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節
再讓這一熊一喵斗下去,正事也別說了。雪松上前一步,站到苗苗面前對大黑熊說:“黑師兄請坐,想必你是為了澄凈師兄為人誦經消業而來的吧?不知道你打算如何處理?” 澄凈沒有慧根,也開不了天眼,此時是看不到大黑熊的。他看到的就是苗苗對著空氣說了半天話。最后沒有辦法才示意雪松代為傳達自己的意思。 大黑熊友好的沖雪松咧了咧嘴,一屁股在澄凈床上坐了下來,哼哼唧唧的說:“就算澄凈開口也不行,佛祖大肚能容天下事,老黑我可容不下。這女人當初怕佛像有靈,還特意用穢物涂抹佛祖法身,老黑沒要她的命就不錯了。饒過她,那是不可能的!” 澄凈聽了雪松的轉達,對這個混不吝的大黑熊有些頭疼。佛祖從來不會在意誰毀謗他,輕侮他,也就是這些皈依的靈體依然保有嗔怒之心,為眾生瀆佛而降下懲罰。 他朝大黑熊的位置看去,雙手合十見禮:“黑師兄,女施主已有悔過之心,何不得饒人處且饒人?” 大黑熊干脆耍起無賴了,假裝沒有聽見澄凈說話,扳著腳摳起來了,摳了幾下,還惡意的沖澄凈的方向彈了彈手上莫須有的東西,就是不出聲。 “澄凈師傅,如果這么輕易的饒了她,老黑不甘心吧?不饒,您也不愿意。不如這樣,大家各退一步,規定讓鄭曉慧做多少件好事,做一件好事臉上就好一點!”陳瑜覺得澄凈不會放棄,大黑也不會妥協,未免僵持下去,就出了一個主意。 被恢復容貌這個胡蘿卜在前面吊著,鄭曉慧不管是不是真心,都不得不去做善事了。他們以前不是最愛喊什么為人民服務嗎,就讓她下半輩子好好為人民服務去吧。 澄凈覺得這個建議可行,他度化鄭曉慧,為的也是讓她改邪歸正,多做善事,積累功德,抵消之前的業力。這個方法只是把做善事的功德具現化了,能看到實實在在的效果,鄭曉慧應該更能真心為善了。 現在就看老黑買不買賬了,一時間,不管看不看得見的,大家都往大黑熊的方向看去了。 看大家都看著它,大黑熊放下腳,拍了拍手說:“好吧,就這樣做吧!要是她以后還敢做壞事,就讓她的臉爛得更厲害!” 第二天早上一睜眼,鄭曉慧就覺得臉上刺痛好了一點。她鼓起勇氣照了照鏡子,驚喜的發現有些地方開始結痂了。她來不及多想,直接就奔澄凈這邊來了,一進門就跪下磕頭,表達自己的感激之情。 “澄凈師父,太感謝您了。這幾年來,我臉上的傷只有越來越嚴重的,從來沒有好轉過?,F在才一個晚上,有的地方就結痂了,一定是您的功勞,我給您磕頭了?!?/br> 除了磕頭,貧困潦倒的鄭曉慧也沒有別的方式可以表達自己的謝意。此時,她終于發自內心的對當年做過的事情后悔了。 澄凈攔住她:“女施主,普圓寺的黑護法命你平日多行善事,假以時日容貌自然能恢復。如若你以后繼續為惡,只會變本加厲。望你珍惜護法的法外開恩,不要再造下業債?!?/br> 此時的鄭曉慧是讓她做什么就做什么,連連保證:“謝謝澄凈師傅,謝謝黑護法,我回去以后一定多做善事,做個好人……” “既然要做好人,還在這兒待著干嘛?等師兄留你吃飯???”苗苗看鄭曉慧十分不順眼,看澄凈該說的都說完了,她就開始攆人了。 鄭曉慧不知道這個小姑娘為什么叫澄凈師父為師兄,不過她也不敢追問,說了一句“我這就回去”,轉身就飛快的離開了。她得回去想想,有什么善事是自己目前能做的。 