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節
小八叫徐小珍,今年18,也一直待在廣東,因為年紀小,就幫著老大處理事情。 錢淑蘭進來就是小九。她的情況也被登記下來。 簽好合約之后,錢淑蘭想了想道,“我在廣州這邊買了一處房子,糧食就放在那邊。麻煩你跟我們去拿吧,以后也請你們多多照顧著點??蓜e讓別人給占著了?!?/br> 這年代因為房子比較緊張,有許多人家因為各種原因沒法留在城里,房子成了空屋,就會被人白白占用。到了文革結束就成了老賴。 “行!沒問題!” 錢淑蘭帶著這伙人到張招娣的那所房子。 昨天晚上,她趁著老四離開了,就獨自跑到過來,把房子重新打掃了一遍,然后把空間里的糧食放了進去。 誰知道他們剛走進巷子口,就看到三個男人正趴在那邊撬門。 錢淑蘭心一跳,大步上前呵斥,“你是什么人?為什么要撬我家的門?” 因為房子里堆了許多糧食,錢淑蘭特地把自己之前買的大鐵鎖鎖上,為此她還專門加了封印,只有她才能打開鎖。 正在撬門的三人聽到這聲叱罵,立刻轉過頭來。 一個大概二十七八歲的男人朝老太太輕蔑地掃了一眼,“這明明是我家的房子,怎么成你的了?” 聽到他這么說,錢淑蘭總算是弄明白了,這一家三口就是張招娣的前男人以及兩個兒子。 在三人面上瞅了一圈,那個年紀大一些的肯定就是成方永了。長得確實細皮嫩rou的。說他三十都有人信。 剩下兩個倒也長得很白凈。對這三人,錢淑蘭是一點好感也沒有。 她側頭對后面的小八說,“你去幫我請街道主任過來?!?/br> 小八立刻答應,轉身就跑去找人。 三人見他們去喊人,面上卻并不害怕。成方永的大兒子成文才梗著脖子道,“你去找人我也不怕。這明明是我家的房子?!?/br> 錢淑蘭瞅著他這副色厲內荏的樣子,一點也不想跟他廢話。 沒過多久,街道主任就過來了。 看到成方永和他兩個兒子在這兒,立刻明白前因后果,忙向他們解釋道,“張姐已經把這房子賣給這位老太太了?!?/br> 錢淑蘭瞅準時機把自己挎包里的房產執照拿出來給他們看,“看到沒?這房子已經是我的了,你們再敢撬門,我就去派出所告你們入室搶劫!” 成方永臉色一白,原本就文弱的身體頓時有種搖搖欲墜的感覺,他抖著嗓子,顯然氣得不輕,“她怎么敢!這可是我家的房子!” 成文才握緊的手背上青筋暴起,朝街道辦主任不滿地道,“這明明是我家的房子被賣了,卻不通知我們,這是哪家的道理!” 街道主任奇了,“你家的房子?你們不是把你娘拋棄,入贅到謝家了嗎?” 成文才被他的話噎住,尷尬得臉都紅了。錢淑蘭走到他面前,皺眉冷聲叱責起來,“我不管你們家的事??傊屹I房的時候,房產執照上明明白白寫的是張招娣的名字。我可不認識你們,你們趕緊離我家遠點,要不然我們家丟了什么東西,我就算到你們頭上?!?/br> 三人被她氣得不輕! 于是拉著街道主任到一旁問,像這樣私賣房子算不算違法? 街道主任攤了攤手,“如果你父母沒離婚,張姐這樣做的確是不對的??蛇@房子是你父母離婚后才賣的,她就不算違法。你們就算告到派出所去,也是占不住理。你們就認了吧?!?/br> 聽到這個噩耗,三人全都耷拉著腦袋。 雖然他們已經入贅到謝家,可謝家分到的房子實在太擠了,所以他們就把主意打到老宅這邊來。 原以為他娘已經沒了,可誰成想她居然這么狠,直接把房子給賣了。 二兒子成文武見要不到房子,就打起了房款的主意,朝街道主任急切地追問,“那我娘人呢?我去找她算賬!房子明明也有我的一份!憑什么我沒見到一分錢!” 成文才也趕緊附和。 街道主任可是收了張招娣的東西的,自然不能把事情告訴他,“我也不知道啊。聽她說好像要去北邊。你們得有的找呢?!?/br> 三人氣得不輕。 在錢淑蘭的催促下,三人也不敢多待,耷拉著腦袋走了。 錢淑蘭再三感謝街道主任的幫忙。 等送走了街道主任,錢淑蘭才開始掏鑰匙開門。 進了院子又把堂屋的門打開,不大的房子里堆滿了糧食。 “這里全是玉米,這次有點少,等年底的時候,我還能弄到更多。到時候我運過來?!?/br> 三人卻是一臉石化,這也叫少嗎? 這起碼得有二十袋吧。一麻袋起碼有兩百斤,這里就有四千斤了。 “糧食我先給你們!但是我要的東西你們可得給我好好辦?!?/br> 三人立刻答應,“行!” 把鑰匙交給吳世昌,錢淑蘭就直接出了房子。 