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
柳將瓊聽到這,猛抬頭,直盯著堯氏道:“母親,我聽說了那尹奶娘臨終的遺言……崔家原本可不想占了柳家的這般福祉……” 堯氏突然被揭了短兒,頓時有些語塞,可很快就穩下心神沉著臉道:“現在想不占也不行了……你那親生的大哥崔傳寶不成器,將小舅子打成了重傷不治身亡,如今身陷囹圄。崔家人不要臉面,偷偷求到了萍兒那里,萍兒宅心仁厚,求到了你父親出面去斡旋。算起來,她算是對得起你們崔家,難道你就這般不容她?你父親已經同云天和你婆婆商議過了,你婆婆是向來喜歡萍兒的,而云天他說你若愿意,就抬萍兒為平妻?!?/br> 柳將瓊聽得一怔,什么?……柳尚兩家原來是私下里都商議好了的,可笑自己竟然最后一個知道……崔家竟然有這等飛來橫禍?崔家夫妻為什么寧可去求崔萍兒也不來找自己呢? 這么一想,她心內頓時苦澀起來。 當年驟然知道自己的身世時,柳將瓊年紀尚小,在自己的心中柳家夫妻才是自己的骨rou至親。想到自己要離開熟悉的父母和大哥,回歸低賤商戶,跟幾個陌生人過上未知市井小民的日子,只哭得整夜淚透枕榻。 好在柳夢堂開口發話,那崔家只是個街市里擺攤賣炊餅餐點的商賈人家,日子清苦,柳家嬌養了十六年的女兒怎么好回去當街叫賣?再說家丑不宜外揚,京城誰人不知柳家嫡女柳將瓊才貌雙全,突然送回,總叫人非議,毀了柳家清譽。柳家再多的女兒也養得起,便回絕了崔家討要自己親生女兒的請求。 后來崔家不肯善罷甘休,只嚷著要到官府里打官司討要女兒。柳家這才勉強同意他們夫妻來見柳將瓊,聽聽她的意思。 可笑,她當時還心存感激,加之誤會崔家賣女求榮,攀附富貴,對于崔家的固執頓時心生厭惡。只覺得自己要是落入這等破落無賴的市井之民的手里,便墮入火坑,再無出頭之日。所以在見到那對夫妻時,看著他們不合時宜的寒酸穿著和一臉上不得臺面的局促時,忍不住面露厭惡之色,出口狠狠地嘲諷一番,直言她寧肯死也不要跟他們回去。 從那以后,他們倒是沒有再糾纏柳府,更沒有出現在柳將瓊的面前。 就連柳將瓊成婚后,聽說崔家落魄得要遷往關西討生活時,她托人送去的一百兩銀子也被崔家人如數奉還回了尚家府上,只附信言明,叫她安心嫁人,做柳家的女兒,他們絕不會再去找她,叫旁人知曉她真正的身世。 現在想來,她當時的言行,叫她親生父母何等的心寒? 如今,堯氏拿了崔家大哥做了要挾逼著自己低頭。柳將瓊千萬句質問梗在喉嚨里,卻沒法再說出口去。 崔家二老本就失了女兒,若是再沒了兒子,豈不是那對老夫妻的性命? 堯氏見她不說話,這才笑著和緩了面容道:“你也休要想不開,左右是一家人的事情,大崔家那邊也不用擔心,你父親會拜托同年處理妥善的……” 從柳府出來,柳將瓊失魂落魄地上了馬車,一路回到了尚府。 她悶悶地吸了口氣,打算去看看正在書房練字的一雙兒女,路過小花園時,卻聽到自己九歲的兒子廉哥兒開懷的笑聲:“崔姨,你說得可是真的?以后要常住在我們府上了?” “若是你母親同意,便是真的……只是怕你母親不愿……”崔萍兒柔聲回道。 