既然事情解決了,陳瑜幾個人又住了一天,也準備離開了。最后吃了一頓澄凈師父做的早飯,就各自回房回去收拾東西了。他們帶的東西本來就不多,收拾起來也快。只是收拾完了,劉水蓮才發現苗苗不在。 不用說就知道她去哪里了,陳瑜讓劉水蓮待著,自己出去找苗苗去了。這兩天苗苗跟大黑熊已經重新熟悉起來了,經常一起出去撒野,這會兒八成在山腳那邊的草地玩呢。 離老遠,陳瑜就看到一群毛絨絨有大有小的團子在草地上滾來滾去,跟一群毛線團子一樣。走近了才發現這群“毛線團子”的身份,大的是大黑熊,其次是苗苗,小的是一群顏色各異的貓咪,一只只貓咪爭著搶著往苗苗身上蹭。 看到陳瑜過來,苗苗趕緊站了起來,身上還掛著幾只耍賴的貓兒,臉蛋紅撲撲的:“小瑜姐,你來找我嗎?我才剛出來一會兒呢,再讓我玩一會兒吧?” “還沒玩盡興呢?我們馬上要回去了,你又弄得一身土一身草的,趕緊回去換個衣服,回家了?!标愯ぐ衙缑缟砩系呢垉阂恢灰恢荒孟聛?,又幫她拍打了一下衣服,就催她趕緊回去。 苗苗看著大黑熊,有些舍不得:“不能再住幾天嗎?”她剛跟大黑熊熟悉起來,這兩天聽他講了好多她前世的事情,實在不想現在就跟這個大伙伴分開。 “糧票都快用光了,再不回,就回不去了?!标愯ぎ斎皇强浯罅艘稽c,窮家富路,出門在外有很多不便,她還是帶了不少糧票的。 大黑熊走過來揉揉苗苗的腦袋,安撫她說:“你乖乖回去,以后我有時間會去看你的?!彼采岵坏眠@個小伙伴,可是她現在是人類,有了自己的家人,再也不能跟以前一樣,陪著自己在山林里盡情玩耍了。 “好吧,那你一定要記得來找我??!”苗苗知道不回去不行了,就跟大黑熊揮揮手,身后綴著一群貓兒往村里走去。 終于要走了,劉水蓮總算是高興起來了,這兩天看著閨女成天跟一個看不見的大黑熊帶著一群大貓小貓到處瘋,她就懷疑自己養的不是閨女,而是個大貓,生怕她玩得高興了不肯回去。 臨走的時候,還有一些遮遮掩掩的不明人士找上澄凈的門。這些人當年在砸普圓寺的時候都沒少出力,這些年自然也多多少少有一些毛病,聽說了鄭曉慧的事情,也跟著求上門來了。 大黑熊拿澄凈這個傻和尚沒有辦法,只能按照鄭曉慧那個方法統一處理了,每個人的業力多少不一樣,需要做的善事要求也不一樣。有些人,恐怕要做到下輩子,才能把今生造的業障消除干凈。 而陳瑜一行人,也終于踏上了歸途。借住的那家老大爺特意趕了生產隊的牛車,準備把他們送到市里的車站。這么遠的路,幾個年輕娃子靠兩條腿要走到什么。 坐在顛簸的牛車上,苗苗一步三回頭,跟大黑熊和澄凈揮著手,揮得手都酸了,人影都看不到了,才失落的放下。她只盼著自己快點長大,不要被大人管束著,以后就能經?;仄請A寺看他們了。 回到南陳莊之后,王金蘭問起了陳瑜一件事:“你也快十八了,差不多就跟雪松把事兒辦了吧?我尋思李家也該來人了?!崩罴覍λ|女滿意得很,最多過了年,就該來商量婚期了。 “過了年才十八,有點急了吧?要不過兩年再說?”陳瑜覺得她和小和尚現在挺好的,要是突然改變相處的模式,還有點不適應。 其實要是一直這樣下去,也挺好的。為什么還要結婚呢? 王金蘭從柜子里抱了幾床被單出來,低著頭說:“這不就年根兒了,過年還不是一眨眼的事。再過兩年都成老姑娘了,讓人笑話。趁著現在不忙,我先把被子給你做了,省得到時候結婚的時候抓瞎?!?