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節
大發雷霆! 蘇承芳忙道:“您稍安勿躁,與馬夫無關,是那馬不知何故突然發瘋,兒子已經送去大理寺,戚大人一定會好好徹查?!?/br> 那戚云從是蘇承芳的同窗好友,而今任職大理寺卿,想必會很認真,老夫人稍許平靜了一些,這會兒看向蘇沅,瞧見也是一副狼狽的樣子,連忙道:“怎么,沅沅也受傷了?” “我沒有,就是嚇到了?!?/br> 蘇承芳就怕陸策救蘇沅的事情說了。 老夫人拍著胸口,極為后怕:“這回真的幸好有策兒了,要是你也……”她覺得自己得暈過去! “快些回去歇著吧,換身衣裳?!崩戏蛉硕谔K沅,“看你也累得很了?!?/br> 蘇沅也是這么想的。 等到阮珍與蘇沅走了,老夫人問蘇承芳:“聽說有殺手要殺曹國公?難道又是那個什么影子嗎?” “不是,影子殺人幾乎沒有失手的,不像今日這人,聽說還是個女人?!碧K承芳不欲與母親多說,“我想再親自去見一見戚大人?!?/br> 老夫人目送兒子離去。 這世道真的亂了,半響,她幽幽一嘆。 浴桶里注滿了水,采薇用手試了試,不冷不熱,正好適合蘇沅洗浴,便是扶她進來,誰想蘇沅脫下膝褲,竟是露出了三處傷口。 “哎呀,怎么傷那么重?”采薇險些叫起來。 寶綠也是大吃一驚。 “莫喊,只是破皮?!碧K沅低頭查看了下,血完全不流了,已經開始結痂,心想陸策這藥止血真的非常厲害,要是再配合她的黑玉膏,肯定更好,她拿手巾沾了水將周圍洗干凈,便是差遣寶綠把黑玉膏拿來。 小心翼翼抹上,她也不好真正的洗浴,便是四處擦拭干凈。 “記得不要告訴任何人,省得他們擔心,不過幾日就好了?!碧K沅躺回床上,“明兒我再去看二姐,你們這會兒別打攪我,我要睡了?!?/br> 她得多休息,馬上好起來。 兩奴婢應聲退下。 天漸漸黑了,月光好像彎鉤一樣掛在天空,照亮了這波光粼粼的白河水,原先安靜的岸邊,突然出現了一個人影,身材高挑,卻玲瓏有致,穿著襲夜行服,飛快的走到了一棵樹下。 她抬頭張望,正要上樹。 身后卻出來一人,仿似等了許久,淡淡道:“是在找這個嗎?” 穿著同樣的夜行服,人卻比她高大許多,手里拿著一把精巧的弩箭,月光下,箭頭閃閃發亮。 殷絡大驚,她今日一擊不中,當機立斷便借游客逃脫,但那弩箭是故意留在樹上的,因不好帶走太過惹眼,扔到河里又舍不得,誰想到竟被人搶先一步取下來了。他怎么知道她藏了一把弩箭? 殷絡一句不說,玉拳一握直搗那人的臉。 真正是毒辣,阮直心想,他好心來提醒,沒想到話還沒搭上,這女人就動手了,還一點兒不憐香惜玉打人的臉,阮直側身避讓,挑眉道:“你騎射不行,這功夫也是三腳貓兒,我勸你不如歇會兒?!?/br> 聽出嘲笑她,殷絡大怒,從腰間取出兩把小劍便是交叉刺過來。 奈何阮直因滿心仇恨,當初學武就是專學陰狠的招兒,比起殷絡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十幾回合下來,為應付他招招致命,殷絡滿頭大汗。 “不打了!”她嬌喝一聲,收回劍,攤開手道,“你把弩箭還我?!?/br> 月光下,掌心如玉,阮直目光往她臉上瞄,戴了黑面紗,一點看不清,跟他一樣,他諷笑聲:“你想打就打,想要就要,把我當什么呢?” 殷絡眼睛一轉:“那你想要我作甚?”嬌笑兩聲,“看你的樣子不像是官府的,莫非與我是同道中人?既如此,不凡我請你喝兩杯?算是還你替我保管弩箭之情,你看如何?” “這主意不錯,從官道上往東去,二里之處有個小酒館,專供行人吃喝,做得鹵牛rou是一絕,咱們去那里?” “好?!币蠼j一口答應。 