她話音未落,女兒倩姐兒奶聲奶氣道:“母親為何不愿?” “許是怕我陪伴你父親還有你們太久,她就要陪得少了吧!”崔萍兒故意遲疑道。 廉哥聽了,竟然不高興地說:“母親忙得很,她只喜歡與侯門府宅的夫人們飲茶賦詩,施粥茹素,被人夸是閨秀典范,便高興得忘了我與meimei,更顧不得父親了……上次父親發燒時,她不是也沒有陪在身邊,正忙著陪那個什么丞相夫人去寺廟籌募賑濟災民的義款嗎?要不是崔姨你精心照料,父親只怕要大病一場呢!” 接下來,崔萍兒又低低說了什么,柳將瓊卻什么也聽不進去了。 若說丈夫的背叛,撕破了她叫人艷羨生活的偽皮。兒子看似童言無忌的話,更擊碎了她所有的自欺欺人的努力,眼淚頃刻滑落了下來。 什么名門貴婦,名動京華?全是狗屁不如的東西! 從十六歲起,她更看重別人眼中的自己。只一心盼著若是有一天自己的身世被人知曉時,喚來世人的一句:不信!柳家女兒這般無雙才貌品行怎么會是卑賤商戶之女? 可是這般的刻意換來了什么? 養父母為了顧全倆面,給了自己柳家嫡女的虛名,卻吝于真正的父慈母愛。而自己誠惶誠恐地扮演著世人眼里的慧心賢婦,卻丟了丈夫與兒女的心。 甚至連自己的親生爹娘,也被自己的奚落刻薄所傷,落魄遠走他鄉…… 柳將瓊覺得喉嚨難受得難以呼吸,茫茫天地間,似乎全失了她的位置。 如果……當初自己肯與崔家夫妻歸去,早早認清了自己的位置,會不會落得今日這般可笑的下場? 柳將瓊無法再設想下去,當她失魂落魄地走到后花園的水井邊時,只覺得身后猛一股力道,將她推入了深深的水池中去。 當吞咽了幾口水,整個人猛地下沉時,隱約聽到尚云天的書童高聲喊道:“不好了!夫人想不開,投井自盡了!” 第3章 天際漸露魚肚,靠近京城的水鄉芙蓉小鎮依然一片靜謐,石拱橋下的白蓬船三三兩兩攢靠在一處,漾著水波靜等著艄公如往昔從酣睡中醒來。 但是靠著時辰吃飯,蒸制炊糕一類的手藝人要較旁人起得早些。 這不,街邊賣桂花糕餛飩早點的崔家已經早早地點了灶火開始和面上蒸鍋了。 不大一會,被煙火熏燎得陳舊的木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一個看起來只有十四五歲的小娘子半散著烏黑發亮的長發,拎著一只快要及腰的木桶從門里跨了出來。 雖然天色未大亮,但那點子微光卻足以照亮這小娘白皙的面皮。水鄉的斜風細雨,暖風桃花甚是養人,可是如這小姑娘帶著不可言狀貴氣的美人胚子卻并不多見。 只看那飛揚的黛眉下一雙眼兒若兩泓清泉籠著些許寒煙,挺翹的鼻子下薄唇微微緊抿著,那飽滿的唇珠似剛出鍋的桂花糕一般,凝著一層誘人的凍兒,饞得人移不開眼。 她倒是不急著打水,先站在自家門前的過戶石橋板上低頭照了照水面。有些泛綠的水面依稀能看見她的影子。接著,她放下水桶,從自己腰間纏縛的粗布衿里取出一把掉了齒的桃木梳子,依著水里的影子慢慢地梳攏著垂在肩旁的烏黑長發,再從衣袖里抽出一條青布巾子略顯笨拙地將好不容易挽起的頭發包裹緊了。 看著自己還算成形的發絲,雖然鬢角垂掛下幾綹頭發,但總算是能見得人了。 