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節
春分似是也有所覺,猛地醒了過來,見自家姑娘身上多了被子,眼前的傅將軍雙手還分明保持著給自家姑娘蓋被子的姿勢,未及收回,還有什么不明白的? 霎時又是驚又是喜,她就知道,傅將軍對姑娘那么好,怎么可能遇到一點挫折就退縮了,那他也不是傅將軍了,果然讓她給料著了! 當下也顧不得去想傅御是什么時候進來,怎么進來的,許夷光回頭又會不會因她自作主張而生氣了??倸w今日一定要讓姑娘與傅將軍重歸于好,遂起身扔下一句:“奴婢出去給姑娘和將軍守著門?!北忝γν说搅送饷嫒?,還貼心的輕輕闔上了門。 第165章 懊悔 許夷光余光將春分的一系列舉動看在眼里,這才確定了自己的確不是在做夢,立時低下頭,不再看傅御了。 可剛才那一會兒的對視,已足夠她將他看得清清楚楚了。 他瘦了,因為瘦了,看起來輪廓也越發的分明了,想是前陣子生病的結果,也不知道他如今是不是已經痊愈了? 還有他怎么會出現在這里,是巧合,還是……特意來的? 難道那日她的態度還不夠明確嗎,他既然已經回避她這么久了,為什么不一直回避她下去,又忽然出現在她面前呢,他難道不知道這樣彼此都會繼續痛苦嗎? 許夷光滿肚子的疑問,可終究只是抿著唇,一個字也沒有問出來。 傅御卻是一直緊緊盯著她,哪怕她低下了頭去,不再看他,他也依然沒有收回自己的視線,只是一直定定的、近乎貪婪的盯著她如玉般的臉龐,心里又是滿足又是懊悔。 果然還是得就近看敏敏,才能看得更清楚,也才能一慰他心里的相思之苦,只是趴在房頂上遠遠的看著,又有什么意思? 自己竟然因為一時的心痛心灰,就白白浪費了那么多與她相處相對的時間,也在她最需要他關心與照顧的時候,一句話也沒有,什么都沒為她做,不怪她不肯看他了。 傅御正想得出神,耳邊忽然響起了許夷光清冷的聲音:“不知傅將軍忽然出現,有何貴干,還請即刻明示,我洗耳恭聽,家母應該很快就會回來了?!彼婚_口,只是一直盯著她看,目光灼熱得都快將她整個兒燒起來了,她縱再不想先開口,也只得先開口了,不然待會兒娘回來了,她可渾身是嘴,都解釋不清了,到頭來豈非讓娘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 大?傅御這才回過了神來,雙眼卻仍定定的盯著許夷光,有些心不在焉的道:“敏敏,你的身體都恢復了,腿也好了嗎?這么長時間都沒去看你,你別生我氣,我、我一開始是因為心痛心灰,后來卻是因為…… 我也病了,等我病好后,公事私事都很忙,所以一直拖到今日,得知你和……太太要來靈隱寺,我才悄悄跟了來……” “傅將軍有何貴干,還請直言,不必要的話,就不必說了吧?!痹挍]說完,已讓許夷光狠心給打斷了,都已痛過一半了,萬萬不能前功盡棄!傅御見許夷光一直都一副冷漠的樣子,暗嘆了一口氣,終于不再一心二用了,道:“我知道敏敏你必定還生我的氣,也生我母親的氣,子不言母過,我做兒子的,不能說自己母親的不是,但我心里想要的人和東西,卻是誰也不能讓我改變主意不要的,我也確信自己有那個能力,保護好我想保護的人,處理好我未來妻子與母親之間的關系,所以敏敏,希望你能給我一點時間,等時間到了,我一定會讓我母親 親自登門提親……” “太夫人怕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愿意吧?”