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
紀堯想要回復的時候,發現對方把他給拉進黑名單了。 趙靖靖拍了拍紀堯的肩膀,忍住笑:“皇上,您可還真是,不堪其擾哪?!闭f完就再也憋不住了,跟周莉一起笑作一團。 紀堯看著自己無法發送的消息。打臉它來得太快,就像龍卷風。 半個小時之后。 嫌疑人周林坐在椅子上,表情看起來有點疲憊,摻著憤怒,偶爾拿手擦下眼淚,表達自己對死去父親的感情。 “說了不是我殺的,你們不去抓兇手還我父親一個公道,在這浪費時間?!?/br> 加起來已經審了兩個小時了,他反反復復都是這兩句話,其他一句有價值的都問不出來。 紀堯推門進來,扔給周林一根煙,探過身幫他點上。 周林吸了口煙,對剛才的警官說道:“你看看人,學著點?!?/br> 警官站起來:“紀隊?!?/br> 紀堯點頭道:“行,你先出去吧?!闭f完拿起桌上的審訊記錄看了看。 等嫌疑人抽完一支煙,紀堯才說道:“再來一根?”他態度看起漫不經心,一雙眼睛卻如一把利劍,不放過嫌疑人任何細微的表情和肢體動作。 周林疲憊道:“不用?!?/br> 紀堯坐下來,將煙盒和打火機往周林那邊一推:“行,自個兒隨意吧?!闭f完他就出去了。 紀堯出來對負責守衛的人說道:“先晾他兩個小時,不給水喝?!?/br> 兩個小時之后,紀堯再次進入審訊室,周林的精神狀態明顯比剛才還要差,桌上的煙也已經全被他抽完了,煙頭扔了一地,喉嚨又干又澀。 紀堯坐下來:“不好意思,剛才去忙了,他們沒有苛待你吧?”說完遞了杯水過去,宛如一個救世主。 周林三兩口喝完一大杯水。 紀堯:“那老頭死了,房子就是你的了,將來是想賣了還是出租?” 稍微放下警惕心的嫌疑人想都沒想:“賣了?!闭f完才想起來這里是審訊室,后悔地想要閉嘴。 紀堯好似沒有察覺似地說道:“哦,我家是做房地產生意的,我幫你估了下,那套房子起碼能賣兩百萬?!?/br> 周林沒說話,眼神卻閃著貪婪的光,那是悲傷所難以掩蓋的。 紀堯有點遺憾地說道:“可惜,辛辛苦苦殺的人,遭受著弒父帶來的良心道義的譴責,這錢卻沒命花了?!?/br> 周林像是一只被戳中痛點的野獸,終于在聽見弒父兩個字之后爆發了。他抬起手來,重重砸在桌子上,近乎嘶吼地說道:“我沒有殺他?!?/br> 他稍微平靜了一下,低頭說道:“昨晚我們確實發生過爭執。我做生意失敗,欠了高利貸一百多萬,不還錢就得還命。他見死不救,死活不肯賣房子,就是想看著我死?!?/br> 紀堯看著他:“昨晚八點半到九點之間,你在哪?哦,對了,你之前提供的不在場證明人就在隔壁審訊室,因為偷車?!?/br> 周林不信:“不可能這么快就被抓?!?/br> 紀堯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你怎么知道他是什么時候偷的車?” 周林張了張嘴,終于還是沒說話。 紀堯笑了笑:“我來告訴你吧,那家伙把自己的身份證落在人家的停車位上了?!?/br> 周林吃了一驚,顯然不信世界上會有這么笨的賊。 紀堯:“還真就是?!彼掍h一轉,“你那朋友已經交代了,你是同伙。殺人罪和偷竊罪,你選哪個?” 周林梗著脖子:“我沒殺人,也沒偷車。我沒做過的事為什么要承認,你們警方就會詐人?!?/br> 這種死到臨頭還嘴硬的,紀堯見得多了。 這時,趙靖靖走進,在紀堯耳邊說了句話。 紀堯看著周林,笑了笑,還真被他給詐對了,那蠢賊已經招認,周林是盜車同伙。 他看了一眼周林,轉身對后面的小警員說道:“暫時先把他轉過去,配合一下二隊的工作?!?/br> 走到審訊室門口,紀堯停下腳步,轉頭對周林說了最后一句話:“昨晚七點四十分,你前腳剛離開,你父親打了他人生中最后一個電話,他打給一家房產中介公司,說要賣房子,救兒子的命?!?/br> 周林呆呆坐在椅子上,不知道是回憶到了什么,突然號嚎大哭了起來。 不管生前父子倆關系如何,他最終是沒有父親了。 紀堯回到辦公室,有氣無力地躺在椅背上,叼著一瓶香蕉牛奶續命。 所有的線索到這又都斷了。紀堯想,或許他們的偵查方向,從一開始就是錯的。 麗竹苑、周通、魚湯、解剖,這之間到底有什么聯系? 狡猾的兇手或許他們已經見過,就在某次的問詢中,又或許根本就沒出現過。 但不管是誰,只要犯了罪,就一定會留下線索。 這個世界上不存在完美犯罪。 眼看著到了下班時間,紀堯決定重新去一趟案發現場。 順便還能送美人回家。 紀堯到法醫室門口,敲了敲門,扒著門框邊上,探著頭進來,露出一個人畜無害的微笑:“同志,我看今天天氣不錯,送你回家可好?” 韓惜轉頭看了一眼,朱涵已經走了,病理法醫辦公室就剩她一個人,那人應該是在跟她說話。 “不用了,謝謝?!