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節
這婆婆究竟是在婚前,便于公公暗結珠胎,還是……瓊娘一時間腦子飛快閃過許多念頭。 她覺得這事必須的盡快查個明白,不然總覺得要有大事發生。 第160章 關于婆婆與老瑯王的前情, 雖然已經過去了多年, 但是因為家中有現成的章媽,倒是不難打聽。 兩個孩子漸大,便要抱出去曬曬太陽。瓊娘命喜鵲上庫房拿了些質地柔軟的棉布來,扯了針線給兩個孩兒做掐褶小帽。章媽在一旁用軟尺量著兩個孩兒的頭圍,瓊娘一邊做著小帽一邊不動聲色地打聽公公婆婆當初是如何成親的。 章媽沒有拿瓊娘當外人, 但是說起這兩位結親的事宜時, 明顯有猶豫,只說了句:“乃是緣分天定?!?/br> 等瓊娘再細問時,章媽便有些顧左右言其他。最后也是架不住瓊娘不動聲色的追問, 便勉強說了句,當時老夫人是去江東投親,路遇當時在江東屯田戍邊視察的老瑯王, 二人一見鐘情, 到了江東后, 老夫人由長輩做主, 與瑯王定親, 不到半個月后就嫁進了楚家。 瓊娘問了半天,終于是問到了自己想問的。那便是當初在婆婆出宮前是不可能跟公公珠胎暗結的,因為那時公公在江東戍邊,根本就未到京城里去。 更何況婆婆當時是養在太后的身邊,一般的外臣如何近身? 倒是有一人尋得方便……那便是當今的萬歲。 再想起楚邪說, 在婆婆與公公成婚后, 那嘉康帝還追攆過來, 必定是當時對婆婆用情極深。 瓊娘其實還想再問,可是眼角卻順著正倚靠的窗子,看見這門口正站著一個人。 瓊娘心內一動,便停了嘴兒,不一會瑯王臉色暗沉地走了進來,叫章媽抱著兩個孩子,帶著丫鬟們去花園子里走走。 章媽知道,這是瑯王要跟王妃獨處,當下帶著丫鬟們抱著兩個孩兒去園子里散步去了。 瓊娘沒有起身,依舊倚靠著坐在窗前縫著小帽,而楚邪立在她面前,目光炯炯地瞪著她。 二人之間一時靜默,屋內的氣氛也愈加凝固。 瓊娘微嘆一口氣,將手里的活計放到了笸籮里,然后問道:“王爺回府可要用飯?” 既然瓊娘說話,楚邪也開口了,只是語氣陰冷道:“你問章媽那些話是什么意思?” 瓊娘和緩道:“便是好奇問問……廚下做了剁椒,用剁椒蒸魚頭可好?” 可還楚邪偏偏不想順著她的話茬改了話頭,只聲音略微提高到:“崔瓊娘,你心內是什么主意,最好老實與我講?!?/br> 瓊娘抿了抿嘴道:“還沒確鑿,怎么跟王爺你講?” “你要確鑿什么?這楚家是不是要裝盛不下你了?” 話到了這個份兒上,倒是沒法粉飾太平了。瓊娘站起身抬眼道:“你看你現在生氣的樣子,便說明我方才問的,你分明已經放在心里許久,你若說你已經知道,那我不問便是?!?/br> 楚邪是真的動怒了,頭xue的青筋都蹦起老高,他伸手是捏住了瓊娘的胳膊道:“本王該知道什么?你又是懷疑什么,給本王一五一十地講清楚!” 瓊娘直盯著他的眼道:“人說你早產,可是你出生時卻是足斤的,婆婆婚前并未接觸過公公,卻在婚后提前兩個月生下你……” “夠了!”瑯王將瓊娘一推,她腳下一個趔趄,腰眼正撞在桌角,疼得眼淚差點出來。 不過瑯王正好轉身,并沒有看到,他只是在原地繞了兩圈,便回頭氣憤道:“你怎么可以這么說本王的母親,她也是你的婆婆!” 瓊娘站在遠處,手扶著腰,緩緩等著那股子疼痛緩下了勁兒,才慢慢說道:“我并非你之政敵,就算想查清楚,也不過是希望還原真相,鬧明白萬歲為何如此厚待你罷了,難道我不查,這真相世間便無人知道?” 