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
每日都是一回家便直接去了那個狐媚子院里,倒像跟他們母子四人才是一家人,太太與姑娘反倒成了外人,難得來一次,還是聽風就是雨的興師問罪,真以為太太沒有娘家撐腰,就沒人能治他“寵妾滅妻”之罪了? 吳mama因忍不住小聲插言道:“拿了公中的錢,自己做臉,還挑撥得老爺不顧太太病著,對太太大發雷霆,郭姨娘不是向來都最規矩的嗎,這便是她的規矩?” 沒想到卻說得許明孝更怒,指著李氏罵道:“郭氏若用的是公中的錢,我還說什么,她用的是她自己的錢,公中幾時有這項費用了?連母親屋里且沒有!郭氏一個月才多少月錢?你卻足足二十兩,是她的四倍,拿幾兩出來,賞下人們一碗加冰的綠豆湯喝怎么了?你可別忘了,你早在十幾年前,就是許家的媳婦,不再是李家的女兒了,再是心疼娘家親人,再是想要多補貼他們,也該有個度才是!” 又說李氏的兩個哥哥:“兩位舅兄也是可笑,靠meimei妹夫賞飯吃,難道還能靠一輩子不成?好歹也是兩個大男人,有手有腳的,只要吃得苦,要養活一家人也不是什么難事,都成階下囚了,難道還放不下閣老公子的體面不成?那還不如當初跟著岳父一起死了干凈,至少黃泉路說,一家人能有個伴兒?!?/br> 把李氏氣得遽然色變,她可以忍受許明孝不尊重她,羞辱她,卻不能忍受他這樣侮辱詛咒她的家人,便掙扎著跟許明孝拉扯起來,要他道歉。 許明孝哪肯向她道歉,拉扯間氣不過,給了李氏一巴掌,打得她趔趄著摔倒在地上后,才拂袖而去了。 第6章 郭姨娘 許夷光越聽面色越冷,等終于聽吳mama說完了,一張精致的小臉上,已掛滿了寒霜,眸底更是一片冰冷。 郭姨娘! 對這個前世最終做了自己繼母的人,許夷光重生至今,一直沒怎么理會過,只要母親在一日,許二太太的位子便輪不到她,她只要規規矩矩的,她們母女與他們母子四人之間,不是不能和平共處。 反正母親對父親也只有恩情,沒有旁的情誼,或者說曾經有過,但早已被父親的涼薄和她在許府一年一年的艱難度日里,消磨殆盡了。 所以許夷光這幾年跟郭姨娘母子四人,處得不算好,但也不算壞,也是因為郭姨娘一直恪守本分,讓人縱然喜歡不起來,也挑不出錯來。 可現在,郭姨娘終于忍不住,要打破這微妙的平衡了,那就別怪她不客氣,對她出手,以牙還牙了! 許夷光想著,又聽吳mama忿忿道:“老爺的話真的太傷人了,公中一年送去碾伯所的東西,滿打滿算也就二百兩上下,太太一個月是有二十兩,可除了月錢,太太還有什么進項?一年就算再怎么省,也就只能省出三百兩,一并送去碾伯所?!?/br> “五百兩聽起來不少,光上下打點,再給老太太請醫問藥,只怕已剩不了多少,十幾口子人呢,兩位舅爺還不定吃了多少苦,才把大家都養活了,一個也沒有少,老爺還想怎么樣?光是兩位舅爺也還罷了,還有老太太呢,難道做女兒的,出嫁了就不能對自己的母親盡孝了嗎?我說句不好聽的,若是換了老爺,鐵定不如兩位舅爺?!?/br> “所以太太昨晚才會氣成那樣,守著我又咳又哭的,說她但凡還有一點別的辦法,是真不想再食許家這‘嗟來之食’了,不但以后不想,連以前的,也要一并還了他們,省得他們再處處以高高在上的施恩者嘴臉自居……” 許夷光回過神來,點頭沉聲道:“我明白娘的心情,不但她,連我也不想再見到他們那副施恩者的嘴臉,這事兒交給我來想辦法,爭取下次送東西去碾伯所時,我們再不沾府里一絲一毫!” “姑娘是有什么好辦法了嗎?”