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節
何櫻一回過神,慌忙掙扎:“手機萬一砸臉很疼的?!?/br> 林臻忍不住笑起來,從她手里取出手機,漫不經心扔到了一旁。 “這不就好了?!?/br> ……可他仍俯身反按著她的手,不肯放。 她扇著睫毛,連聲音也變的輕輕細細的,囈語似的。 “讓開啦?!?/br> 四目相對的一剎那,彼此的心跳呼吸都響在耳邊。 他當然沒聽她的。 她的長發纏在一處,鋪滿了一枕,難言的嫵媚風情??山z絲縷縷,又扯的她微微的痛。 就像這種讓人沉淪的致命甜美一般。 帶著歇斯底里,但又教人不忍心推開。 她似是很難承受他溫柔又激烈的動作,眼里淌著的如溶溶月色般的水光,搖搖晃晃,滴落到他心里。 “……何櫻?!?/br> 到了此刻,還有什么比得上彼此的姓名動聽。 他的聲音里猶帶著些許情動沙啞,喘息漸濃,折磨著她,一邊低語著最曖昧的情話:“呃這真是,就是死……也滿足了?!?/br> 很久的癡纏,感官沖擊卷著潮水,吞沒了他們。 直到后來,她的臉上依然籠著一層淡色的紅,迷離又婉轉,困倦的就要沉沉睡去。 食髓知味的林先生終于想起正事來,從被子里摘出她雪白的手腕,輕晃了晃:“要睡了?” 疲乏至極的何櫻嘟噥了聲,眼前只余一片黑甜的夢境。 “睡吧睡吧,乖?!?/br> 他傾身去關了她那側的床頭燈,卻舍不得睡。 借著墻邊小夜燈那一縷昏黃的暖光,林臻撐著頭靠在枕上,從纖長的羽睫到柔嫩的唇,細細描摹著她的睡顏。 何櫻似乎睡的不□□穩,在夢里一腳踩了空,整個人猝然驚跳了下。 她驚出了一身冷汗。直到枕邊男人安穩的氣息俯下來,把她按進了懷里。 “……好可怕啊?!?/br> 她在他懷里蹭了蹭,心有余悸地抱怨著:“這一腳踩空的失落感也太真實了吧?!?/br> “聽說這是神經在檢查我們是不是死了?!?/br> 林臻拍著她的背,溫柔安撫道:“說明你睡眠質量好?!?/br> “噢?!?/br> “你看,”他低沉笑著,說:“睡前充分運動,還是十分有助睡眠質量提高的?!?/br> “林臻!” 何櫻一擰他的腰,惱羞成怒:“你真不要臉,要不是你、你,我肯定睡的超級香?!?/br> 林臻笑意更甚,明知故問:“……我怎么你了?” 回答他的是懷里女朋友氣鼓鼓地,倏然把他的枕頭……抽掉了。 “哼,你這種人就不配枕枕頭?!?/br> 林臻整個人都慢了一秒,瞠目結舌。 簡直被她生氣的方式,萌了個半死。 “好好,我不枕?!?/br> 他笑著直嘆氣,從善如流:“要是一下睡不著,就和我說說學校里的事?” 何櫻聽見這話瞬間低落下來,連眉眼都耷拉著。 “你不說是死循環嘛?!?/br> 林臻心軟的一塌糊涂,撥開覆在她臉側的長發,落下一個溫柔如水的吻。 夜半無人私語時。 “說錯了,我重說好不好?!?/br> 何櫻眼里終于有了溫軟笑意,點頭說了聲好。 “我的意思是,何櫻,在未來很長的一段時間,你都有可能面臨這種狀況?!?/br> 他神色認真平靜,替她分析著:“全校絕大多數老師都是你的前輩,這種論資排輩的環境里,我當然明白你的難處,但你不覺得好像……” 林臻沖她笑了下,無可奈何:“兩害相較,似乎還是你直接去找姚老師談,比較合理?!?/br> 她當然可以借著年輕,尊重老教師的名義,請帶教老師、級部主任甚至是分管校長來處理這件事。 但且不說完全得罪了姚老師,這顯然也是……一種無能。 既然做了班主任,不論年資深淺,都要有能協調科任教師的魄力。 平時遇到哪位老師要參加教研活動,或是臨時有事要調課,何櫻身為班主任,自然有第一個“犧牲”自己的自覺性。 