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節
白骨推開婀娜多姿倚靠而來的舞姬,看著眼前的舞姬扭著身子往秦質那處去,面色頓時就黑了。 他那處女子倒是不多,只有這一個去了,可卻是舞姬里最好看的一個,那女子很想愛扭,越靠近便越如同顆海草一般礙人眼! 秦質漫不經心看著舞姬近前,眉眼似笑非笑風流蘊藉,待舞姬一步步舞來,下腰斟酒,身姿柔軟如靈蛇般倚靠在他身旁,將酒遞至他唇旁,粉面含羞,香汗淋漓頗為動人。 他忽而一笑伸手摟過舞姬,喝了她遞到唇邊的酒。 席間當即有人笑言:“這小妖精慣會挑好看的勾纏,今日可要打起一萬個小心仔細伺候著,否則你們那暖香閣可莫要想再開下去?!边@話一落席間附和聲皆起,氣氛難得緩和起來。 白骨聞言心口一刺,心口悶得都疼了起來,下意識握緊手中的杯盞,只覺再也看不下去當即起身離席,卻被一旁的人伸手拉住,“白公子這是要去何處?” 白骨勉力按耐著性子,手腕一轉極為巧妙的避開了這人拉住衣袖的手,語氣極陰冷道:“你們自己玩罷?!?/br> 那人不知是酒勁上頭了,還是不喜白骨這般態度,直大著舌頭揚聲道:“哎,你怎么能走,秦大人可說了這一場宴可是在為你踐行,你要是走了,可不就是掃興了?” 眾人聽見這處聲響,注意力一下轉移到了這處,秦質抬眼看來,神情冷淡,似乎也覺掃興,語氣淡淡道:“想來是身旁這些舞姬不夠吸引人,沒有辦法得白公子喜歡?!彼麚е砼匀崛魺o骨的舞姬,眉眼似笑非笑,“我這個你可喜歡?雖然不會武功,但是舞技卻還不錯,模樣看著也討人喜歡……” 白骨只覺他的話跟刀子似的一個勁兒扎她,叫她又疼又惱,再也聽不下去,當即便要轉身離開,這一動,院子中忽然顯了人影,手執弓箭對準了她。 席間聲響驟然靜下,眾人皆身心一凜,半點不敢動彈,唯恐那箭失了準頭落在了自己身上,氣氛一時劍拔弩張,叫人不敢大口喘氣。 秦質仿佛什么也沒發生一般,端起酒盞輕抿一口,似憶起往昔般淺聲道:“我記得第一次見你時,就在巴州為你撫了一曲,你那劍舞到如今都叫我記憶深刻,舞得好卻出不去……” 這話間雖然多了些許柔和之意,可卻比剛頭冰冷淡漠的語氣更加危險,威脅明明白白地擺在她的眼前,容不得忽視。 白骨看著那些對著自己的箭,腦中都空白了一瞬,她從來就沒有想過有一日,危險會從他這處而來,他一直是她唯一的庇護,可現下這些對準她的箭,卻是他指使的…… 她心口一片生疼,眼眶微澀緩緩看向秦質,唇瓣輕動,過了許久才低聲問道:“你想殺我?” 第125章 秦質聞言忽然展眉一笑, 笑中帶著幾許嘲弄, 看著她神情頗有幾分玩味, “白公子未免想得太多了,在下不過是想留公子喝幾杯酒, 盡一盡興罷了……” 話音剛落, 苑中的侍女紛紛端著托盤里的酒壺往白骨這處行來, 在她面前跪下。 不過片刻, 苑中所有的侍女都到了她這處前頭, 一時間院中所有的酒都聚到她這處來, 托盤中的酒壺玲瓏好看, 里頭的酒一壺就能讓人醉倒, 即便白骨酒量極好,也不能保證自己一定不會醉。 秦質看著那些酒, 眉眼漸染漫不經心,眼中頗有幾分冷漠, 唇角微揚刻意戲弄道:“白公子今日若是不將這些酒喝完, 往后太子恐怕會責怪臣下招待不周?!?/br> 這話可真是徹頭徹尾的為難了,這么多的酒便是三天三夜也未必喝得完,更何況寡酒難喝, 一個人沒幾壺就能醉倒了去, 更別提喝完。 本是戲弄玩笑的話, 可因為秦質神情淡淡, 院中也沒有人敢出聲附和, 皆緊閉嘴巴, 一動不敢動。 