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
當時的皇家人最喜涉獵,萬歲爺的小公主雖然年紀尚小,卻精于馬上技藝。柳夢堂想到女兒將來難免要陪伴公主等皇室中人圍獵,必要的馬上技藝若是能學上一學,必定會在眾位貴女中拔得頭籌。于是便讓柳將琚帶著meimei去圍場學習馬術技藝。當時她好像還與一位小姑娘起了爭執……但是她如何與瑯王見過卻半點也想不起來了。 但是既然被楚邪識破了自己的根底,再推諉下去也是無濟于事。當下便是語帶保留地說出崔柳兩家當年抱錯孩子的事情。 楚邪微微揚起眉,打量她這一身洗得發白的粗布衣衫,不無玩味地說道:“你的兄長柳將琚說你一向在家中嬌養,柳大人能狠心舍得下你?養了十五年的女兒說不要就不要了,難道他柳家養不下兩個女兒嗎?” 瓊娘半抬起頭,不卑不亢地說道:“既然是當年的錯事,自然要糾正過來。難道只因為柳家富貴,養的下兩個女兒,崔家便要無女兒可養嗎?” 瑯王手指敲著茶盅蓋子道:“那你離開柳家可有什么不適之處?” 瓊娘嘴角微微一笑:“奴家原本就該是崔家商女,如今回歸本位而已,爹娘不嫌棄奴家笨手笨腳就好,余下的照樣時一日三餐,晨昏日落,哪里會有什么不適?” 瓊娘說到這緩了一緩,接著啟唇道:“我的兄長被撞傷,不知現在境況如何,加之爹娘不知我二人去處,一定會擔心的。不知可否讓我二人還家,日后王爺若是還想再嘗一嘗崔氏糕餅的滋味,只管命人去取便是?!?/br> 她的模樣雖嫵媚,可是前世堂堂一品夫人的貴氣是粗布衣衫遮擋不住的。雖然是懇求,卻讓人無法感覺到語氣的卑微。 瓊娘這般清冷矜持的模樣似乎勾起了瑯王什么不好的回憶,他嘴角笑意盡收,看上去冰冷而不好接近。 就在瓊娘幾乎絕望地以為這位王爺要繼續為難自己時,他總算是開口道:“撞傷你的哥哥,是王府下人的不是,他的醫藥費用,自有人會張羅,你們回家去吧……過些日子,本王會派人前去你的府上?!?/br> 瓊娘這才隱隱松了口氣,她不好問瑯王,以后為何要派人回來。只當這位王爺禮數周全,而崔傳寶已經正骨包扎妥當,被移送到了馬車上。 待兄妹二人返家時,崔家夫妻已經急瘋了。他們還未收攤時,便有相熟的鄰里來告知,說是看見他家的兒子被馬車撞傷,女兒也被那馬車的主人帶走了。 兩夫妻頓時五雷轟頂,連攤子都顧不得收,便去前街尋找一雙兒女。 可尋了一圈,都一無所后,回到家時,卻發現柳萍川坐著馬車等在了門口。 第11章 柳小姐只裝作來探訪崔氏夫妻的樣子,聽了劉氏帶著哭腔的講述后,眼波微轉道:“jiejie生得貌美,那馬車主人這般無禮,jiejie就算回來了,這名聲……” 她話只說了一半,可是劉氏卻聽明白了她話里的意思。正當年華的女兒家在街坊鄰居的眼里被擄走,還有甚么名聲可言。 崔忠到底是家里的主心骨,先不管什么名聲不名聲,且先把兒子女兒救回來要緊。當下便準備趕到縣丞那里敲起冤鼓。 可剛出門就看見一輛馬車將兒子和女兒俱送回來。 劉氏見兒子躺在擔架上,腿那打了板子固定,可是神色還好,能開口喚人,半懸的心放下了一半。