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節
“我想你的血一定很美味?!彼蛄讼骡惭?,瞇眼一副回味的表情,“果然很美味,連皮帶rou,讓我在蘇 醒之后時時都回想?!?/br> “你對我做過什么?”貝茜問。 心跳已經快得像每一個咚咚聲都擠滿胸腔,堵塞呼吸令她喘不上氣,眼前的幻影也越來越多,連問話都艱 難起來。 “怎么,希里蘭德沒告訴你?”霍爾吃吃笑起來。以他那樣粗啞的嗓音吃吃笑實在難聽,“他千辛萬苦救 活你,如今又在你身邊這樣久,竟然一個字也不對你說?” 他說的內容實在詭異,外人聽不懂也覺驚心,卡特本來要說話,漸漸地臉色就有些微妙,站在一旁閉了 嘴。 霍爾那頭已作出他自己的論斷:“他不敢?!?/br> 他收回手,見貝茜表情雖變換著,到底還是沒能馬上想起他,頓覺遺憾,“但想想也難怪,你成了他的罪 了,可憐的伊麗莎白?!?/br> 他終于暫時說夠了話,冷冷瞥旁邊的卡特一眼,道:“那場戰爭之后希里蘭德埋了我很多同類,用他的血 才能喚醒?!?/br> 說著又看回貝茜,沉吟道:“如今他的力量在她身上……” 沉吟不是因為猶豫,轉眼間又勾唇:“那就放她的血。救出他們,我很快能兌現幫你拿下王位的諾言?!?/br> 卡特也跟著看貝茜。 他這會兒已經不笑了,望過去只覺她一張臉在燭火下慘白慘白,狹眸道:“之前沒說要她的命。我還是很 喜歡這個小姑娘的?!?/br> “是嗎?”霍爾跟著狹眸,“那就先放你的血,親王?!?/br> “你威脅我?!?/br> “不敢?!蔽碜焐险f不敢,眼底還游著淡淡的輕蔑,無聲僵持須臾,嗤笑道,“開玩笑的,我也沒說 要她的命?!?/br> 貝茜站在籠子里,看著卡特轉身離去,過不多時,兩個人送了一把銀匕首和盛血的器皿下來。 她又去搖晃這冰冷的鐵籠,搖晃得金屬的冰冷盡數傳遞到她手上,但令人絕望地桎梏紋絲不動。 霍爾拿起匕首緩緩起來,隔著籠子要抓貝茜的手,自然是被她跑到另一頭躲了開去,也不生氣,身形一晃 便徑直散了影子,那影子化作無數細小蝙蝠,匯聚到籠內又成了他。 “希里蘭德沒教你這個?!彼霈F時已經抓著貝茜的手臂,另有四股蝙蝠化作的繩縛住貝茜的手腳,“他 真不合格?!?/br> 貝茜低低驚叫起來,劇烈掙扎因束縛成了徒勞,窒息感扼住咽喉,眼睜睜看著那張臉與他手里拿著的匕首 越來越近,懼意擴大成陰影,陰影是藏在身后已將她吞進口中的巨獸,緩緩閉合上了獠牙。 匕首割破皮膚放出血來那一刻,她身體狠狠一顫抖,眼珠向上,放空了自己。 被大量破開壁壘噴涌而出的記憶放空—— “我聽說她受的是你的初擁,希里蘭德?!被魻柕?。 他說這話是在某一次的血宴上,看見站在希里蘭德身邊的貝茜,難得靠近,拿著酒杯里的血過來逗她。 貝茜不說話,希里蘭德也不說話。 她不說話是習慣,希里蘭德則因為毫不掩飾的輕蔑。 霍爾是忽然之間就強大起來的吸血鬼,有傳言說他偷偷吸干同類的血才得來力量,不管是不是真的,希里 蘭德都很看不起他。 即便后來霍爾的勢力能與他比肩,這種看不起也半點沒有減少。 貝茜并不能經常見到霍爾。 算起來,記憶里統共也只見過他三次。 第二次是在她又從希里蘭德宅邸逃跑的時候。 她跑出子夜,在路上迎來第二天新生的朝陽,被刺得眼睛難受,跑到樹下躲一躲,突然就被陰影籠罩,抬 頭看去,是霍爾的臉。 那時他臉上還沒有可怖的長疤。 但打個照面,她分明覺得他笑容邪氣不少,令人完全生不起喜歡??聪蜃约旱难凵窭锬请[匿著的情緒也很 陌生,直勾勾地,仿佛要鉤了她的眼珠。 后來才知道純血血族擁有“魅惑”這種能力。