瑯王抬眼道:“你又是在前世里窺得了什么先機?不是說早早便入井了嗎?難道那時便有人跟你編排本王的身世了不成?” 瓊娘想抓東西扔瑯王,但理智告訴她這般不妥,她只深深吸了一口氣道:“我已經說并未查清,若是誤會一場,我自會向王爺道歉??扇舨皇?,王爺也當克制住自己的心情。當初有人跟我說,我并非柳家的孩子時,我跟你現在是一樣的反應,不信、恐懼、憤恨交織,只恨不得捂住說話之人的嘴,叫他再不能言??墒鞘聦嵕褪鞘聦?,那都是上一代的事情,非你我能改變。不若早早認清,免得被有心人拿來做筏子?!?/br> 可惜這事,乃是瑯王的逆鱗,怎么容得他人碰觸?他瞪著瓊娘一字一句道:“你若敢再查,莫怪我休了你!”說完,他便轉身拂袖而去。 瓊娘緩了一會,撩開衣擺看自己的腰后,已經紅腫一片。 她慢慢移步,坐在旁邊的椅子上緩緩氣力。她倒是不太責怪瑯王。畢竟她當初知道自己的身世時,反應可是比瑯王的大多了。 而且畢竟瑯王的身世確鑿的話,也干系到了婆婆的清白,公公的名譽。不怪楚邪發這么大的火氣。 現在她也不好跟著他頂著作對,只等他火氣消散時,再慢慢勸導。 只是剛開始的鈍痛不大一會的功夫就加深了,后腰腫得簡直動不了身。 兩個小兒被抱回來后,放置在大床上,爭先朝著母親挪動過去,想要吃上一口甜美的奶水。 瓊娘動不了身,又不想讓丫鬟婆子們發現,便躺在床上,半側著身子一個一個的喂。 小羲和是個有樣的,別看還是奶娃娃倒是很讓著meimei,被小若華一腳踹到了一邊,也僅僅是憋了憋嘴,便老實地等著meimei吃完。 瓊娘點了點若華的小鼻子道:“不準這么欺負哥哥,若他跟你爹爹一個脾氣,可有你的苦頭吃了?!?/br> 到了下午的時候,瓊娘緩了緩,覺得能起身了,便坐起來,囑咐著廚下準備些瑯王愛吃的小菜,裝進了食盒子里后,便由翠玉拎提著,朝著瑯王的書房走去。 她是了解他的,如今正跟自己生著氣,定然是吃不下東西的,不若給他送去些墊一墊肚子,氣也就消了一半了。 當走到書房門口時,那房門是半掩著的,瓊娘也就沒有敲門,只是推開的一剎那,撲鼻的酒氣迎面襲來。 她正看見瑯王仰面倒在軟塌上,衣衫半解,雙目微閉。 而在他的身上,卻正坐著個穿了個肚兜的半裸嬌娘。 那蝶衣面色潮紅地坐在楚邪的身上,似乎是正得趣的樣子,卻被瓊娘生生撞個正著,當下有些慌亂地從軟塌上滾了下來,諾諾地向瓊娘施禮。 因為蝶衣掉到地上時,碰到了一旁桌子上的筆山,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響,恰好讓酒酣正濃的瑯王半睜開眼,當他一眼掃到了立在門口的瓊娘時,猶自惡聲惡氣道:“你來此作甚?” 瓊娘的腰桿挺得直直的,她看著眼前與前世里似曾相識的情形,有些悲哀的發現,無論經歷幾次,心內的刺痛都是未減分毫。 只不過前世里,她會痛斥怒罵,甩偷了自己夫君的狐媚賤人耳光。 然而這今世不同,瑯王并不是靠著自己起家的窮小子,他乃朝中藩王重臣,更有可能是天生的龍種,原就該風流倜儻。更何況方才與他纏綿之人乃是萬歲的御賜,原本入府就是為了通房承歡的。 她有何立場去充悍婦,白白攪鬧了王爺的歡愉一場。 是以,她雖然臉色蒼白,卻面色沉著,只微微屈膝道:“打擾了王爺,原是妾身不對,這便退下,許了王爺的方便?!?/br> 說著,她自推出房門去,合上門板,轉身疾步離去。