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節
…… 中午放學,路南和咎子昂等在二中門口。 接到人后,咎子昂難得的有些沉默,左瞅瞅右瞅瞅,過了一會兒才開口:“你是不是瘦了?” 徐若茶沒在意,順手把頭發掖在耳后:“我們才幾天沒見,哪有人瘦那么快的?” 咎子昂欲言又止,張了張嘴,路南在后面懟他一把,使了個眼色,放緩語調:“知道你最近忙,我們幫你去看過了,貓好著呢?!?/br> 她“哦”一身,頭抬起來一點。 “你別多想,阿沉最近確實忙,你也知道他要準備出國的事,我家住得近,還去找過他幾次,也沒見著。他……”他為好友解釋,開口卻覺邏輯亂了套,說了一半,自己都說不下去。莫名其妙就將自己套在了徐若茶身上,越想越委屈心酸。 上前一步半攬住她肩膀:“若茶meimei,就算你們分手,我們還是好哥們,以后有事隨時給我電話,沒事也歡迎sao擾?!?/br> 路南聽到這兒,簡直服了這個智障,恨不得當場把他嘴縫上,在后面狂戳他背窩。 “你別聽他瞎說!小孩一個愣是成天瞎想?!壁s忙跟在后頭打圓場,生怕晚一步就怎么樣似的。 路南今天來時就戰戰兢兢,他們一群糙漢子,又有誰敢說對女生這種生物了解的?平時玩的好歸好,但徐若茶現在怎么想誰都摸不清。萬一一個不慎把人惹哭了,又是麻煩。 說罷就抬眸小心翼翼觀察眼前小姑娘的神色,然而以上種種猜想沒一個落了套。 她聽了不僅沒惱,反而笑出聲,有點好奇的問他:“誰說我們會分手?” 咎子昂還沉浸在越想越悲傷的氣氛中不可自拔,正準備給她一個溫暖的擁抱。忽的聽她發問,有點發愣。 感覺是理所當然的事,怎么卻說不上來由頭。 眉頭蹙在一起,越擰越緊。 路南翻了個白眼,照著他后腦勺就是一掌:“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猝不及防挨了一下,他腦子清楚了一些,一張娃娃臉懵懵,摸著腦袋干巴巴解釋:“哎,我不會說話你也是知道的。意思到了就行,千萬別因為我亂說不高興??!” 她無所謂的揮了揮手,清淡開口:“不會分手的?!?/br> 她不是冷血動物,虞沉待她有多好沒人比她更知道。他選擇不見她,一定有必然原因,如果連最基礎的不信任都不能付出,憑什么配得上他的喜歡? 胡思亂想最是無用,她幫不到什么忙,最起碼不能拖后腿。安靜的等著他就好。 * 徐若茶不是住校生,宿舍樓沒有她的床位。 中午吃過飯就回了學校,也只能回教室等著。 二中最近又開始抓談戀愛的事,很多時候班主任和任課老師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學校行政部的老迂腐沒有那么好說話,逮著空閑時間就在學校里四處溜達。以前中午的學校還不至于空蕩,督察的老師太掃興,連散步的學生都少了。 班上沒人,她困意不淺,最近晚上睡的都不是很好。墊著雙臂在桌子上趴了一會兒,又睡不著。干脆閉目養神。 六神五感此刻唯有聽覺最是靈敏。 偌大的教室闃然寂靜,薄薄的雙眼上可以感受到太陽的光感,耳邊是抬頭掛表的滴答聲,指針輕輕轉,輕微的聲響被百倍放大遞到耳蝸里。 悄然似有推門聲響,輕輕晃過一下,幻聽一樣。 幾秒的沉寂過后,是平穩的腳步聲,徐若茶半迷糊著,心率不覺間跟隨著步伐走,莫名跳的快了些。 腳步聲越來越近,繼而停在某處。 心跳緊跟著漏了一拍,一瞬間困意飛散的一干二凈。有人遮住了窗前的光,暗了暗,鼻尖不知何時纏上了似有若無熟悉的氣味。 手掌落在她腦后,順著長發輕撫兩下。 清清冷冷的聲線,傾向于成熟間。低沉,克制,冷靜,穿過層層氣流,?!迷诙?。 “怎么睡在這里?” 徐若茶猛然抬頭,鼻腔酸澀的厲害。 虞沉逆光站在幾寸外,鼻梁高挺眉骨很高。還是一貫喜好的黑色衣衫,背脊挺直雙肩寬挺。幾天的時間并未發生任何改變,好像一直都在。 她捏了捏手,抬眸,眼睫輕顫。 他往前走一步,蹙眉:“是不是瘦了?” 徐若茶表情與他保持一致,輕輕說:“喔,飼養員不在,沒人疼沒人愛,當然會瘦了?!?/br> 仿佛幾小時前在咎子昂前極力否認的人不是自己一樣。 虞沉沒動,過一會兒,熠熠發亮的黑眸里流露出笑意,張開雙臂挑眉望向她。 她站起來,狠狠撲進去,像一頭小牛。力道不小,他穩穩把人接住,沒有晃。 他垂首,在她發間肩窩親昵的蹭,語調放松且低:“那該怎么辦?把你裝在身上隨時帶著好不好?” 徐若茶握緊了拳頭,高高抬起,在空中頓了一會兒,終于還是輕輕落下。 