阮直便是把弩箭遞過來,誰想就在那瞬間,殷絡手掌忽地一揚,一道白煙直襲過來。 要尋常人,怕是要被毒到了,但阮直這十幾年來誅殺貪官,刀頭舔血,這種關乎小命之事,他比誰都小心,瞬時屏住呼吸,做出身子搖晃的動作,讓殷絡以為得逞,放松警惕之時,他一個掌刀劈在她脖頸。 殷絡悶哼一聲,暈了過去。 眼見她要倒地,阮直扶住她,冷笑道:“如此毒辣,心如蛇蝎,我倒要看看你生得什么樣子?!?/br> 他一把掀開她的面紗。 第58章 如花似玉的臉露出來,叫阮直大為驚訝。 瞧剛才舉動,潑辣狠毒,要不是因那身材,因白日瞧見穿了女裝,斷不會以為是女人,結果面紗之下,如此好看,一張鵝蛋臉,長長的秀眉,高挺的鼻子,抿得緊緊的紅唇,像是大戶人家的千金。 阮直心想,竟然會做殺手,倒不知何故? 他俯身,將殷絡抱起,快步的離開了白河岸邊。 第二日,蘇沅的腿已經好多了,那黑玉膏果然奇異,她心想,難怪陸策會專門問起黑玉膏的事情。 用完早膳,她便去看蘇錦。 蘇錦躺在床上,極為憤懣:“昨日出門應該看下黃歷,我覺得定是大兇,諸事不順!瞧瞧,我現在得要躺兩個月才能下來,都不知道怎么熬,更可氣的是,還毀了我的及笄?!彼√K沅的手,“我的及笄竟要在床上辦了!沅沅,爹爹可找到原因?那馬到底怎么回事兒?” 可憐的小姑娘……蘇沅倒忘了及笄這一茬,而今想想,蘇錦的生辰可不是在六月么?她柔聲安慰:“無事,不管在哪里,該請的都不會少,肯定仍然很熱鬧的?!?/br> 可與自己想象的定要差多了,她這行禮也不會美,蘇錦咬了咬嘴唇:“你還沒回我剛才的話?!?/br> “我也不知,聽二表哥之前說,馬兒脖子傷了?!?/br> “你說,會不會是,”蘇錦的手指一下很用力,“是陸靜英?” 表姐都不叫了,她的神色非常的冷厲,眸中滿溢著一種nongnong的情緒。 那是恨,可恨上一個人,也許會把自己的一輩子都搭進去,蘇沅也懷疑過陸靜英,只是她曉得陸靜英的結局,卻沒有那么深的怨念,但蘇錦不一樣。只她好不容易與自己化干戈為玉帛,人也漸漸變得溫和開朗,蘇沅倒不想她再去痛恨陸靜英,或者想盡一切辦法去報仇。 這樣也許會毀了她。 “我看應不是?!碧K沅笑一笑,“那天人太多了,也雜亂,或者那些人離開的時候,路過馬車,不小心碰傷了我們的馬?!彼呐奶K錦的手,“你不要想那么多了,大難不死必有后福,這句話聽過沒有?” 蘇錦一樂:“這話誰不知,不過真的會這樣嗎?” “當然,只要你放寬心就好?!碧K沅笑道,“先生說,等你稍微好一些,她就來你這里,我們還跟以前一樣?!?/br> 在她臥房教書?蘇錦哈哈笑起來,頓時就很歡快了:“這樣真不錯,等你們來了,你坐這兒,”她叫冬葵,“等會兒把外間的小書案搬過來,還有大理石小凳子,床前再搬個長條幾,給劉先生放書,”問蘇沅,“你看好不好?” 兩個人商量起來。 等蘇沅離開時,蘇錦已經沒有什么怨氣了。 蘇沅垂著眼簾走在青石鋪就的長廊里。 耳邊風吹過,搖晃著路旁桂樹的葉子,她心想,就算這次是陸靜英做得,她也不想有什么追究,因為等待著陸靜英的結果,比什么都要來得可怕。到時候,不管是陸靜英憧憬的,渴望的,以至于后來拿出來炫耀的,那些富貴,權利,感情,最終都會灰飛煙滅。 只不過,前提是陸策的大計得完成。 而今,他必須得成,不然阮直卷入其中,怕是要不得善終了,或許還會連累他們蘇家,她心想,她得找陸策談一談,也許能幫得上忙呢! 戚大人那里很快就傳來了消息,說是在馬脖子上找到了一根蜂針,只這暗器不算罕見,且也沒有特殊的標志,找不到來源,唯一有點用的,是制作這暗器的鐵質非常的好,不是一般人能用得起的。 但京都藏龍臥虎,十步一勛貴,二十步一名門,該去排除哪家呢? 