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
許明孝沒想到李氏竟決絕至廝。 他都已經打罵過郭氏,郭氏已也給她磕過頭賠過禮了,她還想怎么樣? 還‘賜她一紙休書’,真當他不敢么,反正他早不想要這樣吃里扒外,身在曹營心在漢的老婆了! 只可惜他還未及開口,許明忠已先沉聲說道:“二弟妹,二弟此次的確大錯特錯,你放心,無論是我,還是母親,都斷斷不會輕饒了他,定會給你和二丫頭一個公道的,所以,你也別說氣話了,好嗎?且不說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和二弟都夫妻十幾年了,早已恩深似海,只看在二丫頭的份兒上,你也不能這樣沖動啊,二丫頭還這么小,你真忍心讓她與你母女分離,天各一方嗎?” 又沖許老太太使眼色,示意許老太太勸慰李氏。 許老太太滿肚子都是氣,既氣郭姨娘狂妄沒規矩,也氣李氏和許夷光不依不饒,還氣大太太眼里只看得到銀子,不將她放在眼里……總之,這會兒是看誰都不順眼。 所以才會一直冷著臉,沒有開口說話,只看底下眾人你咬我我咬你。 可如今自來最看重的大兒子發了話,許老太太不能再閉口不言下去了,只得干巴巴的開口勸慰起李氏來:“是啊老二媳婦,你再惱郭氏和你老爺,也不能不顧夷光吧?何況我和你大伯這次都不會輕饒了郭氏和你老爺,你就別再慪氣了,啊,你身體本就不好,再慪壞了,如何是好?夷丫頭,你也勸勸你娘,別人的話她聽不進去,你的話她一定聽得進去?!?/br> 許夷光聞言,便立刻抱著李氏的手臂哭起來:“娘,您別走,我不要和你分開,求您不要走,您要是走了,剩下我一個人,可該怎么辦,我不要叫那郭老太太外祖母啊,娘,求您了……” 明顯她娘現在是跟她父親和離不了的,她祖母和大伯父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便是休妻,也不可能,不然當年許老太爺的“急公好義雪中送炭”,就成了一場笑話。 何況許夷光也不會允許自己的娘背上一個“下堂婦”的名聲,她就算要走,也是堂堂正正的帶了自己一起走! 李氏讓女兒這么一哭求,眼里也有了淚,“娘不會和你分開的,娘就算要走,也一定會帶了你一起走……” 語氣卻不如方才那般斬釘截鐵了。 許明忠見了,忙罵許明孝:“你還愣著做什么,還不快給二弟妹賠禮道歉?” 又叫大太太和三太太:“夫人,你和三弟妹也勸勸二弟妹,家和才能萬事興?!?/br> 大太太與三太太臉色都不怎么好看,尤其是三太太,她根本不想趟這灘渾水,反正就算那銀樓充入公中了,也到不了幾個銀子到他們三房頭上,她才懶得去費那個神,只冷眼看戲多好? 可大伯子已經明確點了她的名,她也不好裝沒聽見。 只得跟大太太一道上前,勸起李氏來:“二弟妹(二嫂),我們能體會你的感受,可男人都粗心,二弟(二伯)不知道郭氏和郭家人的輕狂也是有的,這次重重的懲罰他們,讓他們以后不敢再犯便是,怎么能因為他們不好,便與二弟(二伯)離了心,還說出那樣的氣話來呢?你便不看二弟(二伯),不看自己,也要看夷光不是?她可是你身上掉下來的rou,你都不疼她了,還指望誰疼她呢?” 許明孝也礙于大哥的冷眼,在一旁賠小心:“好太太,都是我不好,你放心,我以后一定會好生約束郭氏,也好生約束她娘家,斷不叫今日之事,再重演第二次的,太太就大人大量,寬恕了為夫的這一次吧……” 第43章 早死了心 李氏被眾人圍著,七嘴八舌的勸著,本就一團亂的心就越發心亂如麻了。 