算一算,柳將瓊已經活了兩輩子,但是自己親自動手梳頭的光景卻少之又少,也怪不得現在鬧得手忙腳亂了。 柳將瓊?她對著河面的影子微微苦笑。不,現在應該喚作自己為崔將瓊了。 沉入冰冷井水之時,愛恨盡數湮滅,本以為自己回天無力,誰知魂魄升天之際卻恍如黃粱一夢,轉眼間自己竟回到了十五歲的年華。 只是皮囊依舊,身邊的境遇卻已乾坤巨變,再看不出前世的半點模樣了。 在那恍如夢境的前世里,自己的生平可謂叫平常女子艷羨的平順一生。有了這樣繁花似錦的前生,再重活一世,卻淪為商賈小民之家的女兒,算得上是從云端跌落到了泥潭深處。若是換了旁人,只怕憤恨抱怨老天弄人,自掛東南枝頭也不受這重活一世卑微不堪的苦楚。 可變成了崔將瓊的她在朦朧的睡眼中看到房梁上的蜘蛛網,還有皺著眉看著自己的崔家老夫婦時,先是震驚,心內卻歸于一片平靜。 世間冷暖人自知,那些前世浮華的霓裳下,是何等的腌臜不堪,也只有自己才能知道。 成為崔將瓊也好,一切不過是都回歸本位罷了。只是……明明自己前世到了十六歲才被窺破的身世秘密,為何現在足足提前了一年?難道這一世因為她的重生,發生了什么改變? 記得初醒來時,手肘處火灼的疼痛,瓊娘挽起衣袖看著自己肘彎陡然出現了一枚“卍”字符。這酷似佛家的萬字形,顏色艷紅,是前世不曾有過的印記,萬字形既有光明之意,還有輪回不絕的寓意。瓊娘心道難道是生前善事做多積累下來的福報? 重生的頭幾天,總是心神恍惚,依稀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夢中。等總算安穩了心神,弄清自己的境遇后,瓊娘只當自己病糊涂了,不露聲色地打探前情。 聽父親崔忠的意思,發現這倆家抱錯孩子的由頭,還要從崔萍兒出主意,希望自家的糕餅生意做進京城里說起。 崔忠聽了她之言后,她跟隨父親進京城做挑貨生意時,給柳府里的丫鬟送定下的糕餅,正巧被柳家的堯氏撞見,崔萍兒的模樣像極了堯氏,讓堯氏和身邊的婆子都直了眼。 而瓊娘卻并不肖似柳家人,加之萍兒一句“我與夫人這般像,真以為是當年爹娘抱錯了孩子”的玩笑話更是讓堯氏疑竇重生。 閑言幾句下,無意中得知她是當年廟宇巧遇崔家的女兒后,想起當年自己指示奶娘做的勾當,堯氏頓時心下惶恐。這么細細查訪下來,審了當年的兩個奶娘,從一個姓尹的奶娘嘴里才得了實情,鬧明白這兩家抱錯了女兒的真相。 頓時兩家都炸了鍋,而柳家反應甚是迅速:幸好倆家的孩子都是十五歲,還未曾定下人家,瓊娘也未見過太多的外人——沅朝的風俗,京城里都是小姐們十六及笄后才可跟隨母親出入各種茶會宴席,順便定下親事。是以除了親友,大部分的京城官宦親眷還未曾見過柳府的這位大小姐。 柳家人覺得,一切的補救都還來得及! 堯氏親見了崔萍兒后,愛女心切同老太君商議一番,便讓柳夢堂出面,與崔商定將倆家的女兒偷偷換了回來。 畢竟女大十八變,就算有見過瓊娘的外姓人,只推說長大變了模樣也挑不出錯處。 只是瓊娘聽聞后,痛哭不已,直言不愿離開柳府。 可是若是將她留下,那崔萍兒便無正經的名目留在柳府。畢竟堯氏晚來得子,年過四十才下這對龍鳳胎,總不好說自己又生了女兒,或者說崔萍兒是妾侍偏房的孩子吧? 