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節
牧白衣終于想到自己忽略了什么,風奕怎么可能會怕死人,他要殺誰,不論前方有何阻礙都一定會持劍而上。他總想著風奕不擅與人交際,不可能有盟友,卻忘了如今的顧余生可是連仙草都拐作了道侶的人,劍神還是劍神,內心卻早已不是單純耿直的風奕。 “厲害,連我對風奕的心態都被你算計到了——” 牧白衣認真看向顧余生,這是他第一次意識到這個人和風奕不一樣,然而,話還未完,顧余生已用柔和的眼神與他對視,道出了一句石破天驚的話:“蒼陌,你想要師父怎么救你,師父來了?!?/br> 不能動搖,這只是攻心之計,這混賬師父是想利用他對付尊者。 多年心機瞬間就對牧白衣發出警告,他知道的,風奕不會關心他,更不可能這樣溫柔地和他說話??墒?,當劍神不再冷硬,只是這樣一個算不上多溫柔的眼神,他就無法再用恨意驅使羌笛,只能略為委屈地苦笑:“師父,我跟了你一百多年,你從未這樣跟我說話?!?/br> 風奕不愿與人接觸,就算一直關注著徒弟,也不會告訴他們自己的想法。在師父關愛下長大的顧余生卻不是如此,得到了愛的劍神,終于也能夠去體諒他人了。他看著牧白衣,眼神中有一絲憐憫,“告訴我尊者所在,師父為你報仇?!?/br> “師父,你學壞了,會利用人心了?!?/br> 牧白衣現在有多瘋,過去就有多敬慕風奕,他知道,自己傷了釋英,師父絕對不會放過他。這個人是在騙他呢,分明是為仙草報仇,倒說得好像很在乎他一樣。 明知如此,他卻因顧余生一個眼神便失了往日的百般心機,下意識就開口回答:“尊者在……” 答案尚未出口,枯月卻已覺情勢不對,遠遠便踏月而來,一句暴喝打斷了他的話語,“牧白衣,雪衣天城被破,你還不退?” 白巫的到來讓被蒼陌情感干擾的牧白衣驟然清醒,他暗罵自己沒骨氣,風奕態度一放軟就把恨給忘了。然而,當抬眼看著這樣的顧余生,他忽的沒有力氣再去針鋒相對,最后只自嘲地嘆了一聲,用往日的語氣悠悠道:“師父,我們打個賭吧,你猜一猜我將你弄回人間是為了什么。只要你猜對了,怎么救林斜,怎么找尊者,怎么解這凈世之毒,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訴你?!?/br> 枯月沒想到牧白衣得知后方情況仍是和顧余生僵持不動,眼看天羽世家已經出兵,呼喚的聲音更為嚴厲,“牧白衣,你發什么瘋?立刻撤退!” 明燈終于來了,牧白衣卻沒有回頭,他策馬向白巫而去,只給師父留了一句話,“你說要殺尊者,好,我等你?!?/br> 南方聯軍到底遠在千里之外,若這些修士聯手進攻,縱使顧余生能攔住牧白衣,天羽世家仍是覆滅的下場,撤軍已是最好結局。 顧余生沒有去攔牧白衣,他很清楚白巫不能留在人間,正如牧白衣也知道自己永遠不可能變回正道修士蒼陌。面對彼此都心知肚明的結局,他只是看著城外留下的尸體,沉默地看著烽火蔓延至整個天下。 拾花劍的鋒刃仍在滴血,釋英走近安靜的徒弟,輕輕握住他的手,只問:“余生,你和牧白衣說了什么?” 師父的到來讓顧余生心中沉重稍稍褪去,他慶幸這一世遇上的是如此關懷自己的釋英,這已是三生難求的好事,他很滿足。 所以,有些事也沒必要讓師父平添擔憂,此時也只淡淡回答:“我在說服他喜愛仙草是天經地義的事?!?/br> “嗯?” 徒弟和徒孫的這個話題讓釋英有些茫然,他出發前拔了一枚葉片,身上便少了一層外衣,本就不強健的身軀在寒風中顯得格外單薄。顧余生輕笑著將自己外衣為師父披上,正如風奕抱著仙草走向天下,此時也牽著釋英踏著戰場血跡,去往他們所期待的未來。 “走吧,師父。天下亂了這么久,也該平了?!?