這般已經不是她解不解釋的問題了,而是他愿不愿意相信她…… 不過現下看來顯然是不信的,他甚至篤定了自己要與他作對。 白骨聞言心中百般滋味難解,她才知道原來被喜歡的人當做敵人是這般可怕的感受,好像整個世間只剩下了她自己一樣。 她默然站了許久,忍著心頭難過感傷,唇瓣微動如他一般客套道:“公子盛情難卻,我自然不該推脫?!彼匦伦履眠^前頭侍女遞來的酒壺,仰頭提壺灌下,仿佛將酒當成水一般灌。 秦質靜靜看著她喝完了第一壺酒,面上神情越顯淡漠,心情仿佛比剛頭還要不適,他收回了視線,垂眼自斟自酌,再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 一旁舞姬自然會看眼色,這個時候很是安靜順從地坐著一旁替他斟酒,溫柔小意的模樣很是討巧。 苑中的弓箭手悄無聲息退回黑暗之中,氣氛漸漸緩和了些許,不過比起尋常宴席還是壓抑至極,席間沒有剛頭的歌舞升平,甚至沒有人敢說話,一時靜得像是沒有人一般。 白骨能喝酒,可這么個喝法她也熬不住,不過第三壺便有些吃不消,雖然神志清醒還沒到醉倒的地步,喉間卻燒得不行,她本該緩一緩再喝,可她一刻也待不下去,她受不了秦質眼里的疏離敵視,也看不得他與別的女人親昵。 白骨不再顧忌,難受地一口一口灌酒,仿佛這樣就能將心里的苦澀都咽下去,可惜酒太烈,一時喉間受不住直狠狠咳了起來,這一咳突如其來極為劇烈,喉間如被火燒一般疼,叫她直咳出了眼淚。 席間清冷安靜,這般難免引人注意,她咳了兩聲便強行抑制住,硬生生壓了下去。 秦質低垂著眼,聞聲忽而冷笑出聲,緩緩抬眼看向她,眉眼漸染醉意,言辭暗含嘲諷輕視,“白公子有的時候可真是聽話,不知愿不愿意上來給我們舞劍助興?” 白骨捏著手中的酒壺一字不言,舞劍助興是玩意兒做的事,他這般顯然是將她當作玩物來看待。 秦質等了片刻似乎也覺得沒什么意思一般,嗤笑一聲將手中的酒盞放到桌案上,“你走罷,就當我們從來沒有見過?!?/br> 白骨聞言眼睫一顫,心口一疼不自覺捏緊了手中的酒壺,玉瓷酒壺裂開了幾道紋,碎成了幾瓣,里頭的酒從縫隙中流了出來,染濕了她的手,順著指間滴滴滑落在地,漸漸顯出了淡色的紅,慢慢趨于鮮紅。 秦質說罷不再管她如何,也不再管席中如何,起身緩步離了桌案,似乎醉得有些行不穩,走得極慢。 一旁的舞姬看準了時機上前扶住他,見他沒有推開自己一時心中大喜,連忙小心翼翼地扶著他往后苑走去。 白骨只覺一陣恍惚,所有的人在她面前都成了模糊,唯有秦質和那個女人離開的背影極為清晰地刻在了她的眼里,只要一想到他們孤男寡女一道離開,她的腦中就跟瘋了一樣地刻畫那些畫面。 嫉妒憤怒一下子沖昏了頭腦,她不由捏緊手中的碎片,猛地起身往他們離開的方向追去。 席間人皆不明所以,不敢追去卻又不敢離開,一時只能坐著干等。 苑中假山堆砌,與前頭那般草木掩映的風流寫意不同,頗有幾分山水秀麗之美,這后苑精致,自然少不得石木堆砌,許是為了意境,這是燈籠極為朦朧,只依稀幾盞在風中微微搖晃,隱隱約約地照著路,連遠處都看不清。 白骨走到這處才微微清醒過來,他和她早已不是夫妻,他現下要和哪個女子行那檔子事與她又有什么關系,她哪還有什么資格去憤怒嫉妒…… 她站在原地見得四周空無一人,早沒了他們的蹤影,心中不由一窒,他們現下恐怕纏磨得深,想來是不希望人打擾。 她越想越難受,都有些緩不過氣來,身子搖搖欲墜仿佛下一刻就要倒下來。 遠處忽而傳來些許細微聲響,白骨還未反應過來,便聽一聲女子的尖叫聲從假山石那處傳來,在這般寂靜昏暗的苑中顯得頗為駭人。 