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節
“青囊長老,金鈴只是愛子心切,還望你莫要傷了她?!?/br> 個中風險釋英早已告知幽閑焦明,他雖不愿做抉擇,在思慮許久之后,終是無奈嘆道:“若當真危急,我想,她也不愿瘋了的自己傷害兒子,你該斷則斷,不論結論如何,我都接受?!?/br> “我盡力而為?!?/br> 沒有十全把握,釋英不敢隨意應承病人家屬的要求,他抬眼看向眾人,示意幽閑焦明先讓鶴五奇服藥做好準備,這才繼續道出請求: “他們的修為都存于鶴五奇內臟之中,神魂一旦離體便會失去所有能力與凡人無異。所以,這些離體之魂必須尋到新的宿體,請各位按照他們的五行屬性備好靈物用以寄居,以免神魂消散?!?/br> 作者有話要說: 釋英(提刀):終于可以解剖你了。 鶴五奇:你想做什么?有話好好說,把刀放下! 顧余生:我師父要解剖你,你居然敢跑?躺下! 幽閑焦明:乖,打針不疼,閉上眼就結束了。 鶴五奇(哭):大人都是騙子! 第一百三十二章 有了治療林斜的經驗, 釋英為鶴五奇分離神魂已是非常熟練, 如今易相道人與天方子聯手布下固魂陣法,顧余生、沈逢淵親自護衛,治療終是開始。 鶴五奇是按五行相生制成的凈世圣徒。他作為幽閑焦明和晏金鈴的兒子,一出生便極品的木行體質, 按鳳鳴山的想法, 自己要把這個便宜兒子教成尊者最忠實的信徒, 待鶴五奇修為有成,以魂丹輔助吞噬體內四人, 這五行體系便徹底完成, 世間將會出現一個前無古人后無來者的強者, 而這,也是凈世宗威震天下的武器。 四人修為太過強大, 若是成功, 只怕昔日劍神都無法匹敵。釋天僧正是知道這一點,方才冒著被尊者奪舍的危險提醒鳳回天出手阻止,更是將護身法寶金剛伏魔圈留給了鶴五奇。幸而有他干涉, 鶴五奇的身體狀況才未發展到更糟糕的地步。 只是, 鶴五奇幼時的內臟早已被鳳鳴山扔了, 如今移植的器官也與身軀徹底融合,不可能再做更換。凈世宗是將這些內臟改造成丹田才做移植,四人修為全都儲存于其中,縱使魂魄能夠離體,真氣卻帶不走, 一旦離開,便只是普通的孤魂野鬼,再不復過去神通。 這一副作用釋英也不曾隱瞞三人,好在他們都不是貪生怕死之徒,只道反正最后也是被融合的下場,他們也不愿要了鶴五奇性命,不如就在此時重獲自由,至少還能保存自我意志。 如此,四名煉神還虛境界的強者同時運功,又由佛境圣花優曇婆羅主刀,整個越京自陣法開始運行便風起云涌,時而電閃雷鳴,時而艷陽高照,時而地動山搖,時而冰雪封城;短短三日,卻是在四季之間不斷變化,竟讓百姓不知該穿冬衣還是夏衣。 此時此刻最憂心之人就是幽閑焦明,接受治療的是他兒子,極可能遇上危險的是他認定一生相守的道侶,不論哪一個出事都是致命打擊。治療進行中的這三日,他幾乎是眼睛都不眨地守在房門外,天色每有變化就心急如焚,如此熬下來,駐顏在青年時期的修士竟滿是滄桑頹態。 好在煎熬總算沒有持續下去,伴隨一段震耳欲聾的狂暴雷鳴結束,房門終于打開,額上帶著微汗的釋英捧著一縷金色神魂走出,只問:“晏金鈴神魂已取出,金行宿體可備好?” 修士最好的宿體自然是人體,以各派實力要找出自愿獻身的人也不難,然而,幽閑焦明神色放松之后,卻是拿出一只雪白鸚鵡遞到釋英面前。他見眾人皆是震驚,只輕聲道:“金鈴自幼心系天下,定然不愿占據別人身體,我特意選了這只即將壽終的雪紋鸚鵡作為她的宿體,今后以靈材丹藥好生喂養,總能等到化形的那一天?!?/br> 釋英知道,他還有一個理想未曾出口,晏金鈴如今已瘋,對誰都極具攻擊性。若繼續為人,幽閑焦明也不能保證時刻看著她。