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節
李莞心上一緊,她剛才也以為是李崇投的那一票,沒想到居然是陸睿! 盡管心里和其他人一樣驚訝,但李莞還是不得不道一句:陸大叔……干得漂亮。 第76章 廳中夫人們面面相覷, 紛紛在討論,怎么大理寺的人會到李家來?李家犯事兒了?看著不像啊。要李家犯事兒了,那大人又怎會好興致給姑娘們投票呢。 寧氏倒是知道陸睿和老八有點交情, 上回她還和老八說請人回家來做客,但對方沒來,寧氏以為就這樣了, 這回請客雖然也給了這位陸大人邀請帖子, 但一直沒回音,寧氏以為人家又給拒絕了, 誰成想是半途過來的。 趙氏從旁問道:“這陸大人與李家沾著親嗎?” 如果李家跟陸家沾著親,趙氏倒是可以考慮重新評價一番李家。 “哦,夫人誤會了。不是沾著親,只是有些交情罷了?!睂幨嫌X得這么說, 都有點借陸大人面子的嫌疑,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便岔開了這個話題。 “既然有了結果, 那邊把畫都掛出來, 讓我們也品評品評吧?!?/br> 薛瑩在聽到陸睿名字時, 便不敢說什么了。心中暗自驚疑,為何那陸??偸菐屠罴?,據她爹說, 上回在宮中,本以為陸睿會念在沾親帶故的份上,替薛家說話, 沒想到陸睿卻偏向了李崇,害的她爹被打了二十板子,還丟了官職,后來雖然陸家派人送了禮上門,但那也是送給范氏的禮,半點不提對不住她爹的事情。 還有這回也是,明明薛瑩都要贏了,那陸睿橫插一杠子,一下給了李莞十票,遙遙領先于她,若論起實打實的關系,陸家和薛家才是沾著親的,可陸睿每次都幫李家。 一幅一幅畫被展開掛起,夫人們都起身去圍觀,薛瑩也湊上去,倒要看看讓陸大人青眼的李莞的畫到底有何過人之處。這不看還不打緊,一看之下,薛瑩的鼻子差點氣歪掉。 那畫中女子完全就是照著她的模樣畫的,穿的衣裳也是永安侯府宴客那日她穿的,就連衣服的款式,褶皺,紋理全都畫的一清二楚,讓人一看就能認出畫中人是誰。 廳中夫人們的目光全都被那幅人物像吸引了目光,一來驚詫李莞的出色畫工,二來驚詫李莞居然會用這樣的方法來反擊薛家的姑娘,一時間真不該說李莞的畫技高超,還是該說她膽子大,特立獨行了。 薛瑩可忍不了,抬手指著李莞叫道: “李莞!你竟然敢抹黑我?!?/br> 李莞看著薛瑩怒目相對,早就想到薛瑩看到這幅畫后的反應,好整以暇的說道:“我為薛小姐作畫,何來抹黑之說?” 薛瑩指著那畫中人的表情:“你把我畫成這副鬼樣子,還說不是抹黑我嗎?” 李莞攤手:“你既然能認出這畫中人就是你,那說明我畫的不錯,人有喜怒哀樂,表情各一,你只是不常照鏡子,其實你這張臉在別人眼中,就是這樣的?!?/br> 李莞說的是實話,相由心生,薛瑩容貌生的挺好,就是刻薄慣了,臉上不自覺的都會帶一點譏諷,輕蔑的神情,她習慣如此,早已不覺有異,如今被人直接畫到紙上,一時難以接受也是有的。 薛瑩完全不認同李莞的話,直接推開擋在她面前的人,把李莞那幅畫從架子上一扯而下,發泄似的將那幅畫撕碎,碎片拋向李莞,李莞站在那里一動不動,低頭看了看地上的碎片,完全不怕激怒薛瑩,說道: “薛瑩,咱們的約定還作數嗎?