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節
真不是鄭臨彥推卸責任,他既不了解施茹,性格又太安靜。 比起替沈曼代過一個月課的何櫻,哪都不合適。 鄭臨彥低眉往樓下跑,然后,極輕極輕地落了句話。 “何櫻,你真是個讓人移不開眼的姑娘?!?/br> 面對同事的商業互吹,何櫻來不及細想,調頭便往五樓飛奔。 高一級部的筒形教學樓,教室只占用了四層。 五樓一般用作廣播站和音樂階梯教室,少有人煙。 何櫻聽見自己的呼吸心跳喧囂,一邊聽著教學樓底學生紛紛揚揚的安慰聲。 晚自習值班的家長也坐不住了,夾雜著方言高聲勸著。 “施茹——” 何櫻終于跑到樓梯口時,聽見了自己班上周朗微微嘶啞的喊聲。 天邊的暮云不管人間幾何,還是如斯絢爛美好。 一向陽光跳脫的少年帶了些許哭腔:“施茹,我不就是喜歡你,和你表白了么!” “你對我沒意思也不至于這樣,要飛下來砸死我??!” 何櫻聽的眼眶發熱,眼淚直往上涌。 學生們也紛紛附和:“就是就是,施茹,你別沖動……也想想周朗嘛,他多喜歡你,我們也喜歡你呀!” 小姑娘扶著欄桿,雙腿懸在欄桿外悠悠蕩蕩。 她側過臉,對走廊上的女老師含淚粲然一笑:“……可是對不起了,何老師?!?/br> 作者有話要說: 七夕快樂仙女們,希望每個女孩子都能被世界溫柔對待,下章會出現文案劇情誘惑何老師噢~~ 非常抱歉,回來的太遲了。鬼知道我這兒為什么臺風忽然這么大,飛機延誤的不成樣,都上微博熱搜了。 今晚母上大人生日,開車出去次飯,梧桐樹倒了一地,一路都在擔心會不會被砸到qaq 重新開啟日更模式ing…… 今天發15個紅包。 第34章 何櫻宛如飛機遭遇氣流時的顛簸, 心里猛然一漾。 天空淡藍, 夕霞輝煌,布景美的似一幅畫。 那種深不見底的悲傷卻在空氣中浮動著。 她強抑下翻涌的恐懼, 單手扶住墻,聲音柔了又柔:“施茹,你哪有什么對不起我。保護你們本來就是我的職責?!?/br> 何櫻是故意裝作聽不懂, 她那句“對不起”是什么意思的。 眼下這情形,引導施茹不往那方面想, 拖到警官消防隊員抵達, 是她能想到最優解了。 施茹偏過臉看著她, 一時真就忘了要回過去。 “老師知道你心里不好過,”何櫻握住手心的細汗,一點一點說著:“老師不是你,不敢說感同身受之類的話,但你要想一想呀?!?/br> “生而為人是很艱難, 我也承認?!?/br> 可能因為自己距高中的時光不算久遠, 何櫻一向很能理解這群少年姑娘們的想法。 高一成績下滑的厲害, 她心里發堵的時候, 也有曾想過向章韻之傾訴的念頭。 但章韻之的表情透著隱隱不耐:“你一個小孩子能有什么好煩的?就只要你把書念好就行了?!?/br> 可書哪里是這么好念的。 沒辦法,旁人總喜歡用過來人的思維,居高臨下去俯視著你所經歷的痛苦。 要不敷衍一笑,說著感同身受之類的鬼話;要不就輕描淡寫諷一句,這有什么的,誰沒經歷過似的? 聽她這樣說, 小姑娘眼淚噼里啪啦往下落,胡亂去抹。 何櫻拎著心,悄無聲息往前近了一小步,“施茹,但既然到這顆星球走一遭,還有很多好事情要等你去看呢。冰島的極光、撒哈拉的星空還有圣托里尼的藍?!?/br> ……很近了,再讓我近一點吧,求你了。 她彎眉笑了下,帶了點少女的嬌憨:“或者能和喜歡的人談場戀愛,就是成天待在一起,什么都不做,一切也都值得了?!?/br> 周朗聲嘶力竭的呼喊聲,就回蕩在天井里。 施茹的情緒不知到底是被誰感染了,身體簌簌發抖著抽噎起來:“何老師,可我真的、真的活的好累啊……” 肯交流就好,何櫻咽了咽喉嚨給自己鼓勁。 她耳朵尖,聽見身后樓梯間警官沉穩急促的步伐聲,忙又抬高了音量:“你聽我說,別急別急!” “做人是不容易,下輩子要能選,我一定做只貓了。所以就這輩子,不多享受點特殊的,讓我投胎我都不甘心,你說……是不是?” 施茹閉目搖著頭,眼淚飛灑,只喃喃念叨著,可我沒希望了呀。 何櫻心也跟著狠狠一酸,哽咽著說:“……誰說的,你有?!?/br> “老師們往屆帶過那么多學生,還不知道?” 