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節
“方寒方大人,能力是有的,但五皇子可知,這位方大人可是第一次被派出來做欽差,以前從未出過京城?” 聽到五皇子的回答, 林慕忍不住笑了笑, 又接著問道,這有些事情可不是只看表面就能看出來的,就比如說這位方大人,那可就是個典型的例子。 五皇子這些年雖然被皇上帶著, 也旁聽了一些朝政,但到底還是沒有親身的接觸,而且大多數時間,都在上書房讀書習武,有很多事情了解的不深。 尤其是對于一些中層下層的朝臣,充其量也不過就是見過一面罷了,很多事情都不清楚,這位被皇上派出來的欽差,那可是個典型的兩面派。 別看對方現在于云州一地盡心盡力的,甚至親自跑到田里帶頭做事,親力親為,完全一副為國為民的清官模樣,但其實,這些不過都是因為有五皇子和他在后面跟著。 若是只對方一個人做了這欽差,那別說是像現在這般盡心竭力,拼命的想要把這云州的難民全都安置妥當了,不克扣那朝廷派下來賑災的糧食,以賺取私利那就怪了。 “朝廷那么多官員,總不可能各個都是欽差,這位方大人的名聲又不大,第一次被派出來也沒有好奇怪的吧!” 眨了眨眼,秦子軒有些奇怪的看著林慕,不知道對方的話里到底藏著什么意思,他怎么越聽越糊涂了呢。 這京城之中那么多官員,方寒只不過是從二品而已,連二品的位置還沒有夠上呢,第一次被派出來做欽差,也很正常不是,畢竟這個職位,可是一直被爭搶著的。 “五皇子有所不知,對于其他人來說,或許是這樣,可對于這位方大人來說,卻不同了,他的身前若是沒有一個人壓著,那便是一個大大的禍害,反之,則是一位能臣!” 林慕本想把方寒的事情,全與五皇子說一遍,可想了想,卻并沒有這么做,只是隱晦的提醒了一句,便讓五皇子自己去猜去琢磨。 有的時候,把事情講得太透,并不是一件好事,反正他們已經到了這云州,而且馬上就要見到那方寒,接觸的機會多著呢,足夠五皇子對其有所了解了。 “林師傅的意思是,這位方大人一直沒有被派出來做欽差,是因為他會盤剝百姓,禍害地方,而這次能被派出來,是因為父皇把本皇子也給派了出來,有人壓著,他不敢這么做?” 林慕的話雖然只是點到為止,但對于秦子軒來說,卻也和直接說清楚差不多了,他略略想了想,便試探性的問道,想要知道自己猜的對不對。 但心里其實已經有了譜,只不過秦子軒卻總覺得有些別扭,這本來他還挺有些好感的方大人,被這么一形容,怎么就好像是成了一匹馬。 有主人訓著的時候,那就是規規矩矩的,能夠跑得很快,若是主人的鞭子一不在后面跟著了,那就成了撒了歡的野馬,橫沖直撞,想如何便如何了呢。 “方寒這個人,既膽大又膽小,能力是有,而且可以稱得上是一個能臣,戶部這些年,國庫能如此豐盈,方大人可謂是居功至偉……” 回想了一下皇上對于那位方大人的評價,林慕也懶得總結,直接就拿出來對五皇子說了,反正,在他看來,皇上的評價還是很中肯的。 不提其他方面的能力,只說這些年,能夠通過各種各樣的方式手段,把原本虧空的國庫給填滿,讓皇上離不開他,這就是最管用的能力。 “只不過,但凡是人,就有缺點,這位方大人最大的缺點,就是身后一旦沒有了繩子,那就管不住自己的手,必須得有人時時盯著,時時敲打,要不然就很容易犯錯!” 說完了那位方大人的優點,林慕語氣一轉,又說起了對方的缺點,其實這些年來,即便是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這位方大人也沒少把手往國庫里面伸。 只不過是有皇上在上面坐著,就算是手伸得次數再多,那也不敢太過分,再加上有皇上時不時的敲打,所以,這位方大人總體上來說,還算是過得去。 而對于皇上來說,這樣也就足夠了,畢竟,若是沒有這位方大人,那國庫到現在,怕是還虧空著呢,對于有能力的人來說,私節上虧了點那就虧了點吧。 