沒兩天,第三期展銷會也結束了。 錢淑蘭從項紅軍和劉廣吉那邊買了衣服和鞋子。 第二天一大早就直接出發了。 她和王守仁是開著拖拉機回去的,自然不能空車而回,后面除了十四桶柴油,就是衣服鞋子。 還剩下許多空隙,錢淑蘭就趁著王守仁去灶房拿干糧的時候。 直接跟他說,她要去弄些糧食運回去。 對此王守仁已經接受得很坦然了。之前無論他怎么勸,他娘就是不肯放棄做黑市這條路。他也只能硬著頭皮壯著膽子幫她望風。 很快,錢淑蘭就弄回了三麻袋糧食。用裝滿衣服和鞋子的大麻袋蓋著,倒也看不出來。 兩人沿著馬路行駛,天熱的時候就停下來休息。 中午的太陽太毒辣照在柴油桶上很容易會發生爆炸。 這天中午,錢淑蘭終于找到一棵大樹,兩人吃著干糧就著咸菜,喝著軍用水壺里的涼白開。 微風拂面,倒是讓這燥熱的天氣多了一絲涼意。 她眺望遠方,發現很遠的田野里有許多大人孩子。 孩子們拎著破竹筐子,手里拿著木鏟子或是木棍子挖野菜。 看到他們的車停在馬路上,一個個全都圍了過來。 瞅見錢淑蘭和王守仁居然吃著饅頭,全都不自覺地咽了口唾沫。 錢淑蘭打量著這幾個孩子,發現他們一個個全都是面黃肌瘦,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 她又朝田野里看去,金黃的稻穗在微風的吹拂下搖曳生姿。 可那些干活的人像是一個個被上了發條似的,慢悠悠的。 天氣這么熱,如果不趕緊把稻子收回去,稻穗就會枯萎,落到地上,一顆顆撿起來就會很麻煩。 這收稻子可不像收紅薯,想要偷幾乎不太可能。 先不說這些泥有多干,就是他們每個地頭都有民兵把守,頂多也就是偷一把揣在自己口袋里吧。 所以這些人干活并不積極。 看著一個個眼巴巴瞅著自己的孩子們,錢淑蘭心中嘆息不已。 這些孩子能不能撐過饑荒還是個未知數呢。 錢淑蘭指了指一個孩子手中的竹籃子,聲音溫柔,“你們這野菜似乎很好吃的樣子,不如我跟你們換吧?!?/br> 雖然同情這些孩子,可錢淑蘭卻不打算讓他們白得好處,這樣對他們以后的成長也沒好處。 小孩子都紛紛瞅自己竹籃子里的野菜,小心翼翼地試探著問,“真的能換?” 野菜這東西畢竟不是主食,如果沒有油和鹽精炒,根本就不好吃。關鍵是還吃不飽。哪有糧食實在,能飽肚。 “可以!” 這些小孩子們全都手舞足蹈起來。 “你們排著隊吧。我按照野菜重量跟你們換?!?/br> 于是野菜多的孩子得到了兩個饅頭,小的只能得到半塊饅頭。 一時間倒把錢淑蘭準備的干糧換了個干凈。 王守仁一開始也不反對他娘做好事,可眼見著干糧全沒了,他不由得有些急了,“娘,咱們吃什么?” 錢淑蘭笑笑,“不用擔心。前面就是鎮子,有家飯店,娘請你去吃好吃的?!?/br> 王守仁放下心了。 只是他突然想到自己待的那個村子,人人都能吃大米飯,可這些孩子卻餓成皮包骨頭似的。 差別怎么這么大呢。 上了車,王守仁突然道,“娘,我之前去過一個生產隊,他們生產隊里人人全吃白米飯。天天還能吃上一頓rou。咱們能不能也搬過去?” 錢淑蘭白了他一眼,“你傻啊。就算他們能吃飽飯,咱們也不能去啊。咱們在王家村有社員們照應著,到別的地方去,人生地不熟的,多孤單吶。而且今年正軍也上小學了,等他小學畢業還要上初中,上高中,乃至上大學。你怎么能為了吃好的,就把兒子的前途給葬送了呢?!?/br> 一番話說得王守仁面紅耳赤。 錢淑蘭卻不打算放過他,不把他的念頭打消了,誰知道他不會帶著孩子跑了,“還有正國,等他中專畢業之后就能留在城里有份好工作。你可不能犯糊涂?!?/br> 王守仁一聽也是,忙不迭地道,“娘,是我想差了!” 錢淑蘭拍拍他的手臂,“咱們村也不差了!天天都能吃雞蛋,頓頓都能吃飽飯,比許多生產隊已經好太多了?!?/br> “是!娘!” 到了鎮上,才四點多鐘。錢淑蘭說話算話,直接把拖拉機開到飯店門口。 她之前就跟黃牛換了全國糧票,所以走到哪都不用擔心吃不到飯,如果飯店還開著的話。 兩人點了兩碗素菜面。不是不想吃rou,而是壓根沒有。 上了桌之后,錢淑蘭才發現這面有點少啊。 七寸大的白瓷碗里,幾乎有一大半是湯,面只有一小半。 看來這國營飯店也要開不下去了。 因為上面發不出來干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