壓低了聲音控訴:“你沒有接我電話,沒有回我短信。我鄭重的對你提出警告,徐小姐對虞先生的喜歡值已經少了零點零零零零零零零零零一,你怕不怕?” 在鬢角處出其不意落下一吻,他沒有很快離開,貼的更近了些,流連不反,來回摩挲。 聲音模糊不甚真切: “……想你想的要發瘋?!?/br> 她感覺眼角有濕潤,好像等的就是這句話。 不見時有千重百種想念,見了面反倒壓在喉間說不出口。 “那你吃虧了,我一點都不想你。沒人管我,我可以隨便吃辣隨便喝飲料?!卑涯樎裨谒靥?,甕聲甕氣。 他也不惱,眼神中有溫潤水波,恨不得把此生溫柔悉數用在這里。 “真的?可是我更想聽到你說,我不在的時候你都很乖?!?/br> 她小小的吐氣,臉頰燙的厲害,心跳同樣緊繃。平復了好一會兒才小聲開口: “……阿沉,其實我一點都不生你的氣?!?/br> 虞沉就這么抱著她靜了一會兒,才抬手輕捏她臉頰: “你總是知道怎樣做才會令我難受,在我面前不需要容忍克制,想鬧就鬧,想哭就哭。我喜歡你的一切,你就是作上天,我都愿意寵著,否則要我做什么?” 她忍不住笑,淚意悄然間散的一干二凈:“我的男朋友我不心疼誰心疼?才不要折騰呢?!?/br> 虞沉拉過她的板凳坐下,把人放在自己腿上,“小迷糊,我時間不多,長話短說,你一定要記住,嗯?” 她點點頭。 “這段時間我的電話和行蹤都有人看著,沒辦法出來見你。我家老頭子的手段……不提也罷。不要擔心任何事,有我。以前怎么過,現在還照舊。把自己照顧好,答應我?” “我就是……不習慣而已,其他都好?!?/br> 習慣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不是嗎? 從前十來年獨來獨往怎樣都好,遇到他又有多久?習慣就成了必然。 沒有了牽手沒有了吻別,沒有了他,生活失色大半。 虞沉握著她的指尖親吻:“相信我嗎?” 她沒答,而是突然跳到了另一個問題上:“我可以去送你嗎?” 他唇角有弧度彎了彎,抬手揉她發頂,語氣輕松:“可以,但是不行?!?/br> “為什么?”她有點愣。 “我這輩子決不會讓你看我的背影?!?/br> 她沒想到答案會是這樣,一個回轉的功夫早已想出數種理由去辯解去爭取。他要離開,她怎么能不送? 答案輕輕巧巧說出口,卻真正把她堵了個水泄不通。 些微怔仲,看上去便有些呆傻。這個角度,她比虞沉要高一點,一低頭就遇上他有萬千波瀾的眼眸。情緒喧涌,深邃,她看到了與自己相同的東西。 半晌,她答:“好?!?/br> * 鹿煦從宿舍樓出來,數學老師請他一起批改上周的小測試卷。他沒回家,把批好的卷子整理出來送去辦公室。 二中背后就是教職工宿舍樓,午休時老師們大多會選擇回家。他來的時間點辦公室空無一人,把卷子隨意找了空處放下,就準備離開。 老黃的桌子在前面,上面堆滿了試卷,各式表格、記錄本,還有零七散八的從女生那兒沒收來的閑書,亂且雜。 正中間卻放了一張表格,長方形,端端正正擺著,著實吸睛。 他沒在意,余光掃一眼就略過去,走到門口,低頭掃一眼自己的鞋子,又轉身走幾步回去。 鹿煦雙眸瞇了瞇,把那張表格拿起來。 碩大的四個字擺在抬頭正中央。 退學申請 申請人:虞沉 * 鹿煦一路往教室走去,心情出奇的平靜。中午放學,最后一個離開的學生會關門,乍一眼看上去與走廊一排上別的班沒什么區別。他手握在了門把上,蓄了力準備打開,停頓幾秒又忽然松下,鬼使神差透過小窗看了一眼。 …… 鹿煦不知道自己看了多久,感覺到眼睛發酸,才回神一般收斂了神色,將目光移開。手上的力度卻不覺間加大,骨節分明突出,側臉可以看到明顯的咬合肌線條。 身后有腳步聲傳來,不急不緩。 他眨了眨眼,那里酸澀的厲害,緊跟著緩緩卸下手上力道。 他轉身,認出來人是教務科的主任田老師。 田老師對他有印象,當時鹿煦的轉學手續就是由他經手,成績單漂亮的嚇人,故而印象很深刻。 鹿煦率先提步迎上去,笑:“中午好,田老師?!?/br> 對方和顏悅色:“是你啊,怎么不在宿舍?” “東西丟在教室,回來找一下,您呢?”他不動神色站在門板上的小窗戶前。 田老師一拍手中的記錄板:“執勤?!彼Σ[瞇的,心情很不錯:“接下來該查你們班了?!?/br> 他應了一聲,往前走了幾步似要離開,又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般抬頭:“田老師,您現在方便嗎?” “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