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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修真小說 - 吾非良人在線閱讀 - 第31節

第31節

    街上匆匆奔逃避雨的販夫走卒,過路行人,時而驚雷顯得緊張急促,雜亂無章。

    一行人走出閣樓,卻總被街上急忙奔走的行人攔了去路,楚復褚行忙上前開路,可大雨磅礴之下,又有幾人肯等,皆是生生沖撞而去。

    這般大雨腳下路本就難走,短短幾步竟然一頓再頓,平白叫人失了耐心。

    秦質眉間微微斂起,耐心即將告罄,那種不耐煩從周身散去,壓得身旁仆從越發小心翼翼,前頭楚復褚行避開行人,露出了一絲空地。

    卻不防一墨衣女子以袖遮頭匆匆而來,臨近這處卻生生斜了角度,如一只突然折了翅膀的輕雁,失了平衡,一頭栽進了秦質懷里。

    一旁小廝一驚,皆慌了神,這姑娘未免太沒有眼力見兒了,竟然這般冒冒失失沖撞上來,也不知是刻意,還是不小心。

    這女子連站都站不穩,濕漉漉的柔軟軀體刻意依靠在身上,秦質如何還不知曉,本就沒多大的耐心,又加之被染濕了一身干衣,眼眸猛然一暗,竟比灰暗的天色還有駭人。

    斂在袖中的手才堪堪伸出,便被女子冰冷的手抓住,一片溫熱粘膩的濕意,手中似被塞進了圓形物體。

    他眼眸微轉,垂眸看向懷中人,視線觸及熟悉的眼神,猛地一怔。

    眉間的朱砂痣被掩蓋而去,雨水砸落面上微微顯出一點鮮紅痕跡,面色唇瓣蒼白地沒有一點血色,面容染濕,纖細的眼睫上雨珠滴滴滑落,脆弱地不堪一擊。

    陌生的面容卻處處熟悉,秦質一眼就能看出是誰。

    白骨傷重有些撐不住,只能倚靠在他身上,一手抓住他腰間玉帶,往上靠近他耳旁,氣息不穩,聲音摻落在雨聲中斷斷續續,“好在趕上了……你的生辰賀禮?!?/br>
    楚復快速上前扯過了這黑衣女子往一旁推去,女子被力道推出老遠,連連后退似有支撐不住,勉力緩住身形才垂首驚嚇而逃,片刻間便消失在茫茫雨幕之中。

    如此動作不過片刻之間,旁人看來不過是一個被大雨砸得看不清路,撞到了行人又匆匆忙忙離去的冒失姑娘,再是平常不過。

    秦質遙遙看了眼慢慢垂下眼睫,片刻后才提步往馬車行去。

    馬車在大雨中緩緩駛動,秦質默坐許久,才微微垂眼,慢慢展開手心,昏暗中依稀可見滿手掌觸目驚心的血,一只鏤空鈴鐺被血染紅,里頭兇蠱忽然一頭撞上鈴鐺壁,細小牙齒咬上鈴壁,白牙染紅,如在血水里浸過一般。

    第46章

    帝王蠱遭竊當日便被發現,帝王蠱之處機關重重, 卻沒有一處機關遭到毀壞, 顯而易見此人對暗廠機關爛熟于心,外人進不得暗廠, 唯有廠中人能靠近帝王蠱。

    廠公勃然大怒,立即封鎖暗廠,一一盤查。

    看守的暗影全部被殺, 身上全是劍痕,每一處傷口皆烏青發紫, 致命的不是劍傷, 而是見血封喉的毒。

    暗廠用劍最厲害地是鬼宗,用毒最厲害地是毒宗,矛頭立時指向了鬼、毒二宗, 且二宗長老皆帶著人在外行任務, 行蹤不定,嫌疑最重。

    可白骨和杜仲二人皆按時完成任務歸來, 兩人做任務的地方與暗廠相隔極遠,根本沒有時間去盜帝王蠱。

    現場疑點重重, 使劍的人若是能夠一劍封喉又何必劍上涂毒, 且這人劍法并不熟練, 招數甚至可以說是極為拙劣, 數十暗影的武功不容小覷, 絕不可能連這樣一個人都對付不了。

    可無論如何排查, 事實就是如此, 暗影確實沒有別的傷口,確實死在那人手中,這就好比一個大人被一個連木劍得拿不穩的孩童刺殺一般,叫人匪夷所思,莫名添上幾分詭異。

    誰又想得到,這人武功高強卻不用,以身為盾,刻意掩飾自己的劍招,生生靠著蠻力硬抗著截殺一干暗影。

    查到此處越發亂了,牽扯得人越來越多,整個暗廠三宗下皆有嫌疑,廠公那處按兵不動,帝王蠱被奪一事就這樣引而不發,藏在底下使人心不安。

    整個暗廠鬼宗毒宗牽涉其中人心惶惶,唯有蠱宗獨善其身,一只獨大。

    這事本該高興,可邱蟬子卻終日惶恐不安,而這般又既使毒又使劍的,苗頭看似指向其他二宗,實則真真正正對得是他蠱宗,且這些時日身邊總覺有暗影跟著,一時越發不安。

    發生了這般大事,三宗長老皆沒了任務,一時閑得沒什么事情可干,杜仲每日制毒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跟個大家閨秀;邱蟬子終日練蠱,疑神疑鬼,一只鳥飛過都要被他抓去喂蠱;而白骨除了每日練功,旁的時間皆沉迷種菜,一天到晚在田里忙活,總而言之沒一個正常的。

