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通審下來，紀堯的說法和前面一致。

    他很快被保釋了出來。

    韓惜在一樓大廳看見紀堯從電梯里走出來，他身后跟著三個西裝革履的律師，還有李秘書。

    他穿著一件卡其色的風衣，白色襯衫，邁著大步，不像是剛剛接受完審訊的嫌疑人，倒像從t臺上走下來的男模。

    韓惜迎上去：“沒事吧？”

    紀堯笑了一下，點頭：“沒事?！?/br>
    韓惜把紀堯拉到一邊去，小聲問他：“蔡局沒為難你吧？”

    紀堯：“沒有，陽春面不是我殺的?！?/br>
    韓惜拉了拉紀堯的手：“我相信你。對了，大門口堵了一堆記者，一會你帶人走側門?！?/br>
    也不知道是誰放出去的消息，說市局刑偵隊長涉嫌殺人，又因為紀堯作為紀氏唯一繼承人的特殊身份，記者們一早就蹲在市局門口了。

    紀堯往門口看了一眼，一堆記者，有的拿著話筒對著鏡頭播報，有的抗著相機、攝影機。一有人進出，他們就一擁而上地打探消息。

    紀堯擰眉看了一眼李秘書。

    李秘書趕緊過來：“之前媒體那邊都打點好了的。怎么突然又冒出來一波。我這就叫人處理?！?/br>
    說完轉身打電話去了。

    韓惜對紀堯說道：“證據面前，蔡局也是沒辦法，等查清楚了，你隨時可以回來?！?/br>
    紀堯看了一眼熟悉的公安大廳，冷笑一聲：“既然他們不愿意相信我，我就算回來也沒什么意思了?！?/br>
    他頓了一下，目光并未對上她的：“停職調查挺好的，過兩天我會提出辭職。家里生意挺忙的，我回去幫忙?！?/br>
    韓惜一直以為紀堯會當一輩子警察，他也不止一次這樣說過。

    她對他說道：“你不是很喜歡當警察嗎?！?/br>
    紀堯嗯了聲：“以前是挺喜歡的，但現在不一樣了?！?/br>
    “你不會了解一個警察被質疑殺了自己同僚的感受。我跟陽春面是什么關系，在警校的時候就同生共死過。我怎么可能會殺他?！?/br>
    “情殺，虧他們想得出來?！?/br>
    韓惜拉了拉紀堯的手：“以后，真不愿意回來了嗎？”

    紀堯看著韓惜：“不如你也辭職吧，嫁給我，以后只要在家里帶孩子就好了?！?/br>
    韓惜松開紀堯的手，微微低著頭：“我喜歡當法醫，更不想把自己的一輩子束縛在一個孩子身上?！?/br>
    她抬頭，繼續說道：“我們以前不是這樣說的?！?/br>
    紀堯眼神閃過一絲冷漠：“那是因為，以前的我，沒有經歷過這種寒心?！?/br>
    韓惜往后退了一步，眼神異常堅定：“我不會辭職的?！?/br>
    紀堯：“你根本就不喜歡我?！?/br>
    韓惜抬頭：“不是，這是兩碼事?！?/br>
    工作和感情不應該是矛盾的。

    紀堯轉身，往前走了兩步，又停了下來，卻沒有回頭。

    韓惜聽見他說道：“那你就好好做你的法醫吧?！?/br>
    她往前追上他，抱住他的腰，將自己的臉貼在他背上：“我在市局等你回來?！?/br>
    紀堯深深吸了口氣，過了幾秒鐘，將她的手從自己腰上掰開：“算了吧，你根本就不喜歡我?！?/br>
    “你要是真喜歡我，當初就不會找人打我?！?/br>
    韓惜怔在原地：“我找人打你？”

    紀堯一句話也沒說，抬腿往門外走去。

    韓惜站在原地，看著紀堯一貫挺拔的背影，越走越遠，最后被淹沒在一大群記者中間。

    她都告訴他了，走側門。

    他說她找人打他，她從來沒有。

    聯想起這兩天趙靖靖對她態度的異常，韓惜去找了趙靖靖。

    她最終在趙靖靖那看見了那幾張圖片。

    趙靖靖說道：“紀隊說過，這事不讓告訴別人。你放心，我不會告訴蔡局的?！?/br>
    韓惜解釋道：“這個人不是我?！?/br>
    趙靖靖收起手機：“我也希望不是?！?/br>
    韓惜說道：“這是羅海遙的秘書，她跟我長得有點像，你大概沒見過她，你要是見過她，就不會相信這個人是我了?！?/br>
    韓惜從手機里翻出來一張羅海遙的照片，身后站著的女人就是那位秘書小姐。