許明孝與郭姨娘一家只是羞辱她也就罷了,她或許還能看在許家對他們李家多年的恩義上生生忍下來,可他們不該那樣羞辱她的女兒,讓她女兒受那樣的委屈,一個當娘的,在自己的女兒受了那樣的羞辱與委屈后,都不能為她出頭張目,她還配當娘嗎? 何況這么多年下來,這個家,乃至這個家里的每一個人,都早已讓她涼透了心,今日之事,不過是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也是替她越發堅定離開的決心而已。 可公爹和許家對她、對他們整個李家上下都有恩也是事實,她如果真堅持離開了,不管是和離還是休妻,許家的名聲都將受到影響是一定的,那她豈非是恩將仇報? 還有她的母兄并一大家子人,沒有了許家的定時周濟,以后可該怎么樣呢,她自己吃苦受累沒什么,母兄嫂子和侄兒侄女們已經苦了這么多年,她實在不忍心讓他們更苦了,只是她一個人受委屈與羞辱,就能換來一大家子人的吃飽穿暖,天下間還能找到比這更好的買賣嗎? 更何況她也舍不得女兒,雖然她口口聲聲要帶了女兒一起走,心里卻知道,她是無論如何都帶不走女兒的,許家不會放人,她也舍不得讓女兒跟著自己吃苦,甚至毀了她原本就算不是大好,卻也比跟了自己絕對好得多的前程與未來。 李氏心里天人交戰著,淚也流得更多更快了,配著她灰敗慘淡的臉,實在可憐得緊。 看得許夷光大慟,娘就是顧慮太多,牽掛也太多,所以自進了許家后,從來沒有為自己活過一天。 想著,她借抱李氏胳膊跟著她哭的機會,低聲用僅夠彼此聽得見的聲音說了一句:“娘,暈倒?!毕劝涯锱M內室去,她問清楚娘心里最真實的想法后,再做定奪吧。 李氏聽到女兒的聲音,現下自己也的確心力交瘁,遂在又哭了幾聲后,兩眼一翻,在許夷光的驚叫聲:“娘,您怎么了,您別嚇我,別嚇我啊……”中,“暈”了過去。 好在她本就大病初愈,素來身體也不好,如今遭受到這么大的打擊,一時承受不住暈過去也是很正常的,倒是沒有惹人動疑。 許夷光遂得以與吳mama一道,將李氏扶進了她的臥室里去,吳mama還唱黑臉,把所有人都堵在了外面,反正吳mama滿心都是惱怒與悲憤,不用強裝,臉已經夠黑了。 確定外面的人都已退開,聽不到里面的動靜后,許夷光才低聲問起李氏來:“娘,您現在心里是什么打算?如果您想離開,我們就一起來想辦法,總能想出個萬全之策來,只是一點,無論如何,我肯定是要跟了您一起離開的。當然,如果您不想走,還想留下,我也有法子讓父親與郭姨娘都得到應得的懲罰,而不只是些不痛不癢的空話?;蛘?,您想要挽回父親的心,讓他以后都遠著郭姨娘,改變我們現下的處境,我同樣有法子,如今就看您心里到底怎么想的了?!?/br> 李氏聞言,灰敗慘淡的臉上就漾起了一抹苦笑來,搖頭道:“我怎么可能還想挽回你父親的心,我對他早已是涼透了心,早不拿他當自己的丈夫看待了,不然何用你小人兒家家的來替我想法子,我不是沒有法子,是不想,也……不屑而已?!?/br> 也不知道當年她父母到底看上了許明孝和許家哪點,所以才把她許給了他? 不過不管是哪點,事實都證明了他只是金玉其表,其實一直敗絮其中! 許夷光暗自松了一口氣,只要娘對父親已經真正死了心就好,心都死了,自然不會再痛,同樣的,一個人都不在另一個人的心上了,再傷害那個人,又能傷害到哪里去? 她想著,繼續輕聲道:“那娘是什么打算,借此機會離開嗎?和離怕是不容易,不過再不容易,我們也一定能想出法子來的。幸好這些年我一直跟著師父學醫,要養活我們母女應當還是不難的,只是外祖母和舅舅他們,怕是得過一段時間的苦日子了,畢竟以后不但沒有了許家的定期周濟,我們還得湊銀子來償還許家以前送去碾伯所的那些銀子,但我相信,這樣的苦日子不會持續太久,何況只要娘真的舒心,我也好,外祖母和舅舅他們也好,再苦都不會覺得苦的?!?