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
話音未落,一道劍光掠過,還未看清白骨的動作,那劍已經穿過絲網抵在秦質的頸脖處。 木庭下水蜿蜒流過曲折的木樁,在水面上的日光倒映在二人中間的銀絲上,泛著鋒芒畢露地寒光。 溫婉的面皮上面無表情,嬌嫩的唇瓣平平吐出幾字,“閻王爺?!鄙ひ艉∨畠杭业臏厝?,卻透出幾分殺意。 眼前的人半點沒有劍架在脖子上的自覺,聞言慢笑而起,“閻王爺有沒有教過你遇到生人要避過,免得又被送回師門?” “生人變成了死人,自然不必回師門?!卑坠亲旖俏⒐?,語調冷淡不屑,眼神卻一變,按劍下沉幾分死死壓在他肩頭,“說出王進生在何處,我就放過你?!?/br> “劍要拿穩,傷了我,你這輩子都要關在陣中?!鼻刭|伸手為指微微抬起劍,順著冰冷的劍面滑過,手指節骨分明,如畫師輕描淡寫,筆筆精勾細繪,“你的雇主花了多少銀子買王進生的人頭,我出雙倍?!?/br> 日光浮動,庭下水流不息,錦鯉“啪嗒”一聲從水中躍起,鮮艷耀眼的魚鱗在日光下熠熠生輝,“啪嗒”一聲又落進水里,越顯庭中安靜。 暗廠殺手不是不可以反殺,只要出得起價沒有買不到的命,可是應了一樁買賣就得完成一樁,如此才不會壞了規矩。 若是遭暗廠追殺,可以讓暗廠替你報仇,只要有那個能力給得起價,暗廠會無休無止地派人截殺,直至完成任務。 白骨默然不語許久,庭中光影疊疊,她收回了劍,珠簾鈴鈴,水聲潺潺蓋過了極淡極輕的聲音,“可以?!?/br> 作者有話要說: 某日打牌牌 秦質:“對三?!?/br> 白骨:“要不起?!?/br> 丹青手:“?!” 鬼十七:“長老,對三a……” 秦質:“什么意思?” 鬼十七:“?。?!” 丹青手:“哎呦喂等等等等!先讓我探探口風,白白你是不是有小情緒了,沒關系,我們私下說……” 白骨:“對三,要不起,你,也要不起?!?/br> 秦質遂掀桌擺陣,同歸于盡。 一日不見如隔關大牢,我又出來啦,開心地搖尾巴~~~謝謝雷雷^w^ 狐璣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80409 22:58:51 玖蘭家的顏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80410 23:53:22 tsuki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80414 22:24:08 第7章 天際沉沉,霧靄未盡,漫天灰藍一片。 王進生穿戴齊整坐于院中,三百多日的東躲西藏,這群如蛆附骨,如影隨形的殺手,已讓這位年近花甲的老者疲于應對。 這日最后一次沐浴更衣,遣回了所有大內高手,穿戴不再似以往從簡,隆重地像是去一個葬禮。 不過半個時辰,身后突然出現了兩個悄無聲息的聲影,如一片羽毛落地沒有半點聲響。 雌雄莫辯的聲音淡地沒有一絲人該有的情緒,危險卻顯露無疑,“大人好本事,躲了我們一年有余?!?/br> 王進生聞言威嚴肅然的面容浮起幾分笑,晨風微微透著刺骨,平添蒼涼滋味,“原來已然一年有余了……” 院中遍地的枯葉,這山頂寺中的氣候與平時不同,山腳下還是盛夏,這處卻已然落了秋。 白骨看向鬼十七,語調平得如同從剛棺材里蹦出來的死人一般,麻木而又腐朽,“想清楚,他死,還是你們一起死?” 