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
滴! 門開了,兩個警察持/槍,一前一后沖進房門,“我是警察!放下武器!抱頭!蹲下!” ??! 看見凌亂床鋪的那一幕,木二嬸發出殺豬般的尖叫。 床上木老二和一個大白腿姑娘都光溜溜的,房間里充斥著一股白醋般的酸氣,木老二被嚇得已經放下“武器”。 萎了。 大白腿姑娘尖叫著鉆進被窩里,瑟瑟發抖。 “好啊,俺還尋思(想)你怎么無緣無故就辭職了,原來偷偷睡了俺對象,俺打死你這個狐貍精!” 大白腿姑娘以前是漁家樂的服務員,二十出頭,正當青春。 木二嬸大發雌威,隨手cao起門口衣柜的衣架就往蒙在被子里的大白腿姑娘身上招呼。 木老二以身為盾,覆在大白腿姑娘身上,“嫩(你)這個瘋婆娘,掰(別)這個樣,有話好好說?!?/br> 啪啪! 鐵質衣架打在木老二厚實的腰間“游泳圈”上,一打一個u形紅印。 木二嬸邊哭邊打,左手衣架,右手指甲,左右開弓,抓向木老二的臉,“俺在廚房煙熏火燎,熏成黃臉婆,嫩(你)在外頭風流快活睡小三!” 三人在床上打成一團,場面不堪入目。 捉兇成捉jian。 伴隨著房間男男女女的尖叫慘呼,警察問前臺:“木老二來開房后出去沒有?” 前臺調出監控錄像,錄像顯示下午一點半木老二來開鐘點房,五分鐘后,大白腿姑娘徑直去了108房間,兩人一直沒出來。 前臺:“房間是全封閉的,沒有窗戶,只有房門一個出口,從門口沒有出來,就說明木老二一直在里面……睡覺?!?/br> 木老二也沒有作案時間。不過,不排除買兇/殺人的可能。 警察把椅背上的一堆衣服拋過去,“把衣服穿上!跟我們回警局?!?/br> 刑警支隊,交叉詢問的結果,是問清楚了木老二婚外情的來龍去脈,測謊儀都用上了,兩夫妻對四個臉基尼劫匪和木夏的遭遇毫不知情。 王朝陽警官通過單向玻璃看著審訊室里的木老二夫妻,根據他的辦案經驗,這對互毆成豬頭的中年夫妻基本可以排除作案嫌疑。 木老二夫妻是為了一根蔥都能吵起來的小市民夫妻,貪財占便宜,欺負孤兒孤女,在村里名聲不佳。 家底豐厚,獨生子學習乘機一般,在山東殘酷高考競爭環境下考中無望,花錢送到澳大利亞某個野雞大學混文憑。 這種家庭小惡不斷,但殺人放火這種大jian大惡很少有的。 難道只是一個普通的搶劫未遂案? 王朝陽陷入沉思,他去了證物室,查看一件件證據,和現場照片。 沾著血跡的紅色共享單車已經被撞成一團廢鐵,兩個車輪當場脫落,是鑒證科同事從十米開外發現的。 手機響了,法醫打來電話:“王警官,戴著藍色臉基尼死亡的劫匪身份已經確認,經過指紋和dna的對比結果,此人是兩年前某個摩托車搶奪案的罪犯,剛剛出獄二十七天?!?/br> 原來是個有前科的搶奪犯,只是這次比較倒霉,栽倒在比摩托車更快的超跑車輪下。 醫院。 檢查結果一切正常,木夏惦記著三胖,沒有住院觀察,當天出院。 袁秘書看著她臉上胳膊上的擦傷,十分自責,如果當時他沒有那么震驚失望,留在婚禮現場聽她解釋……如果他沒有一氣之下開車絕塵而去…… 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我送你回家?!痹貢f道。 