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節
第56章 全福公公奉皇上之命送李崇出宮門, 一路上,李崇都不曾說話,全福公公以他多年伺候皇上的經驗來看, 皇上對這位李狀元很是看重,畢竟這回的事情實在出乎所有人預料,明眼人一看便知李崇是在無理取鬧, 可偏偏皇上就是向著他了, 并且還為了李狀元把永安侯給重重的罰了。所以,即便是皇上身邊的秉筆太監, 全福公公也不敢對李崇有所怠慢。 奉天門大開,李家眾人迎上前,李賢高高揚起手,眼看像是要打李崇的樣子, 全福公公見狀,立刻阻擋上前勸道: “哎喲, 李大人這是做什么?!?/br> 李賢認識全福公公是誰, 給他面子放下手, 指著李崇道:“公公不必阻攔, 他犯下大錯,豈有不教之理?!?/br> “哈哈哈,李大人言重了。今次李家蒙受委屈, 皇上已經替你們主持了公道,罰了永安侯?!比9鲏m一甩,對李賢說道。 李賢驚愕:“罰, 罰了永安侯?” “可不是嘛?!比9珳惤钯t面前,神神秘秘的說道:“仗責二十,革職查辦?!?/br> 李家眾人面面相覷,李放也跟著上前,見李賢呆立當場,李放拱手問道:“公公所言是真?皇上真的沒有怪罪我李家,還,還罰了永安侯?” “那還有假?!比9娎罴冶娙艘桓彪y以置信的樣子,心中感慨,要不是親耳聽見,他也不敢相信,可再怎么不相信,事情都已經發生了,想著若皇上對李狀元另眼相看,那李家少不得也要跟著起來,全福公公愿意在這個時候賣李家一個人情,輕聲說道: “老奴再此恭喜諸公,李家的運勢就要來了?!?/br> 李放和李賢對看一眼,有些不明白全福公公所言,只見那公公來到李崇身旁,躬身一禮,李崇回禮,全福公公便領著一班宮人折身進了奉天門,殿門再次緩緩關上。 全福公公離開之后,李家人才圍上李崇,沒有外人在,李賢倒不必做樣子教訓李崇,而是急切的問:“到底怎么回事?皇上怎么說的?怎么會處置了永安侯呢?!?/br> 雖說今次之事,確實是永安侯府做的不地道,可畢竟不是什么大事,皇上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也就過去了,怎么會為了李家幾個小丫頭片子在永安侯府受欺負的事情而罰了永安侯呢。 李崇抬眼環望一圈,見大家都一副擔心之色,雖說心情還很低落,但還是出聲安撫眾人: “本就是永安侯府的錯,皇上秉公處置而已,咱們家沒事兒,今后我也不會再這般沖動,都回去吧?!?/br> 當事人都這么說了,李家其他人還能有什么意見,現在最關鍵的就是‘李家沒事兒’,至于永安侯受罰,今后會不會找李家麻煩,都是后話了,畢竟梁子已經結下了,就算沒有受罰的事兒,永安侯也不會跟李家和平相處。 **** 回到李家,李放等也跟著到了燕子巷,李崇沒忘記一回來就去松鶴堂找寧氏稟告。 寧氏聽下人說李崇回來了,便慌忙從內室走出,李莞,李嬌扶著她左右,李莞看見李崇,焦急的喊了一聲: “爹,您沒事兒吧?!?/br> 李崇抬眼看了看李莞,嘴唇微啟,欲言又止,卻最終什么都沒說,只搖了搖頭。 寧氏上前緊張的將李崇前后察看,確定他沒有受傷,才抬手在他肩膀上敲打兩下,憤憤說道:“你到底怎么回事?這么大的事情,就憑你一沖之興去做嗎?你可想過李家,你若有個三長兩短,你讓我……和孩子們如何是好?” 李崇在寧氏面前很是恭敬,當即跪下磕頭請罪:“兒子知道錯了?!?/br> 崔氏、吳氏和羅氏也聞訊趕來,聽李韜把先前奉天門前的事情說了一遍,崔氏面色蒼白,低聲問了句: “那,侯爺可有事?” 李韜訝然看了一眼崔氏,崔氏立刻調轉目光,臉上堆出一絲輕松笑容,解釋道:“哦,我就是擔心他不會跟咱們善罷甘休?!?/br> 確實有這個擔心。 永安侯在皇上面前吃了大虧,他不能對皇上如何,但卻能找李家的晦氣,到時候把他今兒受得氣全都撒在李家身上,也夠李家吃一壺的了。 “唉,后事后說吧。老八這回撿了條命回來,你回頭得好好說說他,像這種事情多來兩次,大家就都別活了,全家嚇死算了。還有那薛家,約莫今后是來往不得了?!?/br> 李韜對崔氏一句句吩咐,崔氏尷尬的笑笑,沒再說話。 