    趙靖靖接過來，看了看照片，又看了看韓惜：“這長得也太像了吧?！?/br>
    韓惜：“其實也不是那么像，七八分吧，只是你查到的那個監控分辨率低，拍的不夠清晰，才會引起誤會?！?/br>
    趙靖靖對韓惜抱歉道：“不好意思，之前誤會你了?！?/br>
    韓惜擺了下手：“沒事?！?/br>
    趙靖靖：“我這就跟紀隊說一聲，他肯定也誤會了?！闭f完拿出手機，打了個電話給紀堯。

    對方沒接。

    趙靖靖回頭對韓惜說道：“都怪我，沒搞清楚狀況就拿去跟他說?！?/br>
    韓惜笑了笑：“沒事，趙副隊?！?/br>
    趙靖靖會認錯人不奇怪，紀堯怎么會弄錯。

    她以為他們彼此信任，會在第一時間第一反應里站在對方那邊。

    是她高估了他們之間的感情和默契。

    晚上下班，韓惜跟羅海遙一起吃飯。這是他們之間的約定，每周至少在一起吃一次飯。

    羅海遙點了韓惜愛吃的那幾樣，他看著她：“你今天心情不好？”

    韓惜也不瞞著，點頭道：“是?！?/br>
    羅海遙：“因為那個警察?！?/br>
    韓惜嗯了聲：“你都知道了？”

    羅海遙點頭：“你沒上網嗎，新聞稿早出來了?！?/br>
    韓惜打開手機，只搜了一個紀字，就跳出來一堆新聞。

    “市局刑偵隊長涉嫌殺人，現已停職調查?！?/br>
    “紀氏繼承人深陷殺人謎團，紀氏股票下跌?！?/br>
    “警察還是總裁，他該何去何從?！?/br>
    ……

    羅海遙摘下金絲邊眼睛，擦了擦鏡片：“這種連同僚都能痛下殺手的人，不值得你為他患得患失?！?/br>
    韓惜抬頭看著羅海遙，異常堅定道：“他不會殺人的?！?/br>
    羅海遙戴上眼睛：“你怎么知道?！?/br>
    韓惜：“因為他說不是他殺的，我信他?！?/br>
    最后三個字在她耳邊回響，異常清晰。她信他。

    他呢？

    韓惜從手機里調出來趙靖靖查到的監控圖片遞到羅海遙面前：“我以前就問過你，你說不是你做的，我就信了?，F在你怎么解釋?！?/br>
    羅海遙看了一眼照片：“我沒指示過她?！?/br>
    說的是他的秘書小姐。

    韓惜聽著羅海遙的話，第一反應不是質疑他話里的真假。而是羅海遙能一眼認出來這不是她。

    紀堯，她愛的那個男人，卻懷疑她。

    羅海遙撥了個電話出去，半個小時后之后，秘書小姐趕來。

    她穿著一件白色襯衫，外面是黑色風衣，又長又直的馬尾高高豎起。

    一般情況下，羅海遙跟韓惜在一起的時候，是不會叫她過來的。正詫異的時候，她聽見羅海遙冷冷道：“跪下?！?/br>
    秘書小姐明顯怔了一下，神色旋即又恢復正常，下一秒便跪在了韓惜面前。她像一個沒有生命的木偶一般，聽他的指令做事。

    周圍的人全看了過來，猜測著這邊發生的事。

    韓惜看了秘書小姐一眼：“你起來?！?/br>
    秘書小姐不敢動。

    直到羅海遙開口：“起來?！?/br>
    秘書小姐才起身。她看了看韓惜手機里的照片，絲毫不狡辯：“是我做的，跟boss無關?！?/br>
    韓惜問道：“你為什么要這樣做，紀堯跟你無冤無仇?！彼矍坝珠W過他渾身是血被抬進救護車的樣子。雖說事情已經過去很久，再追究也沒有什么意義了。

    但她不愿他被人稀里糊涂地打那么一頓。也不愿意他誤會她。

    秘書小姐抬起頭來，看著韓惜，咬著唇沒說話。

    韓惜看著羅海遙：“海遙，我不管你在做什么，但我有我的底線?！?/br>
    她的底線是紀堯。

    羅海遙看了秘書小姐一眼：“明天開始，你不用去羅氏上班了?！?/br>
    秘書小姐原本沒什么神情的臉，終于在此時出現一絲慌亂：“boss，我錯了。我以后再也不敢擅做主張了?！?/br>
    她又把目光放在韓惜身上，期望她能替她求求情。

    她知道，只要韓惜開口，他就一定會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