戚云從很抱歉:“本也可以細查,只又出了殺手的事情,曹國公震怒,我們不得不再多派出人手……” 蘇承芳理解,拍拍他肩膀:“我知道,這次辛苦你了?!?/br> 從衙門出來,蘇承芳去了阮家。 今兒遇到刑部官員,問起阮直,說他竟是請了病假,他就順道去看看。 聽說女婿來了,老太太迎到門口,笑著道:“蘇大人,今兒不是休沐,您怎么來了?” “叫我承芳就是了,岳母,都說了多少次了?” “哎呀,是呀?!崩咸兄數陌咽衷谝路喜亮瞬?,“承芳,進來坐?!?/br> “我是來看知融的,他在嗎?聽說他病了?” “是的,昨兒出去一趟,不知怎么就不舒服了!”老太太皺眉,“還不愿意在這里的回春堂看,偏偏去晉縣,說要去找寧大夫。這孩子,總是說不通,我也沒辦法,就讓他去了,到現在還沒有回來?!?/br> 蘇承芳有點奇怪,但既然來了,便是陪著老太太說了會兒話。 晉縣的大院中,殷絡睜著眼睛四處打量,這地方不認識,看來是那個男人把她打暈了帶回來的。 想到昨日的失手,殷絡后悔不已,還是自己準頭不好,沒有一擊即中,以至于還被人抓了,也是虧自己大意。這人既然能發現她的弩箭,想必生性謹慎,那就不該與他糾纏了,便是丟了一只弩箭又如何呢? 殷絡拼命的掙扎,想把手上的繩子弄開。 “別白費力氣?!比钪泵擅孀哌^來,端著一碗飯菜,“你身上的東西我都拿走了,光靠你一雙手,根本不可能逃走?!?/br> 搜過她的身了?殷絡滿臉通紅,斥道:“你這卑鄙無恥的小人!” “再卑鄙能比過你,我好心想還你弩箭,你卻想迷暈我?!?/br> “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朝廷走狗?”殷絡呸的一聲,“也許你是故意裝扮成這樣,想哄騙我呢?” 阮直一笑:“抓都抓到了,還需要哄騙嗎?若是朝廷的人,早把你投入牢獄,而今不知打成什么樣了,還有這種待遇?”他抬抬手里的飯菜,“能吃上飽飯嗎?” 殷絡審視他,沉默不語,半響道:“不是朝廷的人,你抓我干什么,你想得到什么呢?” 這女人暈著時,沉靜柔美,可一開口,眉眼之間就逼射出了一股潑辣勁兒,好像烈酒,阮直挑眉:“好奇,”這是真話,第一次看到女人做殺手,作為同行,心里有種惺惺相惜,“你叫什么,為何要殺曹國公?” “你掂量掂量罷,不說實話,這飯可沒得吃?!?/br> “說實話,就一碗飯吃嗎?”殷絡諷笑,“那我這實話太便宜了?!?/br> 阮直笑起來:“也許我可以幫你殺了曹國公?!?/br> 殷絡神色一凝。 “你這方法不可取,自從影子殺手出現之后,天下貪官人人自危,誰身邊沒幾個高手呢?曹國公更是,你雖然箭法不錯,但想依靠這種遠距離的辦法,委實兒戲。你是運氣好,才沒有被抓到?!?/br> “我是有腦子,不然早被抓到了?!币蠼j不服,“而曹國公沒死是老天無眼!”她眼睛發紅,“這種人,早該死千次萬次了!” 這種神情,態度,阮直再熟悉不過,刻骨的恨,這是有私怨吧?他朝墻角邊放著的弩箭看了一眼,緩緩道:“我印象里,好像聽說過,有位殷將軍善弩,當年迎戰匈奴,就是靠一把弩,射殺了百余人,只可惜太過忠誠,因追隨過英國公,英國公被抄家,他不甘心,去找曹國公……” “你,”殷絡聽著,大聲喝道,“你胡說什么,什么殷將軍,我從來沒有聽過?!?/br> 可臉色卻蒼白無比,眼眸又像火一般的炙熱。 “殷將軍在堂上被杖斃,妻子聽聞丈夫噩耗,染病不起,三年后身亡,膝下留有一女?!?/br> 他的眼線遍布天下,為殺貪官,沒少查官員的底,這殷將軍的事情,也是在查曹國公時翻出來的,沒想到,猜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