/br> 作者有話要說: 牧白衣:你對我曉之以情動之以理,為的難道是…… 顧余生(嚴肅):沒錯,大聲告訴我,你站不站劍神x仙草的cp! 牧白衣:滾,我轉黑了,才不關注你! 顧余生:站自己的cp,磕自己的糖,還要把真主抱上床,就算被師父沒收了本子我也要告訴世人——追草少年絕不認輸! 釋英(圍觀粉黑大戰):原諒我不是很懂你們人類的奇怪癖好。 第一百二十二章 修士大多都已辟谷, 且隨身攜帶武器靈獸, 作戰時根本不需糧草兵馬供給,然而,縱使他們遠勝普通兵種,卻也急需一種至關重要的補給——靈力?;謴驼鏆庑枰`氣, 修補法寶需要靈石, 醫修治療傷患更是消耗大量靈材, 可以說,當兩個修真門派交戰, 誰占據的城市靈氣資源更豐富, 便已取得大半勝機。 此戰, 北方有多年統一積累下的豐富資源,枯月這些年更是指揮云中行將御劍山莊最好的靈劍通通送進了光明門;而南方, 道印門常年與妖族作戰根本沒存下多少家底, 東靈劍閣雖有風奕和蒼陌留下的頂級靈材,普通修士所用的資源卻沒多少,如今全憑天嶺宗庫存支撐用度, 若要打持久戰, 定然耗不過北方聯盟。 而這, 也是牧白衣和枯月一聽聞南方攻下晴州便毫不猶豫回防的理由。這些年朝廷壓榨凡人所上供的靈材全都儲存越京的光明門總壇之中,越京本身也是攻向北方各派必經之地,而晴州直通越京,一旦南方修士北上占領越京,北方聯盟的優勢便蕩然無存, 甚至會處于時刻防備對方攻入本家的劣勢。 經過連夜趕路,顧余生與天羽世家修士已在晴州與大部隊會合。描鳳金鈴展現的記憶已被顧余生以留影石記錄,有了這項鐵證,他終于可以公布自己劍神轉世的身份正式掌管東靈劍閣。南方修真界最重資歷,如今冒出個千歲大前輩,又有天嶺宗帶頭支持,其余各派也只能表示愿意聽從劍神號令。 如此緊急時刻,顧余生也沒有空閑時間去準備什么繼位大典,只命修士們多多殺敵,血祭一個北方聯盟便算是慶賀了,用劍修的話說就是——我們祖師爺回來了,先打一場世界大戰慶祝慶祝! 這樣大手筆的繼位方式各派修士這輩子都沒聽過,見一群劍修遇上祖師爺突然活了這般詭異情況,第一反應居然只是有架打真是太好了,他們也只能默默感嘆:東靈劍閣果然不愧是在修真界聞名天下的一朵奇葩。 南方各派的心思顧余生此時并沒有時間去理會,越京遍地都是防御陣法,牧白衣與枯月已決定在此地死守和他們打消耗戰。越京中尚有數萬無辜百姓,他們不便以大規模術法將之摧毀,沈逢淵雖組織劍修于昨夜發起了一次突襲試圖打開城門,卻也因陣法無功而返,如何拿下這個關鍵城市,便成了他們最苦惱的問題。 天方子此戰當真將天嶺宗的家底都拿了出來,縱使如此,面對防守嚴密的越京仍是對顧余生皺眉道:“攻城消耗極大,天嶺宗收集的靈材也被軒齊子運走不少,只怕撐不住幾次強攻?!?/br> 林斜雖鏟除了南方的凈世宗勢力,埋伏在各派的凈世圣徒卻暗中削弱了他們實力,以弱勝強本就困難,南方各派雖趁牧白衣進攻天羽世家時突破雪衣天城奪了晴州,如今要取越京卻是難上加難。 枯月隱匿于城中不出現,牧白衣也沒發瘋跑出來和師父單挑,劍神再強,對手不和他打只一味襲擊其它修士,顧余生也沒什么辦法,只能認真道:“他們守城有大量靈材可用,即便修士重傷也可及時醫治,我們卻需從南方進行長途運輸。若我沒猜錯,牧白衣一定會派騎兵襲擊我們的物資隊伍,一旦后勤供給出了意外,前線便撐不了多久?!?/br> 這一點天方子自然也想到了,立刻給了他一個放心的眼神,“不必憂慮,物資我已命江蘺親自護送,前段時間妖族新的皇太子誕生,曉夢如今就帶著妖族高手偷偷潛伏在江蘺身邊。在那只鯤長大之前,他們不會讓太子妃出事?!?