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嘉說：“其實我也都是猜測，真的確定還是因為昨天他們鬧別扭?！?/br>
    季舜堯說：“就是為了那個尤婉吧，怪不得千河出狀況了，西澤也魂不守舍的，晚上兩個人卻又高高興興出現了。這要都不覺得奇怪，簡直是個瞎子?！?/br>
    米嘉點著他下巴：“老公，你就算瞎，也是最英俊的瞎子?！?/br>
    季舜堯佯怒地瞪她：“好了，別老奉承了?！?/br>
    米嘉笑嘻嘻的：“你也別為他們覺得煩心了，年輕人的事就交給年輕人去處理吧，你現在只要管好我跟哪吒就好?！?/br>
    季舜堯說：“你們啊，都不讓人省心！”

    米嘉豎起兩根手指：“我錯了，我真的錯了，老公，以后我真的什么事都不瞞你，哪怕就是什么八卦，也是第一時間告訴你，好不好？”

    季舜堯垂眸看她：“哼，看你表現?！?/br>
    米嘉捏著季舜堯兩腮：“哇，你這個人，真是好傲嬌啊，我都這么低聲下氣了，你居然還不領情！你敢說你就什么事都沒瞞過我？”

    季舜堯一怔，這個，他還真不敢保證。

    “哇，你沒否定，真的有事瞞著我？”米嘉指著他：“也對啊，這幾年你都是這么過的，根本就是輕車熟路，虧我還記得心里有愧！”

    米嘉生氣了。

    季舜堯凌亂了。

    怎么好像每件事都是這樣，不管一開始米嘉有多不對，到了最后，兜兜轉轉的，全部成了季舜堯的不是。

    季舜堯不僅沒討到好處，還要各種討好米嘉：“老婆，別生氣了行不行，我其實也沒什么瞞你的?！?/br>
    米嘉才不相信呢：“你每次說謊都不會臉紅，你演技真的太好了，為了防止被騙，我直接默認你又騙我好了?！?/br>
    季舜堯說：“我怎么不會臉紅了，怎么有演技了，我比千河還雪白雪白的呢，老婆，我說的都是真的?！?/br>
    米嘉瞪過來：“那你有什么沒告訴我的？”

    季舜堯頓了頓，牙關緊咬著，猶豫著到底是說還是不說。

    米嘉忽然笑起來：“看你害怕的那個樣，我跟你開玩笑呢?！?/br>
    季舜堯一下松了口氣，可心里卻更不舒服起來。

    第61章 chapter 64

    年后，一部全體孩子的史詩級災難片如火如荼的上演，片名就叫：《開學了》。

    哪吒已經習慣了每天晚一個小時睡，早上晚一個小時醒，可以隨時隨地拿著pad跟人對弈的美好生活了。

    一下子又要回到中班，他整個人就像是裝滿了悲傷的海綿，濕漉漉沉甸甸的。

    米嘉用了一百種鼓勵方式希望哪吒能振作起來，哪吒小朋友卻抵抗力很好的一一反彈，最后開學當天還是又喪又累地進了校門。

    米嘉設身處地地想了想，換成是她，她也沒辦法說服自己開開心心的。

    米嘉學生時代很乖很懂事，每次做題都給自己洗腦：做題真好，我真喜歡做題。但不代表，她真心喜歡上學和做題。

    米嘉摸了摸哪吒的腦袋，說：“慢慢熬吧兒子，等你長大了，就能不念書也不上學了。不過長大之后煩惱更多，未必有上幼兒園開心?！?/br>
    米嘉話音剛落，收獲季舜堯埋怨眼神一枚。

    米嘉朝他聳了聳肩膀，回去的時候，趴在他肩頭道：“現在不是流行喪文化嘛，喪到無可喪，就跟以毒攻毒一樣，或許會有不錯的反效果?！?/br>
    米嘉近來的狀態就是喪，遇見宋恒宋警官之后，她一度覺得能夠了解一點當年的往事，她最關心的那一段，她的墜樓和爸爸的心臟病。

    可是宋警官卻像是受了誰的告誡，總是不愿意把那些事告訴她，并且安慰她：“都是意外，已經過去很久了，不要再去想了?！?/br>
    怎么可以不想呢，她因為那件事遭受了巨大的痛苦，經歷了緩慢的恢復期不說，還失去了過去的記憶，甚至因此差一點就要失去婚姻和孩子。

    她的爸爸米成，直接失去了生命，沒能等到他的寶貝女兒醒來，也沒能看到自己的外孫長大，笑著喊他為“公公”。

    宋警官覺得意外：“你怎么突然這么在意？”