他了解晏金鈴性情,若作為殺人瘋子活著,她寧可自己早些死了。也只有化作鸚鵡,他才能形影不離,不讓晏金鈴傷害旁人,慢慢去尋治療她的方法。 此舉隱含的深意釋英已經看透,他尊敬這遇難仍在努力不為旁人添麻煩的正道修士,對病情卻只能實話實說:“她的神魂已與凈世宗狂信徒融合,為了不受其控制才選擇自我毀滅,我要尋到過去所有記憶才知能不能醫?!?/br> 就算優曇婆羅不成,天羽世家還有一只即將成仙的青羽火鳳,幽閑焦明相信總會有治愈的可能,縱使希望渺茫,仍是堅持道:“不論她能否恢復如初,我都會照顧她一世。是人是鳥,我都等著她?!?/br> 既是他的決定,釋英便不再多話,這便捏了手印,將晏金鈴神魂打入雪紋鸚鵡身軀,待到鸚鵡昏迷,這才認真囑咐:“讓她時刻處在聚魂陣中,每日服用三次固魂丹,七日之后便能蘇醒?!?/br> 他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晏金鈴神魂制服,這番對話其余三人也聽在耳里,萬岳子更是頗為感嘆:“唉,易得無價寶,難得有情郎,瘋女人也算是有了個好歸宿?!?/br> 陽果本是草木之靈,與人類身軀契合度最低,要脫離也最容易,送走了晏金鈴,釋英這便看向了萬岳子,“你也該走了?!?/br> 這語氣和對幽閑焦明時可差了不止一分半點,可見釋英多不待見這總調戲自己的陽果,萬岳子聞言也只能嘆息:“美人啊,怎么一輪到我,你的語氣就半點不見溫柔了?” 他態度輕浮,釋英懶得理會,只將此人神魂拎起,走出房門便道:“萬岳子分離成功,有人要嗎?” 此言一出,眾人視線都轉向了天方子,然而這位陰果只是撫摸拂塵低頭不語,最后還是沈逢淵看不下去了,翻了個白眼就戳破了他的偽裝,“東西你都帶來了,還鬧什么別扭?” 這枚缺心眼的陽果著實是好東西,想要的人自然不是沒有,只是抱著的都是把它給吃了的心思。天方子最終還是沒法眼睜睜看著萬岳子成為修士的煉丹材料,主動向前走了一步,神色平靜道:“他曾是天嶺宗長老,死后自然也要回到天嶺宗?!?/br> 釋英開口無人回答時,萬岳子還是有些受傷的,不過他從來不是感情細膩的人,如今天方子一開口,便又高興了起來,立刻期待地問:“天方子,你為我備了新軀體?長相如何,不會是個丑男吧?” 如此表現自是讓天方子臉色更黑了一些,他幼時遭方岳萬般欺壓,結果這人長大之后就將一切都忘了,提起過去也是一副沒心沒肺的模樣,仿佛是會介懷的他太斤斤計較。連一句抱歉都沒有,就要求他原諒,著實是個任性的混賬。 這樣一想,天方子的語氣便越發冷了,只掏出一枚木盒,面無表情道:“別做夢,你做人毫無建樹,我不想浪費別人性命供你揮霍。這陰陽雙生果經我以自身陰氣培育,如今已重新生根發芽,你便回來繼續做顆果子吧?!?/br> 這盒子萬岳子認識,就是他用了儲存陰陽雙生果的木盒,一打開果然曾經熟悉的植株已在內部生根發芽。他一直都是散漫人,死后也是全然不見悲色,讓人無法心生憐惜。 然而,再次見到過去的家時,這素來開朗的陽果卻是難得沉默了片刻,良久方才輕聲問了一句,“方天,既是回到最初,過去的恩怨是不是就此結束了?” 此話一出,沉默的人便換做了天方子。萬岳子看著面色凝重的弟弟,終是明白,這些他不愿回憶的事,若不挑明便不會結束。他不是個正經人,這輩子沒說過什么正經話,如今卻是用生平僅有的鄭重語氣將壓在心底的話說出了口, “對不起,你我本是同根所生,互相依存了上千年,可是,人視你為邪魔的時候,我不止沒有保護你,還和他們一起欺負你,你厭惡我也是理所當然。 你要殺我,我也不敢怨你,你已經那么恨我,若我也如此待你,我們就真的再也回不去了。方天啊,你總說我糊涂,可糊涂才能不計較,這樣,日子也好過一些?!?