/br> 李氏卻仍是搖頭,“我也不打算離開。你外祖母那么大的年紀了,我不能承歡盡孝于她膝下也就罷了,如何能在明明能讓她日子稍微好過一點的情況下,只為了自己,就讓她臨到老來,反而衣食無繼朝不保夕?那她就真是白生養我一場了。你舅舅舅母表哥表姐們也是,這十幾年來,他們吃了不知道多少苦,相較之下,我只是偶爾受點委屈算什么?所以,如果老太太和大老爺真如他們所說的,不會輕饒了你父親和郭氏,此事就到此為止吧?!?/br> 她從來不是為自己一個人而活,以前不是,如今有了女兒,女兒還這般懂事體貼,就更不是了。 許夷光無聲的嘆了一口氣。 她就知道,娘十有八九會做這樣的決定,只要能讓親人們,更讓她這個唯一的女兒日子好過一點,她就算再委屈,又算得了什么?父親與郭姨娘想必也是吃準了這一點,才敢那樣肆無忌憚羞辱她的吧? 那她更得好生為母親出這口氣了! 許夷光遂點頭道:“娘既已有了決定,我聽娘的就是,反正娘在哪里我就在哪里,娘的決定就是我的決定?!?/br> 見李氏欲言又止,搶在她之前開了口:“娘別勸我不做那件事了,既然做了,開弓沒有回頭箭,那就得做絕了,不然今日這樣的事,勢必還會發生第二次第三次,必須得從根子上絕了這個可能性才是,何況郭姨娘固然有錯,罪魁禍首不是父親嗎?總得讓他們都受到懲罰才是!” 這也是許夷光一開始不告訴李氏她的打算,只是悄悄告訴了吳mama,讓吳mama在她出門后,再告訴李氏一切的原因,當然她也是怕事出突然,李氏會驚懼心痛之下,身體受損,提前知道了,自然就免了擔驚受怕。 但更多還是因為許夷光怕李氏提前知道了,會阻止她,不讓她把事情鬧到這一步,她娘被她祖父和許家這么多年的所謂“恩義”壓得太久了,久得心軟與退讓已經成了本能,她自然要未雨綢繆,一如此時此刻。 第44章 人窮志不短 李氏見許夷光滿臉的堅決,想到女兒都是為了保護她,才會做了這么多,而這一切,本該她這個做母親的為她做,本該她這個做母親的,照顧她保護她,盡可能不讓她受一絲一毫委屈的,到頭來她什么都沒做也就罷了,怎么能再枉顧女兒一片為她的心? 到底還是在抿了幾次唇后,什么都沒有說。 反倒是吳mama皺眉小聲說道:“我倒不是覺得姑娘此舉不妥,也不是可惜老爺的官位,反正沒了官位,老爺仍是許府的二老爺,仍然錦衣玉食呼奴喚婢,日子比之如今差不了多少。我就是擔心,回頭萬一老爺知道是姑娘出手了,他才會丟官的,會不會遷怒于姑娘和太太?屆時咱們的日子,才真是糟糕透頂了,指不定,老爺還會……” 還會真寫下休書也未可知,屆時理虧的就不是老爺,而是太太和姑娘,連找人幫忙評理伸冤,都說不響嘴了。 李氏聞言,忙道:“對,我竟沒想到這一茬,畢竟紙包不住火,敏敏,要不,還是別讓御史上折子了吧?我不是擔心我自己以后日子更難過,我是不想為打老鼠反傷了玉瓶,你開了年就十三了,娘不想耽誤了你的前程……” 雖說婚姻大事從來都講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在許夷光的婚事上,李氏知道自己勢必是沒有多少發言權的,她也的確難找到合適的人選,還得靠著許明孝與許老太太才成,萬一回頭許明孝知道了是女兒害自己丟官的,不管她還是好的,索性直接把她胡亂許人了,可該如何是好? 再者,一個五品官的女兒,與一個白身舉人的女兒,是前者能結到一門好親的幾率大些,還是后者,還用說嗎? “娘和吳mama不必擔心?!?