木夏“嗯”了一聲,她已經從應激反應中走出來,可以交談,只是神情極度疲倦,鬼門關走一圈,精神恢復需要時間。 林焰踅摸過來,“那個……白色超跑撞掉了幾塊油漆,估摸需要十幾萬修復?!?/br> 木夏從包里翻出兩張紙,“我很累,只想回家休息。麻煩你幫忙還車,這是押金條和保險單,保單有十萬保險金,至于剩下的幾萬塊——” “我會還錢的?!笨吹奖kU單,林撞撞同學猶如解放區人民看到紅軍,頭頂的天立刻晴朗起來,“這十萬已經抵了大部分債務,剩下的錢我會打工還債,你從我工資扣就行了?!?/br> “剩下的幾萬塊我來付,刷卡就行?!蹦鞠倪f給林焰一張信用卡,“謝謝你救了我?!?/br> 拿著信用卡,林焰頓時感嘆:別人的人生是起起落落,我的人生是起起落落撞撞撞撞…… 第30章 第30章 她從清晨薄霧中走來 袁秘書開車送木夏回家。 木夏坐在副駕駛座位, 系上安全帶,袁秘書朝她的方向伸手, 木夏身體猛地一縮, 警惕的看著他。 應激反應尚未消除, 她需要時間恢復。 袁秘書遞給她一杯冷飲:“烏龍奶茶,無糖, 去冰,加一份黑糖珍珠?!?/br> 這是木夏最喜歡的口味, 袁秘書有心了。 木夏接過奶茶,低聲道:“謝謝?!?/br> 她表示感謝, 卻一直沒有和袁秘書有任何眼神接觸, 吸管插進冷飲杯里, 慢慢咀嚼著珍珠。 平時木夏喜歡利落的打扮,頭發扎成馬尾或者盤起來,現在左臉、左胳膊、左腿都有不同程度的擦傷, 為了遮掩, 她披散著長發, 穿著寬松的長袖襯衣和長及腳踝的裙子, 竟然有了些文藝女青年憂郁沉靜的氣質。 袁秘書在土豪村村委混跡兩年,底層、中產、上流三層社會都游刃有余,修煉一身察言觀色的本領,木夏現在幾乎把全身包裹起來、拒絕眼神接觸、含著吸管, 卻沒有吸吮的小動作, 這種肢體語言分明表示正在封閉自己, 不想說話交談。 明明早上還是個元氣滿滿、活力四射的民宿小老板,現在……袁秘書愈發自責,琢磨著如何幫她走出低潮。 夜晚,行車在蜿蜒山道上,夏天多飛蛾蚊蟲,這些小東西都有趨光性的本能,紛紛往車前燈上撞,到了次日早上,車燈上會糊著一層黑芝麻般千千萬萬的蟲尸。 木夏含著奶茶吸管,靠在車門上,默默看著千軍萬馬撞車燈的場面,說來也怪,平時這種極常見的場面,今晚卻覺得莫名的悲哀。 木夏閉上了眼睛,袁秘書以為她睡著了,可是當車停在民宿門口,她睜開了眼睛。 趙小咪在外面等候,努力裝作輕松的樣子,“三胖今天上了三個補習班,很累,八點給他洗了澡,念了兩本繪本就睡了?!?/br> 木夏輕輕拍了拍她的肩,沒有說話,回房間去了。 三胖趴睡,抱著一只沙皮狗布偶。 木夏脫了鞋,側躺在三胖身邊,像黑山老妖似的,輕輕嗅著好聞的小孩味。 這是她最喜歡的味道,無法用言語形容,而且只有最親的人才會聞出這股味道,好像第六感似的,類似養貓的人“吸貓”,心中有愛,方能感受。 吸了約十分鐘的小孩味,木夏緊繃的身體漸漸放松,她吻了吻三胖的發頂,喃喃道: “別人都說你是累贅,取笑我是扶第魔。其實你才是我的力量之源,你只有我,我也只有你。你會幫jiejie度過這一關,就像以前面對無數道關一樣?!?/br> 清晨。 林焰驀地從上鋪坐起來。 他又做噩夢了。 這次的夢境還是那個玫瑰花園,只是情節有所變化,小男孩和父親打水槍玩耍,有黑影朝著父親開槍,父親中彈,胸口的鮮血像是綻放的玫瑰花。 