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也就算了,若是真要那么較真,怕是整個朝廷,除了那些所謂的清流之外,就剩不下幾個人了,水至清則無魚的道理,皇上還是很清楚的。 “林師傅的意思是,讓本皇子好好的看著方大人,避免他有犯錯的機會” 聽出了林慕話中的意思,秦子軒眼睛一轉,立即便來了精神,他不怕事情太忙太累,就怕沒有事情可以讓他干,那種只能干看著卻幫不上手的滋味,可不太好受。 “方大人雖是從二品,但卻是皇上親派的欽差,在這云州之地,也只有五皇子能夠管得住他了!” 臉上帶著笑意,林慕說得這話,倒也不完全是假話,方寒那是實打實的帝黨中人,對于自己這個首輔,雖然一向客氣恭敬,但卻不會太過放在心上。 即便是顧及著有自己在,不敢太過的放肆,可私下里偷偷摸摸的給自己弄點好處,那是肯定的,不過若是五皇子在旁邊盯著緊了,那方寒可就不敢再這么做了。 五皇子可不是皇上,還沒有歷練到知道什么該放過,什么該睜只眼閉著眼,這個年紀的人,正是意氣風發,嫉惡如仇的時候,方寒但凡是有點腦子,就知道自己該怎么辦了。 說句不好聽的話,在這種時候,五皇子的威懾力甚至比皇上還要大一些,至少皇上知道方寒對于國庫的重要性,不會因為一點小事,就把自己的心腹怎么樣,可換成五皇子,那就未必了。 第278章 被林慕的話一提醒, 秦子軒雖然不能說像是突然找到了人生目標一樣, 打了雞血般的奮起, 但原本的精神萎靡, 也確實是瞬間一掃而空。 他其實原本就沒有什么大事,只不過是因為找不準自己的定位,而變得有些頹廢迷茫,現在知道了自己的作用,竟然是這么巨大, 自然不會在陷入到那種狀態里去了。 把小六子和小順子招進來,趕在那方寒和云州知州過來之前, 秦子軒很是梳洗打扮了一番,為了能夠完成自己的使命, 他已經下定了決心,一定要凸顯出身為皇子的威嚴和氣度。 好好的幫助方大人管一管那顆蠢蠢欲動的心, 讓對方知道,在他五皇子的眼睛里,那是絕對揉不得沙子的,敢越界伸手,絕對不會有任何的好下場, 踏踏實實為災民服務, 那才是一條光明大道。 換上了一身淡黃色的衣裳,腰間掛著一個青色的荷包,秦子軒摁著腰間那明黃色的腰封,站在銅鏡前, 仔細的瞅了瞅自己這身打扮。 看著鏡子里面那模糊的人影,秦子軒忍不住無奈的嘆了口氣,在宮里面的時候,還沒有感覺,等到出了宮,到了民間,這才發現古代的生活,那是真的很不方便。 就拿這鏡子來說吧,根本就模模糊糊的看不清人影,也不知道擺在這里能當什么用,跟個廢物差不了多少,就連水面都要比這玩意清晰。 搖了搖頭,秦子軒放棄了欣賞一下自己英姿的想法,隨手把桌上的一枚玉佩掛在腰間,便站在窗戶前,靜靜的等待起來,按照時間估計,這前來迎接的隊伍也差不多快到了。 雖然站著可能有點累,但那床鋪和桌子都有些臟,他這身衣裳可是新換的,而且這顏色太亮,若是弄上了什么污漬,那一眼就能看到,到時候,實在是有損他五皇子光輝亮麗的形象。 反正,他常年習武,馬步都扎過了,站著可要比那輕松多了,更何況,他也很好奇,那位管不住自己的方大人,長得到底是什么模樣。 站在這里,若是他們過來了,那第一時間就能看到,而且居高臨下的,還不用怕別人發現自己,多方便,套用一句武林外傳里面佟掌柜的話,那就是美得很。 與秦子軒估計的差不多,自他換好衣服站在這里以后,還沒等過一炷香的時間,客棧外面就傳來了一陣陣馬蹄震動的聲音,聽著很是整齊。 本來正微閉著眼睛養神的秦子軒,頓時精神一震,連忙睜開眼睛,隱藏在窗戶后面,朝著客棧下面看去,只見遠處,已經揚起了一片塵土。 而那塵土的后面,若隱若現的能看到很多人影,瞇了瞇眼,秦子軒仔細的打量了幾下,很快,便看清了那些人的模樣。 