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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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再近一點呢。 下一秒,耳邊滴的一聲,機上的廣播忽然響起。 “各位乘客,歡迎乘坐……” 那聲音像是響雷一樣炸在耳旁,震得程亦川背都打直了。他睜大了眼睛看著一旁的宋詩意,猛地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像是見了鬼似的坐在那里。 他在干什么? 剛才是怎么回事?! 程亦川像是坐在了釘子上,倏地跳起來。不遠處的空乘人員著急地說:“那位乘客,麻煩您坐下,飛機還在起飛過程中,衛生間暫時無法使用?!?/br> 迫不得已,他又重新坐下了。 而宋詩意對此一無所知,因為早起,這會兒正忙著補覺。她睡得安穩,全然不知身側的人內心炸開了鍋,整個人亂七八糟。 程亦川像是熱鍋上的螞蟻,先是震驚,然后是不可置信,最后癱倒在座位上,絕望地看看身側的人,又摸摸自己。他在發燙,從頭到腳,從里到外。 他連視線都不敢落在她嘴唇上。 有毒。 看了就會中邪。 程亦川欲哭無淚地靠在椅背上,可憐巴巴地揉著早上用發蠟打理了二十分鐘才做出來的發型,揉的亂七八糟也顧不上了。 他這是怎么了??! 完犢子了。 少年心亂如麻。 * 宋詩意醒來時,迷迷糊糊坐直身子,察覺到脖子有些僵了。她摘了眼罩,一邊活動脖子,一邊側頭去看身旁的人。 程亦川戴著耳機在聽歌,小桌板上攤著本書,他雙目失神盯著某一頁,視線沒有移動過哪怕一毫米。 “想什么呢,這么出神?”宋詩意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程亦川嚇一大跳,猛地回頭看著她,一副受到驚嚇的樣子。 宋詩意奇怪:“什么書啊,看得這么認真?” 她隨意地拿過那本機上的雜志,一眼瞥見標題:《吃在中國,吃貨在中國》。 隨即笑了:“怎么,餓了?” 程亦川看見那一張一合的嘴唇,神情不太自然,像是見鬼似的扭開了頭,含含糊糊答了句:“還好?!?/br> 宋詩意看了眼手表:“快到香港了吧,再忍忍?!?/br> 她坐在靠窗的位置,要去洗手間,得讓程亦川先去過道上讓讓。程亦川看著她的背影,因上機后脫了外套,如今的宋詩意就穿了件貼身毛衣,下面是條緊身牛仔褲,越發顯得腰肢纖細,曲線玲瓏。 她個子挺拔,修長漂亮,瘦是瘦,但并不骨感,大概只能用骨rou勻停足以形容那種健康蓬勃的美,走在過道上也有人抬頭矚目。 程亦川的目光從她的背部向下滑,某個瞬間,猛地收回了視線,用力打了自己一耳光。 “靠,你清醒一點!” 他絕望地捂住臉,不時打自己兩下,試圖把這漿糊一樣的腦子打醒。 可沒用。 睜眼閉眼,都是那一開一合的緋紅嘴唇。 程亦川要瘋了。 * 下午兩點抵達香港,兩人要在這里轉機,順便吃午飯。 程亦川的表現太不尋常,宋詩意問了好幾次,他都說沒事。她猜他大概是昨晚沒睡好,要不怎么眼下還有nongnong的淤青? 當然,她并不知道沒睡好的原因,只有被強拉著玩了一夜“這件好看還是那件好看”的魏光嚴最清楚個中緣由。 “吃什么?”站在琳瑯滿目的美食樓層,宋詩意四下看看,問程亦川的意見。 “隨便?!彼男乃疾⒉辉谶@,吃什么都沒胃口。 “剛才不是還餓了嗎?”宋詩意尋了張空桌,把無精打采的程亦川安置在那,“我去看看有什么吃的?!?/br> 日式拉面,西式快餐,中式炒菜……宋詩意一家一家看過去,最后停在了粵菜窗口。 收銀臺的服務員cao著她聽不懂的粵語問:“今日食乜嘢晏?” 宋詩意撓撓頭,埋頭看菜單,說:“您好,要一份炒牛河,一份燒臘拼盤,一份潮州炒飯,一份水晶蝦餃……” 回頭看看不遠處垂頭喪氣坐在那的人,她猜他餓壞了,便又多點了兩個茶點。 程亦川果然餓壞了,一頓飯都沉默寡言,只知埋頭苦吃。 宋詩意問:“要不要再點一點?” 他扒著米飯搖頭,神情依然很喪。 既然吃飽了,理應打起精神,可程亦川一直這樣,宋詩意有些不解。問他到底怎么了,他一臉逃避地擰開頭:“要見我爸媽了,我去買點禮物?!?