他在一旁干著急,朝著蹲下捂臉,嚇得瑟瑟發抖的小男孩大吼道:“不要怕!睜開眼睛!看清楚劫匪的臉!看他的臉……” 林焰不愿意回憶噩夢,一看手機,早上四點,穿上跑鞋,開始晨跑。 黑礁島位處東經120度,夏天四點就天亮,林焰踏著晨霧,沿著山路勻速奔跑。 此時,由于太早,就連鳥兒都沒起來,山林寂靜,林焰幾乎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驀地,一個人影在清晨薄霧中走來,她披散著頭發,長衣長裙,發梢被晨霧浸透了,微微蜷曲,臉色蒼白,神情迷惘,好像掉進了兔子洞的愛麗絲。 是木夏,長發遮蓋住了左頰的傷痕,但微微發青的眼圈是遮掩不了的。 林焰習慣了木夏強悍貪財摳門,見到她脆弱敏感的一面,不禁多問了一句, “做噩夢還是失眠?” 木夏,“噩夢不斷,干脆起來走走,沒事,你跑你的,不用管我?!?/br> 兩人擦肩而過。 本就是不算融洽的老板和員工、債主和欠債人、貓和老鼠的關系,見面點頭而已。 林焰后頭,看見木夏形影單只,猶如夢游,恍惚中,他似乎看見一個小男孩的背影站在木夏身邊。 林焰心下一觸,說道:“第一次看見有人在你面前死去,很害怕吧?!?/br> 木夏沒有理會,心道,廢話,在夢里都能聽見藍臉人脖子咔嚓斷裂的聲音。 林焰頓了頓,追了過去,說道:“我理解你的心情,其實……我也有過這種經歷?!?/br> 木夏停住腳步。 在這個時候,任何安慰開解的話都是蒼白的,她覺得自己和周圍的世界有了隔膜,并非她刻意封閉自己,只是覺得對方不會理解她此刻的感受——連她自己也無法用語言表述自己的感覺。 只是開口就覺得累,而且說了也無用。 而林焰自稱有相同的經歷,令木夏有了開口的興趣。 林焰也從未跟人提過自己的童年陰影,他一直刻意遺忘,可是十幾年過去,陰影依然時常以各種形式出現在他的噩夢里,結局都是父親中槍死亡,小小的他無能為力。 始終擺脫不了。 林焰閉了閉眼睛,而后睜開,像是用盡了所有的力氣,說道:“那個人是我父親,我八歲的時候,親眼看見他中槍,死在我面前……” 林焰的父親在山西搞煤礦發家致富后,目光瞄準海外,開發海外礦產。 菲律賓盛產高品質的鐵礦石,政權的頻繁更迭給了海外礦石商人們可乘之機,紛紛買下礦山開礦,華人占據了群島大部分的礦山資源。 林父在菲律賓站穩腳跟后,買了一座大房子,在林焰寒假的時候,接了老婆孩子來溫暖的菲律賓度假。 一家人團聚,和和美美,林焰樂不思蜀,某天和父親在花園玩樂,闖進來匪徒,一槍將林父擊斃,當場死亡。 親眼看著父親死在面前,八歲,也就比現在的三胖大三歲而已,真可憐。 木夏聽得膽寒,問:“抓到劫匪了嗎?” 林焰搖頭,“我當時嚇傻了,什么都不記得,更別提匪徒的臉。大夫說人的大腦遭遇強烈刺激后,為了保護自己,有時啟動截斷功能,把殘酷的場面抹掉……” 事發之后,林家的護院保鏢趕到,匪徒跑了,林母報警,菲律賓政權不穩定,警方能力有限,林父的親大哥出重金請了菲律賓的華人黑幫出馬找兇手。 黑白兩道,均無所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