    米嘉說：“以前沒有考慮那么多，現在想起來，如果能讓一個搞刑偵的覺得事有蹊蹺，那這中間一定存在著很多不合理的地方?！?/br>
    宋警官說：“其實我那時對一切好奇，很多民事糾紛的現場我都有去看過?！?/br>
    米嘉幾次跟宋恒聯系，得到的都是類似的回答。她把這些事一一說給季舜堯聽，季舜堯沉默許久，問：“你到底想知道什么呢？”

    米嘉說：“就是一些小細節吧?！?/br>
    季舜堯：“知道了之后又能怎么樣？”

    米嘉搖搖頭：“我也不知道，我就是覺得如果知道的人多一點的話，大家商量起來，可能會比較容易討論出點什么?！?/br>
    季舜堯說：“沒有證據，都是憑空猜測，能討論出點什么？”

    米嘉看著他：“聽起來總覺得你好像知道些什么，可以告訴我嗎？”

    季舜堯把臉轉到車外，說：“都是沒什么用的東西?！?/br>
    米嘉沒回家，直接跟著季舜堯去了公司。公司里的人已經對她很熟了，一路走一路都有喊季太太的。

    米嘉一直縮在季舜堯身邊，跟進了辦公室也緊緊貼著他，季舜堯實在拿她沒辦法，說：“這些事我本來是不想提的?！?/br>
    米嘉知道他不喜歡說一些沒有把握的話，可是心里癢兮兮的，根本就是不聽不快，抓著他手道：“我就是聽聽?！?/br>
    季舜堯只好將他之前跟宋恒的一些事說出來，她出事當天離奇的報警電話，家里全壞了的監控，還有同時遭劫的米成。

    米嘉之前就知道監控壞了，但還是第一次聽說報警電話的事，米嘉分析：“如果只是看到我摔倒在地，應該是打120而不是110啊?！?/br>
    米嘉說：“要是能親耳聽到她說的是什么就好了！”米嘉盯著季舜堯嘆氣，意外發現他臉色微變：“難不成你有錄音？”

    季舜堯牽著她到自己辦公桌前，在電腦里翻找了一下，真的打開了一個錄音文件：“找人問警方要的，但你聽過就知道了?！?/br>
    電話接通的聲音過后，一個女聲用夾雜著本地方言的普通話道：“喂，你好，這里是xx市110指揮中心，請問有什么事？”

    另一個女聲響起來，明顯是北方人，有很濃的口音：“你好，我們家小姐從樓梯上摔下來了，你們能來幫忙嗎？”

    對方道：“請問你的具體方位是什么，我幫你轉本市急救中心好嗎？”

    另一個重復：“我們家小姐從樓梯上摔下來了，你們趕緊過來好嗎？”

    下面還有幾句問答，都是類似的句式。指揮中心要具體位置，打電話這個卻因為受到了驚嚇，一直只能重復米嘉摔倒的事實。

    就這么牽扯了幾分鐘，電話里忽然有個明顯低下去的女聲喊道：“你在給誰打電話，把電話給我！”

    米嘉一下就認出這聲音，是謝慈溪！再過幾秒，她聲音大了起來，明顯是接過了電話：“不好意思打擾了，我們這邊并沒有什么事?！?/br>
    因為情況實在詭異，接線的工作人員后來又回撥了一個。

    是謝慈溪接的，她仍舊強調沒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發生。

    “是我女兒不小心摔倒了，我們已經喊了救護車，謝謝你了，請不要再打來了?！?/br>
    米嘉聽完沉默許久，從錄音看，這一起報警確實沒有什么問題，但是最大的問題恰恰是在報警本身，為什么要選擇報警，而不是直接喊救護車呢？

    米嘉問：“你后來有沒有找到那個傭人問一問？”

    季舜堯最擔心的就是怕她鉆進這個問題，但現在，她跟他們一樣，來到了相同的思路，對同一件事同一個人起疑，并且提了同樣的問題。

    季舜堯說：“事情發生后不久，她就辭工回家了，后來我找到過她，她說不記得了?！?/br>
    發生了這么大的一件事，她又明顯是個目擊者，卻在并不久遠的之后，說自己不記得了，這事難道不是更加詭異了？

    米嘉說：“就算是我們假設她只是因為習慣的撥打了110，而不是直接喊120，那又該怎么解釋她之后的守口如瓶呢？”