/br> 香港機場是亞洲最大的國際機場,在這里轉機的人非常多,于是機場也成了購物天堂。 宋詩意陪同程亦川四處瞎逛,他給父母買了不少東西,男表、女包、護膚品??匆娝槐菊浀卣驹诨瘖y品專柜挑口紅時,宋詩意忍俊不禁。 “哎,你分得清色號嗎?” “我怎么分不清了?”他白她一眼,從試用品里抽出兩只,挨個在手背上試色,儼然一名專業的口紅挑選家。 偏他模樣好看,氣場十足,就是口紅試色也半點不顯脂粉氣,依然引來路人的頻頻側目。 專柜服務員都是年輕的姑娘,其中一個熱情地接待他,cao著不太流利的港式普通話說:“先生,手背試色不太能看出上妝后的顏色,不如讓小姐親自試一試?” 她拿出試用品專柜里的小樣,笑瞇瞇地遞給宋詩意:“小姐,這是新的小樣,你可以上唇試用?!?/br> 這并不是所有人都有的權利,服務員的熱情大概和程亦川手里那一大堆名牌購物袋的數量成正比。 宋詩意欲推辭,看程亦川毫無拒絕的意思,又被熱情的服務員推到了鏡子前,索性接過了小樣。 “我也給小雙挑兩支?!彼蚨酥饕?。 于是人來人往的化妝品賣場里,年輕的男生立足一旁,定定地看著在鏡子前認真試色的女人。由于在機上睡覺的緣故,她拆散了馬尾,一頭栗色卷發披散在肩頭。 秀氣小巧的口紅在原本就潤澤漂亮的唇瓣上輾轉流連,留下令人目眩神迷的色彩。 她回過頭來,笑得一臉燦爛地沖他揚起下巴:“好看嗎?” 落落大方的模樣,沒有絲毫忸怩。 機場燈火輝煌,賣場也寬敞明亮,可掛在頭頂無論多少盞燈,無論多么耀眼,也比不上此刻的她,奪目到令人移不開眼。 程亦川的視線落在她的唇瓣上。 這一次不是偷看了,在她的邀請下,他不得不,也克制不住地盯著那一抹豐盈漂亮的紅。它微微上翹,帶著飽滿的弧度,說起狠話來能叫人牙癢癢,可溫柔勸慰時也有蠱惑人心的力量。 天地黯然失色,師姐都寂靜了,程亦川只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咚,咚,咚。 一下又一下,胸腔都快要受不了這沉重的撞擊,靈魂搖搖欲墜,身體就快要爆炸。 宋詩意不見他有反應,眉頭一皺,心里忐忑起來,朝鏡子里又看了看:“有這么難看嗎?” 她明明覺得還挺好看的。 服務員在一旁含笑夸獎:“好靚好靚的?!?/br> 宋詩意又看了看,自己也覺得挺好,再回頭征求程亦川的意見時,忽然發現他不見了。 “誒,人呢?”她四下尋找。 服務員指著廁所的方向說:“好像是去洗手間了?!?/br> 宋詩意抬眼一看,只看見拎著一堆購物袋拔足狂奔的人。 這家伙今天怎么這么反常???她莫名其妙。上廁所也不說一聲,還跑得這么快,他有這么急嗎? * 落荒而逃的程亦川一口氣跑進了衛生間,擰開水龍頭,瘋狂沖冷水,一下一下拍著自己的臉。 沒有用。 它們guntang而艷麗,仿佛兩顆桃子。 他頂著濕漉漉的臉,抬頭看鏡子里的自己,里面的人雙眼迷離,一副要哭出來的樣子。 程亦川,你到底怎么了? 他哀哀地望著鏡子里的人,忍不住用腦門哐哐撞洗手臺。 求你了,別他媽鬼迷心竅了,那是師姐啊,發春也要找對人??! 程亦川回到賣場時,宋詩意已經買好口紅了,回頭問他:“給你mama選好色號了嗎?” 他失魂落魄地指指她手里的兩支:“照著你的挑就行?!?/br> 最后,兩人坐在落地窗前的沙發上休息,等待一小時后轉機。 午后的香港艷陽高照,從落地窗里折射進來,照得人懶洋洋的,骨頭都酥了。宋詩意又靠在沙發上打盹,十分自覺地說:“要是我打呼嚕了,記得把我叫醒?!?/br> 她原本不打呼的,但這么仰頭靠在沙發上睡覺,難免會馬失前蹄。 程亦川低低地應了一聲,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 她睡著了。 身體慢慢地往下滑。 腦袋不受控制地往一旁墜,他坐在她的左邊,而在她的右手邊坐著一位西裝革履的中年男子。 程亦川想叫醒她,讓她別往人家肩膀上亂靠,可話到嘴邊,鬼使神差被咽了下去。 他慢慢地,慢慢地伸手,托住了她的腦袋,然后往自己肩上靠。 宋詩意迷迷糊糊靠了過來,面頰終于觸到了他的肩,她不耐煩地動了動,終究還是沒有睜開眼,又一次睡過去。 陽光下,細小的塵埃隨風起舞,仿佛一場壯麗的慶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