    白骨閑了沒一個月,又趁機跑到京都去種菜了,加之京都的種種斷袖傳言,一瞧就是個為色所迷的,當不得什么大用。

    白骨到了京都,便先去了田里收菜,身后暗影如影隨行,她沒有半點耽擱,徑直走到田地里一看,大白菜被照看得很好,現下一顆比一顆胖。

    白骨剛拔劍準備收割,胸腔一刺險些嘔出一口血,她忙一提勁,勉力壓下。

    連日在暗廠若無其事地演戲,已讓她精疲力盡,好不容易才撐過這些時日,現下更加不能露出馬腳,免得功虧一簣。

    白骨接機挑菜蹲下身子緩過一陣,才挑了白菜,慢條斯理綁上了蝴蝶結,起身往秦府那處去。

    湖畔水榭上,兩頭曲折蜿蜒的廊,前見湖泊,后見亭臺樓閣,鳥語花香,四面清風徐來,檐下掛著排排卷簾輕輕搖晃。

    檐下四柱前各設雕松沉木高幾,幾上立著寒梅瓷瓶,斜插一豎花木枯枝,一側梨花木矮幾上置鼎匙箸香盒,空留一處位置。

    對湖一臥榻,小幾一張,幾上擺在青白釉荷葉形瓷碟并青白釉酒壺,碟里盛著紅櫻桃,水珠沾染顆顆晶瑩剔透。

    秦質靠榻淺酌,手執酒盞置于膝上,玉帶束腰,窄腰腿長,身姿修長,連衣擺折起的褶皺都覺賞心悅目。

    他仰頭靠榻背,閉目不言,長睫微微垂下,越顯得面容殊色,脖頸處喉結微微突出,慢慢喝入一口酒便微微一動,看得人莫名口干舌燥。

    湖上廊下隨處可入畫,榻上的人更畫中點睛之處,拂夏立在一旁想看又不敢多看,待他手中酒盞見底,忙上前一步提起酒壺斟酒,動作輕柔,極為謹慎小心。

    自從上次得了責罰之后,拂夏再不敢開口多言,言行舉止越發規矩,唯恐惹他不喜。

    尤其這些時日秦質的話很少,時常沉默不語,往日溫潤模樣也不見一二,越發讓人害怕,一時眾奴仆皆小心翼翼。

    洛卿站在一排丫鬟中,不再去做斟茶倒酒的小事,只靜靜站著等待時機。

    廊下兩個丫鬟并排行來,將手中的琴擺在矮幾上。

    洛卿溫婉一笑,看著琴的眼神一定,上前幾步面向秦質欠身施一禮,輕聲細語道:“公子久酌難免悶苦,不如洛卿撫琴一曲,替公子稍減乏悶?!?/br>
    秦質眼簾微微一掀看向洛卿,溫婉嫻雅,名門閨秀的端莊做派。

    他長睫微微垂下越發叫人看不出眼中神情,“你會撫琴?”

    洛卿含羞垂首,發絲微微拂下越顯嬌弱之色,“少時略有涉略,實則不過爾爾,但實想替公子排解一二?!?/br>
    秦質眼眸輕轉看向幾上擺著的琴,隨意搖了搖手中的酒盞,眉眼漸染漫不經心,越顯風流之態,“彈罷?!?/br>
    拂夏抬眼看向洛卿,怒上心頭,一時恨不得上前撕了她的面皮。

    而洛卿全不放在眼里,已然款款行至琴前,芊芊玉手拂向琴弦輕輕一撥,悠悠琴聲傳來,聽之忽覺春外桃花三兩枝輕輕綻開。

    這起頭便知不是琴中泛泛之輩,剛頭涉獵一詞,確確實實是謙虛了。

    白骨被小廝領到這處,見秦質靠在榻上,安安靜靜的很美好,她忽爾心頭一軟,眉梢不由微微柔和。

    洛卿見到白骨手間微微一頓,仍舊繼續撫琴。

    楚復褚行相視一眼,還未決定攔不攔,白骨已然抱著手中的白菜走到秦質身旁,將手中的白菜遞去。

    秦質眼前的湖面風光被遮去了大半,他視線落在眼前的白菜,一言不發。

    白骨見他毫無反應微微一怔,若不是他眼睫微微一眨,她都以為他睜著眼睛就睡著了。

    她俯身看去,卻見秦質轉頭看來,正巧對上了自己的眼,她看著他的眼眸許久,只覺落進一池深潭,清澈卻無法見底。

    這眼神太過復雜,讓她一時看不懂,正想要湊進細看,他卻忽爾別了眼去。

    白骨一怔,覺得心里有些不舒服,他都不接自己的白菜了。

    拂夏見狀連忙將手中的酒壺放下,伸手接過白菜退到了一旁。

    白骨手中一空,還來不及多想,胸腔忽爾一疼,眼前一晃險些沒站住腳,她忙伸手撐在秦質耳側,才微微緩過勁來,不過這片刻功夫背脊便已汗濕一片。

    見秦質看向她不說話,蒼白的面上勉力一笑,只覺喉頭微微有一絲腥甜涌上來,掃了眼他手中的酒盞,“你怎么一個人喝酒?”

