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節
接著就是一項重要的通知,只要是十四歲以上,五十五歲以下的男人全都要到縣城鋼鐵廠煉鋼。 因為這一去還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回來。 所以,隊里要重新選舉臨時干部:臨時大隊支書,臨時生產隊長,四個隊的生產小隊長,記分員,倉庫保管員,這些都是男同志擔任的,他們去大煉鋼肯定要選出女同志過來頂替一陣。 錢淑蘭也舉手報名,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 只要她當上干部,她在家里就比現在更有威嚴,說的話也會比以前更好使,更讓人信服。 想想,一個農村老太太和一個村干部,誰說得話更好使,毫無疑問,當然是后者。 “我要當記分員,我現在跟我們家丹娜學識字呢,會丈量能記數,我覺得我挺適合這份工作?!?/br> 別說,要是以前的錢淑蘭,別說她識字了,就算她是大學畢業,社員們都不可能選她。 現在,這老太太似乎變了不少,比以前大方了,還知道助人為樂,她做這份工還是可行的。 再說了,記分員這工作,并不是不干活的。一天只有四個工分的補貼。只有秋收的時候才有這項補貼。 下地干活還是跟別人一樣,按量來。 記分員記下的分要跟社員校對的,如果一方有差錯,那是要經過反復確認的。 因為王家村生產大隊幾乎都是同姓之人,沾親帶故的,誰也不肯耍賴皮讓人戳脊梁骨。所以,成立集體之后,還真沒有人記錯過。 雖然,錢淑蘭也鼓勵家里人踴躍報名,可效果并不明顯。 除了王丹娜報名要參選臨時會計,其他人都有自己的考量,也有的人是覺得自己不配。 聽了她們的理由,錢淑蘭有些無語。 到了投票的時候,錢淑蘭怕大家不選她,那她可就丟人丟大發了,投票前還特地發了幾句應聘感言,“同志們,大家還記得之前收知了猴的事兒吧。你們想想那時,我有沒有給你們算錯過,沒差一分吧!等我當了記分員,我記下之后,肯定會跟你們核對數目,確認無誤后才會再記錄下來。爭取不出錯。希望大家能多多支持我,我為大家服務的心是熾熱的,為隊里出一份力的決心是巨大的。請大家多多支持我?!?/br> 為什么提知了猴的事兒?就是隱晦的提醒,她曾經算過賬,也幫助過大家。 哎,雖然有點耍心機,錢淑蘭表示自己也很羞恥。但是沒辦法啊,誰讓這些人對原身的印象那么差呢。她不趁此機會表現一下,她得到記分員的工作只能有一半機會。 也許真的是計策有效了,竟然超過八成人選了錢淑蘭。 把家里人驚得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最夸張的就是孫大琴,她是真沒想到她婆婆居然能選上。 記分員啊,選上就能有四個工分,白得來的好事兒,她兒子要是不上學,也能當。 不過,她也只能想想。 正康今年已經上高二了,關鍵性的一年。念完之后就能拿到高中畢業證了。 孫大琴倒是沒想過自己去選,主要她是有自知之明,她在隊里的人緣是有目共睹的,她覺得還是不要丟人的好。 至于李春花那就純粹是因為性子太悶,她覺得當干部就得要能說會道,她嘴笨,肯定不行。 周雪梅就純粹是因為識得字不夠多了。因為去北京,她的課程落下不少。字都寫不全,自然不能選上。 小梅在李春花的慫恿下報名當倉庫保管員??