再看女兒從馬車上下來時也是頭發整齊,通身端正的模樣,臉上也未見惶恐憤恨之色,那另一半心便也放下來了。 送人回來的乃是瑯王的管家楚盛。他入院時,先打量了一圈窄小的院落,又看了看崔忠夫婦。許是瑯王府里的人都習慣鼻孔看人,那楚盛嘴里的歉意聽起來也不甚真誠。只是包封銀的盒子很沉,另外還搭配了兩盒子的人參和補骨血的藥材。 聽聞了撞人的乃是個王爺,就算崔氏夫妻心內有氣,也是強自忍耐,待收了禮,送走了管家一行人后,劉氏這才安頓好兒子,忙不迭拉著瓊娘的手細細詢問了一番。 瓊娘便照實說了,只是入了瑯王的別館替他蒸制了糕餅。 柳萍川在一旁聽著,目光閃爍,只說今日時辰尚早,已經稟明了柳家的母親,可以陪著崔氏夫婦吃飯。劉氏雖然心煩兒子受傷,可是見萍兒肯留下來用飯,自然是滿心歡喜?,F在夫妻二人手頭寬裕,便沽賣了熟牛rou,又砍了兩根大骨頭給兒子熬湯進補。 趁著崔氏夫妻去生火做飯的功夫,柳萍川留下丫鬟婆子,只一人入了瓊娘的房中。 這間房她住了經年,自是異常熟悉??烧l曾想一踏進門,竟然有走錯了房門的錯覺。只見窗欞上的舊窗紙換了雪白的新紙,墻上裂紋被新畫的字畫遮擋上了。字畫雖然沒有裱糊,兩端只用削平的木棒卷裹撐直了釘在墻上,但是勝在那畫作的遠山浮云,氣勢非凡,不見半點匠氣。 她的昔日的舊床也變換了位置,床頭多了用兩個食盒并攏去掉把手改裝的小柜子,上面支著一面小銅鏡和一把小木梳,權當了梳妝臺,還擺著劉氏原本盛裝醬油的陶土小罐子,一支嬌艷的紅杏斜插在罐子里,竟是說不出的雅致。 瓊娘正站在床上掛蚊帳。攏床的蚊帳上破了幾個洞,瓊娘昨日管相鄰的小姑娘配了彩線,繡上幾朵淡雅的櫻花。她向來針線嫻熟,兩面的蘇繡刺花巧妙地遮擋了破洞,延伸開來的枝蔓顯得異常清雅。 這么掛展開來,半舊的蚊帳立刻舊貌換新顏。宛如一枝櫻花探到床前。 房間還是那個房間,可因為主人變換了,蛛網塵土被收拾得干干凈凈,在下午的陽光下,彌漫著歲月靜好的祥和。精心的布置和恰到好處的小屋點綴,都顯示出房屋的新主人乃是志趣高雅之士。 不知為什么,柳萍川看得心里一陣難以舒展的不暢。 在她的心里,瓊娘回到崔家后應該是日夜哀怨,郁郁寡歡才對??墒侨缃窨粗輧鹊臄[設,沒有半點自憐自愛,倒是透著一股子優哉游哉的閑情逸致。 她如今在柳府的房間是另設的,原本她是看中了瓊娘的房間的,但剛剛歸府的大哥柳將琚也黑著臉不肯,只說若是瓊娘日后回來探望柳家父母,也要有個歇腳的房間,最后到底是讓她搬出了屋子,給那房間上了鎖,留了下來。 而她新搬入的院落,房間的物件擺設樣樣都是她自己親自去柳府里的庫房挑選回來的。按理說個個都是相似的名貴之物,可不知為何就是擺設不出瓊娘原來房里的雅致貴氣。 這種兩相比較下,倒顯得她的品味不如瓊娘,這怎么能不叫柳萍川暗暗氣悶? 瓊娘掛好了蚊帳從床上下來,一眼就看見了站在門口的柳萍川。 看她那微酸的眼色倒是異常熟悉,前世里,她也曾經試著跟柳萍川做一對好姐妹,只是一起逛街時,無論她看中了什么,柳萍川都要搶先買下。