    雌雄莫辨的聲音微有一絲啞,聽在耳里莫名顯出幾分誘惑,秦質聞言垂著眼不說話。

    白骨等了會兒見他不理人,一時不知如何,便自己伸手去拿幾上酒壺,高高抬起酒水倒了在口里,才稍稍壓下那股腥甜。

    她微微抿了抿嘴,幾滴清酒順著嘴角滑落而下,滑過修長細白的脖頸,慢慢沒進了衣領中。

    這個角度旁人看不見什么,只能看見白骨的背影,只覺二人似對酒笑談。

    琴聲忽而一轉,變為激蕩猛烈的陣曲,指間變動極快,個中曲調變化極為考驗琴藝,稍微錯一個調便全然失了氣勢。

    現下這陣確實彈得極好,不僅氣勢不減,更添三分意境在其中,再看琴者是一個柔弱嫻雅的女子,更叫人刮目相看。

    眾人一時皆被琴聲吸引去了心神,水榭之上只有兩人沒留心聽這琴聲,白骨是聽不懂,秦質是沒入耳。

    秦質慢慢抬眼,視線順著水珠慢慢滑下,忽爾伸手觸向她的脖間,皙白的指尖按在脖間正中間,沒有突出的喉結,指間的肌膚細膩冰滑,全然不似男子。

    秦質眼簾輕掀,看向白骨微微瞇起眼。

    白骨看不懂他眼中神情,只呆愣愣地看著他,他的指尖又往下去,觸碰到衣領也沒有停住,而是順著衣領往下觸及到里面的肌膚。

    白骨見他這般動作,一時不明所以,垂眼看著他的手。

    秦質手指微微拉開衣領,慢慢露出身前一大塊肌膚,確確實實平得一點弧度都沒有。

    白骨覺他手指拉著衣領卡在了點點正上方,一時有些不自在,她往后一退,拉起了衣領,慢慢斜靠在他身側,“你要找什么?”

    這般側躺著越顯得腰細腿長,剛頭蒼白的唇瓣沾染酒水,顯出一絲極淡的紅潤,呼吸間唇瓣微微敞開,吐氣如蘭。

    秦質收回了手,垂在身側斂在衣袖中,另一手輕輕一抬,仰頭干了杯中酒,“沒什么?!?/br>
    白骨一靠榻就覺渾身疲憊,聞言靜靜看著他微沾染清酒的唇瓣,只覺很柔軟,那若有似無的藥香隨著輕輕拂來的湖畔夏風撲面而來,只覺舒服熟悉。

    她不自覺閉目睡去,如一只幼貓兒安靜窩在秦質身旁,乖巧地只占一點位子,連呼吸都輕的不曾打擾到人。

    秦質眉間微不可見一斂,似覺何處不適。

    第47章

    白骨一覺醒來時, 秦質已然離府外出了。

    她半醒半睡間聽了大半日的琴聲, 絕了三代的名琴彈出的曲子確不一般, 當真不枉費她這般辛苦弄來。

    晚間,白骨照舊爬上了秦質的床榻,屋里燈火通明讓她越發安逸, 躺在床榻上微瞇了一會兒,便聽外頭丫鬟請安聲,隨后熟悉的腳步聲進了屋,便往這處而來。

    白骨沒看見人便知是秦質, 抬起頭彎了眉眼看去。

    秦質見狀頓住腳步,看了半晌才緩步而來,坐在榻旁既不脫衣也不躺下。

    白骨早就察覺他心情不佳, 但今日格外明顯, 似乎連掩飾的耐心都沒了。

    白骨鉆出被窩,起身微微探身過去, “你怎么不開心?”

    這般素白里衣,絲綢般的墨發垂落而下,眉間的一點朱砂痣, 纖細的脖頸, 無一處不顯得女氣。

    秦質默了許久才開口, “沒有不開心?!?/br>
    白骨聞言越發看不懂秦質, 他若是開心, 為何不如往日那般眉眼帶笑地說, 他若是不開心, 又為何不說出來?

    白骨琢磨不透他的心思,一時像一只呆愣愣的犬,遇到自己不懂的東西,直睜著眼睛一臉茫然。

    秦質看了一眼,默然半晌才道:“不早了,睡罷?!?/br>
    白骨聞言點點頭,躺回被窩里頭,便見秦質將枕頭往外拿了一些位置,連衣冠發帶都不解便徑直躺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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