/br> 好歹也是煉神還虛的修士,萬岳子并不是完全糊涂的,只是活時很多話都不敢說,若不是知道這是結束,或許至今仍無法直面過去。 天方子曾發誓一定要方岳在自己面前痛哭流涕,最終這個目標還是無法達成,而他,對成功與否也不在意了,面對這遲到百年的道歉,只淡淡道:“三百年了,少年之事不必再提,陰陽雙生果珍貴,以后你歸我養,自然全憑我安排?!?/br> 舍棄人間記憶,回到最初,從此世間沒有萬岳子,他們之間,也不再談對錯和原諒。 這就是天方子給出的回答,沒有萬岳子想要的那么好,卻也不算壞,他知道自己這輩子是等不到方天像小時候那樣乖巧地叫一聲“哥哥”了,好在他是個看得開的果子,很快就低聲笑道:“等我再修成人形肯定什么都不記得了,你要好好教我,別讓我再長成你厭惡的模樣?!?/br> 萬岳子這輩子不怎么說人話,隨時隨地都在惹怒別人,臨別的時候,倒是順了一回旁人的心意。此話落下時,天方子冷漠的眼眸終于有了動容,他看著萬岳子的神魂回到過去植株,黑白相間的枝葉上又結出了一枚小小的紅果子,一瞬間仿佛回到了彼此誕生的那一天。 那時,他們以為自己變成人就能得道成仙,今后所迎接的一定是山中沒有的熱鬧生活,心中只有雀躍和期待,全然不知未來會經歷多少險惡人心陰謀算計。 三百年過去,陰果還活著,陽果的一生卻已結束,這一刻,舊時的心結突然放下,他閉上眼,終是對那枚果子輕輕道了一聲,“知道了……哥哥?!?/br> 陽果在人間歷練一遭,終究是回到了自己原本模樣。白首翁本是看破紅塵的人,如今見天方子沉默著退下,念及自身,卻是忍不住嘆息:“有家人存世總是好的,死了也有人哀悼?!?/br> 四人神魂已去二,剩下的兩人皆無親朋好友在世,只怕死后也無人收尸。江雪妃雖能理解白首翁的悲嘆,見釋英走來,仍是淡淡道:“我有些話想和青囊長老說,你先走吧?!?/br> 白首翁并不怎么想活了,聞言只搖頭,“老夫的孽子都死了,如今家族也自取滅亡,還回人間做什么???” 外面等候的易相道人似乎是聽見了他們的聲音,不等釋英開口,已大聲道:“白首翁前輩,填海造陸之術功在千秋,萬不能就此斷絕。晚輩以再生沙混合乾坤土為你捏了一具土偶身軀,雖不具備人體功能,卻也能做暫時的寄居之所。還請老前輩移駕,與我道印門共同保衛人間!” 再生沙和乾坤土皆是千年難得一見的靈材,此次道印門也是攻占光明門后才得了一二,以此再造身軀,可謂是下了血本。易相道人脾氣暴躁,對待同道前輩卻是頗為尊敬,顧余生見狀也是開口勸道:“前輩教導鶴五奇也是想讓他拯救北方,如今凈世宗雖平,天下卻還未定,與其假手他人,何不親自前往監督?” 白首翁經過兒子背叛,對人世早已沒了興趣,然而,他也不想一身絕學就這么帶進墳墓,忍不住又教給了鶴五奇。如今聽了二人言語,心頭還是有了一絲動容,見江雪妃也對自己點了點頭,終是應了下來,“罷了,懷夢世家的秘術總要傳承下去,老夫便再茍活幾年吧?!?/br> 懷夢世家移山填海乃是妖族克星,得此高人相助易相道人喜不自勝,立刻率領弟子高聲叫道:“道印門恭迎老先生!” 白首翁也妥善安置,如今鶴五奇體內只余下一個江雪妃,江氏早已滅族,她在人間也沒什么故人,唯一扯得上關系的就只有江蘺,釋英猶豫了片刻,還是主動開口道:“江蘺為你準備了保存神魂的霧化雪蓮,在轉移神魂之前,我想問一件事?!?/br> 玥帝之事總要弄清楚,然而,還未等釋英去問,江雪妃已是率先道:“前幾日你們審問第一圣徒時說的話,我在門外都聽見了?!?/br> 作者有話要說: 幽閑焦明:我們天羽世家的男人就是要和鳥結婚! 天方子:這果子長歪了,這樣下去是不行的,必須埋起來重新養一次。 