/br> 顧余生曾將冰蠶子對江蘺的心思以書信告知妖皇,也不知道這皇太子是不是被氣得提前出生了,他不是迂腐之人,對利用妖族力量并沒有意見,不過想起道印門對妖族的厭惡態度,還是提醒道:“這件事道印門知道嗎?” “這倒要感謝你們的片玉長老了,她查出了道印門上代門主夫人毒殺丈夫情婦的丑事,易相道人與我商談一番后,為保父母名聲終是保持了沉默?!?/br> 天方子做事果然滴水不漏,如今南方各派能相處融洽也全靠他從中勸和,顧余生暗暗慶幸沒讓這個有用的陰果被凈世宗弄走,此時真情實意地感謝道:“多謝天方子全力相助,我師父已在研究分離神魂之法,相信不久就能將萬岳子送回天嶺宗?!?/br> 門派之間關系再好也要講利益,天方子顧著和沈逢淵的交情對此是一句未提,此時見顧余生主動送出回報,他雖然很嫌棄萬岳子卻也看到了二派友好交往的未來,仍是滿意地笑道:“我相信在顧掌門的帶領下東靈劍閣必定發展壯大?!?/br> “劍修過去沒有任何朋友,今后我還是希望能與同道修士共濟天下?!?/br> 顧余生前世便是吃了不懂人情世故的虧,既有幸重來,自是努力跟著沈逢淵去學怎么做一個大派掌門,如今倒也是像模像樣了。 鳳回天本以為這劍神定是個桀驁不馴的人物,見他此番行事倒頗具章法,也對合作對象滿意地點了點頭,只道:“我已命幽閑從拜鳳城運送物資,此戰天羽世家全力支持東靈劍閣?!?/br> 誰也不喜歡和一個整天擺著臭臉的人待在一起,顧余生知道這一點,此時面對這堅持要親自肅清北方的老者,他也不曾擺弄自己劍神身份,仍是如晚輩一般敬重道:“勞煩鳳家主了,不知青羽火鳳可愿出手?” 青羽火鳳對劍神的評價就是“一個不可理喻腦子有病的死冰塊?!?,鳳回天看著眼前這進退有度的年輕人,總覺和它所說的形象差距極大,雖有些疑惑,仍是如實回答:“老祖宗答應支援,但它說要見劍神一面?!?/br> 他們三人在書房議事,正巧此時釋英為鶴五奇檢查完了神魂,二人共同來見鳳回天。鶴五奇人還未進門便聽見這話,他對劍神可沒什么敬重之心,立刻就對顧余生懷疑道:“你是不是搶鳳凰的靈材去喂仙草了?” 這種事風奕可做多了,釋英雖知他和青羽火鳳恩怨來自于更幼稚的理由,為了穩住天羽世家這個盟友仍是對徒弟問:“它還記得舊怨,要不,我賠它一片葉子?” 顧余生怎么可能拔仙草葉子去哄一只鳥,之前釋英先斬后奏已讓他心疼了許久,這個師父是不知道愛惜身體的,再拔下去萬一禿了怎么辦? 誠然他的師父就算禿了也是世上最俊秀的和尚,顧余生想著那畫面仍是黑了臉,劍神的倔脾氣頓時壓制不住,冷哼一聲就道:“不必,我就是要讓它知道,我不論投胎多少次都堅持仙草才是天下最美的草木?!?/br> 事實證明,劍神在仙草這方面總是有著不可撼動的執著,鳳回天因這回復頭疼地嘆氣,釋英倒是欣慰道:“不錯,眼光甚好?!?/br> 顧余生回答時鶴五奇就給了他個白眼,此時聽了釋英這話更是驚道:“你就這么承認了?” 草木可不知謙虛是什么,釋英只以陳述事實的語氣淡淡回答:“我的花本就是天地至圣之物,天下第一好看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鶴五奇還真沒想到這看似淡然的青囊長老連句謙遜的話也不說,頓時忍不住杠了一句,“我不信,你變成原形讓我看看?!?/br> 現在鶴五奇是釋英的病人,在他眼里總算有了幾分存在感。釋英瞥了他一眼,本是不想理會,考慮到病人需要保持良好情緒,這才給了他一個被拒絕的理由:“你不行,只有三千年一現的救世圣人才能看見我的法身?!?/br> 一個男人被大夫直言說不行,鶴五奇頓時受打擊地坐在了爺爺身邊尋求安慰,顧余生知道這活寶一來大家別想正經議事,不再提起攻城話題,只有些好奇地看向釋英:“師父,我還不知道你的品種,也沒見過你的花?!?/br> 釋英可以毫不留情地拒絕鶴五奇,面對徒弟的疑問卻沒辦法駁回。