表n惜說完,抬頭看了他一眼,“今天不用相親嗎?” 她這才第二天上班,就已經被迫聽了不少這位大隊長的血淚相親史。 從她們病理科到隔壁幾個科室,有人的地方,就有這位傳奇人物的八卦。 紀堯一臉茫然,什么相親,誰相親了,你在說什么,我怎么聽不懂。 他舉止神情恰到好處,裝得一手好純良。 第6章 最后紀堯也沒能得償所愿得英雄送美人回家。 他出去接了個電話的功夫,再回來的時候,法醫辦公室已經沒有人了。只好叫上趙靖靖,一同往麗竹苑去。 快到地方的時候,趙靖靖突然接到家里的電話,他奶奶摔了一跤,現在在醫院,情況不太好,讓他趕緊過去。 下班時間,加上重回現場也不是太緊要的事,紀堯將車子停在路邊,對趙靖靖說道:“自己打車去醫院,我先去現場轉轉?!?/br> 警察辦案的時候,所有問詢和搜集的證據,要至少兩個人在場才行,單獨行動獲取的證據是沒有法律效力的。 紀堯只能當自己去竄了個門,說不定能獲取點什么靈感,找出新的偵查方向。 晚高峰堵得很,十幾分鐘才挪個幾米。 韓惜是乘地鐵回去的,她從地鐵口出來,往小區門口走去。 門口墻上的平安小區示范牌已經被摘下來了,原本掛牌子的地方明顯比旁邊的墻面干凈,顯出磚塊大小的淺色方形,看起來空蕩蕩的。 小區保安小周已經換好了制服,站在門口值班??匆婍n惜,微微笑了一下,沒說話。那笑容很勉強,不難看出只是為了禮貌,他看起來心情不太好。 以往的時候,性格活潑的小保安總會熱情地打個招呼,叫一聲,“韓小姐?!?/br> 韓惜走進小區,經過保安室門口的時候,往里面看了一眼。 桌邊上放著一個餅干盒子,這個盒子韓惜很熟,肖瑜每回做完餅干,都喜歡用這種盒子裝來送人。韓惜家里已經攢了一堆了。 根據市局的資料來看,肖瑜跳樓自殺那天,樓頂天臺上,小周是最后一個跟她接觸的人。有人拍了照片和視頻,小保安邊哭邊勸,讓她不要想不開,不要死。 最后肖瑜含著眼淚,縱身一躍,小保安抓了個空。就這樣,活人與死人被一個不可跨越的空間隔開了。 韓惜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18號201室,死者周通被殺現場。 門被警察封了,她拿著自己的工作牌,叫物業開了門。 現場保持著原來的樣子,原本放著尸體的澡盆里的水已經有點渾濁發臭了,地上的血跡完全干涸,血腥味沒那么濃烈了。 紀堯終于從晚高峰殺出一條血路趕到的時候,看見死者家的門是虛掩的。 案件告破之前,沒有警方的允許,現場是不許人隨便進來的。會不會是兇手回來了? 紀堯提高警惕,從門縫往里看。 韓惜聽見有人踩著樓梯哼著歌上來,臨近了卻又一點動靜都沒有了,她往迅速往門口看去。 紀堯推門進來,笑了笑:“好巧,還真是有緣啊?!?/br> 韓惜看見是他,竟然松了一口氣。 怎么會突然對這個人感到放心,她感覺到自己內心的變化,不禁擰了下眉。 紀堯繞開地上的血跡走過來,挑眉道:“怎么一看見我就皺眉?”他聲音低沉帶著磁性,不知是有意撩,還是無形中暴露了骨子里的sao氣。 韓惜看了他一眼,往后退了兩步:“你怎么來了?” 紀堯環視了一下現場:“看看能不能找出新的線索?!?/br> 韓惜點了下頭,兩人各自行動了起來。 韓惜工作的時候,除了必要的初步推測和匯報,一般都是沉默的。她是個講求證據的人,很少直接講出自己的猜測。 紀堯作為刑警,恰好與法醫相反,他們需要在有限的證據中設想出無限的可能,再一一排查這些可能性,還原事件真相。 紀堯走到陽臺窗邊,往樓下看了看說道:“爬陽臺進來的這位身高一米六,物證給的勒痕檢測告顯示,用腰帶勒死死者的兇手身高在一米八左右,比一米七的死者高大得多,因此不排除團伙作案的可能性。也有可能這兩人互不認識,是兩撥人?!?/br> “這老頭究竟是得罪什么人了?” 韓惜走過來,一邊聽著紀堯的分析,一邊仔細觀察陽臺周圍的痕跡。 紀堯繼續道:“死者性格外向,喜歡看熱鬧,沒與人發生過什么大矛盾,小摩擦倒時常有,近三個月以來跟死者產生過糾紛的鄰居已經調查過,沒有疑點?!?/br> 他沉思了一下:“大矛盾沒有,小摩擦不斷?!边@種人其實挺不招人喜歡的,近幾年因為幾句口角引發的兇殺案不少。 兇手或許并不是與死者相熟的人,不一定是因為什么大的恩怨。 韓惜蹲下來,看見翻倒的花盆旁邊有一粒綠豆大小的物品,可能是動物或人類糞便。 昨晚出現場的時候,這個花盆還沒倒,極有可能是之后被風吹倒的,這才將花葉掩蓋的東西暴露出來。 當然,更大的可能是,這粒東西什么都不是,什么也證明不了。 法醫的職業準則之一就是,不放過一絲一毫的可能性證據,韓惜小心搜集起來,放進證物袋,打算帶回市局化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