上挲g太小,身板也不行,直接被拒絕了。 小荷看到連jiejie都被拒絕,也就沒往上湊。 王丹娜報的會計也沒問題。 本來嘛,村子里給女娃識字的就很少。男人一走,只剩一些睜眼瞎,王丹娜這個高學歷就是唯一的選擇。 她一天能有六個工分。比錢淑蘭的還要多。 一家人都十分羨慕地看著王丹娜。 就在選完臨時干部之后,一直上學的正國和正康愁眉苦臉地回來了。 “多少?”錢淑蘭掏掏耳朵,她真得沒有聽錯吧!誰家能拿出來這么多的鐵,當那玩意是樹葉吶?大風刮一下就能有。 正康吭哧半天又說了一遍,“學校讓我們每個學生必須上交一百斤鐵!” 錢淑蘭只覺得自己要瘋!家里的五十斤好不容易湊夠交上去,現在還要一百斤鐵。他們這的地方屬于平原,又是農村,沒有大工廠,哪來的鐵? 錢淑蘭攤了攤手,“你瞅瞅家里,只要是鐵,你都可以拿去?!?/br> 正康和正國蹲在地上沒說話,臉皺巴巴的,像個小老頭。 錢淑蘭把他們提起來,“明天,我去學校給你們請假。就說你們病了。等好了再去上學?!?/br> 兩人對視一眼,眼睛一亮,“能行嗎?” 錢淑蘭拍拍兩人肩膀,“肯定能行的?!?/br> 這不瞎胡鬧嘛!初中和高中煉什么鐵?他們知道煉鐵的知識嗎? 第二天,錢淑蘭就提著點東西去學校給兩人請假。 老師雖然有點不高興,可看到她提著東西,臉上一副愁眉苦臉的表情,也真的相信了孩子是真的病了。 錢淑蘭從老師辦公室出來,就看到cao場上居然架起了高爐。高爐旁邊就是學生們上交的鐵。這些所謂的鐵就是一些農具,如鐵犁,鐮刀之類。 誰把這些玩意交上去的?這些可是農民收糧食的重要工具!這也太可惡了吧!錢淑蘭站在邊上咬牙切齒。 雖然錢淑蘭很不忍心看到這些農具被毀,可是那么多人在邊上看著呢,她也不能明目張膽地把東西收進空間,只能心事重重地出了學校。 哪知道她從學校出來沒走多久,經過一個生產隊,她就看到一個農民帶著民警正在調查農具失竊案。 錢淑蘭便上前告訴民警,“我剛才在學??吹皆S多農具,也不知道是不是孩子偷的?!?/br> 仿佛應景似的,立刻有社員說自己何時何地看到哪幾個孩子偷東西的。 于是,案子就這么破了。這些鐵全是孩子們從生產隊里偷的。 錢淑蘭有些無奈,轉身離開。 沒兩天,男人們準備去煉鋼廠了。 錢淑蘭十分不放心。王守仁和王守義兩個人從來沒有接觸過煉鋼,他們哪里會煉鋼呢。 錢淑蘭叮囑他們,“一定要注意安全,千萬別為了爭榮譽就把自己的身體搞垮了。你們可是有兒女的人,要多考慮自己的家庭?!?/br> 王守仁和王守義都點頭稱是。 錢淑蘭便把昨晚她打包好的東西遞給他們,看他們想打開,錢淑蘭忙阻止他們,“這些東西你們自己知道就好,餓得時候自己偷摸吃一點?!蹦┝擞盅a充道,“里面還有娘讓春花給你們縫的口罩,一共四個呢,你們輪著戴,臟了就去洗。千萬別嫌麻煩,一定要戴上,不要吸進粉塵,那些可是致命的玩意?!?/br> 錢淑蘭說這的這些倒不是假話,她高中時的女同學,她哥就是鋼鐵廠的,每次下班都要把自己重新洗一遍,衣服也要換,鋼鐵廠里有許多物質都是有毒的,對人體非常有厚。 錢淑蘭別的也不求了,只希望他們別中毒。 兩人抱著包裹,鄭重地點頭。 錢淑蘭想了想,又補充一句,“如果上面領導不讓你戴口罩,你們就找借口說,前段時間做過檢查,醫生說肺里有毛病,戴口罩不會傳染到別人?!?/br> 王守仁和王守義對視一眼,只能硬著頭皮答應下來。 錢淑蘭有些發愁,這煉鋼可是要命的玩意啊。