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嘉說：“那也不一定，還是會有青梅竹馬白月光和后起之秀新人勝舊人的，不過那時候我也老了，管不動了?！?/br>
    老母親分明還是一番憂慮的語氣。

    季舜堯在旁感受到了譏諷的力量，納悶自己到底又是哪里惹到了她，不過女人這種生物就是很麻煩，想法又很多的，他安慰：“只要能像我，就不會?！?/br>
    米嘉陰陽怪氣地笑了幾聲，靜靜欣賞完了臺上兒子的表演。孩子們謝幕的時候，哪吒等在最后一個，一直踮腳往臺下找他們。

    米嘉根本顧不得什么丟人不丟人，起身朝著上面揮了揮手，說：“季乾昴小朋友真棒！季乾昴小朋友我愛你！”

    擔心自己聲音不夠大，米嘉甚至朝著上面連吹了幾個口哨。季乾昴小朋友看過來了，一張蘋果臉整個紅了。

    小禮堂里陡然安靜，無數家長回頭朝這邊看，一個身材高挑、穿著考究的女人鶴立雞群地站著，因為興奮整張臉都在發光。

    米嘉面對這些目光毫無畏懼，反倒是一邊季舜堯拿手遮住了臉。米嘉邊嘆氣邊推他：“剛剛誰跟我表決心的？”

    季舜堯二話不說，將她往下面一拉。米嘉整個墜到他懷里，季舜堯按著她腦袋，說：“好好看節目，別給你兒子丟臉?！?/br>
    米嘉：“?。?！”

    下面幾個都是單人才藝表演，沒有哪吒，米嘉看得興致缺缺。四顧望了望，剛剛跳華爾茲的小朋友都回來了，唯獨她的小哪吒還不見人影。

    米嘉問季舜堯：“哪吒下面還有節目嗎？”

    季舜堯搖頭：“應該沒了吧?！?/br>
    米嘉嘀咕著：“那他怎么不回來呢？”

    旁邊愛麗聽見了，看向米嘉道：“jiejie你不是已經知道了嗎，怎么還問呀？哪吒現在肯定在后面，跟胖胖嘿嘿哈哈！”

    米嘉怔了下：“嘿嘿哈哈？”

    什么呀？

    愛麗點點頭，朝著她比劃：“嘿嘿哈哈！”

    米嘉：“……他們是不是在打架？”

    愛麗撅著嘴：“算吧?！?/br>
    米嘉心里一緊，回頭看著季舜堯，兩個人都湊過來，問：“他們經常打架嗎？”

    愛麗眨眨眼睛：“最近經常哦?！?/br>
    一邊愛麗mama聽見了，過來問：“就是跟你那個有點胖乎乎的同學嗎，你之前為什么不告訴mama呢？”

    愛麗有點委屈：“因為哪吒說……哪吒說……”

    愛麗mama很著急：“哪吒說什么呀，你快點說??！”

    愛麗一直撓著腦袋，說：“是哪吒跟我們說不要告訴他爸爸mama的……而且，之前你們也沒有問過我嘛?！?/br>
    愛麗mama嘆了一聲，看向米嘉跟季舜堯：“小孩子就是這樣的，分不出輕重，就知道什么都聽朋友的話?！?/br>
    米嘉已經站起來，說：“我到后臺去看看?！?/br>
    季舜堯也跟著站起來，說：“我也跟你一道過去?！?/br>
    兩個人還沒走出多遠，臺上有老師前來報幕，說：“下一個節目是中班的小朋友們帶來的跆拳道表演，讓我們掌聲歡迎?！?/br>
    愛麗忽然喊住他們，說：“哪吒要來咯！不用去后面看咯！”

    米嘉跟季舜堯都停下來，米嘉一頭霧水地看著她：“哪吒不是只有一個節目嗎，怎么還有跆拳道表演……哪吒會跆拳道？”

    一邊季舜堯搖搖頭：“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時候會跆拳道的？”

    隨著震耳欲聾的一聲“啊”，十來個小豆丁們飛奔上來，個個都穿著一致的白色跆拳道服，赤腳，分隊列跑到舞臺中央，帥氣亮相！

    哪吒排在隊伍最后一排的小角落，剛剛的小西裝已經脫了，一身白色襯得他更加奶氣，明明動作不算熟練，還是一招一式打得相當認真。

    稍淺的棕色頭發被發帶箍住，嬰兒肥的小臉上已經染起紅色，每喊一句口號，臉蛋就抖一下，可愛得讓人覺得心都要化了。

    米嘉跟季舜堯坐回原位，米嘉咕噥了一句：“這小朋友是什么時候學的跆拳道呀?！?/br>
    愛麗聽見了，反問：“jiejie，你不是已經知道了嗎，為什么還要問呀？那個位置本來是我的，哪吒是頂替的我哎！”