吳氏卻不依不饒: “豈止是來往不得了,那薛家只怕要把咱們李家恨入骨了。說起來,這事兒原也不該鬧得這樣僵,大家都是親戚,抬頭不見低頭見,從前咱們在大興也就算了,反正幾年見不著一回,可如今來了京城,少不得要來往的,八叔太沖動了,為了孩子間玩鬧的事情,居然鬧出這么大動靜?!?/br> 一番話出口之后,李放跟著搭話問道: “這件事的前因后果,我還不是很清楚,真的只是為了幾個孩子嗎?” 吳氏指著李莞說道:“可不就是為了那孩子嘛。上門做客,受了欺負回來,八叔疼她……才惹出的禍?!?/br> 李放將目光放到李莞身上,李莞兀自來到李崇身邊,把李崇從地上扶了起來,不冷不熱的回了句: “二嬸之言好奇怪,我是我爹的女兒,在外面受了欺負,回來告訴我爹有錯?我爹替我出頭有錯?” “這孩子怎么跟長輩說話?!眳鞘媳緛韺钶妇筒惶矚g,這次事情之后,就更加不喜歡了。 寧氏呵斥:“行了。還不夠亂嗎?” 吳氏不服:“老夫人,這可不是我在添亂……” 說著話的時候,管家和門房急匆匆的跑了進來,氣喘吁吁道: “老太爺,老夫人,外頭來人了,看著像是官兵和宮里的人?!?/br> 管家一句‘官兵’可讓吳氏緊張起來了:“我,我說什么來著,就知道事情沒那么容易解決,官兵都上門來了,這可怎么辦呀? 吳氏的慌亂讓寧氏蹙起眉頭,斥道:“慌什么?” 只聽管家趕忙搖手:“不是不是,夫人誤會了,不是來捉拿人的官兵,而是宮里的人,抬了些賞賜來,官兵是開道的?!?/br> 宮里的賞賜?所有人面面相覷。 這皇上的葫蘆里到底賣的什么藥,李崇和永安侯府鬧的這么荒唐,皇上居然不想著懲戒,居然還有賞賜? 李賢丈二摸不著頭腦:“什么賞賜,給誰的?” “聽那領頭的公公說,約莫是給大姑娘和四姑娘的?!惫芗一氐?。 既然宮里來了賞賜,那就斷沒有不受的道理,李賢帶著李放,及全家老小一并到門外接旨領賞。 一番折騰之后,李家上下近百口人皆陣列門前跪下接旨,宣旨公公宣讀圣旨,大意就是,李家大姑娘與四姑娘在永安侯府受了欺負,永安侯雖已受懲罰,但皇上體念李家不易,特命內務府給李家兩位姑娘一些賞賜,算是撫慰兩個小姑娘受傷的心。 李莞和李繡被推到人前,不知所措的跪下領旨謝恩。 宮里是按照賞賜各府四品命婦的標準給李繡和李莞送來的賞賜,兩對白玉如意,兩對鳳尾金簪,兩副珍珠頭面等一些姑娘家喜歡的物件兒。 李繡舉著托盤,感覺兩腿軟的都站不起來,倒不是沒見過這么多好東西,而是因為這些東西意義非凡,試問除非是公卿子爵家的小姐,普通人家怎么可能收到來自宮中的賞賜,這些東西送到她們手里,注定就是要一代代傳下去的寶貝。 而如果她們真的有什么功績也就罷了,然而她們不過是在永安侯府受了些刁難,八叔父荒唐一鬧,居然給她們掙來了這么多賞賜,除了受之有愧之外,李繡不知該怎么想了。 往旁邊同樣手托賞賜的李莞看去,見她亦是一臉懵,想來是感同身受的吧。 事實上,李莞確實很懵,跟李繡一樣,怎么都想不到,李崇整了這么一出,不僅沒有受罰,還給她們掙了些賞賜回來,到底是李崇面子大,還是那永安侯本來就惹了圣怒,皇上借著李崇的借口,懲罰了永安侯? 不管怎么說,反正這些事情,上一世是完全沒有發生過的。李崇提前三年考中了狀元,李家搬來京城,所有事情的順序都給徹底打亂了。 李繡見李莞還愣愣的跪著,不禁出聲提醒:“菀姐兒,起來了?!?/br> 李莞回神,站起身來,兩人拿著賞賜返回李家排列,李家其他姑娘都忍不住圍上來看李繡和李莞手里的賞賜,嘰嘰喳喳被寧氏制止,李賢和李放親自送那送賞公公上了轎子,給所有送賞的人都包了一個封紅,那架勢堪比當初李崇中狀元了。 等到送賞的人走了之后,李家人進府。 松鶴堂中,兩托賞賜放在長案上,看著那些東西,李家人的心情都十分復雜,李賢問李崇: “你到底跟皇上怎么說的,怎么還賞賜東西呢?!?/br> 李崇斂眸沉默片刻,方道: “皇上沒有特意說些什么,既然給了賞賜,那就收著吧?!?/br> 所有人都看出李崇似乎有所隱瞞,略微有點常理的人都知道,皇上不可能無緣無故給下賞賜,這其中肯定有些不為人知的理由,但李崇不肯說,他們也沒有辦法,再說,宮里的賞賜,除了收著,還能怎么著?