易相道人:老前輩,我們道印門最喜歡做卷子了!請一定要來開輔導班! 江雪妃:我的槍呢?我要戳死那個大豬蹄子! 第一百三十三章 治療鶴五奇消耗了釋英大量體力, 結束之后他便開始閉關休養生息, 至于江雪妃,江蘺并未見到這位祖先歸來,除了釋英師徒誰也不知她去了何處,更不知他們到底說了些什么。 落霞派早已回到南方, 道印門得了白首翁這位大前輩也是高興地前往海域修建防御設施。天嶺宗因負責與朝廷商談建造學府一事, 天方子仍帶著幾位長老留在越京。而東靈劍閣則是負責追查尊者和枯月下落, 幾位長老率領劍修在各地進行地毯式搜索,沈逢淵與顧余生坐鎮越京等候弟子們回報消息。 釋英閉關, 牧海燈神魂被尊者封印至今未醒, 沈逢淵也不敢離這兩人太遠, 每日都留在驛館之中,幸好還有個天方子能說說話, 倒也不算太悶。 當釋英出關時, 這二人就正好在他房門外研究陰陽雙生果的培育方法。 萬岳子重新成了陽果,天方子面上雖然一直都是淡淡的,沈逢淵卻能感覺出他近日心情不怎么好, 連帶著打架都沒什么力氣。沈大公子沒入東靈劍閣之前也是個溫文爾雅的少年, 如今雖被劍修養偏了, 本質還是溫和良善。天方子使壞時他揍起來是心安理得,甚至在人家試著表明心跡時都能拔了劍不解風情道:“不管是什么事,先比試一番,你贏了我就聽你說?!比欢?,天方子一抑郁, 沈逢淵就下不去手了,此時見他神色不好,還難得主動上去噓寒問暖了一回。 天方子為陽果發愁,沈逢淵便撿了過去為釋英存下的極品軟玉來,很是殷切道: “我跟你說,以我侍候仙草的經驗,鋪面石用溫靈軟玉最好,既能驅蟲辟邪,又可保持土壤溫度四季如春,簡直是過冬的必備品?!?/br> 草木最忌諱蟲害,劍修又不敢對祖師爺的仙草用藥,這避蟲之道便只能從鋪面下功夫,沈逢淵作為掌門更是時刻收集天下奇石,釋英無垢洞中鋪的靈石大半都來自于他。 東靈劍閣掌門對仙草上心是代代相傳的傳統,天方子默默對比了一番沈逢淵對自己和對師弟的不同態度,語風涼涼道:“沈兄對青囊長老倒是盡心?!?/br> 這股陳年老醋的酸味釋英站在門外都能聞到,然而,沈逢淵完全沒發現這人已經變成了醋果子,反而一本正經地教育道:“侍弄花草修身養性,你就該多培養一些正常愛好,別整天找我打架?!?/br> 誠然天方子想要的是另一種意義上的打架,奈何他們已經習慣了互相找茬的相處方式,總是聊著聊著就上了比武場。等一架打完,彼此都沒了力氣,也只能一同躺在草地上聊天,純情得宛如三歲孩童。 不過,沈逢淵已知曉他的心意,既沒避開他,也沒拒絕他送去的一半雙魚佩,想來也不是全無情意。 這樣一想,天方子還是決定不和劍修計較了,提著玉壺繼續給盆中的陰陽雙生果灌溉靈液,換了個話題道:“萬岳子這人變成果子之后倒是順眼多了?!?/br> 天方子這朵桃花,沈逢淵是真的有些虛,可是直接扔了吧,又有點舍不得,最后兩相糾結之下,他便決定用劍修的方式解決問題——打到大家皆是動彈不得,自然就什么風花雪月的心思都沒了。 不過,此法還有一個后遺癥,二人耗盡修為少不得要打坐休息,這一同休息得久了,總要聊上幾句。這樣從星星月亮聊到人生哲學,彼此反倒越發了解,這一熟起來,人躺在一起便覺天氣都更熱了些,豈不正是三春好時節,桃花不自覺就開得更為旺盛了。 天方子心情不好,他就主動來哄人了,沈逢淵還未發覺這意味著什么,只捏著溫靈軟玉在這人臉上滾了滾,天嶺宗大長老的白凈面頰與無暇白玉貼在一起,讓他不由在心中暗道:天方子保養得也是真好,三百歲的人了,臉上居然不見半分老態,不比他,白發蒼蒼,皮如枯樹啊。 