/br> 許夷光微微勾起唇角,“且不說父親不會知道,也沒有證據,就算他知道了也有證據,我們也不用擔心,他都因‘寵妾滅妻’丟官了,哪還敢苛待我們母女?便是祖母,也不敢再公然苛責我們了,否則,輿論極有可能會讓父親連僅剩的舉人功名都失去,余生再無任何起復的可能。至于我的前程,娘,我現在還小呢,再過幾年再說也不遲,幾年的時間,足以斗轉星移,世事巨變了,況您就真舍得我離開您???” 李氏忙道:“娘自然舍不得你,可你總歸是要長大的……” 話才起了個頭,已被許夷光打斷了,“那就等我真長大了時再說吧,當務之急卻是如何把眼前這事兒給應付過去,娘,您想通過這事兒為自己換來什么好處?您告訴我,我待會兒才好出去跟他們交涉?!?/br> 幾年后,她沒準兒已經有了足夠的銀子,也能帶著娘堂堂正正的離開許家了呢? “好處?”李氏苦笑了一下,“若非實在沒有別的法子,我根本不想沾許家一絲一毫,反正你父親和郭氏都會得到應得的懲罰了,我雖人窮,卻不至于志短,所以,什么都不想要,也不會要?!?/br> 她若真因此番之事拿了許家什么好處,以后在闔府上下面前,豈非越發抬不起頭來了? 就知道娘會這么說……許夷光暗暗遺憾,娘不待見父親和郭姨娘等人歸不待見,可銀子跟她們又沒有仇,干嘛跟銀子過不去呢? 卻也知道,李氏就是這樣的人,她是被生活磨光了傲氣,傲骨卻錚錚猶在,讓她以自己的屈辱為自己換好處,也就是所謂的“會哭的孩子有糖吃”,她還不如繼續艱難度日。 所以,就按娘的意思來吧,反正銀子她會設法自己賺,有朝一日,她也一定會讓娘和外祖母舅舅們,都豐衣足食,過上好日子,甚至,沉冤得雪回歸京城的。 許夷光有了決定,遂小聲與李氏道:“那娘您就先休息一會兒,讓我和吳mama出去應付他們?!?/br> 李氏卻掙扎著要下床:“你小人兒家家的,哪里應付得來,還是我和吳mama去吧,你就在屋里待著,到底是你的親父親親祖母,你與他們把關系弄得糟糕了,于你只會有百害而無一利?!?/br> 且也太有違人倫了,她不至于狹隘自私得將女兒教得只認自己一個,她這么好的女兒,本也該得到親人們的喜歡與疼惜。 許夷光笑起來:“娘既不要任何好處,我怎么應付不來了?光哭就夠了,反正即便祖母與大伯父重重提起輕輕放下,父親的懲罰也跑不掉,他丟了官后,又豈能不遷怒郭姨娘?那郭姨娘的懲罰也跑不掉,我有什么可應付可交涉的?隨他們去吧?!?/br> 吳mama也道:“是啊太太,您管他們呢,您如今最要緊的,便是養好身體,只要您一日好好兒的,老爺便得一日敬著您,那個賤婢也得什么都不是!” 好說歹說,到底說得李氏復又躺下,許夷光與吳mama方各自重重揉了一把眼睛,一前一后去了外間。 就見許瑤光姐妹幾個已經離開了,連許宓也不在了,許家向來自詡書香清流人家,這樣的事,姑娘們當然是不該多聽多看的。 只余下許老太太、許明忠夫婦和三太太,都等得是一臉的焦灼,再就是許明孝與郭姨娘,一站一跪,站著的緊抿著嘴唇,面沉如水,跪著的因一直低垂著頭,看不清現下是什么表情,心里又在想什么。 許夷光出來后第一眼看的就是許明孝。 見他都到此時此刻了,臉上依然沒有半分后悔、愧疚與忐忑,對她娘這個發妻沒有,對她這個親生女兒也沒有,而只有掩飾不住的不耐與惱怒,顯然是吃定了她們母女到頭來還是不能把他怎么樣,只能打落了牙齒和血吞。 禁不住又是一陣心寒齒冷,得虧她娘明白,對他已是徹底死了心,不然她還得忍著惡心與怨懟,設法讓他幡然醒悟發現她娘的好,自此與她娘真正夫妻情深,那也太委屈她娘了! 許夷光出來后第一個看的是許明孝,第一個看到她出來的卻是許明忠,立刻問起她話來:“二丫頭,你母親現下好些了嗎?