稍微不注意就有可能受傷??墒遣蝗ビ植恍?。 更要命的是,中學和高中也開始煉鋼,學校連課也不上了。 正國的幾個同學過來看他,跟他匯報學校的最新消息。 原來他們也請假回家,幫著隊里干活澆地。不愿意去學校煉那鐵疙瘩。 等人走了,正國就跟錢淑蘭抱怨。 “奶,你說那些老師是不是傻子?明明就是鐵,可他們還要把它們給燒了。這不就是脫褲子放屁多此一舉嘛?” 錢淑蘭聽到他的話,愣了一下,而后摸著他的頭笑起來,別說,還真是。 可是也很無奈?,F在全民大煉鋼,不要說煉鋼廠了。就是這些學校,工廠,政府部門,就是吃飯的飯店也要用土灶煉鐵。 人們仿佛是被洗腦了一樣,全都想爭那先進。 可是,他們根本不懂煉鐵,這么做只能是瞎胡搞。 沒過幾天,錢淑蘭就從正康那邊聽到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他們學校有幾個同學,因為家里沒有鐵物品,便想到了鎮上唯一的一臺拖拉機,當時這臺拖拉機正在田野上翻地。午休時,這幾名同學把拖拉機給拆了,搬到學校交廢鐵…… 這種舉動無疑于破壞生產,縣里來人一調查,卻是幾個學生為了完成大煉鋼鐵的任務,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學校一看事情鬧得太大,趕緊取消了鋼鐵任務。 正康又重新回了學校。正國卻想再等等,他可不想湊上去煉鐵,他又不會那玩意。爭先進也爭不來。何必遭那罪呢。 再接著是民兵進村伐樹。河渠那邊栽了二三十年的楊樹一棵也沒留下,全被砍了。 村子里,道路兩邊的樹也同樣被砍。好像一下子就把綠樹成蔭的夏天變成了光禿禿的冬天。 甚至連村口那棵幾百年的古樹也不能幸免。錢淑蘭雖然覺得很可惜,可她絲毫沒有法子。 再過幾年,連孔廟都要被毀,更何況是一棵古樹呢。 男人們走后,隊里又開始安排社員下地干活。 紅薯是要定期澆水的。尤其是王家村地勢普遍較高,就更加需要澆水。 挑得水就從河渠那邊殘留的水澆,不夠的話,就回到村里那口井拎水燒。 錢淑蘭這次也沒有閑著,她把自己空間里的糧食全都放進家里,然后使用靈力把河渠里的水往空間里灌。 到了地頭,又把水注入水桶里,一點一點灑。 因為大家都是成片成片的,每人負責自己那塊,所以也沒人注意到她的動作。 一天下來,錢淑蘭就灑了五十個工分的地兒。 別人問起來的時候,錢淑蘭就拿錢維漢從北京給她帶的好東西說事兒。 除了一些軍用物資,錢維漢還送了一點吃食給錢淑蘭。這些東西,錢淑蘭沒有分給家人。 本來就是作戲的玩意,分給別人吃,還怎么做得下去? “那罐頭不僅味道很不錯,吃多了,人渾身都是力氣。你看我哥現在的力氣也大的很。要不然,她一個老頭子去煉鋼我還真是不放心?!?/br> 眾人也紛紛附和。 自從,錢維漢從北京回來,的確變了許多。以前那頭發是半白的,現在已經全黑了。甚至比年青人的還要黑亮。 要不是那張臉沒怎么改變,大家還以為他是返老還童了。 錢淑蘭也有變化,頭發是變成全黑。 果然是北京帶回來的好東西。大家都用羨慕的眼神看著錢淑蘭。 錢淑蘭接著又道,“哎,要不是那玩意太貴,我就讓我哥多買些帶回來了。我們家老大和老三去煉鋼鐵,我是真不放心。就怕他們身上沒力氣,再拖累進度,耽誤咱們國家的大事兒?!?/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