他的記憶已隨根被蒼陌斬斷,如今只能憑借風奕棺木中尋回的碎屑慢慢回想,雖隱約想起這些草葉是重生后憑依的媒介,他原本不是長這樣的,卻又記不起自己過去的模樣。 只是,記憶雖模糊不清,直覺卻告訴他,開花未必會是件好事。上一個見到它綻放的人,在得到那份力量后便燒了它。 草木畏火,記憶中的熊熊烈焰讓釋英下意識抓緊了自己的白發。這反應立刻引起了顧余生警覺,風奕過去與仙草朝夕相處,哪片葉子他沒摸過?按理說釋英不該回避此事,可師父卻從不在他面前化出原形,難道真的是…… 他的視線停留在釋英的白發之上,終是問出一個自己懷疑許久的問題:“師父,我心中一直有個疑問,你回溯時光的代價到底是什么?” 佛說一花一世界,以它承人世萬般緣法,它因此有了回溯時空之力,可它終究只是佛的花,而不是真正的佛。五年了,枯萎的葉片始終沒有恢復生機,釋英想大概是再也長不回來了。 草木停止生長出現枯葉,這不是什么好兆頭,釋英過去也做好了再次生根發芽的準備,可他沒想到自己會和顧余生走到這一步。他不想變回沒有感情的草木,可花開花謝草木榮枯乃自然天道不可逆。 如今釋英也不知怎么和顧余生說這件事,最終還是顧左右而言他,直接轉身出門結束了對話:“師無衣剛被牧海燈和姬歲強行帶出天牢,我還要去鎮壓第一圣徒的神魂,有什么事以后再說吧?!?/br> 仙草不會說謊,顧余生一眼就看出了師父有問題,他默默握緊拳頭,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面上卻是一如既往的鎮定,只對鳳回天認真問:“鳳家主,你說七年前釋天僧出現在了你面前,他可曾透露自己來歷?” 釋英擁有三相之身,顧余生相信那位神秘僧人一定知道真相,然而鳳回天對釋天僧也所知不多,盡力回想一番,只能給出一個情報:“他只自稱蓮華境釋天僧,其它不曾提及。不過,青羽火鳳是在蓮華境長大,你若想知道其來歷,或許可以問問我們老祖宗?!?/br> 這話倒是提醒了顧余生,釋天僧與青羽火鳳皆是來自蓮華境,這只小鳳凰如此執著于爭贏仙草,應該是知道些什么。 他尋到調查方向頓時就有了主意,這便對鳳回天鄭重道:“那便勞煩鳳家主通報一聲,這一次劍神想與它換一種比試方式,我攻東門,它攻西門,誰先讓自己下屬進入越京便是勝?!?/br> 鳳回天沒想到他會用這樣的方法激青羽火鳳出手,一個劍神一只半仙鳳凰,這兩位全力出手說不定真能攻破越京防御。老家主也是在修真界打滾多年的人物,立刻心領神會,點頭應道:“你放心,老夫知道該怎么傳話?!?/br> 作者有話要說: 釋英(憂慮):我一直給人開掛好像要被封號了,徒弟該怎么辦? 顧余生:你等著,我這就黑了游戲服務器! 鳳回天:以上行為好孩子千萬不要模仿。 鶴五奇:為什么?國服不都是掛比到處走滿地神仙打架的嗎? 鳳回天(沉重):因為某個坑爹兒子被騙傳銷,咱們家沒錢買掛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青羽火鳳果然不愿錯過與劍神比試的機會, 第二日便召集天羽世家部眾強攻西門。這樣的機會顧余生自然不會放過, 當即派出所有修士分兩路進攻,天嶺宗物資已經告緊,此戰正是破釜沉舟,成功攻入越京便是勝, 若失敗, 便只有撤軍回南方, 迎接北方聯盟的反擊。 雙方都知道此戰關鍵,枯月和牧白衣終于現身帶領四派高手親自守城, 南方也是精銳盡出, 沈逢淵與天方子率領東靈劍閣、天嶺宗全部金丹以上修士隨顧余生進攻東門, 易相道人和許真人則是帶著其余高手支援天羽世家,務求攻破城門。 刀光劍影靈獸嘶鳴, 術法與法寶的光輝籠罩著越京巍峨的城墻, 雙方修士不斷在交戰中隕落,顧余生踏著戰場血路最先攻上城墻,果然牧白衣正持劍等待。 