些小家伙恢復神智?!标愯び脛馓麸w一只小黃鼠狼,氣喘吁吁的跟雪松說道。 雪松看陳瑜還能應付,就地盤膝坐下,開始誦經。 陳瑜一個人有些招架不住這些小家伙,那些前仆后繼的小黃鼠狼時不時的撓上她一把,撓的她的頭發亂成了鳥窩,衣服上破了不少口子,臉上和手上也有不少細小的抓痕,形容十分狼狽。 此時,一陣低沉悅耳的梵音隨著山風飄蕩,鉆入失控的小黃鼠狼耳中,慢慢拂去它們腦海中的陰云,撫平它們焦躁的情緒。 那些兇悍的小黃鼠狼一點點褪去兇性,慢慢停止攻擊,圍成一個圈,把雪松圍在正中間,蹲在地上,抬著頭專注的聽他誦經。 陳瑜抬頭看向空中,王盛川和黑十八已經把厲鬼和怪物解決得差不多了,兩人的鎖鏈上像是串糖葫蘆一樣,串了一大串鬼物和半人半鬼的怪物。 她把目光轉向大白的戰場,只見一白一黃兩個身影翻滾在一起,不知道戰了幾個回合。 很快,兩個身影分開,只見黃鼠狼的嘴角留著鮮血,腹部劇烈的起伏著,大白高高昂著頭,只有腹部被黃鼠狼尖利的爪子劃了幾道痕跡。 很明顯,黃鼠狼不是大白的對手。 因為黃鼠狼的身體細長柔軟,好像液體一樣,輕而易舉的就從大白盤旋的身軀縫隙中鉆出,還能劃傷它的身軀,讓大白最擅長的絞殺和尾巴攻擊顯得有些雞肋。 但是大白畢竟是蛟龍,不是一般的蛇類,它的鱗片十分堅硬,任黃鼠狼幾番抓咬,也只留下了一道道灰白的印跡。 而黃初郎的情況就不太好了,縱然它身手十分敏捷,還是被大白結結實實砸了幾下,接連噴出一股股鮮血。 大白紅寶石一樣的眼睛緊緊盯著黃鼠狼,發出一聲高亢的吟叫,撲上去就要給它最后一擊。 黃鼠狼眼見無路可逃,身體突然開始膨脹,然后“砰”的一聲爆開,一股黃色的煙霧伴隨著奇臭難聞的味道蔓延開來,很快就覆蓋了整個道觀。 剛剛爬到山頂的孫平,還沒來得及跪下祈求“老神仙”賜藥,就聞到了一股奇異的臭味,身體晃了幾下,很快就倒地昏迷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