即使只代過一個月課,關于施茹,何櫻也知道不少。 施茹是個俏麗安靜的小姑娘,甜杏眼水光融融,乖巧中帶點怯生生的,讓人一見就忍不住心軟。 但沈曼提起施茹時總在嘆氣,出差臨行前還特地提醒何櫻,務必要多關照她。 施茹是家里的jiejie,底下還有個弟弟,今年剛滿七歲。 當年還實施計劃生育政策時,她父母為了生這個兒子,雙雙丟了事業單位的鐵飯碗。 父母二人腦筋又不靈光,下海做點小生意一直都在虧損。于是,施父心一橫,咬咬牙出國去新加坡做勞工去了。 即便如此,提起這個家庭新添的“男丁”,夫妻倆臉上的笑意止都止不住,逢人便說這工作丟了也值。 這不,去新加坡當勞工也要給兒子拼個首付回來。至于別的車、貸款啦,不還有個會念書有出息的jiejie,將來要貼補么。 從弟弟降生起,施茹便成了家里被遺忘的那個人。 她暗下決心更拼命的念書,要考取所更高的學府,為自己的前途將來籌謀。 施茹的成績也一直的確很出眾。 她很喜歡泛著書香氣的校園,喜歡班里意氣風發的同學。 還有辦公室里溫柔的老師,有時她們給了她連mama都不曾給過的細密關懷。 但隨著文理選科重新分班,學業壓力加大,家住在老城區,每天上下學騎車往返要一個多小時的施茹,漸漸就有些吃不消了。 想在學校附近租房這件事施茹提都沒提,只是和mama說,想辦個住宿住校去。 沒想到,施母眉一皺,當即拒絕了她:“你自己念不好就念不好,就不要怪條件差了。你看看,我們是缺你吃還是短你穿,感動中國里那些赤貧家庭的小孩,人家還不照樣考清華北大?” 見女兒只是默默低頭垂淚,一言不發,施母心里愈見煩躁。 “小茹,不是我說你,”施母嘆了聲氣,語重心長:“那在我們小時候,要是家里有弟弟,做jiejie的學都不上了,主動去外面做工養家啦?!?/br> “現在你爸爸為了供你們姐弟念書,都跑到新加坡做勞工去了,你該知足了?!?/br> 施茹當時含著淚,搖搖頭反笑了。 她自然聽懂了mama的言下之意,能供自己念書已是莫大的恩賜,至于別的,就千萬別妄想了。 越想心態越瀕臨崩潰。 分班前的最后一次月考,施茹的成績一瀉千里。 當晚,遠在新加坡的施父知悉了,萬年一次打了通語音通話給女兒,足足責罵了五分鐘。 小茹啊,你這個樣子怎么給弟弟做表率哪…… 爸媽還指望你有本事,替我們養老送終,看著弟弟呢…… 弟弟,全是弟弟。 那我算什么呢?施茹聽的熱血直往腦袋里涌。 仿佛有一塊灰蒙蒙的紗布,籠在了她為自己規劃的遠大前程前。 無論她有多努力,摔得多疼也要爬起來繼續,這個試圖吸干她骨髓的家庭都會永永遠遠,絆住她的步伐。 痛定思痛,痛何如哉。 她翻來覆去了兩個夜晚,終于在一個美麗的黃昏傍晚,踏上了空蕩蕩的教學樓頂層。 迅速趕來的消防車隊在樓底鋪開了應急設施,警察們也站在了何櫻身后兩步遠的地方。 先開口的是位面容慈和的老警官:“小姑娘,有什么難處你盡管說,警察叔叔們都聽著呢。但我看呀,你還是先下來好不好,瞧把你老師嚇的……” “你老師也還是個小姑娘,你也很喜歡她,不忍心她難過,是不是?” 語罷,老警官便向施茹伸了手臂過去,在他沉穩的語氣里,一切都看起來理所應當。 仿佛她不是一時沖動上了天臺,只是個調皮不肯歸家的小女生。 “來,你抓著叔叔,閉上眼睛就落地了?!?/br> 何櫻屏住呼吸幾乎不敢看,但施茹只是沒伸手,其余一絲過激動作都沒有。 不過她捂著臉,眼淚流的更兇了。 這些年的寒窗苦讀,全市前五十名的優秀成績,這些都在告訴她…… 還沒到絕路,她還有未來可期。 這時,老警官沖何櫻直掃眼色,做了個“可以勸”的口型。 “我……我有個非常好的好朋友,我和她曾經和你一樣在科創班,也是曼姐的學生?!?/br> 何櫻抿了抿唇,微顫著說:“她mama早逝后,爸爸很快娶了新的妻子生了兒子,把她丟給奶奶撫養后,就不聞不問了?!?/br> “她把回家看作是個折磨,那樣甜蜜溫馨的三口之家,和她又有什么關系。但她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