吳mama一臉的驚喜,“那太太知道了,一定會很高興的,說不定心情一好,病也很快好了呢?” 許夷光話說得硬氣,實則還什么辦法都沒有,便只是道:“具體是什么辦法,mama就不用知道了,也先別告訴我娘,等我把事情辦成了,再給她一個驚喜?!?/br> 吳mama見許夷光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倒是沒往她還根本沒有辦法上去想,只當她是真想給李氏驚喜,便點頭應了:“姑娘放心,我一定什么都不說?!?/br> 許夷光“嗯”了一聲:“那mama可記住了,千萬別說漏嘴,我先回我自己屋里一趟,待會兒過來陪娘用午膳?!?/br> 說完辭了吳mama,出了李氏的屋子。 剛走到院門,好巧不巧就迎面遇上了許夷光剛才還在心里對其正式宣了戰的郭姨娘。 雖然郭姨娘是逆光而來,還是讓人一眼就能看清她的美麗,她穿了件淺紫色繡蘭草的緞面褙子,下面是月白色的挑線裙子,烏黑的頭發挽了個墮馬髻,斜簪了一對仙人吹簫的纏枝赤金簪子。 耳上則墜了一對珍珠耳墜,隨著她蓮步輕移,一下一下有規律的輕輕晃動著,在她瑩白的側臉上投下一條小小的陰影,瞧著別有一番江南女子才特有的婉約與細膩。 兩世以來,許夷光還是第一次這樣細致的打量郭姨娘,不由暗暗點頭,雖然她跟祖母只是遠房的姑侄,但郭姨娘論起氣質來,還真一點也不遜于她祖母這個嫡枝嫡房的小姐,論起美貌來,就更是想也知道遠勝于她祖母年輕時了。 難怪當年才來許府投奔沒幾日,就迷得她父親神魂顛倒,前腳才與她母親圓了房,后腳便迫不及待納了郭姨娘做貴妾,以致她和許宓大小只差三個月,連規矩禮體都不要了。 這也是許夷光覺得她祖父當年不是真心想要對她母親和外家雪中送炭的另一個原因。 若真顧念兩家的舊情,怎么會任由這樣的事情發生?祖母和父親當初既不敢反對他的話,只能迎娶母親進門,那在是否納郭姨娘為貴妾,就算真要納,又什么時候納這件事上,自然也不敢反對。 可母親還是強顏歡笑的“主動”為父親納了郭姨娘,替自己“分憂”,這樣的事,若外祖父沒有獲罪,怎么可能發生? 不外乎就是祖父和許家對外該得到的好名聲已經得到了,對內當然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要管住大家的嘴巴,不讓事情傳到外面去即可。 “二姑娘也來給太太請安呢?”郭姨娘已經笑著屈膝在給許夷光行禮了。 許夷光回過神來,笑了笑:“是啊,沒想到會在這時候遇上姨娘,四meimei呢,她沒跟姨娘一起過來???我正想問問她,前兒跟老太太去鄢侍郎府做客,熱不熱鬧,好不好玩兒呢?” 郭姨娘忙笑道:“我早起一直瑣事纏身,偏四姑娘又中了暑,更是忙上加忙,所以一直到這會子,才趕來給太太請安,太太今兒可好些了嗎?等晚間四姑娘好些后,我再帶了四姑娘一起來給太太請安?!?/br> 不待許夷光說話,又道:“二姑娘錯過了之前鄢侍郎府上的宴飲不打緊,我聽說,后面老太太還要去幾戶人家做客呢,老太太還說,今年實在熱得不尋常,指不定要去城外的莊子上小住幾日避暑,二姑娘要不去求了老太太,一起去?” 許夷光搖搖頭:“不了,我要照顧娘呢,也不知道昨晚上父親過來,跟娘說了什么,娘今兒病情又加重了,我哪有空閑去做客避暑???還是等四meimei回來后,學給我聽吧。