這一行大概差不多有二百多人,領頭的是一個穿著官服的中年男子,身姿挺拔的坐在馬上,雖然是個文官,但卻頗有種武將的氣勢。 不過秦子軒仔細的看了兩眼,便發現對方馬匹的移動速度其實很慢,而且一看,便知道是匹溫順的母馬,絕對不會脾氣暴躁欺負主人的那種。 就跟當年自家父皇賜給他的踏雪一樣,不管任何人騎上去,都不會耍什么小性子,更不會像是電視劇里演的那樣,脾氣一上來了,就能把人給摔下去。 有些好笑的搖了搖頭,秦子軒對底下這人,倒是來了些興趣,瞅著那母馬身上的干凈程度,便可以知道,這人絕對是為了表現,等到了跟前,才騎上的馬。 這種刻意的行為,那就跟秦子軒在這些人來之前,特意的換了一身衣服,又重新的梳了一遍頭發,還想出了擺好的造型,那是一樣一樣的。 饒有興趣的瞅了那領頭人一眼,秦子軒又往他身旁看了兩眼,那是一個胡子都有些花白了的老頭,面容看起來頗有些滄桑的感覺,眼神卻顯得極為銳利。 瞅著對方騎在馬上的姿勢,還有身下那矯健的駿馬,秦子軒知道,這位雖然看起來年紀有些大了,但絕對是一個善于騎射的人,起碼比旁邊那個中年人要強得多了。 不過這也難怪,云州這地方,少數民族很多,民風也比較彪悍,在這里想要坐穩知州的位置,那不會點武的還真不行,沒看到,那知府都讓人給揍了嗎。 這知州要是沒點本事,哪里能從那些災民的包圍中沖出來,并且還把知府也給救回來,所以說,這習武啊,還是很有用得,遠遠不只是能夠強身健體這么簡單。 掃了眼這兩人身后,跟著的那些騎兵和護衛,眼見著這些人已經到了客棧門前,并且下了馬,秦子軒連忙閃身回到屋里,開始考慮自己一會見了這些人,應該說些什么。 這古代說話可是很有講究的,尤其是他身為皇子,見得又是地方的官員,肯定是要先鼓勵兩句的,肯定一下對方的工作。 作者有話要說: 加更來啦(~ ̄▽ ̄)~ 第279章 秦子軒剛剛擺好姿勢, 弄出一個很是帥氣的造型, 外面就傳來了一陣敲門的聲音, 隨后便見剛剛在客棧樓下看到的兩人, 跟在林慕身后走了進來。 “臣方寒,陸周拜見五皇子殿下!” 跟著林首輔進了屋,兩人第一眼便看到了站在屋子正中央的秦子軒,只掃了眼那身上穿著的淡黃色衣裳,兩人便連忙上前行禮。 作為京城戶部的一名大員, 方寒自然是見過這位圣眷優隆的五皇子,不過這位皇子年紀尚幼, 并沒有入朝參政,方寒也僅僅只是見過, 并沒有太多的接觸。 對于這位五皇子的性子并不清楚,所以行事時難免謹慎了一些, 這次前來拜見,方寒也有試探一下的意思,這樣,他也能知道自己今后該如何做事。 比起于方寒來說,陸周的心思就要簡單的多了, 作為云州知州, 他在這個地方已經干了十幾年了,說是第二個故鄉絲毫都不為過。 而且他現在的年紀也大了,再過幾年,也就到了該告老還鄉的時候, 沒有什么再向上爬的意圖了,現在他也只希望,能夠讓云州順利的度過這次災荒,不至于鬧出什么亂子來。 對于這位從京城過來的五皇子,也只是希望這位能夠少些皇子脾氣,不要外行指揮內行,肆意的插手,干擾他們賑災的計劃和安排,少添點麻煩,那就是阿彌陀佛了。 “兩位大人快快請起,本皇子初到云州,便聽說兩位為了賑災之事,日夜辛勞,才換來云州現在的平靜,當真是辛苦了!” 臉上露出一絲淡淡的笑意,秦子軒上前扶起這兩位大人,盡量不著痕跡的打量了幾眼,雖然剛剛在窗戶口往下看了看,但到底是距離遠,只能是看個大概。 在林慕口中,很有些欺軟怕硬行為的方寒,長得倒是挺端正,一身官服,身材勻稱,并沒有個脾氣肚什么的,瞅著還有幾分威勢,只不過若是仔細看去,那眉眼之間,卻透著一股圓滑。 在他身后半步站著的,便是云州的知州,這位陸大人,年紀可真是不小了,不只是胡子已經花白,就連面容也有些蒼老了,不過身姿站得倒是極為挺拔。 沒有一點老年人的樣子,看著倒是比旁邊的方寒氣勢更足一些,尤其是那雙眼,明亮犀利的似乎能夠刺穿人的內心。 