    米嘉有點明白過來，只是疑惑：“那哪吒為什么要一直不肯讓我知道呢？”

    愛麗說：“當然是要給你驚喜嘛！哪吒才不喜歡這種打打殺殺的呢，可是他說他mama很喜歡，所以他一直有偷偷在練哎！”

    米嘉實在是愣了幾秒，她喜歡打打殺殺？她自己怎么都不知道呢。

    臺上兩兩一組開始互相切磋，哪吒跟胖胖是一組，兩個人有模有樣的你來我往，有幾次真的要打到了，哪吒靈巧一歪，又躲過去。

    米嘉看得心驚rou跳，牽著季舜堯的手，時不時就緊捏幾下。同時豁然，原來讓胖胖不要打他，其實是這個意思，虧她一直以為胖胖小朋友是個暴力分子。

    有好幾次，她都準備親自給胖胖小朋友的mama打電話說這件事了，嚴厲批評她育兒無方的話準備了一大堆……幸好理智還在，不然真是丟人。

    小禮堂的氣氛徹底被這幫孩子點燃，特別是在比劃結束后，他們人手一塊薄木板，準備開始踢板的時候，現場更是一片歡呼。

    季舜堯撞了撞米嘉肩膀，問：“干嘛那么興奮，又是喊名字，又是吹口哨，現在怎么不起哄了，趕緊喊你兒子??！”

    米嘉白他一眼，說：“你當我不想啊，可是我兒子太優秀了，怕喊得太多招來嫉妒，我就在這兒好好看著吧！”

    季舜堯知道她又是嘴硬，表現得一點都不緊張，其實手心里全是汗。他湊過去安慰：“那板子很薄的，放心了?！?/br>
    米嘉輕聲嘆了嘆：“我知道是很薄的，可是小孩子的腳也是很嫩的，萬一不小心割到了呢，萬一被上面的木刺刺到了呢？”

    季舜堯嘖嘖：“還說我容易小題大做，我看你比我還容易瞎擔心，他要不是悄悄練過無數回，做到萬無一失，肯定不會登臺的?！?/br>
    米嘉看著他，有點回過味來，是了，這個孩子，最了解的無外乎是他爸爸，沒想到季舜堯是為了自己：“我兒子跟我一樣，完美主義?！?/br>
    跆拳道表演結束后，整個小禮堂的掌聲響了半天，米嘉跟季舜堯都早早等到了舞臺旁邊，哪吒飛奔過來的時候，季舜堯兩手接住。

    哪吒小臉通紅，出了不少的汗，一雙眼睛充滿渴求地看著米嘉：“mama，我剛剛表演得好不好??？”

    米嘉在他臉上狠狠親了口，說：“哪吒表演的特別好，你這是給爸爸mama的一個驚喜，對不對？爸爸mama真的很為你驕傲?！?/br>
    哪吒高興得搖頭晃腦，但還是記得季舜堯說過的，人要謙虛，他撓了撓耳朵：“我比其他小朋友要差一點，所以老師讓我排在最后一排?！?/br>
    米嘉說：“是嗎，可是mama一點都看不出來，反而覺得你比其他小朋友還要努力一點，努力的小朋友最棒了！”

    哪吒一直點頭：“我有很努力的，他們比我練得時間都長，為了跟上他們，我真的好努力啊，mama你看我是不是瘦了？”

    哪里瘦了，小朋友加強運動，平時營養餐都要多吃一點，現在小膀子捏起來比以前緊，整個人都是沉甸甸的。

    可是要鼓勵啊，米嘉說：“是好像瘦一點了，回去你要多吃點，知不知道？”

    哪吒不停點頭：“我最近一直有吃很多啊，mama你跟老季都說我很乖呢！”

    季舜堯給了他一顆爆栗子吃：“又喊老季！沒大沒小的。你還看節目嗎？不看的話去洗把澡吧，身上都臭死了！”

    哪吒笑得眼睛都瞇起來：“我是要去洗澡的，mama能帶我去嗎？”

    米嘉從季舜堯懷里接過哪吒，說：“好啊，mama帶你過去哦！”