對了,姨娘,你每日服侍父親最多,你知道昨兒父親為什么生氣嗎?” 一邊說,一邊定定的看著郭姨娘,一雙澄凈清澈的眸子就跟上好的琉璃似的,靜謐剔透,給人以一種在這樣的目光下,什么都無所遁形的感覺。 郭姨娘后背莫名的一涼,二姑娘不過一個十二歲的小姑娘罷了,怎么會有這樣的目光,實在讓人瘆得慌。 面上卻絲毫不表露出來,訝然道:“老爺昨兒生氣了嗎?我不知道啊,老爺在我院里用過晚膳,問過三少爺和五少爺的功課后,就去了書房,難道老爺沒去書房,而是來了太太這里?” 第7章 送銀 許夷光笑笑:“原來姨娘也不知道?那我回頭見到父親時,請問一下父親吧。娘一晚上都沒睡好,這會子剛吃了藥睡下了,姨娘還是先回去,晚間再來請安吧?!?/br> 郭姨娘忙道:“太太病情加重了,我更該侍奉于床前才是,怎么能回去?太太與二姑娘寬厚,我更不能忘了本分?!?/br> “姨娘不是暫代娘主持我們二房的中饋嗎?只要姨娘將事事都辦得妥妥帖帖的,便是對我娘盡到就本分了,侍疾的事,不是還有我這個做女兒的,并一屋子的丫頭婆子們嗎?”許夷光仍是笑得和風細雨的。 郭姨娘卻自這話里聽出了更深層的意思來。 二姑娘日日侍疾于太太床前,同樣是做女兒的,難道四姑娘就不該為嫡母侍疾嗎? 反倒又是出門做客,又是想著去避暑,還連安都不過來給嫡母請,這要是傳了出去,四姑娘妥妥的得一個“不孝”的名聲,她本來就是庶出的,已經差了嫡出的一等,若再連名聲也不好了……郭姨娘不敢再想下去了。 忙賠笑道:“妾身愚鈍,平常見太太事事都舉重若輕,還當很容易,如今自己接手了,方知道太太素日究竟有多辛苦,竟是要花太太四五倍的時間,才能將事情勉強應付過去。不過四姑娘卻是日日都閑著,回頭妾身讓四姑娘也來隨了二姑娘,一道給太太侍疾吧,太太疼她,怕她累著了,不讓她侍疾,是太太寬厚,她卻不能恃寵生嬌,連該盡的孝道也不盡了?!?/br> 許夷光淡淡一笑:“娘跟前兒有我,還有吳mama立夏等人,真不用勞煩四meimei了,況且四meimei不是日日都要過去服侍老太太嗎?她代娘服侍好了老太太,便是對娘最大的孝順了?!?/br> 頓了頓,“對了姨娘,我聽說打昨兒開始,我們院里所有人,一日都能得一碗加冰的綠豆湯喝了?這么熱的天兒,這也是該的,娘病著沒想到,幸好姨娘想到了,不過我記得公中從來沒有這項費用的,那一定是花了姨娘的體己銀子了?那我待會兒打發人給姨娘送過去,哪能讓姨娘出力還出銀子呢?” 郭姨娘忙笑道:“我昨兒也想先回太太的,一忙起來,就混忘記了,況那才多少銀子,二姑娘實在太客氣了,我既奉了老爺之命,暫代太太管家,就當是我孝敬太太的吧?!?/br> 許夷光正色道:“一碼歸一碼,姨娘要孝敬娘,多的是機會,也不在這一件事上,就這么說定了。我現在要回去了,姨娘是跟我一起走呢,還是待會兒再走?” 郭姨娘笑道:“太太既睡了,我不便打擾,自然是跟二姑娘一起了?!?/br> 于是兩個人便結伴而行,待行至分岔的路口后,才作了別,各自回了各自的院子。 許夷光一回到自己屋里,便問胡mama:“我現在匣子里一共有多少銀子呢?” 胡mama不明所以,不過仍立刻答道:“銀子有五百多兩,還有幾十個金錁子,折算成銀子的話,也有二三百兩,姑娘要用嗎?” 李氏從來苛待的都是自己,對許夷光這個唯一的女兒,怎么舍得苛待? 