雖然堯氏心里對于自己養了十五年的瓊娘也有些不忍,可是看著萍兒乖巧肖似自己的模樣,卻身著滿是補丁的衣裙,一時愧疚自己虧欠了親生的女兒太多。最后干脆咬牙叫府宅里的兩個婆子將瓊娘硬推上馬車,送還了崔家。 瓊娘到了崔家之后,哭鬧不已,喝水嫌棄碗破,食飯耐不住粗糙。最后竟是高燒不起,一連昏迷了三天三夜。 所以當瓊娘睜開眼時,她的親娘劉氏是又喜又憂,喜的是女兒總算醒了,憂的是她再哭鬧下去可如何是好? 不過這瓊娘許是高燒燒壞了腦子,竟是問些稀里糊涂的問題,似乎不知道自己為何會突然回到崔家。 劉氏心里又拎提了起來,擔心孩子被燒了邪病出來,只從箱底摸了自己當年陪嫁的一對銀鐲子,準備讓崔忠典當些錢銀,請郎中給瓊娘治病。 可是瓊娘卻攔住了她,平靜地喚她娘,只說自己好了很多,根本不必浪費錢去請郎中。 不管那是不是荒誕的夢境一場,能重活一世真好。 崔將瓊弄清自己的境遇后,除了最開始看似消沉適應了兩日,倒是很快積極努力適應起以前曾經畏懼不已的市井生活。 只是兩位夫妻依舊放不開手腳,看著自己嬌滴滴的親生女兒,卻始終覺得是老爺府里的千金小姐,與她說話也是處處刻意小心。 瓊娘可不想這么生分下去,所以今晨,在崔氏夫妻忙著燒火蒸糕時,她主動提著水桶出門打水。只是小姑娘個子嬌小了些,雖然水桶是空的,可是拎到水井旁依然累得手腕子泛酸。 也許是前世最后一刻跌落井底的記憶太不堪,她看著深深的井口有些躊躇不前。 就在這時,有人湊將過來:“崔家小娘可拎不動?要不要旺哥哥我幫扶一二?” 回頭一看是個形容猥瑣的年輕男子,她依稀記得劉氏曾經說過,這人叫張旺,是前街豬rou鋪老板的獨子。他仗著家里殷實,整日游手好閑,最愛跟街坊里倚在門戶做鞋樣兒的寡婦小媳調笑。 看樣子他是夜飲歸來,清晨未及還家,布帽歪帶,衣帶松垮,滿身的酒氣。 而張旺也識得瓊娘,畢竟賣糕餅的崔家與某個富貴人家抱錯孩子的事情傳得滿街都是。 那新換回來的崔家小娘也不知是不是從小錦衣玉食的緣故,竟然生得嬌美異常,緊著崔家夫妻二人的容貌長處,湊成了個國色天香的美人兒。平日里只能在高車華蓋下才能一見的仙骨媚姿,如今跌到了這市井街角里,滿街的浪蕩子可算是有了一親芳澤的福氣呢! 張旺晨時從暗娼門子里出來,溜達到了崔家附近,突然想起崔家新來的小娘,便存了心停駐片刻,沒想到還真是撞見了這位蒙塵的妙人兒。當下湊將過去,準備撩撥下這小娘。 那崔家先前的崔萍兒也是朵嬌花,加之眼皮子略淺,他隔三差五的弄些頭花粉盒,就逗引得崔萍兒對他另眼相待。若不是崔家那兇婆子劉氏盯得緊,那崔萍兒不費功夫就能被他騙入巷子里解了褻衣。 只不過,最近半年,那小浪蹄子倒端起架子,不大樂意跟自己調笑親近。他本來有些惱意,沒想到更好的還在后頭呢!那拿腔作調的崔萍兒走了,卻換回了個更嬌媚的崔家瓊娘。張旺自從墊著石頭翹著腳兒,隔著院墻望見了瓊娘一眼后,骨頭都酥軟了,覺得天仙下凡也不過如此。只等這小娘及笄,便叫自己的娘親請媒婆上門提親。 乖乖,到底是金水里養大的水仙花!看她挺著纖細的腰條,若纖柳一般顰眉而立時,張旺只覺得昨日在暗娼身上瀉下的邪火竟然騰得一下撩撥得更旺,隱隱要燒焦了襠褲! 