白骨伸手拿過擺在假石上的一盞燈籠,順著聲音走進前頭假山石道,這處石林弄得頗有意境,里頭彎彎曲曲像一個迷宮,起初走進去極為狹窄,后頭便越發寬敞起來,可許兩三個人并排而行,走在里頭一抬頭便能看見假山上頭一座涼亭,還有頭頂綴著細碎星光的夜幕。 那女子尖叫聲越發凄厲,口齒模糊地喊著救命,聽得人頭皮發麻。 白骨順著聲音方向走去,見得前頭一處石林洞口垂落著些許藤蔓枝,條條如簾子般垂落而下,那凄厲的呼救聲正是從這處傳來。 她眼眸微微一轉,并無察覺到有什么武功高強的人在,便提著燈籠俯身進了這處石洞。 一進去便見地上躺著一個女子,身上有幾處血口,似乎是被蟲子咬的,雪白的肌膚莫名其妙便破了一個個血口子,形容極為恐怖。 那女子身上一陣陣鉆入皮rou的疼,直在地上翻來覆去的滾動痛苦呻吟,嘴上只含糊哀求道:“公……公子,我不敢了,求求您饒了小的,小的再也不敢了……” 白骨見狀眉間微微一斂,遠處長石椅上還坐著一個人,隱在陰影之中看不清楚他的模樣,而那個人見她進來也未有動作,依舊波瀾不驚地坐在原處。 白骨這處的燈籠也只能依稀照到女子的模樣,她上前細細一看,好像是扶著秦質離開的那個舞姬! 她瞳孔微微一縮,不由提著燈籠往前一些,借著朦朧的燈線細細看向坐在陰影處的人,可惜那處烏黑一片,這燈籠散出來的光線太過朦朧,叫她根本看不清他的面容,只依稀看見一角暗紫色衣衫,衣擺處鑲繡繁復花紋,做工精致上乘,與她在席中見到的一模一樣,正是秦質…… 她不由怔在原地,一時不知該如何,許是秦質往日對她太過溫柔,叫她都已然忘記他本不是表面上看著那般溫潤如玉。 舞姬痛苦煎熬之中發現了朦朧燈影,連忙往她這處爬來,伸出滿是傷痕的手拉住她的衣擺,費力求道:“公子,求求您……救救……我……” 白骨還未動作,便見她身上爬出了幾只蠱蟲,落在地上聚成了一只胖蠱蟲,眨眼間鉆進了石頭縫里去消失不見。 舞姬拉著白骨的衣擺苦苦哭求,許久才后知后覺身上的疼痛不再繼續,一時當即起身越過她,慌不擇路地往石洞外連滾帶爬逃離而去。 舞姬尖叫哭泣而去,這處便忽然靜了下來,耳旁只余悠悠風聲,吹動著燈籠微微作響,聽在耳里越顯周遭寂靜。 她站在原地許久,見他那處沒有半點動靜,一時不由覺得他睡著或是醉暈了去,便提步走去,抬起燈籠至他面前,卻正對上了他的眼。 他既沒有睡著也沒有醉暈過去,只是靜靜看著她,神情莫測。 白骨一想到他坐在黑暗之中一動不動地看著她,忍不住心口一顫,只覺被什么盯著一般很是古怪。 第126章 白骨勉力忽略掉心里的不適怪異, 垂眼避開了他的視線, 才發現他的面上有一抹紅痕,好像是女兒家的口脂,衣領處也有些被人扯亂,口脂顯然是剛頭那個舞姬留下的,難道是那舞姬想要霸王硬上弓? 白骨這般想著, 不由又抬眼偷偷瞄了他一眼, 果然神情極為不悅, 渾身上下都透著冷意叫人看著就不寒而栗, 現下正一眼不錯地看著她, 讓她心中也莫名生了幾分忐忑。 白骨想要開口卻被這般視線給凍住了嘴,一時連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秦質靜靜看了她半晌才緩緩站起身走來, 他坐著不說話都讓她這般壓抑, 現下站著一言不發更讓她倍感壓力。 她不自覺往后退了一小步,他垂眼看著她, 提步又走近一步,他的步子本就比她大, 現下距離更近了許多,她都能聞到他身上那熟悉的藥香, 淡淡的混著清酒氣息, 叫她莫名生了些許恍惚,仿佛他們還下一塊兒一樣。 他們已經許久不見了, 這般突然一靠近, 難免會想起以往親昵纏磨的時候, 她一時心如擂鼓頗覺受不住,步子有些慌亂地往后連退幾步。 