只是走得太快了,牽動了自己的腰傷,每走一步,都是難耐的酸痛。 等得入了房中,瓊娘也分不清那讓心一陣陣縮緊的疼,是發自心底,還是來自腰部。 可是有一樣她知道的清楚,那便是這腌臜透了的府宅,她是一刻都待不得了。 于是,她吩咐翠玉和喜鵲收拾出孩子需要的東西,而自己的首飾衣服全然未管。 喜鵲和奶娘章媽不知發生何事,原本還好好的,怎么去見王爺回來便氣惱起來。見瓊娘臉皮緊繃,連聲催促,喜鵲也不敢詢問,只得按照瓊娘吩咐收拾東西,只是尋空子想問方才跟瓊娘同去的翠玉,可是翠玉卻是面色凝重,不愿說話的樣子。 待得東西收拾好了,瓊娘便讓她們抱著兩個孩兒,趕在入夜前上馬車,回到娘家里去。 瑯王有些羞惱,方才他也是睜眼醒來,才發現那地上還坐著個大胸女人,只是當時酒未盡醒,只半合眼怒罵她走了后,這腦子才開始慢慢轉了起來,等小廝端了醒酒湯來飲了一口時,正坐在書房里盤算如何和瓊娘解釋,卻聽到楚盛稟報王妃上了馬車回娘家,這就要出王府大門了。 瑯王再也顧不得盤算,連忙出了書房,奔向王府正門。 快到府門時,他正看到仆役打開府門,瓊娘的馬車馬上就要出府了,先是大喝一聲:“停下,看哪個敢駕馬車出府!” 幾步跑到尚未挺穩的馬車前,一把拽開車門,大聲問瓊娘道:“你這是要去哪里?” 第161章 瑯王喝住了馬車, 再看端坐其上的瓊娘, 眉色清秀,半垂眼皮,若渡世觀音一般,只微微啟唇沉聲道:“毅和與若華都睡了,請王爺切莫大吵大嚷, 不然會驚嚇了他們?!?/br> 瑯王剛剛從醉酒里驚醒, 剛透出了一身的冷汗,只半抬眼觀察瓊娘的神色, 道:“方才在書房里不過是一時醉酒, 被那賤婢入了書房,本王自會懲治了她,你不會因為這個就跟本王鬧別扭吧?” 瓊娘依舊是東海觀音的派頭, 眉色不動, 鼻尖沁著冷意道:“爹爹和娘親想孩子想得緊, 我本就是該回家了, 在府里也是心情煩悶, 不若出去緩緩心情,王爺這般阻攔,可是不讓我回娘家?” 瓊娘這么說了,瑯王再無立場攔車。 而且今日這前前后后,瑯王自認并不理虧, 這小婦行事大膽慣了, 如今竟然異想天開, 查到了她婆婆的頭上,這么明目張膽污蔑他母親清白的事情,他如何讓得? 只不過在書房里那一幕著實也讓他著惱,當時醉得糊涂,也沒看清跪在地上的賤婢,便先哄攆了瓊娘走。 不過瓊娘既然說她是回娘家,想來岳父岳母都是明事理的人,也不會讓這小婦鬧得太出格。 這么想著,他也不好死纏著瓊娘不讓她會娘家,便冷冷瞪了她一眼,又吩咐翠玉和喜鵲,還有章媽照拂好王妃和兩個小主子徑直轉身回府去了。 待得回府,他便冷著臉叫來楚盛,吩咐他帶人去綁了蝶衣那賤婢,將她發賣出府。 楚盛聽了那蝶衣竟然敢主動爬主子的軟塌,也嚇得一身冷汗,連忙道:“小的立刻去審今日當值的小廝,看看是何人大膽,被那賤婢收買竟然敢放她入書房?!?/br> 待得蝶衣被堵了嘴,扭送著入了偏堂開審時,她也是淚流滿面,直道自己冤枉,不過是今日午睡后突然覺得渾身燥熱,便是一路渾渾噩噩不知怎么進了書房,待看見瑯王正酒醉時,便是難以自抑罷了。何況她也是未成事,不過在瑯王身上磨蹭的時候,便被瑯王妃撞見了而已。 瑯王妃不也是沒有說什么嗎?她本來就是萬歲賞賜給王爺的,既然王爺醉酒身邊無人服侍,那么她便主動服侍又有何不妥? 就是因為她乃御賜身份,其實管家覺得這般的簡單發賣,有些打了萬歲爺的臉面。 