看張旺一臉饞涎地湊了過來。瓊娘直覺往后一躲,當下連桶都不想要了,轉身就想往回走。奈何張旺堵個正著,壓根撤不開身。 在夢般的上一世里,她雖習得功夫,也不過是較一般女子強健些,如今她年紀尚小,氣力不足,更不是眼前這浪蕩子的對手, 眼見著他要上前動手動腳,瓊娘微微提起裙擺,準備趁著他不提防,沖著襠部來一腳雞飛蛋打。那張旺身后突然傳來一聲猛喝:“離我meimei遠些!仔細斷了你的腿!” 張旺回頭一看,只見一個穿著短襟青褂子的少年正提著一個水桶和一根扁擔立在自己的身后。 來者正是瓊娘真正一母同胞的兄長崔傳寶。他與瓊娘是雙胞胎,也是十五歲的年紀,但是遺傳了父親崔忠高大的身形,壯碩得如小牛一樣,正瞪著一雙圓眼狠狠盯著張旺。大有他動一動,便沖上來揮舞扁擔之勢。 張旺見自己此時討不得好處,悻悻地側過身子道:“不過是街坊間,想幫你家妹子提水行個便利,怎的你這小子還沖著我嚷嚷,好心當做驢肝肺……”一邊說,一邊甩著衣袖恨恨離去。 崔傳寶懶得聽他的嘀咕,只走過去來到水井旁,提起瓊娘先前丟下的水桶,系好繩子順到井下,再將自己帶的水桶也打滿水,然后用扁擔穿好,自己一人挑起了兩擔水,頭也不會的大步往家返去。 瓊娘踏著小碎步,一路疾走地跟在兄長的身后,一前一后往家中走去。 回來的這些時日,崔傳寶不怎么愛搭理她。瓊娘猜測,大約是沒重生前返回崔家的那個自己哭鬧得太厲害,說了許多嫌棄崔家的話,不但傷了父母的心,也叫自己的雙胞胎哥哥心內生了埋怨。 前世夢境里,瓊娘因為感恩柳家的養父母將自己繼續留下,所以刻意疏遠崔家,不曾主動與他們聯系。 只是后來出嫁為人母后,漸也懂得了人情世故的更深層,心里后悔對待親生父母太過刻薄,這才遣人輾轉打聽了崔家的境遇,想要暗地里幫襯些??墒谴蛱絹淼南s叫人擔憂不已,大抵是她這個同胞的哥哥不爭氣,因為崔忠后來生了一場重病急需銀子,他便為了撈取快手的銀子偏走了歪門邪道,去賭場做了看場子的打手,更是娶了相熟酒rou朋友的jiejie。 那女子乃是暗娼門子里出來的,嫁人后積習不改,仗著自己賣笑積攢的皮rou錢,在婆家里耀武揚威,更談不上孝敬公婆了。 至于后來崔傳寶為何會打死自己的小舅子惹上官司,也應該跟她那位未來的大嫂有關吧…… 瓊娘想到這,眉頭微微打結兒。前世她一味糾結于自己的出身秘密,妄想著本不該屬于她的一切,最后落得丈夫變心,兒女疏遠的下場。 上天待她不薄,讓她重活一次,這一次,她不會好高騖遠,去追求什么賢婦美名,將兒女扔甩給奶娘丫鬟,最后鬧得孤家寡人的下場。在這人間煙火味十足的市井里,她要踏踏實實地做個商門小婦,孝敬自己的父母,嫁個品行端正如一的丈夫,更要親自撫養自己的孩子…… 想到這,她望著前面倔強少年的背影,不由得加快了腳步,開口喚道:“哥哥,等等我! ” 瓊娘天生音質清婉,加之妙齡,這一一聲“哥哥”宛若黃鶯。饒是崔傳寶心內對她存有不滿,也不由得頓住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