他也的確在魅惑她,不知道想拐走了去做什么。 霍爾還沒來得及說話,貝茜便已經被趕到的希里蘭德拉到身后。 希里蘭德劈手一道風,霍爾偏頭偏得慢些,一摸就摸了半個手掌的碎發。 兩相對峙,他直勾勾的眼神總算換了,意味不明地笑笑:“撿到你的寶貝?!?/br> 希里蘭德再揚一道風,這回連樹都碎了去,霍爾身影落地,盯著希里蘭德看,眼中忽然閃過一絲恨意,聲 音還是輕輕的:“既然寶貝,就看好一點,別再弄丟了?!?/br> 希里蘭德還是沒能看好她。 他的力量越來越強大,統領血族的野心隨之膨脹,終于爆發了針對霍爾的一場戰爭。 這場內戰殃及了幾乎所有的血族,廝殺得天幕都成了腥紅的一片。 想想好可笑——有能耐求永生的血族,那時候死起來比任何一個種族都容易。 貝茜見過一些血腥的畫面,大部分都被希里蘭德掩蓋在了遮擋著她一雙眼的手掌下。 因為他這么護著,她居然找不到趁亂再度逃跑的機會。 得到喘息的空當被他擁在懷里入睡的時候,她鼻端總縈繞著他身上濃重的血腥味,令人作嘔,再看看他那 一張臉,平靜得可怕。 后來希里蘭德就很少出現在她面前了。戰爭越來越激烈,希里蘭德不能帶著貝茜出去,也沒辦法回來看 她,派了蘇帶領著的一干血族保護她。 終于到他與霍爾面對面廝殺的地步,宅邸里一天一夜收不到消息,有個垂死的血族回來,說希里蘭德中計 受制于霍爾,需要救援。 蘇不應該走。 希里蘭德給他的命令是無論發生什么都不能離開,但他猶豫許久,還是帶著人飛速離了宅邸,只留下兩三 個血族。 兩三個血族管什么用呢? 貝茜在宅邸透過窗戶就能看見,兩三個血族在一場血戰里,不過眨眼間就能化作飛灰。 “你說得不錯?!北澈笥腥说?,“嘍啰不頂用,要想挖出希里蘭德的心臟,必須讓他先死了心?!?/br> 霍爾爽約了。 希里蘭德根本沒等到他,發覺不對馬上趕來,看見他和貝茜,目眥欲裂,殺了很多很多的吸血鬼。 貝茜不知道希里蘭德什么感受,也不知道他后來都做了些什么,這些統統與她沒有關系了。 記憶于她只有一個字:疼。 由皮膚沖到頭頂去的疼,血液彌漫開的疼,臨死之前的……疼。 疼里夾雜著無邊恐懼與憎恨,完完全全蓋過了對希里蘭德的恨意。 “不要怕,伊麗莎白?!被魻枌⑺龓У侥芸匆婈柟獾男∥葑永?,結結實實地束縛住她的手腳,一邊用手摸 她的臉,一邊低聲安慰,“你的價值在后面呢?!?/br> 那一點陽光虛弱地灑進來,滲透進昏暗里。 貝茜被堵住嘴巴,眼睜睜看著霍爾拿了薄刃的小刀過來,痛苦地嗚一聲,被劃開了手上的皮rou。 血一滴、一滴地落,后來一片、一片地落。 “可憐的伊麗莎白?!被魻柕?。 他并不馬上殺她,垂眸看著她被剖開皮rou能看見骨頭的手慢慢長回去,伸手揩了一指的血送到口中:“可 惜了。你的疼痛我會在希里蘭德身上加倍討回來,好不好?” 金發的吸血鬼裙子上全是血。 貝茜的眼神已經渙散了。 她疼到極致,反而在記憶中喪失了那種極端的痛楚,耳畔只有血液流淌的聲音,還有刀刃滑過的觸感—— 霍爾像對待無痛無感的洋娃娃一般剖開了她身上其他的部位。 眼淚掉下去。 她有幾個瞬間想過希里蘭德。 但希里蘭德始終沒有來。 霍爾開始擺正她的身體,仰頭看了一下窗外的天,慢慢道:“是時候了?!?/br> 然后伸了手擦掉她的眼淚,瞧著她眼里的哀求,輕聲細語地:“馬上就不疼了,乖,好伊麗莎白?!?/br> 那把血淋淋的刀以極其熟練的手法剜開她的心口。 就是一瞬間的事情。 心臟被取出來那一刻,貝茜就已經死去了。 被虐殺在霍爾手里,為了即將趕到的希里蘭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