于是便又去請示王爺,王爺陰沉著臉聽著蝶衣的辯詞,說道:“不用變賣,直接將她送到官府,說她鬼祟偷入書房擬行刺本王,然后直接發配充軍便是了。這樣不是本王處置,皆由官府出面,任誰也挑不出本王的不是?!?/br> 楚盛臉一苦,心道:“將其變賣乃是私下里的行為,雖然不妥,但終究是王爺自家的事??墒菍⑷f歲爺御賜的奴婢送到官府說她陰謀行刺,豈不是更打萬歲爺的臉?”可是再向瑯王進言時,瑯王臉色陰森地說道:“本王主意已定,就這樣處理吧?!?/br> 依著瑯王的心思,自己這邊盡快地將府宅里的禍害處置了,過個三兩天待瓊娘的氣消了,將她接回府就是了。 哪知第二日一早,章媽急急忙忙地返回了王府,見到瑯王,焦急地說道:“王爺,不好了,今日一早王妃派人將您寫的休書送往宗人府了,待得宗人府確認,便是要脫離出嫁的戶籍,帶著孩兒回轉崔家了!” 瑯王聽了大吃一驚,又急又惱道:“她怎么折騰個沒完了,這么點小事卻要鬧到這等地步?” 章媽忍著氣道:“王爺,那要怎么樣才算事大,千不該萬不該你也不能對王妃動手。王妃的后腰青紫老大一塊,腫得腰都彎不下,回到崔府幾乎便不能動了,崔家的老爺夫人可是心疼地不得了,她提出遞了休書時,為本來我是要攔著的,可是那崔家的夫人看了,立刻心疼的哭出來,直道王爺你打人,便是給個金山,也絕不叫女兒跟你過下去了?!?/br> 瑯王原本就因為這一夜沒有瓊娘在身邊,睡得便不自在,如今大清早的,猛然被人告知,自己將嬌弱的妻子打得起來不來身,這等子無妄之災,瑯王如何肯認? 當下便是急急取了外袍要去跟瓊娘對質,問個究竟。 可是他心念一動,突然想起瓊娘拿著自己寫下的休書那一關節,那休書上有他的印章,手印,和親筆書信,就算是皇帝的賜婚,這當事人要兩斷,那宗人府也是要承接的。再說瓊娘乃是皇帝的義妹,她若表態同意,真送到了宗人府那里過了案,是抵賴不得的。 想到這一關節,瑯王深吸一口氣,摸著槽牙喚常進過來,叫他帶上幾個侍衛在宗人府的大門守候,但凡有人要進入宗人府,不管是誰都要搜了身才能入內,一定將自己寫的休書找到撕得粉碎,斷了王妃的這個念想。 常進聽了也是大吃一驚,轉身便帶人去了宗人府。 這宗人府cao辦的皇親貴戚的諸多事宜,正趕上皇家陵祭的日子快到了,來往辦事的人等眾多。 可偏偏有一群兇神惡煞立在宗人府的門口,于是宗人府門前便出現了讓人啼笑皆非的一幕。 只見所有要進宗人府的。甭管老少官階,都被幾個膀大腰圓的侍衛扒個一干二凈,仔細檢查,連襪子和大布褲衩也不放過。 正趕上御史胡大人來宗人府辦事,也被常進連哄帶騙的拐到了一旁的胡同里,非說方才眼見著有一只蟑螂入了胡大人的官袍,非要脫干凈了檢查一遍不可,最后是一個侍衛當凳子,跪在地上,讓胡大人坐在身上,常進利落地扒掉大人的官靴仔細查檢查。 給個胡大人氣得,胡子撅起來老高,只喊著斯文掃地,瑯王府的人全都得了失心瘋!他便是要一狀告到金鑾殿去,非要治一治這瑯王的跋扈不可! 再說這瑯王吩咐完了常進,也又氣又急上了駿馬,一路快馬加鞭地趕往崔家。 到了門口,就看到崔家寶站在門前,看見他也不叫人,只斜楞著眼兒,硬邦邦地說道:“家妹有恙,身體乏累,已然睡下了,王爺請回吧!” 瑯王此時哪里有心思與大舅子在這里磨牙,下了馬走到近前,手一揮將他推到一旁,跨著大步進了崔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