/br> 這兩年日子好過了一點,王金蘭準備到時候給陳瑜陪嫁六床被子,春秋兩條,夏兩條,冬兩條。在鄉下,這六床被子就夠蓋一輩子了,體體面面,就算嫁到鎮上也不寒磣了。 到了診所,陳瑜盯著雪松發起了呆,這輩子,確實是他了嗎?雖然對婚姻不是特別期待,但是對象要是小和尚,感覺好像還不錯? 只希望這一次,她的選擇不會錯。不過她已經不是上輩子那個無能又軟弱,獨自在異鄉孤苦無助的她了。就算有一天雪松辜負了她,她也能優雅的轉身,活得更美麗。 不,離開她怎么也要好好整治一番小和尚再說。 “不看書,盯著我做什么?”被人一直盯著,雪松很難察覺不到。小姑娘一會兒心事重重,一會兒傻笑,一會兒又咬牙切齒的,這又是在做什么? 陳瑜回過神,看著雪松沒頭沒腦的說了一句話:“明年我就十八了,時間過得真快?!笨偢杏X跟雪松認識還是昨天的事,又覺得時間過得真慢,好像兩個人已經在一起過了半生。 上次回鎮上,李阿姨就提醒過他,說是小瑜的年齡快到了,問他準備什么時候結婚。所以聽到“十八歲”,雪松很快就明白了。 不過他的面上并沒有太過激動,他和陳瑜之間早已心靈相通,一紙婚書只是一個形式??伤男牡走€是不知不覺升騰起一個個細小的氣泡,接二連三的炸裂,胸腔里充滿了喜悅。 “明天你自己在診所看著,我回鎮上一趟?!毖┧捎X得陳瑜既然專門說起了這個話題,應該是想要嫁人了吧?他得先回鎮上跟李叔和李姨說一聲,明年結婚,聘禮也該準備起來了。 雪松突然回來,李醫生十分意外:“你怎么這會兒回來了,正好,我有個事想要跟你說一下。前幾天我們醫院來了一個病人,沒有幾天活頭了,她說臨死前就想找回自己的孩子?!?/br> “您跟我說,是想要我幫忙?”雪松不知道李醫生跟他說這個事做什么,難道他們的孩子丟在了南陳莊附近不成? 李醫生沉默了一會兒,才有些為難的說:“那個病人,我看她的長相跟你有七分相似,而且當年你師傅撿到你的地方,離她住的地方也不遠。我懷疑你跟她是不是有血緣上的關系……” 血緣關系說得比較隱晦,李醫生就是懷疑那個女病人是不是雪松的母親。病人的時間已經不多了,如果是真的,他不想讓雪松留下遺憾。 雪松有些茫然,他從記事起,身邊就只有師傅陪伴。自小與經書為伴,他對親緣看得很淡。但是乍一聽聞疑似生母的人出現,他還是有些無措,不知道該怎樣去面對那個給他生命的女人。 “我回去把小瑜接過來,您再打聽一下這位,阿姨,她的孩子是怎么丟的,丟在了什么地方。人有相似,不能憑借這一點,就認定她是我的生母?!毖┧杀緛硎窍敫钺t生談自己的婚事,沒想遇到了這事。 平多無故多出一個母親,雪松覺得有必要讓陳瑜知道。她有權利在婚前知道她的丈夫都有哪些親人,來自什么樣的家庭。 陳瑜從來沒有想過,剛說起結婚的事,她就突然多了一個疑似的婆婆。想起雪松說過,他是在冰天雪地里,一棵積雪的松樹下被撿到的,她就很難不怨恨他的家人。如果不是雪松的師傅恰好路過,雪松可能就不在人世了。 “親戚可不是能亂認的,小和尚你要想好了??!就算她真是你親娘,遇到一些不合理的要求,你也不能沒原則的照辦。她那點生恩,在把你丟到雪地里的時候,你就還的差不多了?!痹诼飞?,陳瑜還在叮囑雪松。 不怪她把人心想得太黑暗,而是能把親生孩子扔掉的,能好到哪兒去?而且她對婆婆這種生物,有種天然的畏懼。 如今的她自然不會再畏懼婆婆的刁難,她畏懼的是這個婆婆所代表的麻煩。