你輸了,要給我磕兩個頭嗎?” 語畢,薛瑩還沒說什么,崔氏就先上前制止:“李莞,你別太過分了?!?/br> 李莞冷笑,掃了一眼崔氏,正欲反擊,只聽寧氏手里的拐杖在地上一拄,發出聲響,李莞目光微動,調轉了話鋒: “不過今兒我心情好,兩個頭就先不要你磕了,我給你記著。下回你要再想欺負人的時候,我隨時跟你討回來?!?/br> 薛瑩氣的撒潑般直跺腳,李嬌和李靈上前安慰她,李靈跟李莞本就有梁子,哪能放過這個機會,對李莞道:“李莞,你別欺人太甚?!?/br> 她們身后有幾個姑娘竟也開始對李莞發起攻擊,李繡來到李莞身旁,支持李莞道:“誰欺人太甚,說輸了磕頭的是薛瑩,又不是菀姐兒,她輸不起便輸不起,菀姐兒也不跟她計較,你們幾個別忘了自己姓什么,看見有權有勢的就想攀附上去,也不看看人家給你們臉嗎?” 李繡自從退婚以后,越發變得潑辣起來,也不知怎么的,一夜之間像是變了性子,不愿意像以前那樣委屈自己了。 眼看姑娘們要鬧起來,寧氏的拐杖連著拄了三下:“夠了。有完沒完了。今天什么日子?由得你們胡來?” 寧氏算是廳中輩分最高的,她開了口,其他夫人也都上前勸,薛瑩被崔氏勸著坐到一旁,崔氏還回頭怒瞪李莞一眼。 李繡怕李莞傷心,勸道:“菀姐兒你沒事吧,別跟她們生氣了,氣壞了身子是自己的?!?/br> 李莞忽的笑了:“我哪能這么容易生氣?沒事兒?!?/br> 從廳里出來,李繡被那些打葉子牌的姑娘們喊去了,李莞本來打算回院子去,但想著回院子得經過園子,如今園子里肯定有人在賞花什么的,左想右想,還是從側門溜出去,帶個帷帽便去了煙雨胡同。 如今在她心里,也就是煙雨胡同的宅子能給她一點安慰了。 推開院門,進到里面,到廚房灌了一小壺米酒,放到暖缸里捂著,然后搬到院子里的石桌上,意興闌珊等著酒溫熱了好喝。 忽的想起一陣樂聲,有點沙啞,有點悲愴,像是塤。 李莞順著聲音抬頭看去,只見陸睿大刀闊馬坐在屋脊之上,塤的聲音便是他吹出來的,李莞走到圍墻那邊,抬頭看了他好一會兒,陸睿也沒有停下塤聲,他不停李莞也不喊他,就那么雙手攏入袖中,靜靜的聽著。 塤本就不是個歡快的樂器,空曠,悠遠,世人喜歡琵琶清脆,琴聲悠揚,鼓聲激蕩,喜歡這塤聲的還是少數,李莞從陸睿的塤聲中聽出了些故事,觸動她心底隱藏的那根弦。 李莞回到石桌旁,倒了兩杯熱酒,拿起一杯淺淺飲了一口,眼皮子總忍不住往下耷拉,最近不知怎么的,只要一靜下來就想睡覺,頭腦昏昏沉沉的。 塤聲停止,某人飛身而下,直接躍進了院子,端起酒杯一飲而下,問道:“拿了頭籌還不高興?被罵了?” 李莞深吸一口氣,打起精神,奇怪的看他一眼:“你看到那幅畫的時候就知道我會被罵?” 陸睿沒有隱藏,神情淡定的點了點頭,將塤放在石桌上,自己去拿酒壺倒酒,李莞放下杯子,將塤拿起觀察,喃喃自語: “不就是一塊泥疙瘩,居然能吹出那么好聽的曲子。你剛才吹的曲子叫什么?” “妝臺秋思?!标戭:染频目諜n回了李莞一句。 “講的什么故事?”李莞覺得那曲子肯定有故事。 陸睿放下酒杯,拿起那塤便要走,被李莞眼疾手快拉住他衣袖,李莞杏眼圓瞪:“你喝了我的酒,故事就當酒錢?!?/br> 李莞話雖這么說,但其實心里是沒有自信的。 