有些疑惑的在這兩人身上轉了一圈,秦子軒也就想明白了這兩人為何不同,雖然方寒是從二品,又是欽差,官位要比這陸周高一些。 但常年在京城做官,天子腳下,時時刻刻都得小心謹慎,身上的威勢,自然會比較內斂,比不上在云州這偏遠之地,手握一方大權的陸周也很正常。 “慚愧慚愧,此乃臣等分內之事,不敢當五皇子夸獎!” 順著力道從地上站起來,方寒微微行了一禮,面色頗有些慚愧的回道,似乎真的是覺得自己所做之事,很微不足道一般。 一旁的陸周,雖然很是看不慣方寒這做派,不過官場上混,也知道什么時候該做什么事,所以并沒有說什么,只是靜靜的在旁邊看著,對方在這裝模作樣的演戲。 “方大人客氣了,這云州之地的變化,是有目共睹的,不必太過自謙,本皇子經驗尚淺,這賑災之事,還要靠兩位多多相助才是!” 瞅著方寒那一臉慚愧,似乎是覺得自己做得還不夠的模樣,秦子軒眼皮微微一跳,臉上卻沒有任何表現,很是配合的順著對方的話往下說。 正所謂花花架子眾人抬嘛,這方寒雖然說得話有些顯得過于虛偽了,但可能人家就是這么謙虛的性格呢,不能總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去看人,那樣是不好的。 就這樣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客套了一番之后,秦子軒也不多在這客棧耽擱,直接就與方寒等人騎上了馬,往云州府城中心走去,后面跟著的是身穿著黃色盔甲,挺胸抬頭,氣勢凜然,明顯壓過了那些府兵一頭的御林軍。 與秦子軒一樣,這群喬裝打扮,隨性了一路的御林軍,在收到了有人要來迎接的通知后,都不用人吩咐,很是自覺的便紛紛換上了嶄新的衣物,仔細的收拾打扮了一番。 畢竟他們可是天子親軍啊,這一路上沒人知道身份也就罷了,總不能讓知道他們身份,那些特意趕來迎接的人,看到他們一幅狼狽的樣子吧。 就算是他們不嫌丟人,五皇子也不在乎,那也總得考慮考慮皇上的面子啊,若是讓人看到天子親軍,都是一副狼狽不堪的模樣,那豈不是太對不起皇上他老人家了嗎。 “方大人,知府盧卓可曾醒了,那些打傷知府的暴民,怎么處置了?” 摸了摸踏雪那柔順的毛發,秦子軒略微沉吟了一下,不禁看向了跟在他身后半個馬頭的方寒,趁著趕路的這段時間,想要了解一下云州的情況。 剛剛在客棧里面,只是寒暄了一下,還沒來得及問一些正事,主要是秦子軒著急去府衙看看,不過這也沒什么太大的妨礙,現在問其實也是一樣的。 “回五皇子,盧知府現在還處于昏迷狀態中,并沒有蘇醒的跡象,據云州城內的大夫說,盧知府可能是被打傷了腦袋,這具體什么時候會醒,實在是說不準!” 談起這事,方寒的臉色不由得凝重了起來,眼神之中更是帶著深深的憤怒,同為朝廷命官,雖然他與這知府沒有半點交情,但不免也有一種兔死狐悲之感。 試想一下,現在這些暴民,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把一個堂堂的知府給打暈,到今天,都已經半個月了,還沒有蘇醒的跡象,那日后,是不是也敢對他這個欽差動手。 再說句不好聽的,打了知府和欽差還算是小事,有朝一日,這些暴民的膽子越來越大,那會不會直接造反,會不會像是歷史上那些逆賊一樣,打到京城去,這可都是不好說的。 其實按照方寒的意思,那些暴民根本就不應該留到五皇子過來再行處置,而是應該直接處斬,凌遲處死才是,只有這樣,才能夠給那些暴民以血淋淋的教訓。 為此,方寒沒少跟陸周起沖突,蓋因這家伙,不但沒有及時的處置那些暴民,反而只是抓了幾個首犯,其他的竟然都給放了,還給了他們一塊地方安置,這根本就是在縱容那些暴民。 作者有話要說: 晚上加更(~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