只希望最后虛驚一場,是李醫生認錯了。 然而李醫生回來之后卻認為,那個女病人很大可能就是雪松的親娘:“這其中可能有一些誤會,我跟你們說也不好說清楚。最好你們能親自去看看,有什么疑問,也可以當面跟她詢問?!?/br> 這么一個命苦的女人,就算雪松不是她的兒子,也能讓她臨終前得到一些安慰了。 陳瑜和雪松不知道李醫生為什么不跟他們說清楚,為了弄清事實,他們只能買了點水果和奶粉跟著李醫生去一趟醫院。希望事情的真相,不要太復雜。 第39章 李醫生帶著雪松和陳瑜到了病房門口,就自覺回避了。雪松抬手在房門上輕叩了兩下, 里面就傳來一道中氣不足的女聲:“誰???進來吧, 門沒鎖?!?/br> 雪松推開門進來, 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床上的何秀清。難怪李醫生這么肯定自己是她的兒子, 他們兩個長得太像了。再過幾十年,他估計也是這個樣子吧。 閉目養神的何秀清還以為進來的是醫生, 誰知道睜開眼一看, 就看到一張熟悉的臉。這張臉, 她最多的時候是在鏡子里看到的。那這個年輕人是誰, 就很容易想到了。 “小寶!”她吃力的伸出手, 想要觸摸一下,生怕眼前看到的只是一片虛影。兒子, 她的兒子,這一定是她的兒子, 一眼她就看出來了,不會錯的。 雪松看到她的手顫抖著,掙扎著想下床,迅速過去把她的身體扶正, 握著她干枯的手說:“您先不要急,有什么話我們慢慢說?!?/br> “是不是李醫生讓你來的?你相信我是你娘了嗎?”何秀清說得有些急, 忍不住咳嗽了起來。想到李醫生之前說可能知道她兒子的下落,她還沒抱多大希望, 沒想到他居然真的幫自己找到了小寶。 陳瑜趕緊上前幫她順氣,讓她慢慢說:“李醫生沒說太多, 想讓您親口跟雪松說一遍?!焙涡闱寮热贿@么渴望找回兒子,當初又怎么忍心丟棄他呢? “雪松?這個名字真好。這個小姑娘是?”何秀清看雪松認親都帶著陳瑜,就在猜想他們的關系,是兄妹,還是夫妻? 雪松回頭看著陳瑜,嘴角微微揚起,認真的說:“這是我的未婚妻,陳瑜。我們明年就要結婚了?!?/br> “好,好,真好啊??吹侥氵^得這么好,我就是現在閉眼,也甘心了?!焙涡闱迨中牢?,她的孩子在她不知道的地方長成了這樣優秀的一個青年,還有了終身相伴的對象,真好。 陳瑜不知道雪松現在為什么不問他被丟掉的真相,只能替他問何秀清:“阿姨,我們能了解一下,您為什么會把孩子遺棄了呢?” “我稀罕還來不及,怎么舍得把他扔掉?!焙涡闱蹇粗┧珊完愯?,含著淚說起了當年孩子丟失的原委。 何秀清十九歲那年嫁給了鄰村的石榮,兩個人婚前雖然沒有見過幾面,但是婚后也相處得很愉快,小夫妻感情越來越好。 婚后第二年何秀清就生了一個兒子,石家的老兩口喜歡得不行。因為他們兩口子三兒兩女,小兒子沒養住,大兒媳沒生育,何秀清生的這個兒子算是石家的長孫了。 有意無意,石家老婆子就拿何秀清的兒子刺大兒媳婦,說她不爭氣,結婚三年了也沒個消息。石家大嫂沒生孩子沒有底氣跟婆婆鬧,就恨上了何秀清。 “后來滿月那天,小寶奶奶把他抱出去給親戚看。不知道什么時候,被人給抱走了?!焙涡闱迕棵肯肫鹉翘斓膱鼍?,就覺得痛徹心扉。早上抱出去的時候,孩子還沖著她露出了第一個笑容,之后,就再也沒見他回來了。 