難道還能退不成? 第57章 薛良碧被仗責二十之后, 是被宮里人抬回侯府的,侯夫人范氏聽得消息,慌忙迎出, 看見薛良碧趴在擔架上奄奄哀嘆,身上蓋著一塊錦布,腰部以下略微有血沁出。 “這是怎么了?” 薛良碧今早被傳召入宮, 范氏是知道的, 李家兩個孩子在永安侯府受了些委屈,范氏正打算等這兩天薛瑩的禁足期過了之后, 再把李家那兩個孩子請到府里來招待一番,讓薛瑩給兩個姑娘道個歉,可誰想到,還沒等到薛瑩出禁足期, 李崇就一直訴狀告到了御史那里,范氏知道這件事以后, 曾向薛良碧提議, 攜禮去李家門上道個歉, 私下能解決的話, 何必要鬧得沸沸揚揚,更何況,歸根結底, 這件事情本就是薛家做的不對。 誰料薛良碧根本不聽范氏,只覺得自己沒做錯,一切都是李崇在無理取鬧, 他堅信皇上一定不會受理李崇這樁荒唐的狀子。 直到今天之前,薛良碧依舊堅持己見,特意穿上品服入宮去,誰能想到會是這個結果。 “快快快,抬進去,趕緊去請太醫,可不能耽擱?!狈妒戏鲋α急痰膿?,急急忙忙跟一旁的管家小廝們吩咐。 擔架一直從門口抬到了主院寢房里,四五個小廝合力把薛良碧平平穩穩的抬上了床,惹得薛良碧哀嚎不已,范氏要去揭開薛良碧身上蓋著的錦布,卻被薛良碧伸手打開,范氏還不明所以,就聽寢房外傳來一陣腳步。 薛瑩一陣風似的卷了進來,來時聽說父親受傷,她一張小臉慘白慘白,看見薛良碧就忍不住哭著撲了過來: “爹?!?/br> 薛瑩把范氏直接撞開,好在范氏身后有人扶著,要不然還真給這孩子撞倒不可,身旁嬤嬤要去說薛瑩莽撞,被范氏攔住,父親受傷,她難免心急,范氏不怪她。 “大夫呢,怎么大夫還不來,你們這些人是怎么伺候的?!?/br> 薛瑩臉上掛著淚,從薛良碧身邊起身,對寢房里伺候的一眾人等訓斥,完全沒有顧及站在一旁的范氏,她本就對范氏心中有氣,不過一些小事,范氏就罰她抄經禁足,不就是為了顯示她主母的威勢嘛,薛瑩心中一百個不服氣,借著父親受傷的理由,稍稍宣泄不滿。 “已經去請了,大小姐稍安勿躁?!?/br> 范氏身邊嬤嬤勸道。 薛瑩瞪她一眼:“去請了怎的還不來?怕不是你們故意拖延吧。告訴你們,若是耽誤了父親醫治,我定讓父親將你們一個一個都給發賣出去不可?!?/br> 那勸人嬤嬤給薛瑩當面給了沒臉,看向范氏,范氏蹙眉: “行了,你心急我知道,太醫馬上就來?!?/br> 說完,范氏再上腳踏,躬身問趴在床上的薛良碧: “侯爺,這到底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入宮,怎的這樣子回來?” 薛良碧這輩子都沒挨過仗責,就是老侯爺在世時也沒對他動過手,仗責的滋味可真不好受,不僅是身體上的折磨,更多是心理上的,薛良碧直到現在都沒弄明白,自己為什么會被打,就算皇上要偏袒李崇,也不該這樣對他,想來想去,肯定跟陸睿有關,若非他開口指責薛家,皇上又如何會為了李崇責打他呢? 低聲憤慨道:“你還好意思問我怎么回事。倒要問問你那個好表弟?!?/br> 范氏一聽‘表弟’,便知薛良碧說的是陸睿,不禁奇道:“睿哥兒?怎的跟他有關嗎?” 提起陸睿,薛良碧就來氣:“就是跟他有關,他……哎喲?!?/br> 薛良碧想爬起來,誰知道觸動了傷口,又哀嚎著趴回去,薛瑩見他疼的厲害,擔心極了:“爹,您別動了?!?/br> 安撫完薛良碧,薛瑩對范氏怨道:“父親都傷成這樣了,母親有什么想問的不能等等再問嘛,要真想知道,父親都說了,還不如派人去問問你的‘好表弟’呢?!?/br> 這時管家帶著一個太醫和一個背著藥箱的藥童進門,范氏只好作罷,讓出地方給太醫診治,有薛瑩在旁邊為她父親cao持,著實不需要范氏留下來做什么,范氏走出寢房,喊來了貼身的丫鬟,讓她去陸家打聽打聽情況。 若說陸睿存心整薛良碧,范氏一百一千個不相信,陸睿雖然性子陰沉,不好相與,但對人絕不會無緣無故,比起在府里聽薛良碧毫無理智的話,還不如派人去陸家問個究竟,至少能知道,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