許夷光再次打斷了傅御,狠心將話說得比方才還要狠絕,“就算太夫人最終拗不過傅將軍,同意了,強扭的瓜不甜,這個道理傅將軍應該明白,何況并不只是太夫人的原因,還有我自己的原因,我不愿意, 之前不愿意,現在不愿意,以后也不會愿意,希望傅將軍能明白?!?/br> 滿以為話都說到這個地步了,一定能讓傅御如他所說的,再次心痛心灰之下,知難而退了。 不想傅御卻神色不變,只是道:“我母親的確輕易不會愿意,但我這些日子想過了,她不愿意不外乎就是覺得敏敏你們家門第低了些,太太還身份尷尬,覺著有些個門不當戶不對……”“可如果太太娘家平了反,太太不再是罪臣之女,你也不再是罪臣之后,我母親自然也就沒有再反對的理由了,所以我這些日子,都在查探當年你外祖父李閣老被貶斥的前因后情,只要能證明當年你外祖父 是被冤枉的,設法為他平了反,我們之間,自然便柳暗花明了。只是我查了這么些日子,都因沒有頭緒,進展不大,所以就想讓你設法問問太太,對當年的事知道多少,指不定太太能提供重要的線索呢?” 傅御那日被許夷光的一聲“四叔”刺激得痛徹心扉,心灰絕望之下,立時便打馬離開琉園,回了京城去。 然后,便是徹夜的借酒澆愁,再然后,便發起高熱來。 靖南侯太夫人得知后,是又氣又急,把丁卯辛寅等貼身服侍護衛傅御的人都重罰了一頓,若非靖南侯攔著,差點兒就要把他們都趕離傅御身邊,另挑好的來給他使喚了。 還堅持要親自照顧傅御,仍是靖南侯苦苦攔著,說她年紀大了,哪能再親自照顧四弟,別回頭四弟還沒好,她倒先病倒了,靖南侯太夫人方打消念頭,只白日留在傅御屋里,晚間仍回自己屋里歇息去。 這樣過了幾日,傅御到底身體底子好,高熱退了,病也漸漸好了,只人時時都一臉的陰郁,既懶怠與任何人說話,也對任何事都提不起興趣來,總之前所未有的消沉。 看得丁卯與辛寅都是擔心不已,他們跟了爺五年多,幾時見他這般生無可戀過了? 他可從來都是意氣風發,泰山壓頂也不彎腰,生死一線也不皺眉的。而他這幾年對許夷光用的情和心,更是沒有誰比他們兩個更清楚了,雖然他們始終不知道,為什么爺會在明明都沒見過許二姑娘的情況下,已對她情根深種,但爺既這么做了,總有他自己的道理,他們只 需要服從與支持爺就對了。 是以趁四下沒人時,二人便勸起傅御來,丁卯自來話多,著急之下,卻是羅里吧嗦說了一大堆,都沒能說到點子上,自然傅御也是左耳進右耳出,根本沒聽到心里去。反倒是自來不多話的辛寅說道:“爺只想著自己是多么的心痛與委屈,灰心喪氣得換了一個人似的,可曾想過許二姑娘這會兒心里是何等的委屈與難過?我是個孤兒,又十來歲便去了軍中,從不曾親眼見過 做婆婆的是如何磋磨兒媳婦的,可沒見過,卻也聽過?!薄斑h的不說,就說石百戶家,石百戶的娘子還要怎生孝順怎生賢惠,我們這些人又有誰不羨慕石百戶好福氣,能娶到那樣一個知冷知熱,體貼能干的老婆?可就這樣,石百戶的娘還百般嫌棄石嫂子,就因為石嫂子娘家窮,難道石百戶家就是一開始日子就好過的,還不是后來才勉強算是發達的,憑什么嫌棄石嫂子娘家窮?” 第166章 心疼 辛寅繼續說道:“就因為娘家窮,石嫂子在家連頭都抬不起來,成日里從早忙到晚,累得都快沒個人樣兒,兒子也給石百戶生了,石百戶的娘卻仍說家里人丁單薄,變著法兒的要給石百戶納妾,哼,咱們這 樣刀口舔血的人,能老婆兒子熱炕頭已經是天大的福氣了,石百戶的娘未必就不知道,死活要給石百戶納妾,為的是什么,還不是為了與石嫂子打擂臺,拿捏石嫂子么?”“偏石百戶總是想著老娘早早便守了寡,吃了不知道多少苦,才把自己養大,如今自己好容易能回報她了,縱知道石嫂子的苦,也只會一味的愚孝,讓石嫂子忍耐,真是讓人……當然,我知道爺不是石百戶那樣的人,我舉這個例子,只是想告訴您,做婆婆的要為難兒媳婦,真是易如反掌,眨眼間便能找出一萬個理由來,我也相信您自己的妻子,您一定會護得好好的,真到了那一日,您必定會處理好夫人與 太夫人之間的關系,可我和丁卯知道也相信,許二姑娘不知道啊?!