一句話,是她瓊娘的,柳萍川都要占為己有。 若是可能,瓊娘很想試試,掏一勺滿溢的大糞,這位柳小姐會不會搶著喝。 這邊柳小姐想起了自己留下的用意,按了按心內的酸意,開口道:“jiejie既然是入了瑯王府。想必是見到了那位貴人了吧?怎么樣,聽說他的相貌俊逸遠超旁人可是真的?” 瓊娘取了針線笸籮,坐在窗邊接著細繡著自己挑選的一塊棉布手帕,漫不經心道:“我去他府上烹制糕餅,伺候茶水的自有下人,我哪里會見到主人?” 柳萍川一聽,依然不死心道:“這等難得的機會,jiejie為何不及時把握?” 瓊娘抬眼看著她,狀似不解地問:“meimei將話說得清楚些,該是如何把握?” 柳萍川自然知道瓊娘端慣了大家閨秀的做派,并不認為她在裝假,當下便將話點透道:“jiejie這般容貌,那位王爺若是看到,必定心喜,到時自然水到渠成?!?/br> 瓊娘噗嗤一聲笑開了,道:“瞧meimei說的,那貴人又不是街角的混子,怎的見個有姿色的女子就心喜得不行” 這邊柳萍川見瓊娘遲遲不開竅,當下一急,便自說道:“過段時間,瑯王府會召人牙子買些侍妾入府,若是jiejie肯,我給jiejie安排門路見那王爺如何?” 瓊娘實在是被這位柳小姐的急切惡心得不行,將那針線笸籮往旁邊一甩:“meimei這話說得蹊蹺,為何一味攛掇我去他人府上為妾?好歹崔家也是正經的人家,祖上三代也未出過男盜女娼,放著以后規矩人家的娘子不做,卻偏偏自甘下賤為人妾侍?這是meimei你的意思?還是爹娘養不起我,托你帶話敲打著我?” 說到這,瓊娘暗掐了自己的腰側,大著嗓門沖著門對面的灶房喊道:“娘!你容不下女兒我便直說,何苦的讓meimei敲打作踐我?” 劉氏正在廚房里搟寬面——這是昔日崔萍兒最愛的,江南新麥的面香搭配著雞蛋鹵,甚是美味。 可現下聽到平日里總是柔聲慢語的瓊娘凄厲的一聲哭喊,當下丟了鍋里的面飛跑過來,撩起門簾,瞪眼看著她倆問道:“怎的哭了?” 柳萍川也是猝不及防,沒想到瓊娘說哭便哭,更沒想到她還如三歲奶娃一般開口喚娘前來告狀。當下急急道:“不過方才跟jiejie開了個玩笑,沒想到她竟當真了……” 說著自己的眼圈也是一紅,倒像是她也受足了委屈一般??上Л偰锟薜帽人齾柡?,倒是顯不出她柔柳扶風了。 等劉氏鬧清楚原委后,也不管柳萍川如今貴為官家小姐,只擰眉瞪眼道:“為人妾的話怎么好開口打趣?你jiejie看著就是個端莊持重的,這樣的話傳出去可叫她怎么做人?” 說完,又轉身對著瓊娘哄道:“聽見了吧,你萍兒meimei跟你開玩笑呢!” 若是前世的柳將瓊可不會這般得理不饒人的哭鬧。但是她實在是厭煩著柳萍川三番四次地到崔家來惡心自己,更是想起她前世搶奪了自己的丈夫和兒女,不用掐腰眼淚也噴涌而出了。 于是,她只蓬亂著鬢角,紅著眼倒在劉氏的懷里道:“哪有這等的玩笑,竟說出讓我主動找人牙子去別人府宅里賣身的話來,有鼻子有眼兒的,倒像她自己做過一般!” 柳萍川聽了她的控訴,身子不由微微一僵,抬眼看向瓊娘,見她哭得抽噎的光景,就是個沒長全心機的小姑娘。 