所以許夷光的月錢和年節下長輩們的賞賜壓歲錢,她這世又不愛漂亮衣裳首飾,胭脂水粉之類,這么幾年積攢下來,竟也算不得一筆小數目了,不過,要指著這點銀子錢生錢,就實在太少了一點??! 許夷光想著,吩咐胡mama:“取五十兩,立刻大大方方的給郭姨娘送去,就說是賞二房所有下人加冰綠豆湯的費用,娘病著,她暫代娘管家已經夠辛苦,哪能讓她大熱天兒的,出力還出錢?!?/br> “五十兩?”胡mama失聲叫起來,滿臉都是rou痛,“就算連上今兒個,她也不過才賞了兩日的綠豆湯而已,哪能用得了五十兩???姑娘一年的月錢,還沒有五十兩呢!” 許夷光道:“這才六月底呢,既然開了頭,至少也得再賞差不多兩個月的加冰綠豆湯才是,只給她兩日的銀子,還不如不給呢,反倒少丟臉一些?!?/br> 胡mama仍rou痛得不得了:“那也用不了五十兩啊?!?/br> 這回許夷光不說話了,春分見狀,忙笑向胡mama道:“mama,您不會說多余的,是咱們姑娘請郭姨娘吃茶的???她幫主母分了憂,本來太太和姑娘就該賞她才是,平常mamajiejie們差事辦得好,主子一般不也都有賞嗎?” 胡mama的腦子終于轉過了彎兒來,這是拿郭姨娘跟丫頭婆子們一般對待呢。 雖然仍rou痛那五十兩,不過想到待會兒郭姨娘敢怒不敢言的樣子,心里到底好受了些,道:“姑娘,我知道了,這就取銀子去?!?/br> 許夷光這才又開了口:“不忙,我還有話說。mama,我之前是不是說過,至少咱們院里,無論發生了什么事,都得立刻讓我知道?昨兒郭姨娘賞綠豆湯的事,你如果知道后立刻告訴我,而不是想著沒的白讓我生氣,就什么都不說,娘昨晚上也不會病情加重。娘病著,我和吳mama顧不上旁的,你就該越發的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才是,現在我正缺人手,就不罰mama這一次了,若再有下次,可別怪我不念多年的情分?!?/br> 輕描淡寫的語氣,卻說得胡mama羞愧難當,差點兒就跪下了,小聲道:“姑娘放心,絕不會再有下一次了?!?/br> 她雖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么事,但到底在久在內宅沉浸的人,聽得李氏昨晚病情又加重了,便知道,八成正是郭姨娘越過太太的次序,賞加冰綠豆湯一事鬧的,若是姑娘一早知道,一早就補救了,太太的病當然也就不會加重了。 許夷光點點頭:“不會再有下一次就好,取了銀子給郭姨娘送去吧?!?/br> 等胡mama應聲而去后,才與春分道:“我記得你與郭姨娘院里的蔻兒走得有點近?去找她打聽一下,郭姨娘院里最近有沒有什么異常的事,她一向沉得住氣,這次總不會無緣無故的,就忽然就沉不住氣了?!?/br> 春分忙應了“是”,道:“若蔻兒真知道什么,我有把握一定能打聽到,就怕她什么都不知道,姑娘也知道,郭姨娘跟前兒得用的從來都是紫嫣墨竹兩個,其他小丫頭子等閑內室都進不去,四姑娘跟前兒也只知書抱琴兩個最貼心……不過姑娘放心,我一定會盡全力的!” 第8章 打臉 許夷光等春分也出去了,才單手托腮,想起自己如何錢生錢的大計來。 她的醫術照師父說來,離出師還早著呢,那想要靠治病救人賺銀子,這條路至少短時間內,就明顯行不通了,而且她會醫術的事,不到必要時候,她不想讓更多的人,至少讓許府其他人知道,如果真隔三差五就得出門,怎么可能不惹人生疑? 