兵分兩路意在分散城中敵軍, 顧余生相信, 只要牧白衣落了單, 他就一定會成為凈世宗的弱點。果不其然,當枯月前往西門守城,獨自守東門的牧白衣便不再理會守軍,一見顧余生到來便執劍而上,只低聲笑道:“師父, 你終于來了。出手吧,讓我看看你的劍是否還是那么厲害?!?/br> 蒼陌昔日佩劍明燈已在牧海燈手里,牧白衣從未想過要找回,如今仍是用著沐音留下的絕響劍。這一次,他沒去動用羌笛,只施以畢生所學劍術迎戰劍神。那是顧余生最熟悉的劍招——年輕劍修最愛用的游龍劍,也是風奕最先教給蒼陌的劍式。 火紋長劍來襲,顧余生握緊拾花劍,沒有使用攻無不克的劍神訣,只以同樣的劍招相迎,一如過去教導弟子的模樣。風奕并不是有耐心的師父,教徒弟的方式就是把劍譜扔過去,然后親自出手將他們揍一頓,多揍幾次也就學會了。 蒼陌那時候一直不明白,師徒二人用的分明是同樣的招式,為什么風奕總能勝過自己?如今倒是懂了,那是因為風奕一旦出劍,除了取勝便什么都不再去想,而他總是想得太多,永遠做不到心無雜念。 此時也是如此,他們同一角度同時出劍,牧白衣時刻凝視著師父的神色,而顧余生看著的只是劍該落在何處,所以,他的劍終究慢了半分,被一記回龍擊打落了武器,就連結局,也與過去一模一樣。 這樣的結果并不算意外,牧白衣抬眼看向顧余生,只輕笑道:“我的問題,你想到答案了?” 最初,牧白衣以為牧海燈就是風奕轉世,他自小教這個孩子何為正道,讓牧海燈長成了一個可以為維護天下而忤逆父親的人,然后,用一次又一次的折磨完全斷送二人的父子之情。 后來,他發現了真相,以杜鵑啼血尋找風奕魂魄,終是造出了十三圣徒顧余生??墒沁@個孩子太脆弱了,根本不是他想要的劍神,所以他轉而求次,毀了十三去刺激師父的仙草,讓釋英與白巫結下不解之仇。 “死在師父劍下,若是做不到,由仙草代行也好,這就是蒼陌想要的?!?/br> 蒼陌做這一切為的是什么,顧余生的確是想明白了。他想起牧白衣死前的痛快大笑,想起這個人每一次都在戰場等著自己,只是持劍上前,以全力使出了劍神訣的最后一式——滅。 風奕一生都在研究仙草,這滅字訣便是最后的成果,與釋英的無念一樣,這是直取魂魄的心劍,中者三魂七魄皆散,縱使大羅金仙也無法將其救回。 死對白巫不是結束,他們的靈魂早已被血契獻給了尊者,即便身體被毀,靈魂亦會回到尊者手中另尋容器再次降臨。不論蒼陌想不想,他已經成了牧白衣,而能讓牧白衣徹底消失的人,只有他的師父——劍神風奕。 他舍了正道,棄了良心,用無數犧牲召回了風奕,終是等到了這一劍。這一刻,一襲喪服的修士放下了自己的劍,他看著拾花劍沒入自己胸膛,感受著三魂七魄被搗碎的痛苦,卻只滿意地笑著回答:“恭喜你,答對了?!?/br> 法不容情,顧余生不會因為蒼陌是自己的徒弟就放過作惡多端的白巫,他親手清理門戶,看著鮮血濺上這兒時最恨的面孔,內心卻頗為復雜,最終只是輕嘆著問:“為什么?” 牧白衣想,劍神殺人是不會問理由的,顧余生這一世變得太多,已經不像他的師父了。不過,即使只有魂魄一樣也是好的,就讓他把這當作來自師父的關懷吧,如此過去的怨恨也就可以散了。 “師父,我用了很多年才想明白,我的魂魄強度并不足以在如此混亂的靈魂中保持清醒,之所以還記得自己是蒼陌,是尊者動的手腳。 墮入邪道之人不會為殺戮痛苦,這不是尊者要的結果,所以他一直讓我醒著,要我看著自己所做的一切,要我時刻記得自己背叛了師父,令我永生永世活在自我折磨之中。我在尊者手中沒辦法破這個局,唯一能做的就是讓你恨我,而我也恨你,這樣大家都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