薄爱斎仗蛉说膽B度都擺明了,我說句僭越的話,用避如蛇蝎來形容都不為過,誰能受得了那樣的當面羞辱?便是泥人,尚且要被激出三分血性來,如了太夫人的愿,與爺撇得干干凈凈,何況許二姑娘還不 是泥人,她一身都是傲骨,連自己的祖母與父親,她認為他們不對不好時,尚且不肯俯就的,爺又怎么怨得她狠心絕情,女兒家本就臉皮薄不是嗎,她年紀還小爺這么多,爺更該體諒忍讓她才是?!薄叭缃裨S二姑娘身心俱損,爺不說安慰她,設法把橫亙在你們之間的鴻溝填平了,反倒在這里慪氣消沉,她便是心里本來還有幾分體諒您不容易的,也要因為您的不聞不問,徹底惱上您,再不給您機會了, 爺確定那是您想要的結果嗎?若是,就當我這些話都白說了,您當耳旁風過了也就是了,若不是,您就振作起來,像個男人一樣,有問題便解決問題去!” 辛寅跟了傅御這么幾年,好多時候一個月也沒說到這么多話過。 何況還句句都言之有物,句句都說到了點子上。讓丁卯對他刮目相看,忙忙附和他:“對對對,爺,辛寅說得對,您有問題便解決問題去啊,傅將軍可從來沒有怕過任何人任何事,也任何人任何事都休想打敗他,這次自然也是一樣!”的同時,也讓傅御 終于有了精神。 開始思索起辛寅的話來。 當日的情形,可不正是母親都近乎是公然的在羞辱敏敏了嗎,她一身的傲骨,如何受得了,別說她了,當時自己做親兒子的,不也覺得母親太過分了嗎?——你瞧不上我,我也不屑上趕著去倒貼,直接如了你的愿,好歹還能保住幾分臉面與尊嚴,否則,是你自己在左邊臉挨了別人的耳光后,還主動遞上右臉的,又怎么能怪對方越發看輕你,旁人也越發笑 話你自取其辱呢?何況他對‘四叔’兩個字深惡痛絕,敏敏又不知道,他有前世的記憶,她卻沒有,如今只是個真正十二三歲的小姑娘,他怎么能傷心絕望之下,就認為她狠心絕情,自己這些年的心意,都錯付了呢,委實是不 該,不該??! 還不知道他自暴自棄的時候,她正承受著怎樣的身上痛心更痛呢,就像辛寅說的,本來她還有幾分體諒他不同意的,因為他的不聞不問,只怕也要徹底惱上他,再不給他機會了??伤麄儽舜酥g分明就沒有問題,可以確信她心里已經有了他,他心里更是深愛她的,那便等于最大的問題都不是問題了,下剩的只是些小問題小磨難,他難道還會怕不成,有問題了,解決就是,一味的 自暴自棄,消沉懊喪,難道就能解決問題了么? 傅御當夜便去了許家,想遠遠的瞧一瞧許夷光,若能與她說上話,讓她知道他的懊惱與后悔,當然就最好了。 只可惜那陣子李氏幾乎夜夜都歇在許夷光屋里,與她同床共枕,傅御根本找不到機會,白日里許夷光屋里更是人來人往,更找不到機會。 傅御沒法,惟有在不進宮當值的日子里,夜夜都趴到許夷光院子的房頂上,遠遠的看她,遠遠的聽她說上個一言半語的,簡直不知道是怎么熬過了那段時間的。 還是之后他開始秘密調查當年李閣老獲罪的前因后情,臨到年底,他的公務也越發繁忙,他能得閑的時間越來越少了,他方覺得不是那么度日如年了。 這樣到了前兩日,得知了李氏和許夷光今日要到靈隱寺上香后,傅御知道自己苦等了這么些日子的機會,終于來了。 本來今日該他當值的,他一早便與人換了,早早就侯在了許府外,等李氏和許夷光的馬車出門后,一路尾隨至靈隱寺,又在暗處耐心等待了一個多時辰,才總算是等到了屋里只有許夷光與春分在的時候。 他立時吩咐了隨行的丁卯暗中跟著李氏,等李氏要回來時,務必多拖她一會兒,然后輕手輕腳的進了屋里。 