那她還能靠什么賺銀子呢? 別說她還沒有門路,就算已經有門路了,就她那點本錢,本小自然利微,也不容易??! 可為了她娘,為了讓父親沒有再羞辱她娘的理由和借口,再不容易她也必須去做,還是等下次見了師父,請師父幫她參詳一下吧,她有父親等同于沒有,師父便是她的父親,遇到困難了向自己的父親請教求助,有什么可不好意思的? 這邊廂許夷光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郭姨娘這會兒卻是氣得一口氣上不來,差點兒撅了過去。 只因胡mama方才的一席話:“姨娘,這是我們姑娘讓我送來,賞我們二房所有下人加冰綠豆湯的費用,我們姑娘說了,總不能讓姨娘出力還出銀子吧?這里是五十兩,姨娘請點一點吧?!?/br> 郭姨娘之前已自許夷光口中聽說過這事兒,該氣的已經氣過了,少不得要跟胡mama客氣:“二姑娘也太客氣了,別說這是我應當為太太分的憂,便不是,也用不了五十兩銀子這么多啊,胡mama且收二十兩回去,只留三十兩即可,一月十五兩,足以大家都喝得豐豐富富的了?!?/br> 胡mama卻笑道:“我們姑娘也是這么說的,所以多出來的二十兩,是我們姑娘請姨娘吃茶的,姨娘這些日子代太太管家有多辛苦,別說我們姑娘了,就是我們這些人,也是看在眼里的,姨娘就別與我們姑娘客氣了,只管收下吧?!?/br> 拿她跟府里得用一些的丫頭婆子一樣看待,差事辦得好了,就得有賞? 許夷光簡直欺人太甚! 郭姨娘氣得胸脯一起一伏的,美麗的臉看起來也不那么美麗了。 不過,想起自己曾經連那樣的絕境都忍過了,所以才能有如今的好日子過,她到底還是把滿腔的羞憤和已到嘴邊的惡言都生生給咽下了,強笑著與胡mama說:“二姑娘愛惜賞茶吃,照理說我不該辭,可二姑娘自己都不甚寬裕,太太更是……我哪好意思收呢,胡mama還是把這二十兩銀子帶回去,請二姑娘自己留著用吧?!?/br> 自己母女兩個都快窮死了,還打腫臉充胖子呢,闔府上下誰不知道! 胡mama雖然舍不得銀子,可既然領了許夷光的令,當然就得把事情辦得漂漂亮亮的,笑著說道:“姨娘既知道自己不該辭,那就快快收下吧,也好讓咱們二房上下都知道,我們姑娘對下從來都是賞罰分明的。姨娘還有事嗎,如果沒有,我就先告辭了,我們姑娘還等著我回去復命呢?!?/br> 說完欠身一禮,轉身出去了。 郭姨娘等她的背影徹底消失不見后,才抓起桌上的斗彩茶盅,狠狠砸到了地上,“啪”的一聲摔得粉碎。 她的大丫鬟紫嫣忙勸道:“姨娘仔細手疼,您是尊貴人兒,何必跟那糟老婆子一般見識?” 郭姨娘冷笑,“我算哪門子的尊貴人兒,在一個破落戶眼里,我且跟下人一樣,就因為那個破落戶占了個‘嫡’字,我真是好恨!” 紫嫣還待再勸,四姑娘許宓進來了,見郭姨娘明顯氣得不輕,忙上前關切的問道:“娘,您怎么氣成這樣,誰惹您了?我聽說二jiejie打發跟前兒的胡mama過來送銀子,是不是那老貨倚老賣老,惹您生氣了?我知道那老貨不是好東西,所以立刻趕了過來,誰知道還是來遲了,我這就去二jiejie那兒,為您討回公道!” 許宓說完,轉身就走。 急得郭姨娘忙一把拉住了,道:“你連到底怎么一回事都沒搞清楚,去討什么公道啊,別討一個沒趣回來。還有,我不是說過很多次了嗎,要叫我姨娘,你兩個弟弟比你小,都從來不會叫錯,你都十二歲了,說話間就該說親嫁人了,難道還不知道‘禍從口出’的道理嗎?”