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節
這話倒把唐小喬說的低下頭去了,“可到頭來還是惹你傷心……哎……你說這人與人,為何就不能怎么舒坦怎么來呢?” 云棠抿嘴笑了笑,“怎么舒坦怎么來?那可就好了……這些個流言蜚語,雖是聽著不爽,可到底擾不了我的心……我氣的只是他,為何事到如今,明知道我大概要懷疑了他,他怎么就不會解釋一下呢?”說到這里,忽而神色黯淡,“一封書信也沒有……我給他寫了幾封,更加是一點回信也無,若是他能解釋一句,我都會信了他,踏踏實實等他回來……別人說什么都不怕,怕就怕人心淡了,禍起蕭墻……” 她這副模樣,真叫人心疼,唐小喬心大,又加上天天能見她,平日也沒注意,這時才發現她居然瘦了那么多,一陣風就能吹走了似的……她張了張嘴,想要安慰些什么,可又覺得說什么都是無濟于事…… 只得默默陪她站著,吹了吹初冬的冷風。 作者有話要說: 終于100章啦…… ☆、相濡以沫 不知是不是云棠的錯覺,她總覺得,自打上次她給戚羅敷提了個醒兒,那戚羅敷對她的態度就好了不少,不是明著的對她好,只是私下無人的時候對她笑的多了,言語間也客氣起來。 就比如現在,這屋子里就她們兩人,云棠正老老實實地翻看本冊子,就聽戚羅敷喊了她一聲,“姚大人,門口的榮大人,可是找你的?”戚羅敷與榮大人品級相同,因此只沖著門外笑了笑,點了點頭,以示打招呼。 被她一提醒,云棠往門外看去,見榮jiejie果真站在那里,忙笑盈盈地迎了上去,“jiejie,司里不忙么?怎么有空來看我?” 著六局一司里頭,沒人不知道她們兩個好,因此云棠也沒避諱著,直接拉了榮大人的手,扯到了一邊,說悄悄話去了。 榮大人幫她把一縷碎發掖到耳后,“瞧你,都是我們的司正大人了,怎么還這般小孩子氣?” 云棠撅嘴,“jiejie是不知平時的我有多穩重,只是見了jiejie你,自覺見到了親人,這才有些忘形罷了!”知道她這個時候來找自己必定有事,又忙湊近了一些,“jiejie可有什么正經事?” “正經事沒有……”榮大人一臉笑意,“我只想來問問你,今晚可有時間?” “jiejie找我有事?”轉了轉眼珠,想榮jiejie這么個認真嚴肅的人,能找她有什么“不正經”的事? 榮大人一臉笑意,“是馮太醫,終于值完了這幾日的班,得了空閑,就想要問問你今日有沒有工夫,若是有,他想請你吃個晚飯,就咱們仨,好好的聊一聊……” 云棠嘴張得溜圓,“請我去吃晚飯?jiejie……這是個什么情況?” 見她這個模樣,榮大人也忍不住好笑,直接俯到她耳朵上面,嘀咕了幾句,最后又說,“這事先莫要聲張,等到塵埃落定,再告訴其他人也不遲……” 云棠嘴張的更圓,“那以后?我真的要有位太醫的姐夫了?” 榮大人面色一赧,使勁兒掐了掐她臉蛋兒,“你這丫頭,快說有沒有時間,別扯那些有的沒的!” “嘿嘿!”云棠這下咧嘴笑了,“若是jiejie、姐夫找我,沒有時間也得有時間,jiejie快說,今晚去哪里吃,姐夫的俸祿可夠?可別叫我給吃窮了!” “哼!你這丫頭,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今晚留芳居,馮太醫叫人趕了馬車來,咱們到興安門,一起坐馬車去就好!” 原本一本正經個榮大人,這下也害羞起來,云棠一看她這扭捏的模樣就覺好笑,連忙點頭,“好好好,今晚我早走一會兒,咱們酉時不見不散!” 便要樂滋滋地回屋,卻被榮大人給拉了回來,“樂什么樂?先等等,我還有話要問你,那戚羅敷,到底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那戚羅敷什么主兒?見人高傲地像只剛下了蛋的老母雞似的,怎么突然這么和氣了?我怎么不信?” 云棠被她那句“剛下完蛋的老母雞”給逗樂了,母雞剛生完蛋,可不就是昂首挺胸一個勁兒的咯咯噠咯咯噠? “榮jiejie的嘴什么時候也變得這么毒了?有多和氣么?一個屋檐下待著,只要沒什么矛盾,怎么也需要客氣幾分,jiejie莫要多想,我拿捏地好分寸?!?/br> 榮大人也不疑有他,只點了點頭,又簡單交待幾句,也就自個兒回去了。 *** 然而遠在邕州的李連,并不知道飽含自己綿綿情意的書信沒有一封送到了云棠的手中,明知這次曹蓁偷來,且封了將軍,唯一的女將軍,長安那邊必是反應極大,流言蜚語自然也少不了,可到底憋了口悶氣,索性一封信也不寫了。 更多的時候,他拿社稷大事來安慰自己,好男兒志在四方,為我李家盛世穩固江山,叫黎民百姓過上安定的生活才算得上是英雄。 不得不說,上次一戰,雖是唐軍大獲全勝,可仍給了他不小的沖擊。 由此這日他拋棄了臉面,親自找到曹蓁的帳中,又沒皮沒臉地一笑,“曹大將軍,您瞧?我好不容易有了心思想做些學問,您就不能行行好?” 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這般求她,曹蓁終于有些繃不住,從前他對她,可一直是冷言冷語、愛答不理,自打上次一戰,竟叫他對她崇拜起來,天天吵嚷著要跟她學兵法計謀。 教他是一定可以的,本想也叫他吃一吃苦頭,這回實在是沒忍住笑了出來,“哎,既然你這么想學,那我就勉為其難地傳授你些,殿下貴為皇子,從前沒學過這些東西?” 李連面色一赧,“從前夫子是教過,可我不是沒聽么?你這人,何必揭人家老底?” 他倒說的理直氣壯,曹蓁無奈搖了搖頭,早聽父親抱怨大唐繁華已逝,現如今這些個紈绔子弟不學無術,成天只知些情情愛愛,倒也實屬正常。 當然了,這話得憋在心里,一句都不能說,瞧著那雙求學的眼睛,哎,雖是個傻子,起碼求學心強…… 只好從最基礎的跟他簡單說了幾句,又交待了兩本入門的書籍,約好時間,日后晚飯之后,都要來學上一個時辰。 為了叫她教教自己,李連費了好大的功夫,這下自然是認真聽著,把曹蓁說的牢記,又滿口答應。 *** 酉時,大明宮西南角門興安門,云棠拿了腰牌給守門人看,這才邁出了門檻。 月色正明,青磚地上落了一層薄薄的浮雪,果真有一架馬車正停在月色之下。 聽見門口聲音,車里一人撩起簾子,忙朝這邊招了招手,示意云棠過去。 這人正是榮大人,榮大人坐在車廂里頭,趕車的是馮太醫,這下脫了公服,只著普通衣裳,當真是俊逸儒雅。 云棠呵呵一笑,“馮姐夫辛苦了呀!” 那馮太醫面色一赧,倒也大大方方地承認了,“云棠妹子進車里去,外頭風大,這地上落了雪,有一些滑,我駕穩著點,你和你jiejie聊一聊天兒,咱們一會就到!” 云棠答應一聲,忙貓腰進了車去,朝榮大人身邊一靠,緊緊抱住榮大人胳膊,“這外面可真是冷啊,呀,這車里還備了火籠,馮姐夫可當真是體貼!” 忙拿起另一只手爐,揣進袖口,故意打趣,“馮姐夫說叫咱們聊一聊,那咱們聊些什么呢?” 逗地榮大人噗嗤一笑,“那你就絞盡腦汁好好想想!” “??!有了!說起來jiejie和馮姐夫認識,還多虧了我呢!日后你們兩個可不能虧待了我!” 榮大人略一思索,就知她說的是什么,還是那次她被只螞蟥給嚇暈了,她托人找了太醫來,那太醫便是馮太醫。 拍了拍她手背,“是虧了你……若不是碰到他,我還以為我這輩子是不會嫁人的了……”想來又有些傷感,“云棠,宮女子不讓隨意嫁人,咱們女官有特權,雖是可以自己選擇,可這官是必須辭的了……到時候宮里只剩下你……我還真是有些不放心,也不舍得?!?/br> 是啊,光顧著開心,卻忘了這事,榮jiejie若是嫁人了,這官也就保不住了,雖是也舍不得,但這不是最重要的。 壓低了聲音,“jiejie,你是什么樣的心性,我最清楚不過,好不容易爬到今日這個位子……你……可想清楚了?” 榮大人溫婉一笑,人與人相處,愿意祝福你的不少,可愿意說真話的卻不多,她感念她這份心意,拍了拍她手背兒,“想好了,早就想好了,我與他拖了這么久,就是我一直在想啊,可那時候我說什么來著?當年我入宮,是因著心里憋了一口氣,非要闖出個所以然來,才能叫那些人對你刮目相看!可后來啊,當我反應過味兒來,我才發現啊,我根本就不屑讓那些個蠅營狗茍之輩對你刮目相看!他們愛如何如何,我只管樂呵自己的就是了?!?/br> 這份氣度,真不是一般人能夠有的,這份灑脫,多少自詡風流的男人都難以企及? 榮大人于云棠,永遠是個敢作敢為,果敢大方的神一般的存在,她多么感謝,在她到大明宮的一開始就遇到了她呢! 只要她開開心心,活出她自己想活的模樣,她就是無條件支持的。 