沈逢淵幾日沒照鏡子便忘了自己早換了駐顏歲數,一時還當自己是祖父形態的老掌門,不由慈祥一笑:“別老陰著個臉,我問了師弟草木化形的流程,不出百年定能幫你把他養成個大胖小子?!?/br> 事實證明,臉果然至關重要,若沈逢淵還是從前模樣,此語自然只有老人家抱孫子的慈愛。然而,二十歲的沈大公子正是風姿出眾的時期,此時右手還拿著軟玉調戲天方子面頰,當唇邊泛起笑意,如墨眼眸輕輕一挑,倒像是煙雨褪去,晴色漸濃,眨眼間就明媚了整個江南。 這樣的男子眨著眼說要給他養個大胖小子,天方子驟然心情大好,嘴上悠悠調笑道:“你與我只是尋常朋友,為何要如此關懷我的果子?” “都認識三百年了,也不算尋常?!?/br> 二人只是朋友,這是沈逢淵在天方子來北方前率先拋出的話,未想今日聽見卻覺有些逆耳,一不留神就打了自己的臉。 他說完才后知后覺此言有多危險,天方子見了這神色倒是更愉快了,作勢要接沈逢淵手中的溫靈軟玉,手指卻剛好搭在了沈大公子的手腕上。此舉一出,沈逢淵立刻警惕地一抖,天方子這如玉手指卻順著手腕一路滑至劍修帶著薄繭的指尖,最后才奪走軟玉,放在唇邊若有似無地一吻,這才輕笑道:“沒錯,我和沈兄正是不尋常的關系?!?/br> 這眼神,這語氣,不得了,陰果子是要吃人??!高僧說的沒錯,桃花這東西當真要人老命。 他這一看,沈逢淵頓時更虛了,下意識握緊了自己佩劍,只別過頭道:“你……你別這么看著我?!?/br> 他雖是如此表現,天方子經過多日試探也知,若自己趁機想做些什么,沈逢淵可就真拔劍了。劍修這種石頭只能日復一日地磨,心急就要磕著牙。 聰明人都知道吸取教訓,天方子也是如此,此時完全不給沈逢淵爆發的機會,趁他心慌意亂,只道:“沈兄持家有道,教出的弟子各個都是人才,咱們兒子就交給你了?!?/br> 沈逢淵還記得前些日子他一時不慎,天方子這廝就把手搭他腰上了,當時元如驚得連話都不會說了,簡直成何體統,他當然是立刻和此人打了一架。有了這先例,他也是防著這人突然動手,還沒聽清話語內容便應道:“好說,就交給我吧?!?/br> 待順口說完,他見天方子一臉算計成功的笑意,這才發現陷阱在何處,當即瞪了一眼回去,“呸,什么兒子,天方子你又陰我!” 老掌門的暴脾氣一起來,二人少不得又要比試一番,釋英本是想等他們發現自己,結果沈逢淵完全沒看見門外的仙草,天方子瞧見了卻只顧著逗沈逢淵不理他,頭一次被忽略的釋英也只能出聲打斷他們,“師兄,可曾看見余生?” 沈逢淵本是要拔劍和天方子一決雌雄,釋英的出現倒是解救了陰果。沈逢淵一見他便想起顧余生囑咐,立刻道:“師弟你可算出關了,師侄說是要查蓮華境所在,今日一早便去了天羽世家別院詢問青羽火鳳?!?/br> 尊者所在之地誰也不知,蓮華境是唯一線索,看來顧余生是要從此查起。釋英一聽就明白了徒弟用意,這便點了點頭,“原來如此,我去尋他?!?/br> 元如曾有名言——礙人姻緣遭馬踢,釋英得了徒弟去處自是轉身要走,沈逢淵卻是突然道:“師弟留步,你可知師侄為何突然讓云倒仙回御劍山莊?” 云倒仙拜入東靈劍閣后便與御劍山莊脫離了關系,如今卻突然返回,沈逢淵自然感到奇怪。釋英知道他憐惜云倒仙境遇,有些事雖不便直言,仍是解釋道:“為了完成江雪妃的愿望,我命她去辦一件事?!?/br> 沈逢淵沒想到云倒仙此行竟和江雪妃有關系,聞言神情更為疑惑,“你沒有使用霧化雪蓮,江雪妃的神魂到底……” “有些事她想親自去做,不愿就此化為無用孤魂?!?/br> 釋英還記得江雪妃知道真相時的神情,她平靜得不見任何怒氣,仿佛過去一切只是一場幻夢,人不可能永遠睡著,如今夢醒了,就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