鬼十七眼中眸光閃爍不定,清秀的臉龐隱在黑暗中,看著這位老者的背影良久,才提著劍走去,再看到了老者白發蒼蒼,滿面的皺紋,老人家很精神,眼神卻很荒涼可憐。 鬼十七只覺手中的劍很沉,沉得他握不住。 這樣的人要死了,而那些腐蟲一樣的人卻還安然無恙地活著,這世道真是殘忍不公。 王進生端看眼前人的神情,瞥見他手中微微發顫的劍,默然半晌,面上的嚴厲威攝盡去,如一個慈祥尋常的老者一般慢聲絮叨,“這一年到過大江南北,看過了我想看的一切,這天下安定,百姓安居樂業,已然足夠…… 也是時候去見故人了?!彼]上眼,神情坦然,如出世的高人一般,悟得世事無常,造化弄人,“動手罷?!?/br> 白骨冷眼旁觀,仿佛那不是一條人命,只是一截木頭。 鬼十七眼眸微微泛起淚光,手中劍越發顫起,突然抬手揮出極輕巧的一劍,眼前一時血流如注。 這一劍,揮去的得不是一條命,是他這一生的信仰。 他默站半晌,放下手中的劍,慢慢跪行而去,將老者恭恭敬敬放在盒子里,起身彎腰上前遞給了白骨。 白骨伸劍勾過盒子,連多余的眼神都沒有,“收拾干凈,不要留下痕跡?!?/br> 話音還在耳旁,眼前的人已經不見蹤影,彎著腰的人一直沒有直起背來,一滴清淚落在地上。 千里之外,坐落一方的庭院極廣闊,遠目望去,一片長湖,一橫長亭立于其上,亭中一人品茗賞荷,日光透過亭上排排竹簾絲絲縷縷灑下。 褚行端著一方木盒子快步行來,神情古怪,“公子,有人送了東西給您?!?/br> 秦質端起茶盞,閉目一嗅,淺嘗一口,“打開看看?!?/br> 褚行略一猶豫,打開了盒子,里頭是一顆人頭,年近四旬,瞪目結舌,死相慘烈。 秦質端著茶盞的手微微一滯,似被惡心到,他抬眼看向褚行,神情淡淡。 褚行一臉無辜,心里甚至有點委屈,這不是您說得打開看看嗎? 剛頭和煦的氣氛慢慢消逝,他忙關上盒子,又遞上一封信,急聲道:“一道送來的還有這信?!?/br> 秦質放下茶盞,伸手接過信打開一看,白箋上寥寥幾字,‘暗廠鬼宗,任務已成?!?/br> 褚行‘不經意間’瞄了一眼,忍不住道:“這人好像是王大人的門生?!?/br> 秦質合起白箋,似早有預料,“王進生輔佐天子處理朝政可以,眼神卻到底不好,悉心教導十幾年,到頭來折在了弟子手里?!?/br> 褚行聞言替王大人不值,看了眼手中的盒子又道:“公子,那……這頭如何處置?” 他放下白箋,“王進生既然給了我薦信,這便當作回禮罷?!?/br> 遠處忽行來一人,幾個躍落已至眼前,楚復抱劍拱手,一臉凝重,“公子,王大人沒了?!?/br> “??!”褚行滿目驚訝,楚復看了他一眼,他忙收斂了五官。 秦質垂眸不語。 楚復開口道:“現場被人用腐尸水處理過的,一塊骨頭都沒留下,只有滲進土壤里的血水,尋不到半點蛛絲馬跡?!?/br> 秦質神情平靜看向方木盒子,老者曾與他談笑風生,言辭之間皆是民生疾苦,現下卻以命喪黃泉,身葬荒野。 這般遭遇自是聞者傷心,見者落淚,但凡有點尋常心的人皆會心有戚戚然。 秦質默然許久才輕嘆一聲,似在哀悼,面上卻沒有旁的情緒,仿佛老者慘死,不過是葉枯花落般稀松平常。 暗廠是江湖中最大的一顆毒瘤,它不尊枉法正道,不顧人命危淺、是非善惡,只憑利益做事,誰給的價高它就替誰賣命。 沒有什么仁義道德,只有利益為上,你想要誰的命,只要出得起價,它都能幫你做到。 這種游走于黑暗的勢力,連朝廷都無法管及,因為它無影無形,無人知道它的本身究竟是什么? 那日大內高手逃了一個,然身上染香也終究逃不了,這點小事自然無需她來處理,她帶著方木盒子先行回了暗廠。 