又靠在榮大人身上一陣兒,馬車漸漸慢了下來,正正好好停在了留芳居的門口,馮太醫把姐妹倆都扶了下來,這才帶人往屋里去,又是引路又是掀簾兒,云棠瞧著不錯,想著日后他與榮jiejie成了親,也這般體貼人,榮jiejie可是要享福了。 美滋滋進了屋,菜卻已經上齊了。 “今日路滑,知道要晚,便叫人先定好了菜,云棠妹子瞧瞧,可還有想吃的?我這再去叫?” 云棠往那桌子上看去,七八個菜碟圍著一個湯壇,個個精致好看,忙說不用,三人這才圍著圓桌坐下。 “都是自家人,姐夫何必如此客氣,日后還要跟我jiejie好好過日子,可不能如此鋪張浪費了!” 她這話是故意玩笑,馮太醫也忙跟著解釋,“雖是自家妹子,可也是第一次正式的介紹,緊張是有的,瞧,我這手心兒,在外頭吹著冷風都緊張出汗了!” 他這一句話,把兩人都逗笑了。 “想不到馮姐夫這么正經八百的人物,還會玩笑呢!看來我那擔心是多余的了?!?/br> 榮大人疑惑,“什么擔心?” “自然是怕你們兩個都太過古板無趣,那得怎么過日子?娘子,早飯吃什么?娘子,午飯吃什么?娘子,晚飯吃什么?娘子,睡覺吧……” 她學這一板一眼的模樣,被榮大人給拍了下額頭,“去你的!” 伴隨著云棠這般插科打諢,一頓飯也吃了近一個時辰,宮里馬上就要門禁。 云棠這才想起正事來,忙倒了杯茶,沖馮太醫敬了一杯,“姐夫,我這jiejie,二十好幾了,算是個老姑娘了,可她心底單純,從前呢,她是我的,日后啊,她可就是你的了,你可得替我照顧好她!” 榮大人眼里閃出淚花,馮太醫忙跟著端起酒杯,正襟危坐,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必不負云棠妹子的囑托!” 說罷兩人一茶一酒,一飲而盡。 ☆、轉機 云棠萬萬沒想到,松陽又帶著他那兩個師侄兒,樂顛顛地回來了! 合著都是逗她玩兒呢? 這時候不是奉命,這三人進不得宮門,卻討好了門口路過的小太監,稍稍打點一番,將云棠給叫了出來。 她可真是哭笑不得,雖是自己被耍,但好歹松陽他一把年紀,還能跟他較勁不成? 只好乖乖陪笑,“道長還真是童心未泯……” 松陽亦是嘿嘿一笑,“上次我說要走,見你有些郁悶,這回就當是給你的驚喜,我可告訴你,今日這驚喜不止一個!”說罷又湊近了云棠,一雙眼睛瞪地锃亮,就等她發問,他好把自己做的好事給顯擺顯擺。 這模樣看起來就像個邀功的孩童。 云棠無奈,只得順著他問,“道長還帶來了什么好消息?” “這消息,好到能解你心結!是關于你那小閨蜜的,怎么?要不要聽?” 采菱?!一聽這話,云棠的眼睛也亮起來,急忙拉住松陽的袖子,“道長快說,是不是采菱的事?” 見他有意賣關子,只好拿出向長輩撒嬌的小女兒模樣,把松陽的袖子一個勁兒地搖來搖去,“道長,您就告訴我嘛!” 這丫頭果真最關心這個,“所以道長說該怎么做?” 松陽清了清嗓子,直了直胸脯,“我活了一百多年,自打懂事,就做這捉鬼之事,這等邪魅的事,怕是再無人比我有資歷,若是你瞧著行,只需我寫一道符,燒成灰,摻水喝了,那鬼胎自會滑落?!?/br> 云棠皺了皺眉頭,“道長,晚輩心中一直有疑惑未解,這男女之事,本應是rou身交合,才可真正生成嬰胎,那么這人與鬼,即便是發生了什么,可那鬼連rou身都沒有,又是怎的……” 這事叫她百思不解。 松陽噗嗤一笑,也難道她不解,當時自己也沒解釋清楚,“男人與女人,生的自然是陰陽調和、有血有rou的嬰孩,可鬼與人,那懷的可不是結合而來的,卻是那鬼橫生出的怨氣與戾氣,借助女人的rou體凡胎,稍加一點活人的陽氣,便成了精怪,這精怪不止會吸取母胎的陽氣,更需要憑借著鬼父的陰氣供養,本就是極消耗精氣的玩意兒,若是真的降生下來,怕是禍害!” 云棠目瞪口呆,雖是仍有不懂之處,可畢竟見的多了,想那勾魂的溪囊,不也是在山谷之間就冒出來了?這世間本就有許多的匪夷所思,不是你能想象得到的。 可說起匪夷所思,這老道士方才說他把孟隱的尸首好生安葬了,那豈不是……他去了橋陵掘了墳! 雖是個陪葬墓,可到底是陪著九五至尊的皇帝,這般戒備森嚴,他怎么進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