什么一天六節課連上,連帶一周早自習這些苦,她都輕描淡寫經歷過。 因為想讓科任老師多多關心自己的學生,何櫻溫聲說了不知道多少軟話。 但至于魄力么…… 何櫻把臉埋進被子里,在床上翻來滾去。 道理她都明白,但仿佛一定要聽林臻說出來,才能完全打消自己的顧慮。 “多大了你?!?/br> 林臻把人從薄被里撈出來,好氣又好笑:“能說就說,說不出就推給別人,拉倒。犯得著總為這事難為自己么?” 何櫻點點頭:“犯得著呀?!?/br> 林臻:“……” 每個成功的女班主任背后,都有位默默奉獻,溫和包容的男人。 林臻深吸了口氣,細致地替她把鄭件事的利弊捋了遍,效果是終于把…… 別別扭扭的何老師,說睡著了。 ……這何櫻,他在心底喟嘆了聲。 不論她在學生,在家長面前掩藏的多淡然知性,內里其實還是個柔軟的小姑娘。 她很需要自己,更讓他想要保護。 ## 至于眼下,急到面紅的何櫻正在拼命回想措辭。 姚占峰回身看著她,忽而笑了,那笑容里盛著顯而易見的苦澀。 “看把我們小何櫻為難的。你不用說,我也知道?!?/br> 何櫻溫柔又難過地嗯了聲。 “不瞞你說啊,這幾天煙抽了好幾包,早晨起來照鏡子看著自己,都覺得面目可憎?!?/br> “再有怨氣,再想不通,我哪能沖著學生來?我是個老師啊?!?/br> “何櫻哪,”姚占峰望著湖綠的葉片,目光飄的很遠:“入校22年,我帶了15年高三畢業班。你也知道,我們學校評高級的硬指標,帶滿5年高三就夠了?!?/br> “要是問我要為什么帶那么久?毫不諱言地說,我是為了那一點可悲的成就感?!?/br> “就因為學生、家長、領導都說,我最擅長帶高三數學,踏踏實實,不強求那些奧賽知識,所以孩子考出來的成績反而漂亮,很感激我,我就信了?!?/br> 而那位把姚占峰比下去的數學老師,憑的就是奧賽教練的身份。 可即使是九中這樣的一流名校,能真正學懂奧賽的學生又有多少呢。 老師們心里都跟明鏡似的,可領導也是從普通教師熬上來的,怎么會不懂。 只是,什么都比不過一塊奧賽金獎,能給學校帶來的美譽度重要。 論文、競賽、講座名氣在前,踏踏實實教書反而顯得不那么重要。 “這一點都不可悲,”何櫻心里滾過酸澀:“……姚老師,我們都很佩服您?!?/br> 不少人說,高中教師怕是性價比最低的職業,純屬為愛發電。 成天cao著賣白.粉的心,拿著賣白菜的錢。 但就有這么一群人,她們原可以不用那么拼命,偏甘愿癡人說夢。 “那都是從前了?!?/br> 姚占峰自嘲一笑:“二十二年,上課從沒遲到過的名聲,只要幾天也就能全毀了,說到底,還不是敗在一個錢字上?!?/br> “你們也不用為我想借口,評職稱不就是為了漲工資么?你我皆凡人,誰不喜歡錢?!?/br> 何櫻堅持道:“……您也值得那點職稱工資?!?/br> 姚占峰聽的笑了,想起什么似的,眉飛色舞道:“你知道我女兒吧?她像她mama,可聰明了。今年她申請到了ucl的醫學,那很難的,我是一定要供她去念的!” 英國的本碩費用不低,尤其是醫科,學費堪稱昂貴。 何況是在倫敦中心區的ucl,租房又是一筆很大的開銷。 姚老師夫妻兩人都是九中的教師,就憑那一點薪資,怕是精打細算,才能負擔起。 而更令姚老師氣悶的是,他自己總結編寫的教輔書,眼看出版社就談好了。 一定要先有高級職稱,才能掛名過審出版。 今年一耽擱,又不知道下次是什么時候。 姚占峰見難為的小姑娘,為自己的事懵懵的,心里難免有些不忍,故意神秘兮兮開口說:“你知道,那時候你和顧芥剛進校,不少老教師都是有些微詞的么?” 何櫻滿目茫然啊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