    期末匯演結束，美好的下午才過了一多半，哪吒一手一個大人，興奮地追著地上自己的影子跑。

    他還是穿著小西裝，外面套個長羽絨，米嘉分外給他戴了一條長圍巾，白乎乎的小臉，面粉團子一樣的陷在里面，看著就覺得暖和。

    哪吒一路問了差不多幾十個問題，從過年還有幾天，到可以放假多久，最高興的是明天可以睡一個懶覺。

    放假的孩子是世界上最快樂的人，一堆長得好像永遠用不完的時光，一個小腦袋想不過來的新奇玩法，季舜堯背上還背著一包裝滿學校發的零食的小書包。

    哪吒高興得直哼哼，被米嘉抱上車子的時候也沒停，直到米嘉喊了“stop”，說：“哎哎哎，哪吒小朋友，mama還有問題沒問你呢！”

    哪吒扒著窗戶唱完九轉十八彎的結尾，這才扭頭過來看著米嘉，乖巧問道：“mama，你有什么問題要問我啊，我會答嗎？”

    米嘉說：“這是你自己做的事情，你當然會回答啦！”她摸了摸哪吒已經變直的順毛：“哪吒寶貝，你怎么突然想給爸爸mama這個驚喜的呢？”

    哪吒反問：“你不喜歡嗎？”

    米嘉說：“我很喜歡啊?！?/br>
    哪吒說：“那不就好了！”

    米嘉還是好奇：“可是，你是怎么想到的？”

    哪吒卻有點難以啟齒，扭捏了一會兒，才說：“mama，你不記得啦？有一次你跟奶奶說的啊，你說哪吒小朋友太靜了，要外向一點才好的?！?/br>
    米嘉眨巴眨巴眼睛，很仔細地想了想，她有說過嗎？或許是提過吧，可是她真的沒有印象了。

    哪吒內向是大家公認的事，不是很喜歡運動，也不怎么愛說話，米嘉偶爾會攆著他起來跑跑步，打打球，或許真的有這么提到過。

    誰想到心細的小朋友就記得了，找準機會拼命表現，就是為了滿足她這個母親的希望——讓他動一動。

    哪吒說：“跆拳道好難啊，胖胖小小班的時候就開始練了。我一開始老出錯，他就敲我腦袋，說我笨?！?/br>
    米嘉咬著唇，摸了摸哪吒的小腦袋，盡管那上面什么也沒有：“疼嗎，寶貝？”

    “還好啦，剛剛敲的時候會有一點疼，但過一會兒就沒有了！而且基本動作都是最簡單的，后面壓腿才難受呀！”

    米嘉視線轉到他的腿上：“還要壓腿啊?！?/br>
    哪吒點點頭：“有好幾次疼得我都不想玩了，可是爸爸說，如果你想做成功一件事情，一定不可以半途殘廢！”

    米嘉：“……”

    季舜堯：“……”

    米嘉更加憐憫地摸了摸哪吒的腦袋：“寶貝，那個詞其實是……半途而廢?！?/br>
    哪吒忽然露出很緊張的表情，重復一遍道：“mama，是半途’兒‘廢嗎？”

    “……”發音不錯，但米嘉總覺得小朋友誤解了：“不重要。哪吒堅持下來了?！?/br>
    哪吒高興點頭：“老師也夸我很棒，就讓我代替愛麗上場表演。她以為我是喜歡愛麗才那么做的，”哪吒往米嘉懷里一鉆：“其實我是喜歡mama！”

    米嘉的心早就融得一點點渣渣都不剩了，摟著哪吒道：“寶貝，你真好?！?/br>
    哪吒笑得高興極了，忽然又聽米嘉道：“可是哪吒真的喜歡跆拳道嗎？”

    哪吒仰頭看了看米嘉，想了想：“mama，我還是比較喜歡下棋?！?/br>
    米嘉說：“好，那以后哪吒就好好下棋。mama跟爸爸會給你請名師，不管你想走到什么程度，mama跟爸爸都會支持你?！?/br>
    哪吒笑得眼睛瞇成縫：“好！”

    米嘉愛憐地摸著他腦袋：“mama跟爸爸希望你能夠做你自己喜歡做的事情，而不是為了哄我們高興卻委屈了自己?！?/br>
    哪吒似懂非懂，說：“mama，那我以后可以不練跆拳道了是嗎?！?/br>
    “當然了，如果你喜歡，就去練，不喜歡，就不練。mama說你安靜不愛動，只是隨口一提，并沒有因為這個責備你的意思?！?/br>
    “你能為了mama去做不喜歡的事，mama會覺得很欣慰。但mama更希望，你能盡力去做自己喜歡的事，這樣的人生才不會有缺憾?！?/br>
    哪吒一直點頭：“mama，我知道了。那mama有沒有什么喜歡的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