就算瓊娘在前世里貴為當朝一品夫人,不也沒有算計過她?更何況自己重生一回處處占了先機呢! 想到這,柳萍川直覺自己是太過心急,被瓊娘抓住了話柄,她向來是能屈能伸,當下賠了笑臉道:“是meimei我的錯,請jiejie莫怪?!?/br> 可是越勸瓊娘哭得越厲害,最后竟然抽噎了起來。劉氏立刻聯想到了瓊娘剛回崔家時的情景,那真是能哭得沖垮長城,淹沒了山海關。 當下再也不好留柳萍川吃飯,只沖著她使了眼神,小聲道:“你jiejie今日本就受驚嚇,你又拿話激她,要不……你先回去吧,改日有空了,再來看你爹和我可好?” 柳萍川原本也不想留下吃飯,現在自己一時失語落了下乘,正好尋機離開。 劉氏是打算做好了筑壩抗洪的持久準備,可哪里想,柳萍川剛走了不一會,瓊娘就慢慢收了眼淚,抽噎著說:“娘,寬面好了吧?再不吃可就要糊了?!?/br> 劉氏樂不得她轉移了思緒,連忙起身去了灶房,用冷水過面,倒在熱滾滾的骨頭湯里,再澆上一勺子濃稠的雞蛋醬。 瓊娘亦步亦趨跟在她的身后,一邊用濕巾子擦臉一邊探頭說:“娘,再放一勺你昨天榨的辣油,昨天看你做時,便聞得香……不過給哥哥的那碗別放,他骨頭受傷,吃著湯藥,忌諱辛辣?!?/br> 劉氏看她方才還哭得肝腸寸斷,現在倒是一副全然只想著吃的樣子,可不就是個饞嘴的小姑娘嗎?當下高懸的心一下放下,在大海碗里又加了一勺辣子和一把香蔥碎,笑著道:“你哥哥哪里吃得這個,娘再給他用骨頭湯做碗面魚兒,也好化食?!?/br> 方才那場鬧劇,崔忠倒是聽得明白,但是也只當瓊娘小姑娘吃醋,不喜歡萍兒來占自己爹娘的便宜。 而且畢竟是養了十五年的女兒,那萍兒往日里就艷羨那些個高門大戶的闊綽。若不是自己和劉氏看得緊,她說不得就要跟街市上那賣rou張家的浪蕩獨子有了手腳。 所以方才那些個教唆瓊娘的話,還真可能不是玩笑。 第12章 以前崔忠以為萍兒是自己當親生孩兒時,她的那些個浮躁的毛病便只當不顯??墒乾F在她如愿回了高門當了貴女,卻回來要教壞自己的親生女兒……想到這,崔忠老大的不暢快,所以也樂得瓊娘跟柳萍川生分些。免得被她教壞了。 當下他敲著煙袋鍋打趣道:“那一鍋都是你的,吃完了好有氣力接著哭!” 劉氏用筷子撥著面魚兒笑罵道:“剛好就撩撥!她若再哭,看我不收拾你這老東西!” 崔傳寶扒著窗戶也跟著湊趣:“娘,既然吃不得辣子,給我多來點雞蛋醬!” 一時間小院子里滿是歡聲笑語。 那柳萍川其實還沒走,她立在馬車旁正思量心事,卻聽見院子里傳來的陣陣笑鬧聲,只是往昔這笑聲里還有著她一份,可如今卻是瓊娘頂了她的位置在里面歡聲笑語,心里那股子郁悶真是一時紓解不開。 哼,就算她瓊娘不入瑯王府,她也有法子叫瓊娘名聲掃地,嫁不得好人家! 待她一番折騰入城回轉了柳府時,日頭已經漸漸往西斜了。剛入了房中換了衣裙,母親堯氏身旁的婆子便來傳話,說是夫人叫她過去一趟。 柳萍川一聽,想起堯氏規矩大,又脫下綿軟的便裙,換了一套得體的襦裙去見母親。 堯氏食過了晚飯,靠在貴妃榻上由丫鬟拿著玉雕的美人錘正在捶腿??