陸睿低頭看了看抓在自己衣袖上的白嫩小手,兩只眼睛亮閃閃的,從容淡定的將衣袖從她手中抽了出來,很顯然是不受李莞的騙,李莞急急喊住他: “我還沒謝你給我投的那些簽子呢?!?/br> 一碼歸一碼,今天的畫畫比賽,李莞確實有點低估了薛瑩,沒想到她會投機取巧,畫一幅宮中之物,如果今天是薛瑩贏了李莞的話,薛瑩可不會像李莞這般好說話,說放就放過她,所以,想到這里,李莞覺得還是應該謝謝陸睿的。 陸睿神情無波:“不必謝我,那是替你爹投的?!?/br> 李莞:…… 陸睿如來時那般,飛身上了墻頭,不過兩個起落就回到自己院子里去,李莞盯著他消失的地方好一會兒,怎么陸睿離開時匆匆忙忙的樣子,怎么那么像……不好意思呢。 跟陸睿說了幾句話,李莞感覺自己心里好受一些了,稍微休息就再回李家,消失時間不長,所以回去的時候都沒人發現,跟李繡碰頭后,李繡告訴李莞,說薛瑩已經提早回去了,崔氏和李嬌親自送她回去的。 沒了薛瑩挑釁,李莞的一頓晚飯吃的還算安樂。 賓客散盡之后,李莞在松鶴堂跟寧氏一同打點,順便再挨寧氏一頓訓,不過寧氏問明了緣由之后,也沒有太過責怪李莞,只說薛瑩這個姑娘銳氣太盛,咄咄逼人。 下人來報說李崇今日在酒宴上喝的有些多,寧氏讓李莞過去看看他,李莞到書房的時候,李嬌已經從書房里出來了,鑒于薛瑩的事情,李嬌并不與李莞說話,兩人擦肩而過。 李莞進到里屋,見李崇躺在床上,床頭杌子上放著一罐湯,不用說,肯定是李嬌留下的,這丫頭也是實心眼兒,送湯都送了大半個月了,李崇對她的態度也沒見有改變,她就不想想換點其他的法子試試看,老是送湯送湯,最后還不是都到了李莞的肚子里? “想喝就喝吧?!?/br> 床帳內傳來聲響,李莞嚇了一跳,只見李崇從床鋪上坐起,臉上有點紅,卻也不像是醉的很嚴重,李莞指著湯問: “爹,你不會因為不想跟嬌姐兒說話,故意裝醉吧?” 作者有話要說: 陸某某:小姑娘真熱情,受不鳥。 李小姑娘:熱情?what? 第77章 李崇沒有說話, 算是默認,李莞端起湯碗,一邊舀湯, 一邊說道: “我就搞不懂,為什么您對她這樣。你要是對她好點兒的話,她也不至于這么討厭我?!?/br> 李莞始終覺得李嬌這么討厭她的原因, 有一條就是李崇, 同樣是女兒,李崇明顯對李莞更好一些, 她心里能平衡才怪呢,所以又怎么可能喜歡李莞呢。 “你不懂就別說了?!崩畛鐕@息。 李莞喝了一口湯:“我怎么不懂,我也是像她這么過來的,只不過我比她聰明一點罷了?!?/br> “你跟她不一樣?!?/br> 李崇耐著性子說, 見李莞還想追問,李崇立刻打?。骸昂昧撕昧? 別再說這個話題了。對了, 你今天怎么會想到畫那幅畫?人都說冤家宜解不宜結, 你若換一副面貌的話, 說不定跟那丫頭的恩怨就了結了?!?/br> 李莞放下碗,正色問李崇:“爹,您覺得薛瑩會因為我那幅畫而跟我和好如初嗎?您知道她今兒要跟我比試畫畫, 輸的人要干什么嗎?跪地磕頭,兩個。我贏了,我能放過她, 她贏了,能放過我嗎?一把年紀了,還這么天真?!?/br> 李莞說著給李崇橫了一眼,這事兒李崇倒是不知道: “還有這約定,你們也是胡來。不過這么說的話,那今兒陸大人投你那十簽還真救了你?!?/br> 李莞想起陸睿,喝湯都覺得沒什么心思了,隱藏了情緒,故作鎮定對李崇問: “我現在相信爹說的話了,陸大人確實不是個壞人。