    米嘉反過來想了想，說：“但是如果我們假設她確實看到了一切，因為這不是一場意外，所以她才會第一時間撥給110，但隨后被人收買，并且對事情一言不發?！?/br>
    如果是這樣的話，也就同時可以解釋家里傭人的換血，所有監控的損壞，只是這樣的話，就把所有矛頭都指向一個人了。

    謝慈溪。

    米嘉忽然陷入一種矛盾的痛苦，說：“那天她來，到底是為了談論什么事，他們要離婚了，是因為這個談得不愉快，所以她失控……”

    米嘉又搖頭，說：“不會的，雖然我知道她并不喜歡爸爸，甚至也不那么喜歡我，但她怎么可能會傷害我們呢？”

    “但是也不一定啊?！泵准窝劬α亮肆?，說：“你能查查那天李重茂是不是也在，我mama不會傷害我們，但是他為了錢或許……我不知道?！?/br>
    季舜堯看她一會兒站左邊，一會兒站右邊，糾結到最后，兩只手捧著腦袋，泄氣地捶了捶，說：“我怎么就什么都想不起來呢！”

    季舜堯把她手拉得放下來，安撫地抱住她，說：“好了，別想了，我就是害怕你會這樣，才不想把這些事告訴你，沒有證據支持的線索，只會讓人心煩意亂?！?/br>
    他輕輕拍著她背，說：“你動靜別這么大，胳膊上還有傷呢。你別對李重茂這么有偏見，如果我跟你說他以前是當兵的，還因為救人立過二等功呢？”

    米嘉推開他，驚訝地看他，季舜堯說：“因為我們都是普通人，很容易將心里的預判帶入現實，這會使得我們不夠冷靜，判斷出錯?！?/br>
    季舜堯先自我反思：“你出事的時候，我第一反應就是這事是不是跟岳母有關，聽到錄音、找人核實之后幾乎更加肯定?？山鼇砦曳磸偷南脒^之后，又會覺得有哪里不對，她在你住院的時候，時常去看你，還找了專家團隊來為你整治。如果她真的做了什么，就不怕你醒過來之后指控她嗎，那時候可是誰也不知道你后來會失憶的?！?/br>
    米嘉嘆息，說：“我就是因為知道這些，所以才說我不相信跟她有關的?？墒悄翘斓膶嵡?，到底是怎么樣的呢？”

    季舜堯說：“或許本來就沒有什么事情，所有的疑點都不過是我們帶著感情色彩捏造出來的，一開始那個看起來最不合常理的才是事實?！?/br>
    那就是意味著回到原點，米嘉失足摔倒，米成心臟病突發，一切都是一場意外。

    米嘉點了點頭，說：“是的?！彼樕系谋砬閰s分明說不是，季舜堯和宋恒走過的那條曲折老路，她也雀躍著想走。

    三月尖上，米嘉帶著哪吒去了一趟銀行。

    小朋友走訪的親戚不多，但壓歲錢的收獲不少，他拿了一點出來，說是要給mama買好看的首飾，剩下的就都存起來。

    小朋友還是第一次存錢，但良好的識字寫字能力已經讓他可以自己寫存單了，只是偶爾有不懂的才會問一問米嘉。

    比如籍貫，小朋友非常好奇：“mama，什么貫？”

    等待的時候，米嘉閑著無事也將自己的那封存折遞過去，她拉著哪吒一起等：“你一會兒看啊，mama的卡上肯定有利息多出來的?！?/br>
    工作人員卻突然出來，說這張卡出了一點問題，再過了會，當天經理走來向米嘉解釋，有客戶留了一個保險柜給她，觸發的條件就是這張存折出現。

    米嘉一肚子疑惑，跟著工作人員去開保險箱，里面的東西簡單而直接，幾根金條，一點現金，還有一張寫著她名字的大額支票。

    最讓米嘉好奇的是一封信，打開一看，居然是米成筆跡。他酷愛書法，一直跟著市里有名的書法家練字。

    這封信是用毛筆寫的，這么多年過去了，居然還能聞得到當年手磨的墨香。

    “嘉嘉，我的寶貝，你終于還是拿著這張存折來取錢了嗎，現在的你是不是像爸爸想象的一樣窘迫？

    “不要緊，爸爸還給你留了點錢周轉，記得一定要省著花啊?！?/br>
    寥寥數語，沒有什么催淚的地方，字里行間，甚至有幾分俏皮。

    米嘉依舊紅了眼睛，心口堵著一塊大石頭，壓得她呼吸實在困難。

    米成就是這樣，永遠會想到很遠的地方，她想不到的地方，對她好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