不想許夷光已經睡著了。卻睡著了,眉頭也是鎖著,精致的小臉也是皺著的,且近看之下,她好似比遠看還要瘦一些,可她這些日子因為養病,明明李氏一日三餐都是變著法兒的與她補身子,就算不胖,至少也不該瘦成這樣的, 她心里到底承受了怎樣的痛苦與煎熬,不言而喻。 也就不怪她師父老是說她‘多思多慮多夢,身體怎么可能好得了’了! 傅御立時滿心的自責與心疼,簡直恨不能抽先前的自己十七八個耳光,好早點抽醒自己才好。 還是想著時間緊急,眼下不是懊悔自責的時候,方先把這些個情緒都按了下去,卻也不忍心就這樣叫醒許夷光,想著好歹讓她先睡一會兒,再叫醒她也不遲,遂輕輕給她蓋起被子來。 倒是沒想到,那么輕的動作,依然將她驚醒了…… 傅御的話,讓許夷光心里先是本能的升起幾分希望來,若外祖父真能平反,自然一切都不一樣……但幾乎是電光火石之間,她已把這幾分希望都壓到了心底最深處的角落,淡聲問傅御:“傅將軍的想法是好的,但若我外祖父不是被冤枉的,你不能為他平反,或者你就算為我外祖父平了反,太夫人依然不同意呢,你又當如何?” 第167章 不一樣 許夷光問完,不待傅御答話,緊接著又是一問:“再不然,太夫人最終還是同意了,卻把賬都算到我頭上,以后變著法兒的找補回來,傅將軍又當如何?傅將軍應當知道,我母親因為我祖母不喜,這些年的 日子是真不好過,若不是因為有我,她甚至極有可能早就……”早就跟前世一樣,二十二三歲便香消玉殞了,“若不是因為有我,我母親根本熬不到現在!我比誰都清楚她的痛苦與屈辱,也比誰都清楚她是怎樣日復一日熬到了現在的,我實在害怕她的今日,就是我的明日,所以傅將軍,我還是方才的話,無論太夫人同不同意,我都不愿意,那便只能辜負你的一片心意了,也請你以后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萬一讓人瞧見了,對你對我都不好,鎮國公老夫人可已表了態, 要為我保一門好親了,我不希望在那之前,出任何岔子,多謝!” 越說拳頭握得越緊,指甲也往rou里嵌得越深,甚至能感覺到有熱熱膩膩的東西滲出了,才總算勉強控制住自己,沒有失態的把這番話說了出來。 靖南侯太夫人前世對許夷光這個孫媳婦,算不得差,不過那算不得差,是之于靖南侯夫人來說的,她骨子里,還是瞧不上許夷光的。只不過她隔了一輩,不可能越過兒媳婦,直接讓孫媳婦立規矩,且也有做婆婆的與兒媳之間,關系是真個很微妙,大多數婆婆都潛意識里有與兒媳唱反調,兒媳要朝東,她就要往西,兒媳喜歡的,她一般 都平平,總之一定要讓兒媳全方位多角度的敬畏自己的因素在罷了。 許夷光敢說,一旦她由孫媳婦變成了兒媳婦,靖南侯太夫人一定會比前世靖南侯夫人待她還要不如,不然那日也不會那樣公然的羞辱她了。 同樣的,傅御現在再深情,誰又敢保證他以后就不會變? 傅燁難道一開始沒深情,沒與她蜜里調油過么? 到頭來還不是變了心,叫她如何敢再重蹈前世的覆轍,去到一個本來不該自己去的地方,把余生都寄托到一個男人的深情上? 她真的是怕了,怕得只敢龜縮在自己的殼里,輕易不敢再邁出去半步! 傅御倒是事先就已做好了許夷光輕易不會卸下心房,不再逃避拒絕自己的心理準備。 但當許夷光真說出這么一番拒自己于千里之外的話來時,他的心仍是不可抑制的尖銳的痛了一下。還是想著李氏這些年的確吃夠了婆婆給的各種苦頭,她做女兒的都看在眼里,心疼母親之余,難免會留下陰影,何況他母親當日的行徑,與許老太太一味的只知道慣著縱著兒子,一味的只知道在兒子兒媳 之間架橋撥火相比,縱然好些也有限,她不敢相信自己也是理所應當。