我看他每次都是獨來獨往,最多帶個護衛,他不是鎮國公府的世子嘛,怎么一點都沒排場?” 李莞對陸睿的事情很感興趣,想知道他這么個張揚的出身,性子卻這般內斂是為什么,還一個人住到煙雨胡同去。 “每個人的習慣不同,陸大人可能就是不習慣吧。他的確是鎮國公府的世子,但鎮國公常年征戰在外,一年也回不來幾次,如今的國公夫人是繼母,與國公也生了一位公子,國公夫人自然只能顧著自己的孩子了。所以陸大人自小想來也沒感受過親情?!?/br> 這些李莞其實也猜到了,陸睿能一個人住在煙雨胡同里,肯定是對國公府沒什么牽掛。 “我聽一些小姐說,陸大人從前定過親,這事兒爹你知道嗎?說他把他岳父給抓了,親事就告吹了。是真的嗎?”李莞想起這件事來,趁著這個機會,看看李崇能不能知道些內情。 李崇還真知道一些: “你們這些小姑娘平日里都聊些什么呀。那真不能怪陸大人,與陸家定親的是前戶部尚書家,誰知成親那一年戶部被查出了巨大虧空,所有證據都指向了戶部尚書,皇上著大理寺查案,你說這個時候,陸大人是查還是不查呢。如果那戶部尚書行得正做的直,他又何懼調查?” “那既是如此的話,為何有好些人都說這事兒陸大人做的不地道?”李莞不解,之前聽那些姑娘說話,好像是陸睿做錯了一般。 “這便是那戶部尚書家可惡的地方,他自己心虛,不敢讓人查,便在大理寺調查之初,就對外聲稱自己被冤枉,說陸家想悔婚,特意以此來陷害他?!崩畛缋^續說。 “那后來呢?”李莞追問。這么聽起來,這件事好像真的跟陸睿沒什么關系。 “后來戶部尚書被抓起來了,他家里人繼續在外散布謠言,說陸睿抓了自己未來老丈人嚴刑逼供,讓他屈打成招,開始人們還不相信,后來誰知道那戶部尚書真的死在了大理寺獄中,不知道內情的人可不就覺得害人的是陸大人嗎?” 這件事情普通人不知道內情,只有入了官場才知道,而流言這種東西,本來就是沒有章法的亂傳,控制不住,陸睿吃虧就吃虧在,那戶部尚書在沒有結案的時候就死在了牢里,可他為什么會死,這件事又有誰說的清楚呢?戶部出現巨大虧空,單憑一個戶部尚書就能完全一手遮天辦到嗎?他背后有多少勢力支撐,他背后的勢力又豈能容他活著把所有人都牽扯出來呢? 陸睿真倒霉,攤上這么檔子事。憑白落了個負心漢的名聲,再加上他本來就是這種不愿意解釋的性格,使得流言愈演愈烈,直到如今,有不少人都覺得這件事是真的了。 “陸大人至今沒有娶親,可能也跟這件事有關。真的太可惜了?!?/br> 李崇說起陸睿,言語中不乏欣賞,又為之惋惜。大好青年,卻因小事蒙塵。李崇把陸睿當做忘年之友,總想找機會幫一幫這位朋友,可他這位朋友出身高貴,如今缺的就是個媳婦……李崇把目光瞥向了李莞,見她坐在杌子上,一派天真的看著自己老爹,李崇剛剛打起的心思,又趕緊撲滅。 李莞不知道李崇剛才腦子里在想什么,她現在只覺得陸??蓱z,明明不是那樣的性格,卻被以訛傳訛,今后也不知道有沒有女人看上他,如果沒有女人看上他的話,那可怎么辦呀? “唉……” 父女倆不約而同嘆了口氣。 ** 自從知道了陸睿的‘身世’之后,李莞對陸睿就越發上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