太醫我雖已讓你大哥親自去半路上截住,送回去了,卻打發人另請了大夫來候著,現在方便讓大夫進去給你母親瞧瞧嗎?” 可千萬別鬧出了人命來才是,不然后果就真是不堪設想了,偏李氏自來體弱多病,聽說就前幾日,還病得床都下不來……想著,許明忠忍不住又狠狠瞪了一眼弟弟,都是這不爭氣的鬧的,回頭看他怎么收拾他! 第45章 不屑要 許夷光紅腫著眼睛搖了搖頭,“大伯父,不用了,我娘說她現下誰也不想見,只想一個人冷靜一下,大伯父還是讓人先送大夫走吧,我娘還說,她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這幾日已好了不少,想來不會有什么大礙,請大伯父只管放心?!?/br> 許明忠忙道:“二弟妹又不是大夫,哪能知道自己的身體到底是真好還是假好?她既現在不想見人,就讓大夫先在府里住下,什么時候她想見人了,再叫大夫來給她診脈便是?!?/br> 許夷光想了想,點頭弱聲道:“但憑大伯父吩咐?!笔值墓郧陕犜?。 許明忠卻不敢以為事情就這樣過去了,又道:“那你娘,沒再說那個、要離開的話了吧?” 與許老太爺當年一樣,許明忠也以宣麻拜相為自己生平的志向與多年苦讀奮斗的終極目標,雖然他現在只得四品,剛夠資格上小朝會,可他還四十不到,正是年富力強之際,再過幾年升上三品有什么難的? 只要過了三品這個坎兒,后面要升遷起來,就更容易了,如此到他五十幾歲時,宣麻拜相也不是不可能,那他和整個許家的名聲,便容不得有半點被人詬病的地方,便此番寵妾滅妻的人是他二弟而非他本人,長兄如父,難道他就少得了一個“管教不力”的罪名嗎? 所以許明忠才這般著急上火,鐵了心要收拾許明孝,他們這樣的人家,誰家沒幾個愛妾庶子的,偏心愛妾庶子不是不可以,你私下里偏心,大面上不能給人抓到把柄啊,他倒好,把小妾和便宜岳母小舅子都縱得快上天了,簡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許夷光見問,抽泣了一聲,低聲道:“娘幾乎沒說過話,一直都在哭,我也不知道,她還會不會離開……” 吳mama木著臉接道:“回大老爺,我們太太雖幾乎沒說過話,奴婢跟了她二十幾年,卻約莫知道她的心思,先老太爺待她,待李家都是恩重如山,她做不到恩將仇報,況也舍不得離開二姑娘,或是毀了二姑娘的前程,所以,十有八九是不會離開了。只是一點,今日之事的確太折辱人,還請大老爺和老太太務必給她,也給二姑娘一個交代,畢竟,直接受辱的人是二姑娘,她長到這么大,何曾受過這樣的折辱與委屈?” 說到最后,心疼得落下淚來,忙拿帕子拭起來。 許明忠聞言,就暗自松了一口長氣,只要不再說離開的話就好,那就是愿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如此就算事情真鬧大了,只要苦主都不發話不追究,自然也就只能不了了之了。 當然,事情還是別真鬧大了的好。 許明忠忙道:“二弟妹與二丫頭受了這么大的委屈,我和老太太自然是要給她們母女一個交代的。就按閔氏之前說的,即刻將郭氏送去鄉下的莊子上,以后不許再踏進府里半步,再讓人大張旗鼓的去將那銀樓收回來,讓街坊鄰居都知道,郭家的人不過是扯了虎皮在做大旗,我們事先根本不知道,如此應當就能將影響降到最低了,母親意下如何?” 許老太太正暗自冷笑,果然李氏口口聲聲要離開,只是在空口說白話嚇唬人,也不想想,她不再是他們許家的二太太了,她那在碾伯所苦苦掙扎的母兄親人們,還能靠誰經年累月的接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