方心里好受了些,道:“敏敏,我是做了幾手準備的,如果能為你外祖父平反,當然最好,如果不能,我也一定會讓我母親心甘情愿同意的,她不是不講道理的人,何況你還這么好,等她與你多相處幾次, 發現你的好后,她自然就明白我何以會這般愛重你,一定也會愛屋及烏,甚至自己喜歡上你了?!闭f著覷了覷許夷光的臉色,繼續道:“再退一萬步說,就算她始終不改初衷,我還可以分府出去單獨過日子,每月只定期幾次回去給她請安盡孝便是,并且,我一定會隨時都在,不讓你單獨面對她的。我不 是令尊,絕不會讓自己的妻子受自己母親的委屈,更不會自己給自己的妻子委屈受,希望你能相信我,我也一定會讓事實和時間證明給你,我值得你相信,你的選擇沒有錯!”傅御前世是親眼見過自己的長嫂怎么為難許夷光,也是親眼見證過傅燁怎樣對她從寶到草的,正是因為傅燁這個做丈夫的先對她從寶到草,長嫂知道了自己兒子的態度,才會越發肆無忌憚的對她不好,傅 御怎么可能讓她再受一次那樣的委屈? 他比誰都知道,婆婆與媳婦之間的關系好與不好,很大程度上取決于夾在她們之間的那個男人。 他也深知,他母親對自己未來妻子的態度,都取決于自己的態度,他自己拿妻子當寶了,他母親不說也拿兒媳當寶,至少凡事都不敢過分,反之,他都不尊重愛護妻子了,他母親也只會變本加厲! 傅御的這些領悟,都是在巨大的痛苦與后悔后得出來的,可謂是疼淚交織,自然不會讓自己變成許明孝那樣的人。 不但不會變成那樣的人,他甚至萬分的不齒與痛恨許明孝,若不是想著他好歹總是敏敏的父親,是給了她生命的人,他還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忍住不出手收拾那個枉為人父,也枉為人夫的混賬東西! 許夷光見自己接連說了幾次狠話,且一次比一次狠,都未能打退傅御,甚至讓他看向她的眼神更深情更堅定了,她又不是鐵石心腸,怎么可能不受觸動? 何況她的心還早就不受控制,他明顯是經過深思熟慮后的誠意也已擺在眼前,觸手可及。 她幾乎就要忍不住動搖的點頭,說自己相信他,愿意與他同舟共濟了??伤K究還是深吸一口氣,忍住了,眼眶發熱的笑道:“傅將軍的這番心意,真是感天動地,任誰都要被感動了,只可惜,我對傅將軍只有感激與崇敬,沒有其他感情,所以只能讓傅將軍失望了,但我相信 ,以傅將軍的才德品行,以后一定會找到一個比我好一百倍一千倍的女子……白頭偕老的!” 她心里傅御與傅燁,終究還是不一樣的。但也正是因為不一樣,她更要拒絕他了,前世如果她不被莫名的害死,她其實是可以在靖南侯府繼續活下去,一直到壽終正寢那一日的,委屈受得多了,自然便覺得沒什么,甚至在心死以后,連委屈都不 會再委屈了。 可如果那個人換成傅御,她就不確定自己還能不能活下去,甚至會不會被妒恨沖昏頭腦,做出與他魚死網破,同歸于盡的事來了。 這么深刻而可怕的感情,還有那么多外力的阻撓,——成親從來不是兩個人的事,而是結的兩姓之好,彼此之間夾雜的人和事太多,分歧也只會越來越多,又怎么能走到最后? 她也過不去自己心里那個從侄兒到叔叔的坎兒,難道還要繼續嗎?還是當機立斷,長痛不如短痛吧,她要做的事情,真的還有很多很多,哪能將時間和精力都浪費在這些個風花雪月上……念頭閃至這里,許夷光的下巴忽然被一只堅實有力的大手給掐住,迫使她不得不抬起頭來,直直對上了傅御的雙眼,“你說你對我只有感激與崇敬,沒有其他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