才剛覺后頭已無退路,他已然幾步逼近一下貼近她,直把她壓得撞上后頭的石壁。 白骨被他這般突然用力一撞,心險些從胸口里跳出來,她只覺小山包都被他撞扁了,頗有幾分疼意,不由低頭看去,這一眼反倒看見了他微開的衣領里頭,那男子氣息極為清冽溫熱微微透出來,叫她手腳都不知往何處放。 她握緊手中的燈籠柄強作鎮定抬眼看向他,卻不防他越發用力地壓著她,面上一片冷淡問道:“跟著我做什么?” 白骨被擠得心口緊緊的,聽聞此言一時不知該作何回答,不由垂眼避開他的視線,卻瞥見了他的唇,就在她的眼前,仿佛下一刻便要親昵纏磨的意味。 可他神情卻不是這么一回事,仿佛他們二人根本就沒有靠得這般近說話,這般曖昧的貼著身子也不算什么。 白骨心中堵著慌,垂著眼神情頗為落寞。 秦質卻根本不在意一般,仿佛非要讓她開口是回答,“白姑娘想看什么?” 白骨聽到這般疏離的稱呼,不由眼睫一顫,心中越發堵得慌,一時滿心苦澀無法解。 秦質冷冷看著她,靜等許久見她不說話,言辭越含幾分刺譏,“都說春宵一刻值千金,那個舞姬很是得我心意,若不是你來打擾,我現下正在度春宵。 現在不過是問你來此為何,你卻都答不出來,難道……是想管我與哪個女人歡好?” 白骨感覺心都要被撕裂一般,面色都蒼白了幾分。 秦質看在眼里卻半分不為所動,神情驟冷,眉眼漸染一抹嘲諷的冷笑,“當初也不知是誰不愿意做我的妻子,現下又眼巴巴地追趕過來……難不成你還要管我和誰睡在一道? 我以往竟不知你有這般厚的臉皮,不喜歡地也要握在手里,你以為天下只有你一個女人,還是以為我會記你一輩子?”他話間微微一頓,笑中含著幾分諷刺,語調溫和道:“白骨,天下多得是比你有趣好看的女人,你離開了我,我還要謝謝你……” 這話太是刺人心了,每一句都跟沾了毒的刀子一般扎得生疼,疼過后那毒更是折磨。 “你別說了!”白骨只覺難堪絕望到了極點,不由縮著身子伸手去推開他,只想著從他這處逃離。 秦質卻死死壓著她,伸手摟住她的腰,用力的都要掐斷她的細腰,身子與她貼合的沒有一絲空隙,語氣卻極為淡漠冷然,“我說的哪一句不對,還是說得太對,讓你覺得難受了?” 白骨直覺他要將自己生生壓扁了去,一時放開了手中的燈籠,雙手用力地掙脫,卻又不敢動武硬來,唯恐不小心傷著了他。 秦質見她掙扎得越發厲害,一時眉間重重一斂,仿佛怒上心頭突然用力地撞向她,靠近她耳邊言辭輕緩卻又帶著幾許莫名意味的危險,“我剛頭正在興頭上,你卻將我的舞姬趕跑了,現下你得好好替我消一消火……” 白骨被他這般一撞連心跳都驟停了一下,他話中似有一種咬牙的狠意,仿佛要將她生生吞了一樣,而她的直覺半點也沒有錯,他話才剛說完就低頭極為用力蠻橫地啃吻她的唇瓣,半點不給她反應的機會。 白骨只覺自己的唇瓣被碾得生疼,連忙側頭費勁地避過他,卻不防軟嫩嫩的耳朵落了虎口,只覺耳垂那一處被濕潤柔軟的東西含住,下一刻便是尖銳的刺疼。 白骨耳垂極嫩又敏感,半點受不住他這般用力咬,當即忍不住尖叫了一聲,一時控制不住猛地推了他一把。 秦質被推得后退了幾步直撞上了的石壁,坐在了后頭石凳上。 白骨一時有些疑惑,剛頭咬牙推他都半點推不動,現下卻被推得這么遠? 燈籠掉在地上火光漸漸變小,四周的光線越發朦朧曖昧。 白骨見他半晌沒有動靜,想起他往日受過的傷,心中徹底慌了,連忙拿起快要滅了的燈籠上前去看,只見他靠著石壁坐著,長長的眼睫垂下遮掩了眼中的神情,玉面沒有一點情緒,仿佛頗為身上不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