剛出了月子的她把那天吃滿月宴的人都問了一個遍,可是誰都說不清最后一個抱孩子的是誰。她四處打聽,只要聽說誰家收養了孩子,就一定要過去看一眼。然而,她的小寶卻一直都沒有找到。 公婆勸她,孩子被人抱走,早就賣得遠遠的了。與其浪費時間去找,還不如趕緊再生一個。反正這個兒媳婦好生養,能生一個,就能生兩個三個。 剛開始石榮也跟著何秀清一起找孩子,后來看她越來越瘋魔了,也開始跟她說,不找了,我們再生一個吧。再生一個,好好照顧他,一定不會再把他弄丟的。 “可是,再生幾個,都不是我的小寶了??!”何秀清眼中含淚,枯瘦的手努力向上移動,想要摸一摸雪松的臉。她的小寶,已經這么大了。 雪松微微低頭,把何秀清的手放在他的臉上,輕聲問:“您怎么就確定我就是您的兒子呢?” “傻孩子,當娘的哪有不認識自己孩子的。你被抱走那天,身上穿的是藍色格子棉襖棉褲,白棉布的里子,腳上穿的老虎頭鞋,外面裹一身紅色帶花的小風衣,帽尖上我還縫了一個小銀佛?!?/br> “如果你現在的爹娘還留著,你應該還能看到那些東西……” “你爹娘,對你好嗎?” 何秀清心里堵得厲害,明明是她的兒子,偏偏現在要叫別人爹娘。抱來的孩子,肯定比不上親生的,不知道他從小到大有沒有受過委屈。 不過不管怎么樣,她對雪松的養父母還是感激不盡的,畢竟他們把自己的兒子健健康康養大成人了。 “我沒有別的爹娘,撿到我的是一個過路的老僧。他隱居山林把我養到十二歲,就一個人瀟灑自在去了。我后來在鎮上的李醫生家長大,跟著他學醫,做了醫生?!?/br> “我現在在太平村四隊做赤腳醫生,不用風吹雨淋,每天補貼十個工分?!?/br> “我從小到大,遇到的都是善心人。我沒有受過什么苦,過得比一般的孩子還快活?!?/br> 雪松微笑著說完自己成長的經歷,就從兜里掏出一個用手帕抱著的東西,打開后,里面是一個開懷大笑的彌勒佛像。因為年頭久了,銀子已經發黑了。他拿給何秀清看:“您看,是這個的小銀佛嗎?” 他的內心已經確定了,這就是他的生母。因為何秀清說的那些衣服,他每一件都見過,師傅也沒有隱瞞過它們的來歷。 “是,就是這個!這是你外婆給我陪嫁的,一共兩個,我跟你大姨一人一個。她那一個,后來給了燦生?!焙涡闱暹@回再也忍不住,開始嚎啕大哭。 她的兒子啊,為什么到現在才找到?他什么時候翻身,什么時候會坐,什么時候爬,什么時候走,她都不知道。他明年就要結婚了,可她馬上就要死了,臨死還給孩子添堵。老天爺啊,能不能讓她再多活幾年?一年也成! 這時,醫院走廊里,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端著一碗粥走來,遠遠聽到病房里傳出來的哭聲,慌忙推開門進來:“小姨,你怎么了?好好的怎么又哭了?” 年輕人把手里的粥放下,轉身質問病房的兩個陌生人:“你們是誰,跟我小姨說什么了?”讓她哭得這么傷心。 血緣真是神奇,陳瑜看著面前的年輕人,跟雪松有三分相似,卻是朝氣蓬勃,不像雪松那樣,眉眼清淡。 不過跟雪松更相似的,還是何秀清,雖然失去兒子的痛苦讓她比同齡人衰老得更厲害,還是一眼就能看到她和雪松的高度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