匆娏即ɑ貋砹?,便上下打量了一番。 親生女兒沒回來時,她是日夜想念??墒谴畠夯氐阶约荷磉厱r,又難免生出了比較。萍娘雖然沒有瓊娘那等子讓人驚艷的花容月貌,但也是位清麗佳人,可是那氣質上里總是帶著股小家子氣。 堯氏覺得是在崔家養壞了,便請了書畫先生,琴藝師傅來教萍娘,立意再栽培出個才貌雙全的女兒出來。 要知道瓊娘在書畫方面頗有天分,自幼時無師自通,隨著哥哥便能執筆作畫。待得請西席開蒙時,頻頻讓當時教她的先生驚嘆,直呼這女娃若是男子,可當真了不得。 而柳萍川前世里回到柳家后,在書畫方面也下過一番苦功,現在重回芳華年紀,學起來給人的感覺自然也不差,但是詩畫方面除了刻苦外,天分才是最主要的。她沒有瓊娘天生的靈氣,那些個字畫不過是如一般大家閨秀一樣,勉強撐得了臺面而已。 可是有珠玉在前,堯氏難免存了揠苗助長之心,對柳萍川在功課上有了諸多要求。 不過,這柳萍川頻頻回到芙蓉鎮,荒廢了功課不說,堯氏的心里也生出了計較,直覺柳萍川是放不下崔氏夫婦,那心里頭還拿崔家當做自己的家呢!所以待得她回來,就叫婆子把她叫過來,準備拿話敲打著她。 于是見柳萍川進來,便讓她坐在一旁的團椅上,閉著眼慢慢說道:“算起來,這個月你已經往芙蓉鎮跑了兩次了,那崔氏夫婦養育你多年,你掛念著他們也是應該的……只是再過幾日就是乞巧節。你可要入宮面圣,陪伴雍陽公主過節的。到時候大家閨秀們齊聚,難免要一較技藝展示短長。你在崔家耽誤了這么久,底子薄弱了些,這幾天就別出府了,多用功才是正理?!?/br> 柳萍川一聽,便知堯氏不高興了,這是拿話在敲打自己。 她的這對親生父母,最好臉面。前世能一直將瓊娘養在府中,除了因為她已經為人侍妾不好歸府外,也是因為那瓊娘從十五歲乞巧節入宮起,便在人前一鳴驚人,贏得才女美名,給柳氏夫婦爭足了面子,叫他們一時便舍不下柳家將瓊離去了。 想到這,柳萍川微微一笑道:“女兒知道您的擔憂,請母親放心,乞巧節書畫會上的作品,女兒已經準備妥帖,定然不會叫母親失望?!?/br> 前世里柳將瓊以點墨為花,噴水渲染,那花蕾頃刻間便如一夜春風般朵朵綻放。當時在場之人無不驚艷。紛紛打聽這作畫的小姐是哪個府上的千金。 從此已經,柳家將瓊名聲大噪。 不過那噴水之畫,妙在構思而已。第一個想出這點子,的確讓人驚嘆,可是要學起來卻是不難……既然堯氏不高興了,那么她便要收斂些,不能再去芙蓉鎮了。 既然這一世,尚云天沒有撞斷腿,他就一定會如期應試。到時候,她只要巧妙安排,趁著兄長柳將琚請尚云天入府時,與他見上幾面表露心意,相信尚郎只要不傻,必定欣然接受她這高門貴女的垂愛。 想到這,在芙蓉鎮被激起的憤然心緒驟然平復了。重活一世,她不光要得到自己本應有的地位和丈夫,更要占盡瓊娘前世的名頭,不然怎么能消除盡前世的憤恨? 想起她離開芙蓉鎮時的安排,走出堯氏房間的柳萍川笑得甚是得意——瓊娘,我管教你吃不了兜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