這是一個地下暗宮,沒有人知道這路究竟該如何走? 要到暗廠,需過重山疊障,時有猛獸出沒,尋常人輕易就送了性命,過了此處,再至山中暗道,其中步步危險,踏出一步便有數萬蠱蟲而出,食rou吃骨也不過一瞬之間的事情。 待白骨過了暗道,將手中的方木盒子往道旁的洞口一投,洞xue深不見底,里頭四通八達,木門一一關起,方木盒子便順著另外一洞口四平八穩地滑到了底層。 洞口那頭通著極大的暗宮,木架層層建起,壘至五層之高,每一層里都有人,來來回回如同木偶人。 一人接了方木盒子,打開盒子將里頭的人頭拿了出來,仔細驗看一遍,仿佛這不是人頭,而是一件藝術品。 驗看完畢,又將人頭放在前頭運轉的寬皮帶上,揚聲道:“王進生,鬼宗?!?/br> 聲音在極大的暗宮中一層層回蕩,底下一人手執紙筆,聞言提筆記冊,帶上的人頭慢慢運輸而下。 記錄的人拿起人頭,走到后頭層層疊疊擺著大方柜子前,打開所屬的柜子,里頭寒氣撲面而來,冰塊密布,竟然是一個天然的冰窖,那人將人頭擱置其中,又返回記錄下一個。 白骨出了暗道,進了深洞,前頭是一片深潭水,平靜而又危險,好像水里會突然鉆出可怕的東西。 她一步步走進水里,越走越深,水慢慢沒頂,一個下沉便鉆進了水底,閉氣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水底潛了許久。 才游到一絲微弱的光源處,沿著縫隙鉆了過去,快速上游,猛地從水面中鉆了出來。 映入眼簾得是極大的洞xue,白骨從水面中慢慢走出來,立刻有人拿著毯子恭恭敬敬迎上來,“恭迎白長老?!?/br> 白骨抬手示意不必,暗自運了內勁,衣上白煙微微冒,片刻功夫,衣履便干了。 后面水面中又出來一個人,白骨回頭一看,是蠱宗邱蟬子。 作者有話要說: 王進生:“請問季傅那個老匹夫為何能活這么久,本官卻只能打醬油滴?” 季傅:“to be, or not to be,that is a question~” 王進生:“我呸!” 季傅:“呸呸!” 王進生:“呸呸呸呸!” 丹青手:“咳咳,二位注意一下畫風……” 第8章 若說白骨是個滅絕人性的木偶人,那秋蟬子便是喪心病狂的神經病。 雖說暗廠殺手的腦子多多少少都有那么點問題,行事作風確實是以病態為職業cao守,以將病得不輕發揮到登峰造極的境界。 可邱蟬子的腦子是真的…… 他喜用人煉蠱,白骨曾經有一次運氣不大好,親眼看過他生吃蠱蟲,那一次惡心得白骨整整一年都不能好好吃飯,每每剛一咽下,想起那個畫面就又吐了出來。 那一年白骨瘦成了皮包骨,整體和她的名字極為相配,江湖上曾經有一段時間盛傳,一具從棺材里爬出來骷髏極喜殺人,殺人時還總愛費點時間說些亂七八糟的廢話,鬧得江湖人人自危,一眾名門正派連去街上買碗豆腐花都不敢多邁一步。 但這些白骨是不認的,她說的都是金句名言,一人送一句墓志銘是她做殺手的必勝追求,況且她活得這樣精致,和亂七八糟這個詞顯然是搭不上邊的。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練得又是那時不時走火入魔的邪功,往常本還能克制一二,可沒能好好吃飯心思自然就一偏,抓著邱蟬子本就稀缺的頭發,從東西洞揍到了南北洞,中途還親自按這他的頭去吃了頓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